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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客人们，我让惠如去哄林筝睡觉，自己去厨房把碗盘放到洗碗机里，然后收拾剩余的东西。外面又飘起雪花了，又是一年冬天。
“洁……”惠如走到我旁边，帮我收拾。
“孩子睡了？”我问她。
“嗯，估计是累了，拍了两下就睡了。”
“放着别忙了，去倒两杯酒，我把这点搞定就过去。”
吴惠如笑嘻嘻的在餐桌旁等我，我看了她一眼：“不像你的作风，你怎么不先喝？”
“呵呵，今天怎么说也是你的母难日，我还想等着你碰杯呢。”
我举起酒杯“我感谢上帝，赐给我了这么个小天使。”我说着，与她碰了杯。
“洁，你别那么固执了，让我儿子娶小筝多好。”她旧事重提。
“哪呢？你儿子在哪呢？”我笑着问她。
“你要同意，我立马去生一个。”
“要是小筝不喜欢姐弟恋怎么办 ？”我继续逗她。
“行，我这次回去就去领养一个，小筝喜欢比她大多少岁的？”
“那你去问林浩吧，我不管了。”
“那小子才不会管这事儿，”惠如说，“那个死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说今天也是他女儿生日。”
“最近公司出了严重问题，不好处理。”
“你们来这以后就问题不断，从没消停过。”惠如说。
“你也知道这是林浩第一次搞公司，有问题难免的。”
“洁，你怎么不上心啊，你积蓄不都投里面了吗？”
我一笑带过，现在除了林筝的事，我几乎不过问其它。
“不行了，我越看小筝越可爱，不如你过继给我得了。”惠如岔开了刚才的话题。
“你少来，我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不给你。”
“等小筝长大了不还是要找人嫁了，不如便宜我家孩子算了。”
“你那么想要孩子自己生一个。”
“我就看小筝可爱了，不行，回去就领养一个，嗯，领养一男一女，万一小筝喜欢女孩怎么办？”她说完我跟她都愣了，相对着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举起酒杯干了。
过了十二点，林浩还是没回来，我和惠如回房睡了，惠如来的这些日子我都是与她同睡，林浩自己睡客房。这样一直持续到惠如走后，林浩和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分房睡，也就没有改回来。
林浩的公司出了严重问题，本来开始想做的生意批文迟迟下不来，就改作其他，没想到触及到了法律问题，林浩的公司被告上法庭，损失惨重。林浩闷闷不乐，在家借酒浇愁，被我说了几次，索性再喝酒就去外面，只是每次回来都是酩酊大醉。
公司付了赔款以后，经过计算所剩无几，林浩有一日提早回家，跟我说：“洁洁，不如……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想林浩或许是没适应现在的生活，这次给他的打击很大，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从头再来。就点点头同意了。
收拾东西没有来时的轻松，无形中多了很多东西。林浩出去搞公司剩下的事情，我在家里整理东西。当我翻出地下室里一个不大的箱子，打开它时，我愣了，就那么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止不住的，无声的。箱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宣传单页。当年和楚寒在一起的时候，看见好的设计总是会替她收集起来。这些年，我刻意去遗忘，刻意去回避的人，原来早就让我藏在了心底，无法抹去。
我们搭乘飞机回到了北京，婷婷来接我们，见到我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她说：“欢迎回家！”
她从我手上接过林筝，林筝冲她友好的笑笑，婷婷立即乐开了花。
林筝很讨人喜欢，我的婆婆见过她后也是舍不得放手。后来林浩说要回北京重新开始，婆婆却说要留下林筝给她照顾，我没同意，我怎么能离开我的天使呢。林浩却说我们两个人先过去稳定了再回来接林筝。这让我没法拒绝，为了孤单的老人，也为了林筝的将来，我想我们必须先有事业。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北京。
寒 （三十九）
李嘉没有因为那天在洗手间的事怪我，她依然每天准时来到酒吧，依然默默地给我调杯酒，只是她不会再给我微笑，把酒放下，她就离开。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嘉……”又是一天，李嘉把酒放下，准备离开，我抓住她的手腕，轻声说。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之前我的无理，身体竟然紧张的抖动了一下。
“陪我坐会。”我看着她，声音像是祈求。
李嘉坐在我对面，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说，那天……对不起……”
“你这算是向我道歉？”
“……我那天……喝多了，对不起。”我低下头，其实那样做，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因为喝多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人？你喜欢女孩？”李嘉说话很犀利。
我默不作声，我在考虑要不要对她说我的过去。
