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算了下日子，苦笑，“恭喜你。”
“小洁，你和小寒呢？这次回去有打算吗？”
我点了点头。
“你带她回去？”
“不，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不想她再一次经历，我会自己解决。”
酒店快开业了，我也比较忙，只能在三十当天回去。小涛比我还忙，前几天跟我说年前回不去了。我笑了笑，跟他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婷婷说是跟我们住惯了，不想一个人走，硬生生地把她的假期改到跟我和惠如一样。
小寒的工作倒是逐渐轻松，她手上的工作已经完了，就等着过年了。这两天张姐回家过年，小寒倒是接替了她的角色，替我照顾小筝。吃饭的时候小寒喜欢把小筝抱坐在她的腿上，问她想吃什么，然后替她夹了，切小，喂给她。
“你不要这么宠着她，这样孩子很容易挑食的。”我自己都挺郁闷，这句话我不知道说了第几次了。
“干吗逼小孩子做她不喜欢的事情？这样会引起小孩子叛逆的。”听听，她还有理了。
“你老这么宠她会把她惯坏的。”
小筝估计是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拉了拉小寒衣角。
小寒低下头，跟她说：“我给小筝夹菜，对小筝好，就是宠小筝”
小筝似懂非懂，嘟起小嘴，拍了拍小寒，说“也宠妈妈。”
我一愣神，小寒提起筷子夹了菜放到我的碗里，嘴里还说着：“好，我不偏心，我两个一起宠。”
那边惠如和婷婷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婷婷说，只要小寒在张姐不在期间担负起厨师的重任，她可以选择性失明。
“她忙，有时候晚上还要去酒吧。”我替她开脱。
“夫债妻偿。”惠如近来和婷婷同仇敌忾。
“行，毒不死你们。”
二十九的时候，小寒拉着我出去，婷婷和惠如在家里收拾带回去的东西。
“怎么不去酒吧？”我问她。
“今天哪都不想去，就想单独跟你待会儿。”她幽幽地说。
“不舍得我走？”
“嗯。”小寒很认真地点了头。
“没事，你乖乖回家等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去你们家给咱妈拜年呢。”我的爱人，我多想跟你说你放心，可是我说不出口，我只能对你展露微笑，剩下的等拨云见日那一天，我再对你说。
“我在家待不长，酒吧的人有些回家过年了，我大概要早点过来看着。”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她还想说什么，我吻上了她的唇。不想让她说，她要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同样不想跟她分离。
“提前给你个新年之吻。”我喘息着说。
“一个吻怎么够？还有初一到初七呢。”
“小寒，你学坏了。”
“恩，我只对你坏。”她说完拉着我的手，边走边说，“回我家。”
我安安心心的任她拉着，我也只想给她拉着。
小寒来机场送我们的时候，林筝拉着她的手死活不放，好像预感到了要分离似的。直到小寒承诺小筝乖的话，回来带她看海豚。小筝才重新让我抱她。
“看，都是你宠坏了。”我看着小寒，也是不舍。
“我想把你也一起宠坏了。”她的嘴角抿起宠溺的微笑。
母亲对我一个人归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我手里接过林筝，示意我把一壶新砌好的茶拿到书房给父亲。我照做了，不过我并不想大年三十的时候跟父亲说我的事情，传统的一天，我还是想我的家人能过得快乐。
“爸，给您茶。”
“回来了。”父亲抬头看我，我却为他的白发心惊，短短几年，原本半黑的头发现在再找出一根黑的都很难。
“嗯，我回来了。林筝在下面，您不是想见她吗？我抱上来给你看看？”
“嗯，好。”父亲果然面露笑容“嗯，等一下，不急，我想跟你谈谈。”
“爸，今天三十，家里忙，等过几天再说吧”
“小洁，我不想我女儿大年三十过得忐忑不安。”父亲此话一出，我就心颤了一下，果然父女连心。
“爸，今天还有客人。”
“没事儿，我就说几句。”
“您说，我听着呢。”
“小洁，你跟林浩分开了吧？”听到父亲这么说的时候，我当时真是惊得无话可说。
父亲观察着我表情，许久之后又叹了口气，说，“跟林浩把离婚证办了吧，也不能这么拖着了。”
“我跟耗子已经离婚了。”我缓缓地说了出来。
“哦，那挺好。”父亲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说：“小洁，下次回家，把小寒领回来吧。”
寒（五十一）
又是一年春节，送走程洁我坐火车回家。也许因为这几年回家我都是情绪不高，父母也就没有问过我个人感情的事，我在想妈妈是不是已经告诉了爸爸什么，只是我没有勇气问。爸爸本来是个话不多的人，我却发现他几次欲言又止。坐在火车上，我有些不安。
“妈、爸，我回来了。”我进了家门，大声喊。
“小寒，升职了？这么高兴？”妈妈很意外我的情绪。
“呵呵，没有，妈，你还好吧？”
“还行吧，一年也见不到你几次，你还关心我啊？”
“别啊妈，要不。。。你去我那住一段时间？”
“那你爸呢？恩，明年我是得去你那一趟，看你是不是一个人生活的乱七八糟。”
