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又是一片寂静，我和她都没说话。看着程洁背对着我看向大海，心中突然有些东西想要表达。我慢慢走到她身后，把外套披在程洁身上，她似乎抖动了一下身体，却没说话。
我双手插进她身上的外衣兜里，从后面轻轻抱住她，略低下头靠近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说：“小洁，你在想什么？”觉得这个动作暧昧至极，我却没有改变姿势。
“……我在想，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到这里来……”我不知道她这话的含义。
“会有的，呵呵。下次我可要宰你一顿，这次身体不适就放过你。”
“小寒……”
“恩？”
又是一阵沉默，这情景让我想起朗博晚宴上靠着我跳舞的程洁，我的意识开始迷离，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明早我就要离开，楚寒，你的机会并不多，如果此刻算是一个机会，就告诉眼前的女孩，你对她的感情。我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我说了心藏已久的那句话：“小洁……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我也很喜欢你。”程洁笑着说。
“不……我说的是……我爱上你了。”那时我感觉爱真的让人充满勇气。
“我们……？不可能……”停了一阵，听到程洁这句话。我的心跟着它沉入海底。
时间凝固，两个人的身体甚至有些僵硬。偶尔海风强烈一些，我会下意识的抱紧她一点，之后再慢慢松开。程洁没有拒绝我的这些动作，却也丝毫没有任何回应。不知经过多少海浪拍打岸边，程洁转过身，我赶忙站直看着她。
“小寒，我比你大四岁……我……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和你相处的日子，我很愉快……”
“谢谢你之前为我做的一切……”
程洁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些，我听的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我有什么……让你……”
“小洁！”我打断她的话，我怕她说出“误会”两个字。
“明天我就走了，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回答我。我也很意外我竟然有勇气对你说那几个字，但我怕错过今晚我就失去仅有的机会。”我的声音明显开始颤抖。
“你可能认为我是个初出社会对人情事故毫无经验的小孩子，你可能觉得我还没有资格说‘爱’，是，很多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没有办法忘记你。好吧，你可以说我是好奇，之后呢？我当时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会在设计上加了你的剪影，现在我明白了。朗博的晚宴、第一次去你家、我的生日、初一的凌晨，再到这次出差。我想过很多次，当我确认了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我告诉自己只能毫不犹豫的告诉你。小洁，我……爱……你！”
我一口气说出这些，这是我第一次，却更像是最后一次的告白。我看着她，她没有继续直视我，而是从我身边走过，我回头看她，她慢慢走向酒店。
“早点休息，明天送你去机场。”丢给我这句话。
我身体一软，半躺在沙滩上，突然想起黄驰翔，程洁应该会有幸福的爱情吧，她也许并不能接受我——一个女孩的表白。而我，一个从未触碰爱情的人，对一个女孩说出“爱”，意味着什么……
一夜未眠，早晨收拾好东西，我把改好的酒店设计策划案拷进U盘，放在书桌上。下面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洁，保重！楚寒”
王晶来叫我出门，打开门她和程洁并排站着，程洁没有表情。
我勉强笑了笑，“让你们送我，真不好意思。”
王晶毫不知情，一把拽着我胳膊往楼下走。我没敢回头，程洁跟在后面。
程洁拒绝了其他工作人员，坚持要自己开车。王晶还是缠着我说着说那，我完全没有心思。
“你不是又病了吧？”王晶看着我的样子问。没想到程洁一脚刹车，我和王晶差点撞到前座。
“小洁姐？”
“哦，红灯，踩急了。”程洁依然面无表情。
王晶转头对我吐吐舌头，也许作为她上司的程洁这个样子，王晶已经很习惯了。
程洁一路没说话，我没什么心情，随便附和着王晶的话题，就这样到了机场。
安检之前，王晶走过来抱着我：“一路平安，我们回去再见了。”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我多希望是从程洁脸上看到的。
“恩，照顾好自己和你经理啊。”我半开玩笑，心里却难以平静。
转头看着程洁，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注意安全。”
“恩，再见！”何时再见，我只能祈祷了。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想到程洁之前说可能会在这里任职，我才意识到我是离开了，离开了大连，离开了程洁。
那天起，我把心留在了她那里……
洁 （十五）
楚寒和我表白了，那天在海边，那天王晶走后。