“我说对了是吗？小寒？”李嘉开始叫我小寒。
“……恩”
“其实我想到了，你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你会喜欢女孩。”
“……其实……不是”
“你想说你只喜欢那个让你伤心的女孩？”
“嘉……你观察谁都这么彻底？”
“我只关注你。”
“……”
“你太安静，每天看见你一个人坐着抽烟，让我心疼。”
“你不了解我。”
“那你就让我了解你，能对我说你之前的故事吗？”
“……没什么，我爱上一个……女孩，后来我和她分手了。”我不想说细节，因为回想那些让我痛苦。
“看来和她分手不是你心甘情愿的。”
“呵，无法挽回。”
“小寒，很多事是注定了的，你不能杜绝和周围接触，你……”
我抬头看她，李嘉眼神里充满怜惜。
“你应该给自己一个爱上别人的机会，也……给别人一个爱你的机会。”
我愣在那看着李嘉，我不确定她说话的意思。
“我喜欢看你忧郁的样子，你抽烟的样子，你那天……吻我……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你认识我多久？你了解我多少？我们说过几句话？”
“别说我可以轻易喜欢上别人。”李嘉打断我的话，“我没要你承担什么，我会以我的方式来让你接受我。”说完，李嘉起身走了。这次，她转身前又给了我一个微笑。
对于李嘉，我没有太多想法，我仅仅是喜欢看她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会让我想起程洁，我似乎喜欢上用这种方式温暖自己思念的心。我没有太在意李嘉的表白，她在我这里才多久？在我看来，她仅仅是个思想单纯的女孩。
酒吧生意还不错，刘芸和谢鹏有时会来坐坐，谢鹏有时会很活跃的扮起服务生，那时我会笑着说我可不付钱给他。
生活就这样继续，酒吧开业一周年的时候，我请了徐潇和她朋友、刘芸、谢鹏，还有工商局和餐饮监管局的人，之前急着开业，我和徐潇的朋友找人在各方面行了方便，这些人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
“楚寒，酒吧经营的不错啊。”监管局的副处长，刚进门就朝着我喊。
“呵呵，还行吧，多亏您帮忙。”做生意，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可当年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已不在我身边。
“我带了同事，来学习学习，没准哪天我们也开个。”
“您就指挥别人就行了，自己干多累啊。”我一边把他们请进门，一边陪笑。
“小寒！”
一个熟悉的声音，我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何婷婷！
“恩？你们认识？”
“处长，我们……是朋友，好久没见了。”何婷婷反应很快，解释了两句。
“……婷婷……姐……”我有些慌乱，但还是笑着对着每个人。
这晚上我一直陪着他们，喝了很多酒，胃里翻江倒海。徐潇的朋友很够意思，帮我挡了不少酒。我感觉何婷婷一直观察着我。
大家喝够了已经十一点多了，我知道何婷婷想对我说些什么，招呼大家离开，酒吧只剩我和何婷婷两个人。
“小寒，真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你还好吗？”
“我也没想到……呵呵。”我告诉自己对她笑。
“你怎么想起开酒吧了？你还做设计吗？”
“恩……酒吧……是个愿望。”
“小寒……”何婷婷欲言又止。
“很多事都过去了……”心痛，久违的心痛。
“是吗？你不问我……”
“婷婷姐，她还好吗？”我害怕听到何婷婷提起那个名字，我先问了她。
“她……她之前出国了，可能过段时间回来。她……”何婷婷好像还有话说。
“……哦”我不想了解更多了，我心痛的难以自持。
“小寒，我经常会想起你们当年……”
“呵呵，我现在挺好的，真的。”我慌忙的拿出烟点上，这个时候只有抽烟可以多少稳定我的情绪。
“小寒，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
何婷婷没有和我说太多，也许她认为我并不想提起以前，这么久了，没有人会认为我还执着地爱着程洁。而我，我对程洁的心，不需要别人知道。
人生很多故事就是个轮回，兜兜转转，最后回到原点。没有告别，没有再见，只留下一声叹息……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程洁，上天却和我开了个玩笑。如果说一切源于我为程洁开的酒吧，那是不是早在程洁第一次和我提起开酒吧时，就已经给了我机会，让我爱她一生……
洁（三十九）
婷婷很高兴我又跟她一个城市了，说要组织聚会庆祝一下。我本想拒绝，但是却又不忍扫她兴，答应了下来。总觉得这些年跟她的关系有点淡，我想我是想借机补偿些什么。
于是，那个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场景出现了，还有那首歌，和那个唱歌的人……
“……口哨声，吵嚷生，嬉笑声在我耳边掠过，我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刚才那个声音。
那歌声乍然而停，挡在我面前的人被人推开，接着，我看见了声音的主人，一个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我曾听她用温暖的声音说，我姓楚，冬天出生，所以叫寒。”
让我继续往下叙述那天的故事，那群人明显是喝醉了，喝醉的人最讨厌被人推来推去，眼前的人无疑犯了大忌，可是谁又去管它呢。我忘了去提点眼前人，眼前人也忽略了潜在的危险，就这样两两相望着，眼眶积聚了泪水却掉不出来。我总算明白了那个一毛不拔的何婷婷为何这次愿意自掏腰包来这包场。
