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冲进去,拿了一些煮熟的肉递给段允剑。段允剑捧在手里,心里微微地感到疼痛。
“大哥哥,这是送给你的!”女孩手里抱着一坛酒,说道:“只要大人才会喝这个,我们不喝。”
段允剑又接过酒,转身就要走。
“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那个男孩提醒道。
“离开这里,你们就能找到吃的。”
“我们要去哪里?”
“一直往东走。”
“东边?”
“就是那里啦!笨蛋!”女孩推了推年纪最大的男孩。
“我知道!还用你说吗?”两个孩子争执起来。眼看段允剑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了,他们突然沉默了,目送他许久许久。
段允剑走回来的时候,发现那扇门开着。他心里微微一惊,冲进去,只见原本别暮雪坐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那条破绳子。
他已封住了她的穴道,还将她束缚住,她是如何逃走的?段允剑的点穴功夫,以别暮雪的内力是绝不可能轻易冲开穴道的。他将食物放在一张破旧桌子上,又奔出屋外。他有些慌张地在四周搜寻一番,最后他发现地上有一根发簪。这根发簪是由黄金和昂贵的宝石制成,如此珍贵之物,还未被人拾走,定是别暮雪所掉下的。想到这里,段允剑心里悚然一惊,施展轻功向前飞去。
会是什么人带走别暮雪?
段允剑在别月楼内四处奔跑,直走到主楼下时,听到一声惨叫声。
那正是别暮雪发出来的声音,声音中既带着惊恐,也带着无尽的悲痛。他心里一紧,持剑飞向高楼。
“滚!滚开!肮脏的东西!”别暮雪的声音如刀一般割着他的心。
他的身影在第四十楼停下,突然一转,飞入屋内。
那里,白双衣正衣衫不整地从别暮雪身上站起来。他已穿好了那一身白衣,面容憔悴地笑着。
段允剑落在他们身后,地上那一滩鲜红的处子之血,竟比他所见过的所有鲜血还要可怕得多!
“段允剑?”白双衣抬头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你还没有离开别月楼?”
别暮雪面如死灰,脸色惨白得吓人。她双臂环抱在前,身体不断地颤抖。
段允剑并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是以空气寂静如凝固,杀气却在段允剑身上腾起。
白双衣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杀人魔头,究竟何以如此愤怒?
“段允剑……怎么,你突然想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好人了吗?哈哈……”白双衣仰头大笑。
剑光已升起。
剑如寒月,光如虹。
白双衣早有提防,他手里的折扇蓦然一撤,不守反攻,直欺向段允剑的身上死穴。当当当,两人在一瞬间已交了三招!
每一招,都是足以令人致命的。
白双衣的动作很快!快如奔驰的马,快如奔雷闪电。
因为他无比的清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曾经,为了锻炼自己出手的速度,他把自己关在一个密室里,不断练习,不断地练习……直到双手麻痹不堪。世人都只知道白双衣是“白面管仲”,只知道他拥有过人的智慧……却不知道,他也是一个极可怕极可怕的杀手……
杀手!
苦力!
挑粪工!
别孤群的军师……
这些年来,他已不知道换过多少身份。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待证明自己的机会!为此,什么事情他已都能忍受。
他的伯乐在哪?
这个世界本就是瞎的!他明明很优秀,明明拥有过人的才华,明明拥有辅佐君王的才能……拥有极快极快的出手速度!
“我白双衣……既不为财,也不为武林至尊的地位……只不过想向世人证明,我明明比他们强……别月楼也好,云岚山庄也好……他们也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我……”
当满天青色的剑花升起时,当满天的剑雨落下时,白双衣才知道,自己终究输了。
那一片青色的花雨,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冥十八剑。
白双衣是第二个见过段允剑这一招式后依然活着的人。
他绝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他快得那么多的人。
“为何……不杀了我?”白双衣颤抖着声音说道。
“有些人活着,和死了一样。”
“那你呢?你还活着?”
“我们不一样。”
“不……我们一样!”
段允剑转身离去。他本想去扶起别暮雪,然,别暮雪已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第68章 068,心魔何处了()
她喘息着,颤抖着……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那个地方传来隐隐的伤痛。然而,比起这种肉体的疼痛,她心灵上的痛苦还要多上千倍万倍。
对一个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她的第一次还珍贵?
倘若,她的第一次已被人夺走,她还能不痛苦吗?
她本是别月楼最尊贵的大小姐!
她本是别孤群的掌上明珠!
江湖中再有头脸的人物,也要看她的颐指气使!
她冰清玉洁!
她……她再尊贵,再刁蛮任性,她依旧是一个爱护自己身体的少女!
