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着他了,他跟别人来过晴院一次,别人叫他大人,说他驻守大殿,住宫里的……”惠幽幽地道。
“哎?住宫里?”陈晓虽然满腹疑团,但这会也一时顾不上,转头只是望着天宏,却没说什么。
“你若想带他进宫也随你。”天宏冲着陈晓微微一笑,应道。
“喏,别哭了,带你进宫找他就是啦!”陈晓拉起袖子,擦擦惠的脸,又道:“没事哭什么,不是男人!”嘴里虽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并不粗鲁。
“这事不行!”
惠刚刚望着陈晓破涕为笑,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陈晓直起腰,回头看去,那屏风后又转出一个人来。
“哎?今天是熟人大拜年么?!”
16 都进宫
“怎么你们一个个来了京城,我却不知道呢?!”陈晓抖着食指对着屏的鼻子,大声叫道。
“我来处理京城分号事宜,明儿就回去。”屏抬了抬眼皮,很给面子的瞥了陈晓一眼,顺便把指住自己的手拨了开来。
“对了!”屏那一下显然是有点手重了,陈晓抖了抖手腕,又开口问道:“这京城分号什么时候开业的啊?我是老板,居然没人告诉我!”
“一个月前,那时还没联络上你,自然无法告知。”屏淡淡一句话便又把陈晓噎了回去,径直走到天宏身前,微一躬身,便又站开。
“那就算了。可是天宏已经答应了,为什么我不能带天仙惠进宫?”
“不便!”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不要给天宏殿下添麻烦!”谢廷同屏一先一后地道,居然默契十足。
皱皱眉头,陈晓也明白宫里气氛诡异,这时候带惠进宫恐怕不是个好主意,抱歉地望着惠,陈晓还没来得及开口,惠已经泪光盈盈,一叠声地道:“我不会给殿下和公子添麻烦的,惠只是有点担心……”话未说完又噎住了,头别了过去,泪珠从睫毛上晃晃,即顺了圆润的脸颊而下。这本来是极动人,极煽情的情景,如果陈晓不是突然联想到“刚出锅的雾气腾腾的肉包”的话,估计虽然不至于陪着落泪,至少也能被煽得心中一酸。可既然已经想到了,陈晓只有一边在心中大骂自己“没人性”、“不厚道”,一边努力憋住笑,强随着惠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脸上肌肉扭曲,状极古怪。
“公子,你……还好么……”惠本来正泪落如雨,做尽款款轻轻,哀惋可怜的样子,偏一抬头看到陈晓的脸,立时破功,直瞪了差不多有5分钟,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没事!”活动过度的肌肉一时僵住了,陈晓伸手掐住两颊揉了揉,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回道。
谁知话音才落,旁边忽然响起一阵肆无忌惮地笑声,陈晓愤愤回头,却见天宏趴在桌上,笑得两肩颤抖。
“笑,你笑什么……”陈晓挺了挺胸,看似义正言辞,脸上早已红了。
“你想带他进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宏直起身子,一手尚按着右腹,似乎笑得肚子疼的样儿。
“殿下……”屏上前一步,刚开口就被天宏打断了,“我有分寸,财神爷尽可放心,把他们二人交给我。”天宏微笑着转而又对陈晓道:“让他去准备准备,你把衣服的事交待一下,至多一个时辰便要回宫。”
不用陈晓张口,惠已经欢天喜地向着天宏深深一鞠,自去收拾。陈晓冲天宏点点头,又挥了挥手,便随着谢廷转去红灯区的前院,去找裁缝。
有图纸在手,布料也是现成的,讲解并没耗太多的功夫,一个小时后,三辆青呢马车已经停在红灯区门口了。
“等几天咱们一块回去!”陈晓回头跟屏,谢廷道了别,抬脚就上了车。冷不防被屏一把抓住,压低他的身子,凑到他耳边道:“不想你竟喜欢住宫里!”言罢微微一笑,顺手一推,陈晓就撞进了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起来,陈晓坐在车中,只是呆呆地想着屏的那句话:红灯区不才是我家么?为什么我完全没想到要留下来呢,难道我真喜欢住在宫里么?难道……陈晓心中纷乱,忍不住掀起车帘探头望去,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车辘压在青石地上,发出暗哑的“吱扭”声。
