《苍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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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凉夜色-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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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没有信件往来。”
  “噢,为什么呢?”
  “在哥哥返回故里之前,发生了一件不得不与这个恋人断绝关系的事。详细情况不清楚。哥哥对父母什么话也不说,我是妹妹,他也没告诉我什么。可是,哥哥却一直珍惜地保存了这张照片。我至今还记得:在我年轻时,有一次从哥哥的书箱里发现了这张照片。我问因病躺着的哥哥,这个是哥哥相好的人吧?哥哥苦笑地答道,嗯,是的。”
  “这位小姐现在怎么样?”
  “我一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因为现在已经有三十八、九岁了,所以,可能是有两、三个孩子的夫人了吧。”
  典子又一次看了照片。畑中善一笑容可掬,他的恋人也满怀幸福地微笑着。
  “您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姓名吗?”
  典子就象看到了一个青年的人生,心中充满了淡淡的伤感。
  “这可一点也不知道。对这件事哥哥一句也没透露过。所以,我一点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叫什么名字。只是留下了这张照片。”
  畑中善一的妹妹在说这话时,她的样子让人觉得好象想说什么似的。
  她稍微降低声音说道:“我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有些是现在想象的。”
  “我想,自从与那个相好的人分手后,哥哥很痛苦。哥哥死得早也是由于精神上的巨大折磨造成的。这并不是说那个女人厌弃哥哥。我总觉得在他们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不,我并不清楚有什么事,只是想象罢了。”
  畑中善一妹妹的说话方式与城里人一样。也许是长期在海外居住的缘故吧,让人一点儿也想不到她是一个农村人。
  说到哥哥恋爱的失败,典子能够充分理解她的想象。恋爱因当事者意志以外的事情而失败,这也是常有的事。畑中善一的恋爱好象没有遭到周围亲属朋友的反对,是什么事情使他们俩人分手的呢?典子不由地沉思了起来。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照片上。突然她端详起7、8岁小男孩的脸来,他与自己周围什么地方的一个小孩很相象。她没想起来,是哪儿的小孩,也许这种年龄的小孩有很多都是面容相象的吧。当然,这个小孩是打着阳伞的姑娘的弟弟,好象是姐弟与畑中善一一起去京都的寺院游玩时照了这张相。
  但是,这张照片不象是专门照纪念照的人照的,一看就知道是外行照的。因此,当时应该还有一个拍照的人。当时应该是畑中善一,他的恋人和弟弟,以及拿照像机的那个人四人同行。
  典子翻到了照片的背面。这上面有钢笔写的字。
  “昭和十X年X月X日,于京都南禅寺。摄影……”
  摄影者的姓名被墨给涂掉了。典子暗暗吃了一惊。涂掉摄影者姓名的是畑中善一本人吧。这就是说,当时他写下了日期、地点、摄影者的姓名,但是以后因什么缘故而又把那个人的姓名抹掉了。
  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这儿就已经涂黑了。”
  畑中善一的妹妹继续说道:
  “当时我还问哥哥为什么用墨把这个抹掉了。当时还年轻,也没经过深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就问了。哥哥笑着说因为名字写错了。于是我又问,写错了的话,抹掉后再重新写上不好吗?这时哥哥答道不想写了。当时我还想哥哥真是一个懒汉,可是,近来我想哥哥不是那种人,好象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
  “是的。”
  畑中善一的妹妹表情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本不想说这件事。小姐她……”
  她看了一眼典子后低着头又说:“您是东京人,又在出版社工作,一定比一般的人更能分析问题。以下的事实就让您自己想象吧。”
  典子也想象到了一件事。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但是,典子相信自己的相象与畑中善一妹妹要说的大致差不多。
  典子想如有可能就把这张照片借来带回东京去。因为这是畑中善一妹妹作为哥哥的唯一纪念品保存着的物品,所以出口要借不大好意思。但是,她还是拿出了勇气。
  “行,可以。过后还回来就行。”
  畑中善一的妹妹爽快地答应了典子的请求。她一边笑着一边看了看典子的脸。
  “对不起,因为我对只见过一面的小姐不知为什么产生了好感。”
  那天晚上,典子返回犬山,住在木曾川边的旅馆里。她在旅馆给龙夫写了封信。
  也许她返京比信到龙夫的手里还要快,但是她现在心想,与其面对他用语言说话,还不如在信上用文字写上更合适。这不仅仅是干巴巴的事实汇报,而且还想把她所感受到的气氛都告诉给龙夫。
