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萧戎歌抱着手臂、状若疯狂,忽然身子一屈,竟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我求你,我求你下来,下来好!……下来……”
剑潇看着怀里血淋淋的孩子,所有的爱恨都化成绝决,“别在我的坟前哭,脏了我的轮回路!”
便一纵身跳下万丈深渊!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萧山下,葛大夫医庐。
和寻常医生一样这里放满的药材医书,惟一例外是药庐里挂着一副画:
枫衣如火的少年立在城门之上,气质冷冽,肌骨如青瓷,剑眉如墨,凤眼清冽,朱唇凉薄,莲颔倨傲……
这是萧戎歌的画,画得自然是当年八重门上的剑潇。
此刻躺在画像下面的是剑凌,边看画像边操刀子的是葛大夫。
一个时辰后他停了下来,两个时辰后剑凌醒了过来,又三天后,剑凌能够起来了。
葛大夫看看画像,又看看剑凌的脸,“我纵能将你这脸整得与他一般无二,可风华却相差甚远。”
剑凌对着铜镜看自己这些年来不断动刀子的脸,容貌与剑潇越来越像了。
至从十岁那年他就开始整容,按整剑潇的容貌整。
“你倒说说我与他有何不同?”剑凌不由愤愤。
葛大夫痴痴地盯着画像,“在于眼神,画中人的眼神永远是清亮、仁厚、缥缈、灵动的,只看一眼便迷醉深陷于其中。你的眼神太深,看了令人心生畏惧。”
剑凌冷然一笑,他的眼神岂能不深,若不深怎么能隐瞒得萧戎歌装疯卖傻活到如今?若不深他岂能不废一兵一卒灭了问鼎阁,报血海深仇?若不深他能重建名剑山庄,成为新君陶浮生亲封的武林萌主?
这时医庐里又来了一个人,——秦笛,不现在应该称为陶浮生,十三皇子,如今的新帝。
“他都死了,你整容为何?”陶浮生在剑凌对面坐下,知他不能喝酒自斟自饮。
剑凌闷闷地不说话,眼里阴戾之色越发重了,忽然手一挥袖里匕首便向剑潇的画像划去,竟要划破他的脸!
陶浮生手中杯盏一掷打偏匕首,葛大夫已万分宝贝的挡在画像前,“不许毁他!”
又是一个人!又是一个自己就站在眼前却看不见,反而被一副画迷得半死不活的人!
“让开!”匕首冷利的锋刃逼得葛大夫打了个冷战,却疯了般的挡在画卷前面。
“让开!”剑凌恨意愈重,匕首已在他脖子上压出血来。平日那么怕死的葛大夫竟然不顾性命的挡在画像前面。
“让开!”剑凌一声怒吼,匕首凶狠得向葛大夫咽喉刺去,陶浮生终于不再袖手旁观,再次挡住匕首,“你杀了他日后谁替你整容?”
剑凌匕首愤然插在石桌上,“他就那么有魅力?一个死人、一副画竟然就将人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浮生的眼睛迷茫起来了:他就有那么大的魅力,至从心怀好奇去萧山,第一眼看到剑潇的时候,他就知道萧戎歌完了!他将剑潇留在身边是最大的错误!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沉沦了。但他是眉间一派的,他不在意曾经有谁和谁得到过剑潇,只注重最后一个得到的是他就好。
所以他与剑潇不亲不厚的交往着,无伤大雅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只因为他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像画卷里的留白,所以没有人注意他。
也所以他成为皇位之争的最后胜利者。
可他没想到剑潇选择这样结束游戏。
浮生淡笑着倾尽一杯酒,“他很有魅力!萧戎歌、大哥、七哥亦然。可是他们在绽放自己万丈光芒之前,没有学会收敛锋芒。——所以他们都输了,而我们这样没有魅力的人反倒赢了。不是吗?”
剑凌的激愤终于稍息,浮生拍拍他的肩膀,剑凌这时才发现这个男子身上有着与萧戎歌、剑潇一般夺人的光华!
他眉目欲染、容色如洗的面容上,似突然有旭日投射,“阿凌,如今,你我的时代到来了!尽请的绽放你我的光华吧!”
邀请似的向他伸出手。
剑凌伸手与他相执。
——我们的时代!
浮生倒一杯酒给他,“人生至此,当浮一大白!”二人举杯痛饮后,浮生迷醉的走到剑潇画像前面,似痛苦似迷恋的抚摸着他的脸,“你为何会选择这样的结束?如果你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嬴洛根本没有怀孕,会不会就不跳崖了?”
剑凌冷笑,“你明知他一向最重血缘,才故意要嬴洛到他身边,弄了这么个莫须有的孩子,一步一步将他们逼至斯,现在后悔了?”