宫外的马车似乎并不能直接驶进宫去,一行人到了宫门口,又另换了软轿,晃晃悠悠地被抬了进去,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陈晓心里的烦恼早被肚子中的饥饿顶没了影儿,轿子刚进了时闲偏殿的院门,早一溜烟下来,嘴里叫着:“饿死了,什么时候开饭?”待得几块点心垫进了肚子,方才反应过来——天仙惠居然人影不见了。
“天宏,天宏——”陈晓叫着,直接推开天宏寝殿的门。天宏似乎更衣刚毕,见陈晓进来,便挥手叫宫人们退下,自己伸手系着纽子,边道:“来得正好,有人想见你呢,一同来吧。”说着拉过陈晓的手,便迈出了门槛。
“见我?谁啊?皇帝我不见的……!”陈晓皱了鼻子,想起那皇帝就反胃,再让自己遇见一次,估计怎么也得整他个半身残废,所以还是不见的好。
“是你一个熟人。”天宏回头笑笑,伸出一个指头,轻轻在陈晓鼻前摆了摆,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晓地脸慢慢地漫上红来。
“靠,他伸个指头,我脸红个什么劲儿啊!”陈晓暗地里狠狠捶了自己一下,抬起头却正撞上天宏揶揄的目光,刚刚平复下去的脸色又是山河一片红了。
“嗯……那个……咳咳,你,你别转移话题,我有话问你!”干咳了两声,陈晓才缓过神来,“天仙惠哪去了?不是一起进宫的么?”
“安排他住乾香阁了。”天宏漫不经心地道,拉着陈晓一同上了软轿。
“乾香阁……不是靠大殿最近的那间房子么?”
“不错。”
“哎,据说天仙惠貌美如花啊,住到那儿被皇帝看见怎么办?!”
“那你原想和他住一起的么?”天宏放低了声调,转头定定地看着陈晓,硬生生把陈晓唇边那个“是”字给憋了回去。“……不……那个不是……”见天宏状似满意地转回头去,陈晓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搞什么,刚才那样死瞪着。“好歹他也算熟人,总不能……”
“放心,不会亏了他的……”天宏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住那儿也是他甘愿,他想见的人就在大殿。”
“哎?!”陈晓一呆,不会吧,难道清他……正愣着,轿子已经到了时闲正殿,天宏拉了陈晓的手下轿进殿,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里面了。
陈晓一抬头,正跟其中一人打了个照面,不由得叫了出来:“清,果然是你!”话一脱口,猛然意识到不妙,忙捂嘴时已经晚了,陈晓只好颇带歉意地望着天宏,对不起啊,给你们说漏了。
“不妨事,这里极安全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天宏洒然一笑,径自上了主座。
“清!你就是龙天霸吧!”见天宏发了话,陈晓自然再不顾忌,也顾不上理会一旁的谢廷,拉过清的衣袖,劈头就问了起来。
清并未答话,只是点点头,着实地看了陈晓几眼,似乎见他没什么变化,这才满意地拍拍他地肩膀,虽然只是小动作,也见回护之情。
“哦,这会儿我差不多都明白了!”陈晓恍然大悟地道,伸长手臂也拍了拍清的肩膀,却换来一个好大白眼,只得悻悻然应着天宏的招呼,坐去他旁边。
“你明白了什么?”天宏笑着偏头问道,一边不忘挥挥手,招呼谢廷和清坐下。
“不知道皇帝和真的龙霸天有什么关系,招他进宫当官,可龙霸天又凑巧给我压死了,这事只有我、清、谢廷和常儿知道,想来他们中有谁是归你管的,告诉了你,你将计就计让清代替龙霸天入宫给你当内应。”
“不错,不错,”天宏闻言拊掌大笑,道:“猜得一点不错,看来我往日是小瞧了你。”他指指清和谢廷说:“他们二人并不是我的部下,乃是我浪荡江湖时结识的朋友,平日里一个关外一个关内,探听些消息,算是尽朋友的情。如今是来帮我大忙了。”
“清,谢哥,你们以前就认识的么?”陈晓望着二人问道。
清和谢廷同时摇摇头,清淡淡道:“近来才知这一层关系。”
天宏复又道:“龙霸天本是皇帝两年前命人布置下的一招棋,却并未召见。”他笑着伸手揉揉陈晓的发,续道:“你该立头功呢!”