周围乱了起来，婷婷也带人过来看发生什么情况，酒吧的保安都冲了过来，眼里的那个人拥着我跑到员工休息室，这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直到进了休息室我也还是在她的怀里。
我们站定，我看着眼前人惊讶却盛满泪水的眼睛。
我抬起手，缓缓地拂在她的脸上，轻轻地问了声：“疼吗？”
她迅速别过脸去，我看见半空中飘洒的泪花，等她再转回来已是平复了情绪。她放开我，跟我说：“你先在这待着，我得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我说。
“外面不安全，你在这待着。”她不由分说。
“婷婷他们在外面，我担心。”我没说出口的是，我也担心你。
她看了看我，或者还是习惯了不拒绝我，拉着我重又出去。
外面的确很乱，酒吧满地都是碎玻璃，两边的人已经被治住了，纷纷拉在一边各自相劝。婷婷看见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楚寒，缓缓向我走来，笑的邪媚。
“小寒，你哪去了？”我转头看去，一个女孩跑向小寒，冲进她怀里，眼里写满了担心。我松开了小寒的手，小寒低头安慰那个女孩，我走向婷婷，一路上没有回头。
婷婷见我回来，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地问“怎么了？”
“没事，时移事异。”我轻轻回了句。
我怎么能告诉她我吃醋了？我又以什么立场来吃这个醋？当初的我们面临很多问题，现在这些问题还是存在，甚至更多，见到如今的小寒能够温柔的安抚怀里的女孩，我想她此刻是幸福的，这不正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希望吗？！
酒吧的音乐不久又响了起来，刚才小寒怀里的那个女孩走上去唱了歌，她长得很漂亮，歌也唱得很好听，看起来跟小寒挺配。
小寒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我不知道她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我也没有勇气去问。她先去肇事方那面赔罪，送了果盘和酒，然后又来到我们这桌，做了同样的事情。她越来越大气了，这种事情她处理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她过来的时候没有看我，只是与婷婷他们交涉，我却盯着她看，一刻也没错过。
她瘦了，脸上的颧骨更加突起，却显得干练了。她笑的时候还是那样腼腆，但却是那么的真诚……
接下来酒吧恢复了正常，我的老同学们也继续玩乐，只是我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平静心情。我不想继续在这待下去，我需要平复内心，可我又舍不得离开，只能在那勉强的勾起笑，喝着酒，假装听着谈话，却一句也没入耳。
“没酒了，再去要两箱。”旁边的人说，接着有人应声而去。我看见小寒在吧台忙活，我看见那个唱歌的女孩在调酒，我看见她调好后递给小寒，我看见小寒接过，冲她温柔一笑。我记得小寒不喜欢喝酒的，却……
酒吧的服务生送来了啤酒，却在我面前摆了一杯果汁，我愣了一下，看向吧台，小寒与我对视，轻轻地冲我点了下头。
同桌的人却不愿意了，直嚷着要罚，还好何婷婷那个女人有点人性，及时出来替我解围。
“她胃不好，不能再喝了，谁想灌她冲我来，她的酒我喝了。”
喧喧闹闹一直到凌晨，林浩没来短信，看来也是没有回家。我短信他说送婷婷回家，今晚不回去了。出了门，婷婷有点站不稳，靠在我身上。楚寒也跟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女孩。
何婷婷回头看楚寒，笑着跟她说，“老板，你少算了果汁钱。”
我赶忙把她拽回来：“对不起，她喝多了。”
“嘉，你去帮我看下吧台情况，看看需要补多少杯子。”小寒回头对那个女孩说，那个女孩应声而去。呵，原来那个女孩叫嘉。
“老板是需要我们赔偿损失吗？”何婷婷说。
“小寒，她喝多了，别怪她。”我说，小寒看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她知道。
“我没喝多，小洁，你不怪我我就不怪她，怎么样？。”
我知道她说的是她对我的隐瞒，我没理她，冲小寒说：“小寒，帮我扶她上车。”
把婷婷塞进后车厢，转身看小寒，沉默着，没人说话。
“你过得好吗？”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脸苦笑。
“你能开车吗？我送你们吧。”小寒打破僵局。
我犹豫着，突然看到那个叫嘉的女孩走了过来，摇摇头跟她说：“谢谢，我可以。”
然后开门上车，开始流泪，上车前我听见她说：“小洁，我号码没变。”
寒 （四十）
我曾无数次想像再见程洁的场景，我曾想，再见到程洁，我一定要抱着她，告诉她，我想她，几年来，从未停止的想她。
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的捉弄我们，没想到，再见到程洁，是在我的酒吧第一次有客人产生冲突的时候。
我们分手结束在程洁那一巴掌，而我们重逢，程洁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疼吗？”那两个字让我的心疼的彻底，我多希望那是几年前，程洁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