我的人生中对我表白的人不少，但是楚寒的表白却让我心悸了。靠在她的怀里，很温暖的感觉。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松开怀抱，这让我感到很安全。可我还是拒绝她了，不是因为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也是女孩，而是因为如若我们俩在一起将会面临很多问题，这个小我四岁的女孩又能够承担多少？我比她成熟，经历过感情，我知道一段感情里只是爱还不够。我不想再去经历一场场没有结果的爱，我需要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来和我一起将爱维持到永久。而楚寒，太年轻了，这让我无形中有点害怕。
本不想去送楚寒飞机，怕见面让她尴尬，可我还是去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楚寒果然如我想的一样尴尬，我刻意不去看她，避免她的无措。王晶倒是跟她很聊得来，谈天说地的。
“你不是又病了吧？”在车里时，王晶突然说到这个，心里一紧，急踩刹车想回头看一眼，却又生生忍住，只不过是一句戏言，我却如此认真。终究还是爱了吧，只是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放下好。
“红灯，踩急了。”我只是这么解释着，可是天知道红灯离我们还有多远。
王晶和她告别，过去拥抱了她，那个怀抱，昨天还在拥抱我呢。只是这以后，会不会去拥抱别的人了。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忍住了靠进她怀抱的冲动。“注意安全。”这是离别的最后一句话。
楚寒进了安检；，王晶本想跟她电话聊天，被我制止了。
“昨天是公事？”我问她，昨晚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让她今天跟我汇报。
“嗯，黄总问了好多这面旅游的事情，不能说得我都没说。”
我点点头，黄驰翔总算也会自己处理事情了。
接下来的一天我打车去了偏远的海边，那里有这个城市唯一不用人工的沙滩，却因为地理偏远疏于照管，如今的海水远没有我当年看到的清澈。我将思绪放飞，楚寒走了，我让自己任性一天，放肆的回忆我和楚寒的点点滴滴，任风吹乱了头发。
晚上，我如约去赴黄驰翔的约会，没有刻意打扮，只是穿了送楚寒同款的那身衣服。他为我拉开了椅子，点好了我爱吃的菜。
“小洁，我想打入这个城市的旅游市场。”我们的话题今天主要围绕着这个。
“驰翔，以你的条件，这并不难。”
“我不想动用我爸的关系。”
“驰翔，你如果真心想作为，借助下关系又怎么了？”
“小洁，我想真真实实凭自己做成这件事，这是我对自己的交待。”他深深地看着我，眼前这个男人好像一下子成熟了：“我对自己说过，我把这件事做成，才有能力给你幸福”。
“驰翔，你要我怎么说？我们已经过去了”。
“洁，当初是我不懂事，兜兜转转了一圈我才发现最爱的还是你，我知道你看不上现在的我，我会让你有安全感，以我自己的能力”。
我今天有点晕，真的有点晕，二十四个小时之内接到两个人的表白。我没有直接拒绝黄驰翔，因为我逃掉了。我待不下去了，回到房间我放声大哭，只是一种纠结情绪的宣泄。接着我便睡着了，累了吧，我要好好地在梦中休息一下。
清晨起来，下意识地去按手机闹钟，发现有一条短信，楚寒的：“我已平安到达，保重，勿念。”
好简短的短信，短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不想再去想烦心的事情，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去，这样或许就不会觉得烦心了吧。
本来是想看会儿文件再去开会的，手扶向桌边，却没有热茶。抬眼望去，满室寂寞。这么快就开始想念了吗？
“王晶，今天陪我出去和酒店业内人士打好关系，文件不用看了，我交待给小马处理了。”匆匆的逃离酒店。
得心应手的应酬，大家都是虚伪的人，那就一起虚伪好了。相互试探着各自的经营方式，下一步方针，还要避免被对方打探到我们的策略。这些是很累人的，可我还是宁愿呆在这，不愿意回去酒店，那个有回忆的地方。人走了以后，剩下的就是回忆了吧。已经不习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了，就连透过窗户看大海也不想，那海边没了那个人的拥抱，会不会被海风吹得很冷？
黄驰翔或多或少的也参与进来，他没有用他老爸的关系，只是顶了旅游公司管理人员的身份和别人打交道。我们一起进入这座城市的酒店圈，旅游圈，甚至文化圈。他再也没提起那晚的另一个话题，反而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上。浪子回头的男人，看着他我有点欣慰的感觉，只是，无关爱情。
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我想我是爱上小寒了，还好我把它扼杀在了摇篮中，这样应该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吧。只是我究竟要过多久才能把对她的爱转化为友情？
在这面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我的交际圈子也建立了起来，李姐打电话过来问我去留，我考虑了一下，跟她说我想暂时留在这里，因为这对我的工作有好处。何婷婷打电话来骂过我不仗义，却又跟我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和楚寒没有联系，只是偶尔从王晶嘴里知道她身体好了，正常上班。黄驰翔回去了，他的大本营毕竟不在这。他派了个得力助手回来，女的。他说：“派来的人需要跟你经常接触，派个男的我不放心。”我苦笑，我现在正爱的就是一个女孩。