“可那联络人不是知道龙霸天么?再说了,我听说龙霸天在关外极有名的,不怕有人认出来么?”陈晓搔搔头,问道。
“皇帝将近十年未出宫,自是不识,那些达官贵人又怎会去识得龙霸天,况且此事并不会拖得太久,虽是险棋,值得一试。”
陈晓点点头,转而又对天宏问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告诉我?”
天宏懒懒地反问:“不可言么?”
“你不怕我万一说出去,坏你大事么?”
天宏闻言斜斜睇过一眼,道:“我知你,此断不可能!”
极短的一句话,陈晓却只觉脑中“轰”得一声,心里霎时亮如明镜,禁不住递过手去握住天宏的,对他一笑,心里有话要说,但也知不急在这时,喜乐无限,反倒平静下来。
清与谢廷见这情景,不由得相互递了一个眼神,清以目询问,谢廷点点头,又微微笑起来,清心中才始放下心来,管他天皇老子,总不成叫人欺负了这个小孩去。
“清,你这龙霸天当得没破绽吧,那皇帝很……小心别被看出来了!”陈晓道。
“怎么会有破绽,等他知道早晚了!”清撇了撇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子。
“有,不能脱衣!”谢廷在一旁忽然冒出一句,叫陈晓听得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有什么啊?当然不能随便脱衣了,又不是暴露狂,你当人人都是紫龙么?!”
“谢廷说的是清的装扮有一个破绽,”听惯了陈晓的胡言乱语,在场的三人没一个开口问“紫龙”是谁的,天宏只笑着为陈晓解说:“那龙霸天有一样人人皆知的特征,清是没有的。”
“是什么?”陈晓忽然发现清的脸色变得铁青。
“背上刻字。”谢廷接道。
“精忠报国?”陈晓心道,难道自比岳飞么?
天宏摇摇头,缓缓吐出四个字,陈晓终于明白为什么清的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了,“哎,哎,恭喜发财?!”
17 表白
一眼瞥到泉目露凶光,陈晓干咽了一下,幸好刚才还没笑出来,不然……“那个,龙霸天他妈妈真有个性啊!”即使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过场话,还是换来了杀人般的目光,陈晓心里不禁有点委屈,拜托,刻字的是龙霸天,泉你在这儿不爽什么啊,你又不是暗恋他为他抱不平!(某染:我巨晕……)
“不用多说废话!”泉恶狠狠地瞪了谢廷一眼,冷冷抛下一句:“我死也不会照样刻一个的!”语音未落,已径直推门而出,看来这事对他的刺激的确很大。
谢廷随即向天宏微微躬身,便也步出已是洞开的殿门。
“嗯,刻‘恭喜发财’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陈晓转头问道,没见过这么强的刻字,岳飞见了估计要寒死,风波亭那出也就直接可免了。
“似乎是希望他家业殷实。”天宏淡淡答了,半晌又偏过头细细打量陈晓,“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他抬抬两人依旧交握的双手,笑道。
“啊,哎……”陈晓挠挠头,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靠,有什么大不了的,头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么!(某染:米那么严重吧!— —|||)想到这,硬是回过头,偏生使的劲儿大了,竟然扭了一下,这下脸红得就如刚从红染缸里湿淋淋提起来一般,当然这次不是因为害羞了,疼的。
天宏望着陈晓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一语不发,只是呵呵浅笑,笑得陈晓火大起来,索性用手托了脖子一梗,大声叫道:“我挺喜欢你,你说怎么办吧?!”
天宏的浅笑立即变为大笑,笑不可抑,连几上的茶碗都拨到了地上。陈晓彻底怒了,直接一脚踹过去,怒道:“笑什么?!没见过表白?!是死是活的来个痛快话!”