“我。。。”差点说出我和程洁在一起了。
晚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接到程洁的电话，我躲到了阳台。
“小洁，春节快乐！家里还好吗？”
“呵呵。。。”程洁不说话，我只听到笑声。
“怎么了？说话啊。”
那边还是笑个不停。
“小洁，你没事吧？大过年的，别吓我。”
“讨厌。。。”
“哈哈。。。”我忍不住也笑了。
“小寒。。。。”
听见程洁温柔的声音，我不禁心颤。
“小洁，你再不说，我去你家找你了。”
“好啊，反正我爸也想见见你。”
“。。。。。。”换成我不说话了。
“小寒，我爸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
“你高兴吗？”
“。。。。。。”
“小寒？”
“。。。恩。。。”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听着程洁在那边兴奋的讲述经过，我只是偶尔的一句“恩”。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其实用“幸福”形容我的感受并不彻底，程洁家人的认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好像放下了几年来所有的包袱。我的遗憾、我的委屈、我的压抑在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我只剩下珍惜，除了珍惜程洁，我已没有任何杂念。
“小洁，初四我去你家！”
这个消息让我决定必须和父母说清楚我现在的生活，我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想着怎么开口。
“小寒。”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我转头看着她。
“小寒，你有什么对我说吗？”
“妈，我。。。”很难开口。
“小寒，还记得那年你回来告诉我你和小洁的事，我说过什么吗？”妈妈的语气好像知道一切。
“恩。。。我记得。”
“如果你想说你感情的事，我愿意听听。我和你爸谈过你的事，你知道你爸什么反应吗？”
“。。。。。。”我摇摇头。
“他当时想叫你回来揍你一顿。”
我抬头惊讶的看着她，从小爸爸从没有动我一下，妈妈生气的时候还是爸爸劝她，可现在。。。。。。我一阵伤心，看来父母永远是我和程洁之间难以回避的难题。
“没想到你爸劝了我一辈子别太管着你，这次却是我劝他。”妈妈的语气有些无奈。
“妈，对不起！小洁回来了，我和她。。。。。。”
“你爸那些天一直叹气，戒了很久的烟又开始抽了，唉。。。小寒，你想过你们以后的路吗？”
“。。。我知道。”
“那她的家人呢？”
“他们。。。同意了。。。”
“来吧。”
妈妈拉着我走到屋里，电视的声音已经被调的很小，爸爸坐在那边看着我。好像每个人都准备好了，只有我没有。
我没有在跪下，经历了几年前的那次，我现在已经心如止水，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尽一切努力。我只是为自己给父母带来的影响而难过。
“爸，对不起，我求您原谅我！”
“小寒。。。和那个女孩重新在一起了。”妈妈看着爸爸说。
“小寒，记不记得从小你什么都要拿在手里？别人给你买的玩具，你的画笔，只要是你的，你一定要拿在手里。”
爸爸的一句话让我泪流满面，我小时候很多照片都是手里拿着东西，别人说帮我先拿着，可是我从不放手。
“你妈妈告诉我，你因为那个叫程洁的女孩家里不同意，自己对她说分手了。小寒啊，我刚听到你喜欢的是个女孩，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我没觉得是耻辱，我只觉得是不是我们对你的成长严重的失职了，我的女儿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孩？”
我没有接话，流着泪听爸爸说。
“你妈妈一次次的劝我，说你有你的幸福，你也说不会再喜欢别的女孩。后来我想，你可以为了她放手，你是不是喜欢她真的到了爱的程度了。”
“小洁她本来出国结婚了，而且有个女儿，这次回国离婚了。我们就又在一起了。”
“她离婚也是为了你？”爸爸问我。
我没回答，低着头。
“你们的感情让我真的很意外，不是因为两个女孩，而是。。。。你们认识时间并不长，感情却这么深。小寒，我们也老了，我们曾经盼着有一天帮你照顾孩子，现在看是幻想了。”
“爸，妈，对不起。。。。。。”我无言以对。
“小寒，我希望你能证明给我们看，你选的路是对的，就像你小时候从不放开属于你的东西一样，你也要永远抓住这份感情。”
我知道爸爸对我说这些已经等于同意了，或者说已经是不反对了。我知道他一定有过很多的心理挣扎。我告诉眼前的父母我和程洁的一切，毫无保留，从最初的相识，到后来的分离，再到现在的重逢。我想让他们了解我的生活，了解我爱的人。父母担心小林筝的问题，我说我们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妈妈则说他们和程洁父母轮着照顾是个好办法。