快有三个月没见了吧，思念却没有停止。经常一个人看着夜空，对着月亮说：“小寒，你还好吗？”
寒（十六）
我以我的方式向程洁说出我的感情，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其实仔细想想程洁的拒绝是我预料之中的，我说我爱她，但我能给她些什么？
上飞机最后一刻我才关上手机，但我仍然没有得到程洁的任何消息。回到我熟悉的城市，似乎一切回到最初。
到家给刘芸短信，告诉她我明天上班。看到程洁的手机号，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发了句“我已平安到达，保重，勿念”。
我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但我体会到的却是爱情的酸涩。我告诉自己生活还要继续，是否我与程洁注定是没有开始就止步终结。她对我的拒绝也许会成为我们之间的一道墙，我和她从此隔墙而居，没有交集。而我，是否从此生活中就没有波澜……
早晨上班，先去刘芸那汇报情况。
“小寒，你这次出差时间不短。有什么收获？”
“大连不错，酒店业旅游业很发达，也许我们也可以与朗博合作的同时关注其他公司。”其实我在大连最想收获的却没有得到。
“你身体没事了吧？程洁之前打电话跟我说让你多休息。”程洁竟然告诉刘芸我得病的事。
“早就好了。谢谢总监！”
“我看你情绪不高，呵呵。朗博这边接下来有不少事，朗博通知我们和宣传部的一个于经理联系。程洁调到大连了？”
“我……不清楚。”天，每听到程洁的名字，我的心就疼一次。
我认真的向刘芸汇报大连朗博宣传设计的方案，我说服自己不要想程洁。
忙碌的工作总是能让人短暂失忆，我开始用工作麻醉自己，我会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只要公司还有工作未完成，无论哪个部门，如果我可以帮上忙，一定会处理好再回家。多少次想打电话给程洁，问她过的好不好，最终却放弃了。和朗博的于经理接触，我没有再勤于往酒店跑，更多的是打电话，邮件联系。偶尔听到于经理或者刘芸提到程洁，我会转移话题，逃脱心中的思念。
又是一天加班到很晚，刘芸也在。
“小寒，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不想吃。”连续的加班让我习惯了不吃晚饭。
“小寒，我觉得你最近有些……看看你自己，瘦了一圈。”刘芸拿起电话，叫了公司附近经常送餐的麦当劳。
麦当劳很快送来了汉堡和饮料，刘芸把我带到休息室。
“吃一点，你有时候不吃饭会胃疼，全公司都知道。”
“……恩。”我回答的有气无力。
“小寒，你最近工作倒是没什么问题。精神怎么这么颓废？”说着刘芸点了根烟。刘芸是抽烟的，但是休息时很少见她吸烟，她只有在设计急需灵感的时候抽一根，这是我去她办公室偶然发现的。
“芸姐，给我一根。”
“你……”刘芸很诧异，但还是递给我一根烟。
我点燃它，拿在手里，看着细细缭绕的烟雾，又想起程洁。深深吸一口，这是我第一次吸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烟气进入喉咙，那种苦涩像极了我等待程洁的状态，我是在等她吗？我还能等到她吗？
“芸姐，我……喜欢上一个人……”。
“他不知道？还是……”
“她拒绝了……”我不想告诉刘芸那个人是女孩，是程洁。
“这是你最近这样的原因？”
“……”我吸口烟，吸得很深，深的好像能感到它燃烧我的心肺。
“小寒，我不劝你。能认识是缘，如果你认准一个人，就尽力去把握。只要以后回头想想，自己不后悔就好。”我转头看了看刘芸，这是我和她第一次谈论感情的问题。
“谢谢你，芸姐。”
从那天晚上，我开始吸烟。后来我开始只抽那种绿色盒装的叫SOBRANIE的凉烟，我喜欢它清淡的包装，像我送程洁的那条围巾的颜色。至于烟的味道，毫无感觉，我没有上瘾，只是体会着吸烟给我的心带来的麻木。
一天，接到王晶电话。王晶已经回来了一段时间，之前她发过短信给我，我没有提起程洁。
王晶吵着要见我，我找了几次理由，王晶都会问：“那明天呢？”最后我只能答应。
我们约在朗博门口的一家咖啡厅。我提前到了，坐在窗边的座位，习惯性的点一根烟。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王晶，她一定会提起程洁，想着想着，不到半小时，竟然抽了三根烟。看见王晶往我的方向走，赶忙把手中的烟抵进烟灰缸。
王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放开手却皱起眉，低头看了看。声音有些惊讶：“你……抽烟？之前怎么没见你抽过啊？”
“你没见过的多了。”我对她笑，我告诉自己，不要让王晶看出我的变化。
“呵呵，恩，快让我多了解了解你。这段时间好吗？你怎么不主动联系我？”
“太忙了……”不想多说，我回答的很简单。
“恩，看出来了。你瘦了不少。”
“呵呵，抽烟抽的吧。”
“小寒，你工作不顺利？你这样子可不像在大连的时候。得病也没见你这样。”
突然意识到我对王晶的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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