这世上绝没有一个比自爱的女人还值得称赞的灵魂。
纵使这样的灵魂已越来越少。
别暮雪从楼梯上滚下,她已不觉得手脚摩擦在地上的疼痛。
她又爬起来,嘴里喃喃唤着:“傻小子……傻小子……”只不过,她已没有尊严去见他。
现在,我该何去何从?别暮雪看着眼前一具尸体,尸体边上有一把刀。
一把很普通的刀。
她拾起它,将刀放在脖子上。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别姑娘的名字真是好听!”
“你们都给住手!不要伤害别姑娘!要杀便杀了我!放了别姑娘!”
“暮雪,我若要你与我浪迹天涯,你可情愿吗?”
……
别暮雪脑海中只不断回响起李墨痕对她说过的话语,她喃喃自语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往日两人相处的片段,又尽如潮一般涌入脑海,说不尽的甜蜜、幸福,道不尽的开心、快乐……突然,万千的愁绪苦痛,却比潮还要汹涌,直逼得她气息混乱,胸怀郁郁,终口吐一口鲜血,洒在那把刀上。
她又走了一段路,终走到别月楼大门外,扶住了,喃喃说道:“爹爹……是女儿不孝……总想逃离这里……”
手里长刀再一扬,颈上,感觉一阵冰凉。
李墨痕身影从灌木丛中飞起,满脸的焦急之色。
只不过,刀已划过……
香魂一缕随风散,胭脂随泪还梦乡!
她临死前,所幸,已看到他一眼!
鲜血飞溅而出时,李墨痕从空中跌下。原是他轻功还不熟练,突然一着急,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跌了个脸朝地,鼻子也流出了血。他奔过来,抱住别暮雪,瞳孔极具缩小,眼泪早已不由自主落下。
“暮雪!暮雪!”他百般呼唤,仿佛在这夜色中,有了千个万个悲泣之人。他扬头大哭,直哭到无泪,又咧嘴而笑,说道:“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对吗,暮雪?”
夜空寂寂,无人回应他的问题。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发冷,便将外衣脱下,为她披上,说道:“莫着凉了……暮雪……我这就带你走,带你远离这是非之地!”他将她抱起来,转过身去。
段允剑正缓缓地走过来。他走得极缓慢,脚步却沉重如铁。
李墨痕突然停下了脚步。
段允剑看到他怀里的别暮雪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的腿也在微微颤抖,向后退了几步。
他在等李墨痕说话,然而,过了许久,李墨痕依旧安静地杵在原地。
远处传来一只鸟的惊鸣。
在这样的夜,为何还有人去惊扰一只沉睡的鸟儿?
“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们,对吗?”
段允剑没有说话。沉默便是承认。
“你救我,只不过为了从我这里得知朝真师叔的‘白猿灵丹’下落;可你没想到,我们在途中会遇到暮雪,于是你将计就计,放弃寻找‘白猿灵丹’,利用暮雪的身份进入别月楼。如此,你便得以利用别月楼……你为何不说话?”
段允剑依旧沉默。
“是你……是你害死了暮雪,为了你一己私利。现在,我本该杀了你!”李墨痕转而看着段允剑。段允剑一怔,他熟悉那样的表情,那种表情,便是他想到云中狂时候才有的!
一个人心中若有了仇恨,竟是如此可怕!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丑陋的自己,又往后退了两步。
“但我们现在还是师徒……我……今天是我们师徒情分的最后一日。”李墨痕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说道:“下次你我见面之时,便是你死我活之时!段允剑,我和你恩断义绝。”
李墨痕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段允剑呢?
现在,他又孤独一人,孤独一人站在黑夜里……
他突然跪下,孤独一人跪倒在黑夜里……
“剑儿……剑儿……”
脑海中,那个女人的声音又传进耳朵。他咆哮,身影突然蹿起,一道道青光闪过,灌木、树木都已被他的剑斩落……
他像一个疯子般,在这没有人的夜里来回穿行,他像极了一个疯子!
“云中狂!云中狂!我要杀了你!”段允剑咆哮着,闯入黑影的林子中。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你还要逼她吗?”
“我没有逼他!这是他的命!”
“可是……他明明是无辜的……这一切……”
“够了!你休要再说了!若要怪,只能怪他,为何流着那样的血!”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慕容施主,执著了二十多年,你为何还不肯放下?”
“放下?呵呵……我心中所受的痛苦,岂是容你说放下就能放下?如来?佛?为何,如若这世上有佛,为何它不将他打入地狱?!”
