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
“你不饿进去干什么?”高荣丽不解地问道。
“我想进去看看这里的主人是不是当年那个李春荣李老板。”
“怎么,你跟那个李老板还有交往啊!”
“交往倒没什么交往,只是一面之交。”
“一面之交?你认识他,他现在不知道认识不认识你呐!”
“你说得也是。”张迎春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不管现在是不是那个李老板,不管那个李老板认识不认识我,咱俩进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俩人慢步走进了小吃部,里边的人很多,都在吃些烧烤之类的东西。这时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面带策笑地说:“二位大姐,想吃点什么尽管吱声,只要是烧烤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二位,现在可以点出来,我们马上去后厨给你俩烤去。”
张迎春和高荣丽俩人面面相觑,因为刚吃过饭,进来目的主要是想看看是不是当年那个李春荣老板开的小店。
“现在吃什么还没想好,一会儿再说吧。”高荣丽应付一句道。
第172章 小店偶遇春香女()
张迎春没有说吃什么,只是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服务员,觉得很面熟,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张迎春突然想起来了,春香楼,没错,就是在春香楼,当年她到城里找张英美时,就是这个叫“水蛇腰”的姑娘到楼上去叫的,否则她跟张英美是不会见上面的。她想直呼“水蛇腰”这个名字,觉得不妥,这不是在春香楼里,在这种场合里,那不是污辱人格吗,但是,一时又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好。
张迎春脑子灵机动,微笑着说:“姑娘,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张英美的大姐呀!”
经张迎春这么一提醒,水蛇腰一下子想起来了,于是高兴地笑着说:“大姐,是你呀,真没想到在这里咱们又见面啦!”
“你怎么到这里来啦?”张迎春顺口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了,还得感谢吕兰花姑娘……”
“李秀玲,三号桌的牛肉串烤好了……”
“大姐,吕兰花叫我了,我得马上去。这样吧,大姐,你不要走,等我忙过这阵子,腾出时间,咱姐俩好生聊聊。大姐,你先找个座位,一会儿给你烤一些肉串,账算在我头上。”说完,这个叫李秀玲的朝着吕兰花的方向喊了一句:“来啦——!”
——那个当年叫水蛇腰的姑娘原名叫李秀玲,自从春香楼出来以后,就改回原来的名字。
李秀玲走了以后,高荣丽问张迎春,说:“大姐,你怎么认识这个姑娘呢?”
张迎春环视一下屋里在座的人,完后小声对高荣丽说:“那年在春香楼前,找英美时认识她的,她亲自跑到楼上把英美叫了下来,我才跟英美见上了面。”
“要你这么说她是……”
“咳,没办法,到那里的女大都是被逼无奈,不然的话,那个女人愿意遭那个罪呢?”张迎春仍然低声说:“那里的姑娘都有自个儿的苦衷,不能对外人说罢了。”
“大姐,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找个座位坐下,既然来了,就吃点肉串。”俩人找到了座位坐好,高荣丽喊了一声:“服务员……”
梦里美和夜来香同时从不同的方向走过来,微笑着不约而同地问道:“二位大姐,你俩想吃点什么?”
“有牛肉串和牛板筋吗?”
“有。”梦里美回答完之后,反问道:“各要多少串?”
“每样来二十串。”
“好喽。”夜来香朝着南面的后门方向大声喊道:“牛肉和板筋各来二十串。”
张迎春看到了梦里美和夜来香一直没吱声,觉得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个地方见过面。
这时李秀玲拿着一把肉串走了过来,径直送到三号桌上,完后来到张迎春的座位前,便微笑着说:“大姐,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肉串一会儿就上来。”
“不急,不急。”张迎春瞅着梦里美和夜来香说:“她俩是……”
“噢——”李秀玲笑了,说:“她俩原先跟我是在一起的。”
经过这么一提示,张迎春终于想起来了,于是笑着说:“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呐!”
李秀玲指着张迎春对那二位介绍说:“这位是张英美的大姐……你俩忘啦?”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是张大姐你呀,要不提示还真给忘了。”
高荣丽一直在旁边当听众,不知大姐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因此没有吱声。
“你们三个人还挺齐心呢,一起到这里来打工,这样有什么事相互还能有个照应,省得让人欺负。”张迎春笑着说。
“我们到这里来打工,还得感谢吕兰花姑娘的引见。自从小鼻子倒台之后,春香楼被游击大队给抄了,我们才有真正的自由。”说到这里,李秀玲感叹地“咳”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郑翻译官可是个大好人呢,别看他给小鼻子做事,可有一棵菩萨心肠,要不是当年他给吕兰花赎出来的话,吕兰花就得跟我们一样,遭到那些非人的待遇,常人是想象不到的。吕兰花被郑翻译官赎出来之后没地方去,为了能生存下来,吃了不少苦头,到好几个地方打过工,结果老板不是苛刻虐待她,就是非理要求要跟她发生关系,不得不使她另找地方,最后来到了这个饭店。这个饭店的李老板心眼好,待人真诚,因此,我们从那里出来以后,经吕兰花引见就来到了这里。”
“咳,好人不长寿啊!”梦里美哀叹地说:“真可惜了,像郑翻译官这样正直善良的大好人,听人说竟然惨死在董大肥猪手里,真让人难以致信呐!”