浮生反唇相讥,“你如今空相整容却又为何?”剑凌脸色一沉。“若当时你没有击落萧戎歌手中剑,杀了那孩子,也不至于将他们逼成这样。”
剑凌愤然怒吼,“若不杀那个孩子你以为可以折散他们两人吗?萧戎歌什么样的人?可以令陶浮沉甘心情愿的割下人头送给他,你以为剑潇真会离开他吗?”
浮生知道自己妄想了,要他们分开比要他们死还困难,陶浮白就是没看出这一点,痴心妄想以致被剑潇废了。
剑凌忌恨的一拍石桌,立时化为齑粉,“他们俩就像两块有磁性的磁铁,一旦遇到了就不可抑制的靠近,从头到尾你我设了多少计谋,他们可曾分开过?”
浮生摇着杯盏,隐有醉意,“是啊!明知道强行分开他们难免落下玉碎人亡的惨剧,我们何忍呢?”
剑凌的眼睛又冷又痛,“当你和我联手的那一天,他们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浮生想起第一次见么剑凌,他才六岁,一个人在后花院里毁蚂蚁窝。这是小孩子最喜欢玩的,然后一只蚂蚁爬到他脸上咬了他一口。
浮生坐在树上,见六岁的小孩童真的笑着,嫩白的手指将那只蚂蚁捏死!
这并没有结束,他跑到厨房里弄来食用的油,沿着蚂蚁洞口倒了进去,再围着出口倒了圆圆得一圈,然后点燃了火。
蚂蚁们仓皇逃出来,又遭遇围杀……蚂蚁窝并非只有一个出口,但每一个出口都被用油堵住了。
赶尽杀绝!
浮生看到在火里欢呼的小孩子,眼神纯真又阴戾。
然后他发现剑凌看萧戎歌的眼睛很是不一样,像孩子看到最喜欢的玩具。抢走他玩具的人必然没有好下场。
那年除夕萧戎歌将眉峦赐给剑潇,剑潇愤然回山后萧戎歌召眉峦问话,他本意只是想让稳婆查查她还是不是处女,可这个小孩子对陈沔说了一句话。
于是那些侍卫□□了眉峦。
名剑山庄的势力早已渗透到问鼎阁,且有这么个狠戾绝情,又聪明绝顶的主子,他想登上帝位不与他联手与谁联手?
“萧戎歌在你心里,是得不到的玩具,还是爱的人呢?”浮生这样问。爱情总会蒙蔽人的头脑,萧戎歌那么精明的人在遇到剑潇之后破绽百出,竟没有怀疑剑凌。剑凌有过无数次机会杀萧戎歌,却都没有动手,这仅是对玩具的喜爱么?
“以前他是我的玩具,可现在,他是我爱的人。”剑潇失踪了,梨洁死了,萧戎歌也疯了。
其实疯的不是萧戎歌,是剑凌。每次萧戎歌抱着他爱恨不堪地喊着“潇儿”,眼神迷乱茫然的透过他看到剑潇的时候,剑凌就觉得自己爱绝了他,又恨绝了他!
于是他下令埋葬了萧戎歌所有侍妾舞姬。
剑凌迷恋又痛苦的道:“我若不爱他又如何会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相思砸地惊山河
“救他?”浮生一笑,“是不想让他们那样亲密的死在一起吧?那样极至的风流,羡杀世人。”这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但你杀你姐姐和她肚里的孩子的时候,就没想过剑潇会选择与他同归于尽么?”
剑凌想起二人缠绵时的情形,一样的容貌,与剑潇他能抵死缠绵,与自己他就能坐怀不乱呢?不甘心!怎能甘心!
“我知道,所以打偏了剑潇的剑。”就算是死,他们也不能死在一起!
隐忍了这么些年,这两人终于扬眉吐气了,压抑在心里的秘密当然要吐出来,“也好在你救了他们,否则还没到收网的时候就收了网,漏了两条大鱼岂不可惜?”
剑凌大笑,“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陶浮白用萧戎歌除去了陶浮沉,却没想到你这个最不起眼的弟弟用剑潇除去了他。”
“你将小丫和你姐姐的死嫁祸于七哥,仅是为了替我除去七哥么?”
剑凌绝对不是好控制的人物,他要找到他的软肋。
剑凌岂会不知道浮生的用意?但他绝不会有软肋,既便有,不等浮生利用,他自己会先将软肋扼杀!
“我要借剑潇的手来救萧戎歌。只有云舸才能治他的咳血之症。”萧戎歌死了,他还有何软肋呢?
“老天都在助我们,朱果只有皇室可寻,七哥太贪心了,江山美人都要,以致两头成空。”
“若非你知道陶浮白内息与剑潇的异曲同工,我练了偷学了剑潇的内息,注入小丫体内,让她五脏错乱而死。你又偷来陶浮白的衣服碎屑放在二姐指甲里,剑潇并不会对浮白动手。——他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真不像我们剑家的人!”