  从她写信的房间外面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崎野龙夫先生:
  按预定计划到达。
  我拜访了畑中善一先生的故乡。这是一户位于浓尾平原中部的孤零零的农家。
  我见到了被称作善一先生妹妹的那位妇人。也许是由于长期在海外生活的缘故吧,她让人感到特别爽快诚恳。我很敬佩她。
  在拜访时,我问有没有留下什么与畑中善一先生有关的东西,遗憾的是一无所有。真让人失望。也许是看到我特意跑到这里来却有些泄气的样子吧,畑中善一的妹妹出于同情,好不容易找出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在新田先生那里见到过的那种同人杂志,没什么用。另一件是一张照片,很有意思。随信寄去的照片是得到他妹妹的理解从她那儿借来的。请好好看看。一共有三个人,站着的青年就是20年前的畑中善一先生,打着阳伞的姑娘就是细中善一的恋人,旁边那个七、八岁的小孩是姑娘的弟弟。时间据说是善一先生从京都大学毕业的那年,地点正如照片背面上也写着的那样是南禅寺。我以前去过一次,是一个很幽静的好地方。然而,关于畑中善一先生的心上人,却不知道是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和住在何处。据说他家里的人一点也不知道。因为,畑中善一先生的这次恋爱以失败告终,好象是畑中先生还没来得及把恋人的情况对家里人说就去世了。因此,就只剩下这么一张照片。
  然而,尽管畑中善一的妹妹具体不清楚这次恋爱失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有某种猜测。这次恋爱因当事人双方意志以外的某种缘故而失败,这种打击加速了畑中善一先生的死亡,还有,这种缘故多半与某人有关,上述这些好象就是她的想象和推测。不过,最后一点他妹妹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从口气上看有那种意思。
  按我的推测,在畑中善一先生与他恋人之间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是这种纠葛使畑中先生失意的。请翻到照片的背面好好看看。摄影者的姓名被用墨涂黑了。这是畑中先生抹掉的,可以认为抹掉的姓名一定是导致他恋爱失败的那个男人的姓名。这就是说,在照这张照片时,畑中先生的恋爱还在正常进行之中,畑中先生与他的恋人、弟弟和以后成为他情敌的那个朋友一起去南禅寺愉快地玩了一趟。我想当时写下了给他们拍照的朋友的姓名,以后又发生了使细中先生把它涂掉的事情。据说当他妹妹随便问他时,他回答说已经不想写那个姓名了。这也许是一个他想永远忘记和憎恨的姓名。来到美浓的乡下,可以称作收获的是这张照片。我想它是一份暗示着非常丰富内容的资料。尽管不知道把畑中善一先生的创作笔记借去了的那个男人的姓名,但是我感到20年前的那次恋爱的失败与这次事件有一种联系。现在还仅仅是预感,是模模糊糊的想象,我打算在回京的火车上再慢慢归纳整理一下想法。
  也请崎野先生好好想想。
  畑中善一先生的妹妹是一位好人。即便是只见到了她,我想这一越来得也值得。回来时已经天黑了,所以她提着灯笼一直送我到通公共汽车的路上。在那弥漫着田野气息的黑暗的浓尾平原上,提着红纸圆灯笼在前面走着的这种印象真让人终生难忘!
  我现在正在木曾川河畔的旅馆里给您写这封信。犬山那可爱的城堡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典子
旅行的悲欢
   1
  当典子睁开眼睛醒来时,明亮的阳光已经照射在拉门隔扇上了。一看手表,已经过了8点钟。可能是昨天太疲劳了吧,不知不觉就睡过头了。
  一打开拉门,只见木曾川的河水在早晨强烈阳光的照耀下奔流而下。今天早晨,犬山的城堡清晰可见。
  “早晨好!”女招待进来了。
  “哎呀,真不早了。”
  “是的。”
  女招待微笑着开始整理了房间。
  “昨天晚上写的那封信已经给您发出去了。”
  “谢谢!昨晚立即就发出去了吗?”
  “是的。”
  这样一来也许今天晚上就能送到龙夫的公寓。但是,还是典子自己回京更快一些。
  典子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后就去吃早饭了。早饭盘子里盛着烧鲇鱼和盐腌鳟鱼肠。早饭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只有在木曾川畔这种地方。
  这里的鲇鱼与在东京吃的简直两个味。典子想,妈妈喜欢吃鲇鱼,如果她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鲇鱼,该多么高兴呀。
  于是,典子马上想到给家里挂电话。只要一个人出门在外,就想妈妈。
  典子问接待她的女招待:“想给东京打个电话,不知道是否马上能行?”
  “我去问一下。”
  女招待从柜台那边问回来后说:“现在电话不太忙。”
  “是吗?那么请你给要一下。”
  “是。”
  女招待把典子说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总机。
  女招待一边往水壶里沏茶,一边问道:“小姐还想去哪儿转转?”
  “不,回东京。啊对啦,中午以前的特快列车都有几点的?”
  “有一趟10点39分从岐阜始发的。”女招待说出了记得烂熟的列车时刻。
  “不过,您既然已经到这儿来了,坐船顺木曾川而下不好吗?”
  “对,谢谢!有意思吗?”
  “是的,来这儿旅游的客人大多都这么走。前方有一个叫鬼岛的名胜,山水风光很美。”’
  正在女招待开始介绍名胜的时候,电话响了。
  “啊,真快呀。”
  女招待拿起了电话筒,果然是东京打来的。
  “喂,喂!”