“可不是呗,还有张英美,人长得像花儿一样,惨死在小鼻子的手里。”说到这里,夜来香怕张迎春心里悲伤,于是话锋一转,说:“不过,不过我想英美死得值,他给中国人争了骨气——听说董老太爷和三本五郎这两个作恶多端的家伙都是她给打死的,实在了不起呦,让人从心里敬仰啊。”
一提起张英美,张迎春的心里就酸楚,眼睛有些湿润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将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说:“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看见你们李老板呢?”
“我们李老板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就能回来。”李香玲说:“大姐,别急,你要的肉串一会儿就上来了,上来了慢慢吃,还有客人呢,我们去忙了,等忙完了这阵子之后,我们再来看你,咱们推心置腹地唠一唠。”
牛肉串上来了,张迎春吃了一口微笑着说:“这玩意烤得还真挺香的,怨不得来这么多人吃这个呢!”
“大姐,你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肉串吧?”高荣丽说。
“别说是吃,看这也是第一次啊!”张迎春回答道。
“大姐,那你就常来城里,你没吃过的东西,咱姐俩都去品尝品尝。”
“那得花多少钱呢!”
“钱是人挣的,挣钱不吃留着干什么?”高荣丽故意这样么说,想看看大姐有什么反应。
“吃了灯芯草,说的倒轻巧。你跟士礼月月挣工资,想吃什么都有条件,像我这个老农民,挣几个钱那么容易呀。好歹现在解放了,打下来的粮食年吃年用不成问题,要在解放前,能吃饱肚子那就烧高香了,哪还有钱吃这些东西——当年那种苦日子你也不是没经历过。”张迎春说。
“大姐,我这样说的意思不是让你多来几趟城里吗,我们好有说话的机会。”
“我倒想多来几趟城里,就怕你供不起我呀。”张迎春开起玩笑来。
“供不起你,你就是长年在我们家住着,我天天领你到饭店吃,我也供得起你,就怕我大姐夫找上门来不让劲儿。”高荣丽也随之开起玩笑来,说完话锋一转说:“大姐,你跟这个店里的那几个服务员是怎么认识的,看起来还挺熟呢?”
“那是党代表大个子和士礼被小鼻子抓到城里董家大院,咱爸急火攻心得了那场大病之后,我到城里给咱爸抓药,当捎带去春香楼前打听打听英美在不在那里,如果在那里的话,看看她能不能有办法将大个子和士礼救出来,结果在春香楼大门前遇到了她们几个,一打听英美就在春香里,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就是那个水蛇腰……不不不,现在叫李香玲的姑娘跑的腿,我跟英美才见了面,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认识了。”张迎解释着道。
“噢,看我这记性,刚听过就忘了……原来是这样啊!”高荣丽点点头说:“我说嘛,看你们之间挺熟的。”
“荣丽,你没看见这几个姑娘个个长得水水灵灵的,就像几朵花一好看,谁见了都想多看一眼。”张迎春说:“无外乎这小店里这么招人,除了东西做得好之外,我看跟这几个姑娘当服务员也有一定关系,荣丽你说呢?”
“那当然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足为怪。”高荣丽笑着说:“在这里吃着美食,看着美女,味觉和视觉同时得到了享受,这是多么好的生活呀!”
“这要是男人这么想还有心可原,可是咱俩都女人,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啊!”张迎春说。
“大姐,这不是咱姐俩在这里闲聊嘛,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不笑话掉大牙啊!”