“你二姐难道不重情么?”浮生疑惑了。
“她若重情岂会让母亲去武彦山?她明知剑潇不会放过武炎,以母亲对武炎的爱护绝对会死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想到剑家人也是如此无情,女儿可以眼睛也不眨的杀死母亲,弟弟可以眼皮不眨的杀死抚养自己长大的姐姐!“所以你杀她是替你母亲报仇?”
“不止如此。云雨引你必然也知道吧?她在萧戎歌房里燃迷魂香,让他每晚梦到与剑潇云雨巫山,以此折磨剑潇,让他放弃萧戎歌。可她没想到剑潇竟是那么贞烈的人,既然可以忍受三年不近女色。”
“这么说至设了云雨引后萧戎歌从未近过女色?”浮生像是听到最新奇的事。
“他的精力都被那些美梦吸尽了,以致病倒床榻。”他喜欢的东西从不容别人染指,即便是姐姐也好!
“萧戎歌竟没有发现?”再昏昧也不至于如此吧?
剑凌的眼神越发冷利凶狠,“他自然知道,可爱而不得的人每晚于梦里相会,令他如食罂粟,欲罢不能。”
“那么鱼音呢?”不是说他与鱼音同服五食散,以致病倒床榻么?
“那女人得知此香打翻了香炉,萧戎歌情难自己宠幸了她,她却不知道自己将自己逼上了死路。”
“何出此言?”
“萧戎歌宠幸过的女人从来都要服避孕药物的,她却怀孕了,自然该死!”
“她没有服药?”
剑凌莫测一笑,“不!她服了。但梨洁给她一种药物可以假造人怀孕之相,她也服了。”
浮生似赞似嘲,“你那姐姐果然非同寻常!”
她那么聪明岂料被一手带大的弟弟至于死地?“小丫当日也是她叫过去的,否则我还真要露馅了。”
“但你将计就计,将计划设得更完美。”
“萧戎歌怀疑她,她却怀疑起我来,因此我只能趁机装疯卖傻。否则不是她死在我手下,而是我死在她手下!”
“她会杀你?”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利用,岂会怜惜我?”
“何来此说?”
“当日她想催生以博得萧戎歌怜惜,而我将药换了。”
浮生都禁不住要打个冷颤,这兄妹一个比一个狠,剑潇是剑家惟一的例外。
“那晚萧戎歌同时要她和剑潇的那晚,其实是中了她的迷幻,他根本就不知道和他睡的人到底是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萧戎歌逼入死地,我岂有不杀她的道理?”
浮生摇头叹息,“一切都已结束了,我们操纵了他们的生死,却不能操纵他们的感情。——你我到底算不算胜利者呢?”
“不算!”因为他们操纵了我们的感情。
浮生突然挑眉而问,“阿凌,什么人才是你的亲人呢?”
剑凌反问,“你呢?”
他们相视一笑,对饮一杯。
浮生知道,剑凌的软肋是眉舒肚子里的孩子,萧戎歌真正的孩子,十多年后,那孩子要么是剑凌的妻子,要么是他的男奴。
剑凌也知道,浮生的软肋是嬴洛的女儿,剑潇惟一的骨肉,十多年后,那孩子将是陶浮生的皇后。
而此刻,陶浮生抚摸着剑凌与剑潇一模一样的脸,神情迷茫难辩,似已分不清谁是谁,“阿凌,良宵不多得,要及时行乐。”
喘息中剑凌低声问,“他们会活着吗?”
浮生眉头微蹙,“那么高的山崖怕是凶多吉少。”
剑凌沉默。
当日他穿着剑潇的衣服拦住要跳崖的萧戎歌,断暂的迷惑之后萧戎歌便清醒了,将九儿送给冰焰后便寻了根绳子沿着剑潇跳崖的地方向下寻找。等剑凌追去的时候就发现绳子断了,空荡荡的在万丈悬崖上晃动。
悬崖的山壁上刻着一首诗,那笔迹是萧戎歌的:
彼时眉嫩剑亦青,戎歌一阙剑潇潇。
凭酒漫舐少年骨,公子如玉矜一笑。
胭脂惊黯红尘色,红鸾霞佩任他着。
玉骨丝弦难由寄,偷来浮生几逍遥?
剑君莞尔倾天下,从此南风袭九霄。
眉间少年争男妻,浪荡公子世人嘲。
瘗玉埋香风流过,洞房烛灭刀出鞘。
最是伤人无情剑,金戈铁马饮清宵。
承君一诺难自弃,许你江山几多娇?
并世爱恨只欢醉,相思砸地惊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 几年前的旧文,原是想修改一下,终究人懒,一直没有动笔,而且现在要自己回头看的话,会很脸红的(感觉那时候的文笔情节神马的,真是烂的很呐~~~)
亲们若还喜欢就勉强看看吧,若愿意指点也请不吝赐教喽,如果喜欢某念的话,请多指点其它的文吧,好吧,在晋江似乎我的坑品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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