“佛只救人,却不杀人。”
“哈哈……哈哈……”
在林子的深处,那里有两个妇人站着。左首一人戴着帷帽,身姿曼妙婀娜;右首一人是个尼姑,看来不过四十余岁,面容虽谈不上倾国倾城,却有一种特别的淡雅脱俗。
发出这笑声的,正是左首这位妇人。当她尖锐的声音传进段允剑耳朵里的时候,他便停住了所有动作。他攥紧拳头,将“青鬼剑”刺入地面,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滚落下来。
“哈哈哈哈……”她的声音竟越来越近,仿佛鬼魅一般。段允剑猛然转身,只见那两个妇人出现在他面前。
“阿弥陀佛!”那尼姑率先跟段允剑打招呼。
(本章完)
第69章 069,一骑红尘()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段允剑的声音也在颤抖,她的眼睛只看着那个戴帏帽的妇人。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令他恐惧。
“剑儿……”那妇人说着,将面纱掀开。黑夜里,那是一张极美丽的脸庞,她虽然看起来已有四十岁出头,却拥有一种少女绝对不会有的成熟之美。这世上若有男人看过她,不管是十五六岁的男孩,还是六十岁的老男人,恐怕都会显得十分激动。
这世上绝不会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女人,哪怕这个男人在那方面可能已经不行。
她本就是当年武林中的第一美人慕容云霞。当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发育得比所有女人都完美;她的府上就已有无数上门提亲的男人,多少人为了俘获她的芳心不顾性命,又有多少人因为多看了她几眼,被那些忌妒者杀死……
只不过,只有段允剑知道,这个女人除了美丽之外,到底有多可怕!
“剑儿,现在是杀入云岚山庄的最好时机!”慕容云霞说的话就像一种命令,段允剑又站了起来,站得笔直,那只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慕容施主……”站在她身旁的尼姑满目担忧地望了望段允剑。
“我知道了。”段允剑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往前走,甚至不想多看他的母亲一眼,“你放心吧!我一定拿他的人头来见你。”
他走了几丈远,突然间就倒下了。
他毕竟是一个人,一个人,不管再坚强,终究是会倒下的。
他身上的伤口已痛得无法忍受。青色的衣衫已被染红。
可是,让他突然倒下的,岂只是这一剑的伤口而已?
别月楼内的惨状,别暮雪惨死的样子,李墨痕仇恨的面孔……一切都历历在目。
段允剑,你在自责吗?可笑!可笑之极!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声在林子内回荡。
那尼姑焦急地冲过去,将段允剑扶起。
他已睡过去。说不清是昏迷过去还是睡过去。
慕容云霞立在那里,仿佛这一切根本不足以让她在意。
“这样做对他太不公平了……”尼姑一边将段允剑背起来一边温柔地说道。
“公平?世事本来就不公平……倘若公平,二十二年前,云中狂就应该被雷劈死!”一个女人若恨起来,她绝对是狠毒的。她的心是狠毒的,她的语言也是狠毒的。有时候,女人的诅咒就已能够杀人。
这尼姑叹了口气,背着段允剑往树林深处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在一条河流旁边,那里有一间新搭建不久的茅草屋。尼姑将段允剑轻轻放在一张木床上,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她又为他擦了擦伤口,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尼姑微微一怔,叹道:“这孩子……着实太累了……”
她站起来,往河边打了一盆水,为他擦拭脸上的脏物。
她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美好。
慕容云霞甚至无法理解她的温柔和美好。
“他死不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慕容云霞立在门边。
“你真的了解他?”
“他很坚强,再大的风雨都不会将他打垮。”
“他只不过是你复仇的工具。”
“青荷,你在责怪我?”
“阿弥陀佛……施主,请叫贫尼法号慧妙。”
“出家人,名字重要吗?”
尼姑微微一怔,摇摇头苦笑道:“施主说得极是……是我犯了糊涂……”
“我最看不贯你们这些出家人……”慕容云霞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诮。
慧妙走了出来,立在慕容云霞身边。这两个女人,她们已是几十年的朋友。
“你当真要他杀了云中狂?”慧妙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她的朋友,而是望着远处树林的轮廓。
慕容云霞道:“你本不该问这个问题。”
“我问,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答案。”
慕容云霞再也不说话,她将帏帽戴好,走向黑暗。慧妙又转过去看了看段允剑。
夜黑得快,去得也快。
微凉的晨风吹进窗户,直吹到段允剑的脸上。
他微微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完全康复了。他的身体本就像铁一般,本就像草原上的青草,本就像那一棵长年不被风吹倒的巨树。
他站起来后,就发现了地上那个木盆和一些食物,破旧的桌子边上还放着一些金豆子。这些金豆子每一颗都已顶得上几十两银子,显然是从别月楼内拾取的。他知道这些都是慧妙师太给他留下的,她有一颗仁慈的心,只不过一直以来,他无法理解这样善良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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