高荣丽说完向四处撒么了一圈,看没有人看她俩,于是接着说:“大姐,咱俩都到这个地方来了,光吃这两样不解馋,再要几样,搁这坐着慢慢吃呗……大姐,你还想吃什么就吱声,不要心痛钱,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钱是人挣的,不吃留着干什么。”
“把这些吃完了再说吧。”张迎春没让再点别的东西。
第173章 寻畔闹事被阻止()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房间里传来了打架的声音。
“你个臭婊子,你个臭窑姐,动你几下怎么了,这算给你个面子,没领你出去上床就不错了……哼,才过去几年的功夫,就正经起来了,你别忘了,在春香楼里,只要给你钱,不管什么样的男人你都跟人家上床……动你几下这还算是文明的……这还算是高抬你了,不识抬举的东西,还拨浪鼓似地躲躲闪闪……”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子的人醉醺醺地说。
“臭婊子,你看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不好意思了是不,别假装正经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年随便跟男人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办那些肮脏苟且之事就好意思了……”另一个长着地包天嘴的人瞪着发滞亵渎的眼神,目不转睛盯着李香玲说。
李香玲听到这些话,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但是看着这两个当年春香里的保安喝多了酒,恐怕酒劲儿一上来给桌子掀翻,不但影响店里的生意,而且还带来不必要的损失,那就对不起李老板了,于是强忍着笑脸说:“二位大哥,实在对不起了,刚才是我不好,让二位大哥生气了……我给二位大哥赔不是了。”
“哈哈哈……赔不是了,哼,赔不是顶个屁用,得来点真格的那才够刺激呢。”说到这儿络腮胡子踉踉跄跄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李香玲跟前,伸手又去拉她的胳膊,这时肚子里的酒呕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简直让人作呕。他色眯眯地说:“这就对了,这就像个小绵羊了……来来来,先陪我们哥俩喝几杯,喝到晕乎乎的时候再出去玩玩,这样才够刺激呢,不然没意思……”
这时,吕兰花、梦里美和夜来香听到屋里的动静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外边烤串的地方走进屋里,看到络腮胡子拉着李香玲的胳膊不放,便异口同声地说:“二位大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了,她不会喝酒。”
“她不会喝是吧,看起来你们会喝酒……来来来,你们几个陪我们哥俩喝几杯。”络腮胡子的酒喝得实在是过量了,眼前发黑,根本没看清来者的面孔。
地包天看见她们三个到来更兴奋起来,便笑眯眯地说:“感情又来了三个老熟人,你们不要忘了,从前我们都是在一个槽子里吃过食的人……来来来,都过来,今儿个我请客,咱们再一起叙叙旧……过来呀,倒是快过来呀,别他妈个巴子的敬酒不喝喝罚酒。哈合合……今儿个碰到了四个窑姐,咱哥俩交桃花运啦,哈合合……”
吕兰花当年在春香楼里时间短,对这两个人没有印象,觉得这两个人不是个好干粮,于是来气地说:“我们这里还有活呢,哪有时间陪你俩喝酒啊。”
“有活……说的太对啦。”地包天又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说的太对了,接客不就是活吗,还有什么活比这还重要的呢?”
“卑鄙无耻。”吕兰花来气地说。
“她说什么?”络腮胡子可能没听清楚便问道。
地包天下牙咬着上嘴唇,狡黠地盯着吕兰花眯缝着双眼笑着说:“什么,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我配不上你,你******过来,把你身上那张皮脱了,看看我能不能配上你。”
“来来来,快过来……你们几个都过来,陪陪我俩……让我们哥俩玩玩……”络腮胡子说着一只手扶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往前比划着,将桌上的一个酒杯弄到地上“当啷”一声摔碎了,心里一惊,莫明其妙地说:“什么动静……是枪响的动静,不好,游击大队的人打进城里来了,赶紧猫起来……”他边说边像小孩子捉迷藏似地躲藏在桌子下面,嘴里还不时地在嘟囔道:“枪子儿可不长眼睛,飞到谁身上谁都够呛……”
本来在这个房间里吃肉串的客人,看见那二位醉鬼的样子就从心里烦,再加上刚才那段表演,有的没吃完就走人了,有的将自己的东西挪到别的房间里吃去了,也有些好奇的人凑过来看热闹。
地包天听到摔碎玻璃杯子的动静,心里不但不惊,而且像听到悦耳的音乐一样美妙动听,于是拿起一个啤酒瓶子就往地上摔,完后左手又抄起一个酒瓶子,右手指着吕兰花说:“你个臭婊子,不敢过来了吧……我配不上你,哼,我捂扎不死你呢,不信就比量比量试试……”
地包天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地走到吕兰花跟前,用手去扯吕兰花的胳膊往自己的怀里拉。吕兰花不让他往怀里拉,本能地向后使劲儿,抬了一下胳膊,地包天失去了平衡,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瓶里的酒撒了自己一身。
看到这种景象,旁边有个中年男子看着笑着说:“酒怎么能喝到这个份上,人家姑娘没动手,他自个儿倒是躺到地上了……咳,好像几辈子没捞着酒喝似的,太丢人现眼啦!”
地包天踉踉跄跄爬了起来,眯缝着眼睛,冲着那名中年男人来劲了,说:“你算干什么吃的,她是你什么人,臭婊子是你老婆还你妹子,怕是姘头吧。哈哈哈……”
“这人怎么是属狗的,逮谁咬谁。”那个中年男人说。
“咬人是轻的,我还打人呢。”地包天说完又抄起那个瓶子,要打那个中年男子,旁边其他的人看到这种情况,急忙往一旁躲避,恐怕身上粘到血腥味儿。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关键时刻,张迎春赶了过来。她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像青天霹雳一样喊道:“反了你,光天化日之下想动手打人,没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吗?”
这一嗓子喊得不要紧,给地包天震懵了,只是在那里看着瓶子发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络腮胡子此时好像醒了酒似的,从桌子旁站了起来,愣愣地瞅着张迎春和高荣丽,觉得眼前这两个女人一定有来头,不然说话不能这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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