父母知道我要去程洁家，给我拿了一堆东西带给程洁父母，还嘱咐我明年一定带程洁回来。我则是买了个海豚给小林筝，一个比小林筝还高的海豚，我因为怕这玩具会掉毛，还用手拽了几下它，结果卖东西的老板一脸不高兴，我想如果不是我后来买下了，他会骂我几句。
程洁到火车站接我，我下了火车就看见她站那不动。
“小洁！”我喊她，她不说话。
“小洁，怎么了你，没看我拿这么多东西啊，帮个忙行不？”我左手拿两个包，右手吃力的抱着海豚，肩上还背着个包。
“小寒，你这是给小筝买的吧？”程洁指着海豚严肃的问我。
“对啊，呵呵，怎么样，没见过这么大的吧，太可爱了，小筝一定喜欢。”
“小寒，你真的很专一，买玩具都买同一种东西。”程洁憋不住，大笑起来。
“。。。。。。”
站在程洁家门口，我还是有些紧张，程洁握了握我的手，用钥匙开门。
“爸、妈，小寒来了。”
没看见程洁父母，却看见沙发上的小林筝，她一眼认出我，朝我跑过来。
“乖宝宝，想我吗？”我笑着抱起她。
小林筝没回答，歪头亲了我的脸。
“哈哈，真乖，来，这个是给你的。”我举起海豚玩具。
“这么大啊。。。。”小林筝笑得很开心，她试图抱着玩具，可惜孩子太小，只能抱住海豚尾巴。
“小寒，你来了。”我听到程洁父亲的声音，放下小林筝。
“。。。。。。程叔叔，您好！”
洁（五十一）
这几天我跟父亲具体说了我跟小寒的事情，说我们的感情，说她对我的好。我想让父亲放心，想让他知道他把女儿交托的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父亲大多时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还给我添点茶水。我从父亲嘴里也就只得到了那一句同意，没有更多。这让我有些矛盾和忐忑，我希望我的家人是真地接受小寒。
初二那天，父亲的战友来了，父亲喝了很多酒。散席了以后叫我去书房。
“小洁，你不用总替小寒说好话，她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你妈从国外回来，成天拉着脸，开始她不说，可她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了？”父亲说着叹了口气，“我最见不得你妈掉眼泪，也见不得你掉眼泪。当年我就知道那样做会伤你很深，可我还是做了，总以为是对你好，哪里知道，唉…”
“爸，您别说了，都过去了，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怪您。”
“你妈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就想着你早晚也要回来，而且还是会在北京。”
我点了点头，“我其实对小寒印象不错的，当年…总觉得对不起人家孩子。我问过慧如小寒的情况，听说小寒开了酒吧，我以为她学坏了，没想到听说不该沾的她一点没沾，还是个好孩子啊。”
我伏在父亲椅子前哭了。
“你看你，唉…别哭了，我想过如果小寒是男孩，我一定会答应的。现在拖了那么久，就当是对你们的考验吧，你们也别怪爸。”
良久以后我跪在父亲面前，泣不成声地吐出“谢谢爸”这几个字。
父亲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又说：“林妈那边先别说，她身子不好，唉……”
“林浩应该下个月回去说。”我跟父亲交待。
“那要想好了怎么说，好好说，别刺激到了，你也帮他想想，毕竟和你也有关系，你和他一起去。”
“我回去怕不方便，林浩。。。结婚了。”
父亲一楞，又摇了摇头：“你们啊，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我把林浩的情况也跟父亲说了，父亲说：“你还是陪着过去一趟吧，林妈喜欢你，你不去怕是都怪在他们身上了。你去了也好帮他们说说话。”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父亲的意思，这件事不应该是林浩一个人承担的。
跟父亲的这次谈话几乎是把所有的事情开了，我明白了父亲对小寒是真心地接受了，我很开心，欣慰，感激，总之有很多心情，无法言语。
从书房出来以后，母亲看着我笑着说：“说开了吧，父女俩总算说开了。”
我抱着母亲又是一阵哭。
“别怪你爸，他早就后悔了，这些年他也不好过。”
我在母亲肩头点了点头，“妈，谢谢您！”
“傻孩子，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小寒爱吃什么？我明天去买，省得她后天来了怪我们准备不周。”母亲逗我。
“她不挑，您随便就好了。她不敢嫌弃。”我破涕为笑。
“你啊，对林浩可说不出这话。”
初四接到小寒，就那么看着她，拨云见日了，我和我的爱人在阳光下牵着手漫步回家，感觉真好。
小寒见到父亲还是紧张的，腼腆得叫了声：“程叔叔。”
父亲笑了笑，说：“走吧，跟我来书房。小洁去帮你妈准备准备，一会儿我们说完了就吃饭。”
“爸…”还没等我说完，母亲就把我拉走了。
“小洁，你就不能认真点，刮个土豆都要那么久。”我不好意思地看着母亲笑了笑。
“女儿大了啊。当年林浩进去两个小时，也没见你担心。”母亲继续取笑我。
“我是怕小寒紧张。”
“别担心了，你爸是当小寒自己人才和她谈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