天宏慢慢止了笑,却盯住了陈晓的脸,好半天,嘴角上牵,这次虽是淡淡的笑,却连面孔都似乎映得亮了起来,陈晓心中一动,怒气尚未消散,却忍不住回了天宏一个笑容,脸上神情古怪,似笑非笑的极是滑稽。
但这次天宏没有再大笑出声,两人视线交缠,陈晓上前一步,揽了天宏的肩,重重吻了上去。两人厮摩了好一会,陈晓方才放脱了天宏的臂,想起什么般地,红着脸呐呐道:“那个……我技术不太好,”顿了顿又道:“不过第一次这样不错了!”天宏意犹未尽般舔舔嘴唇,笑道:“确实不怎么样!”
“靠!我就是缺乏练习而已!”
天宏偏头从那洞开的殿门看出去,“天色还早……”陈晓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
唇舌交缠……
对于陈晓来说,接天仙惠进宫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陈晓完全把惠忘了个一干二净,等到陈晓再次想起他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什么?你说天仙惠被皇帝带走了?!”陈晓从天宏身边直跳起来,天宏一手揉了揉眉头,另一手拉住陈晓,以防他立即冲出去“拯救天仙”。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过去,天宏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惠公子自来到宫里,日日到大殿外围徘徊,昨日竟差点进了外殿……今日皇上派侍卫来,言惠公子私自窥探,有不轨之意,需带去交人细细查问,说是无事明后就送回来!”派去侍侯惠的宫人回禀道。
“这样……知道了。”天宏淡淡地道:“谢廷,谢大人是否还在宫里候着,叫他来见我。”
宫人刚退下,陈晓便叫道:“那色鬼……嗯……皇帝,还不就是那些事儿,等到明后天就晚了!”
天宏拍了拍陈晓的手,道:“别急,这次皇帝还算有耐心,竟等了五日,不过这事是他先挑起的,总不能怪我胳膊肘往外拐。”正自伸手顺着陈晓的发际攀延而上,外面已经报道:“谢大人到——”。
天宏向着陈晓一笑,住了手,正迎着谢廷推门进来。
“惠被皇帝叫去了。”天宏淡淡地道。
谢廷猛地抬起头来,竟是一副好笑的表情,陈晓见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儿,不禁心中有些替惠不平。谢廷似乎瞧见了陈晓的脸色,忙复低下头去,回道:“是。”
天宏偎向陈晓,又冲谢廷道:“皇帝已派人去过药房了么?”
“今儿一早。”
“都妥当么?”
“是”
天宏眉头一挑,“既然如此,大家明个儿看好戏!去准备准备,我也对这里腻得很了。”谢廷笑着微微躬身,随即退下。
陈晓在一旁听得如坠雾里,谢廷刚走,他已叫了起来:“你和谢哥打什么哑谜?”
“最多三天,我便陪你回红灯区去,可好?”天宏偏头问道。
“哎?真的?太好了!”陈晓欢呼起来:“这里闷,早想走了!哎,不对,那惠怎么办,把他抛给皇帝,那咱们也太不够意思了!”
天宏笑起来,“你自然是够意思的,我也不会亏他。”
“什么意思?”陈晓愈发迷茫起来。
“还记得上次皇帝喂你春药之事么?”
“记得,不过那个一点不管用!”
天宏轻笑起来:“不错,皇帝恼那药不管用,命人把八荒六合唯我独淫丹全部烧掉。”
“哦。”陈晓心道那种烂药烧了有什么可惜,不过反正不管用烧不烧倒是也无所谓。
“那药可不能烧,烧了明儿咱们怎么看戏?”
“你怕污染空气?”陈晓心道天宏还挺环保。
习惯了陈晓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话方式,天宏不以为忤地续道:“皇宫里统共只留了两种春药,我烧得是天上天下唯我不倒散……”
“哎?!”陈晓一呆,回过头来愣愣瞪着天宏。
马车辘辘地走了10天,陈晓的忍耐也倒了极限。“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缙啊,来的时候没这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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