  回答“是的,是的”的声音是妈妈的。声音虽然有些远,但是与在东京市内打电话没有多大区别。
  “妈妈吗?是我!”
  “呵,是典子吗?”
  那声音好象妈妈有些吃惊。
  “现在,我在犬山呵!”
  “噢,是哪儿?”
  “犬——山——。喂,就是日本的莱茵呀!昨天我在这住了一晚上。鲇鱼味道非常好。在旅馆下边马上就能捕到,所以,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都吃着了。真想让妈妈尝尝!”
  “我说,典子。”妈妈的说话声急促起来。
  “你电话打来得正好。我正发愁不知道你住在哪儿。”
  “噢,有什么事吗?”典子心里吃了一惊。
  母亲说道:“崎野先生昨天很晚还来了……”
  “噢?什么?崎野先生怎么啦?”
  因为母亲的声音太小,所以典子又大声问了一遍。
  “崎野先生说了,也许你会来电话联系,如果来了,就让你马上给他的公寓去电话。好象是一件很急的事。”
  “是吗?”
  是什么急事呢?所谓急事一定还是与那件事有关的事情。可是,龙夫之所以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很着急。典子从母亲那记下了龙夫公寓的电话号码。
  母亲放心地说道:“好了,你来电话也就让人放心了。”典子也想之所以想给母亲打电话可能是因为有预感吧。
  典子回答道:“那么,马上就打个电话问问。”
  母亲说道:“快打吧。因为崎野先生说在11点以前一直在公寓里等着。啊,还有,办完事后,早点回来。”
  典子又一次按记录的东京的号码要了加急电话。
  电话接通大约花了30分钟,其间典子等得很心焦。女招待看出客人遇到了麻烦事后就走出了房间。
  在电话铃响的同时,典子拿起了电话筒。
  从对方传过来一个粗嗓子女人的声音。
  “喂,喂,我叫椎原,崎野先生……”
  还没等这边说完,对方就向外叫了一声崎野先生。电话里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男子的声音。还没到10秒钟就响起了龙夫的声音“啊,利子吗?”接电话的速度之快就象龙夫在电话机旁边等着似的。
  龙夫大声说道:“联系还挺顺利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
  典子与他心情不同,话音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责备的口气。
  龙夫仍然急匆匆地问道:“嗯,这个以后再说,你那边怎样?”
  “嗯,我去了畑中善一先生的妹妹家,但那些笔记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让什么人给借去了。”
  “什么?不知道?”
  “是的,是他妹妹在海外时的事,好象是他母亲借出去的。不过他母亲已逝世了,所以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借去的。”
  “是吗?”
  从电话筒里传来了龙夫失望的语气。
  “白辛苦了一趟啊。”’
  “不,没白辛苦?”
  “噢?什么?”
  “别那么绝望呵!笔记没有找到,但找到了一件有趣的材料。”
  “啊,那个是什么?”
  “是一张照片,是一张畑中善一先生的旧照片。”
  “嗯,畑中善一的照片有什么用呢?我想看的是他遗留下的创作笔记,想知道是谁把它们借去的。”
  “在电话上说不清楚。昨天晚上我把那张照片和一封信给你寄去了,我想你看到就会明白。”
  “是吗?”
  从声音上听,好象龙夫不抱多大希望。
  “喂喂,那么你所说的急事是什么呢?”这回轮到典子自己提问了。
  “啊,那个呀,实际上是村谷阿沙子已经出院了,现在去向不明。”
  典子吃了一惊,急忙问:“啊?说什么?村谷先生怎么了?”
  “哦,是我们疏忽了。光想着女士会在那家医院永远住下去,实际上错了。昨天上午,我想起这事去了一趟医院,医院说她两天前就出院了。”
  “啊?病这么快就好了吗?”
  “好也罢,不好也罢,反正她是装病,是花钱住的院。这些我们略知一二,但现在她出院后不知去向却让人不好琢磨。”
  典子心怦怦地跳着,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亮吾氏去向不明的时候,这回阿沙子女士的消息也断绝了——
  “她没回家吗?”
  “我当然立即跑到她家去了一趟。她家里一点回来过的迹象都没有。据说她是提着装满了日常用品的皮箱走的,把被褥存在医院,说是以后来取。”
  “是去她的担保人在鸟取的哥哥家了吧?”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昨天马上给鸟取拍了封电报。因为我笔记本上有那个作为她担保人的亲哥哥的地址。回电不久就来了,说她没来。我觉得回电是可信的。”
  “那么,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典子的眼前浮现出肥胖的女作家手提大皮箱步履蹒跚的孤独身影。
  “村谷女士的事,是我的疏忽大意。”龙夫还在继续说着。交换台已经告诉超过了第三次通话的时间了。
  “可是,现在没办法了……”
  “喂,她说不定是去丈夫那了?”
  典子突然想到这一点,随口就说出来了。
  “这的确象利子的思考方式,但一下子难以让人接受。”
  “哦?为什么?”
  “如果知道亮吾氏的住处,她根本就不用那么拼命地去寻找了。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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