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说道:“夜已深了,诸位先回去歇息吧。”
“是,楼主。”那道士率先应声退下去。
其余人也一个个退下去了,只留下白双衣、司空诚和别孤群。
司空诚道:“楼主,干脆把他们都杀了!”
别孤群道:“若是杀错了呢?”
司空诚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别孤群摇摇头,说道:“眼下别月楼情势十分凶险,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
他转过头来看着白双衣,道:“你有什么想法?”
白双衣道:“恐怕今夜还会有人死。”
司空诚大怔,别孤群却笑了一声,道:“你和我想的一样。”
灯火阑珊,风虽无形可轻扶,微风中带着些雨的凉气。
段允剑走过杨柳树下时,突然停下脚步。
“阁下若有话要说,便说无妨。”
“哈哈……”唐彧轻轻落在段允剑面前,说道:“沐兄怎么知道我在屋顶?”
段允剑道:“只怕是阁下喝醉了,脚步太沉重。”
唐彧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脚,叹道:“果真是喝酒误事!”
段允剑道:“有时候喝酒,却能成事。”
唐彧道:“喝酒也有能成大事的?”
段允剑道:“刘邦酒后斩蛇,便是成事。”
唐彧展颜道:“有理有理!关云长单刀赴会,也是酒成的美事!”说着,他已几个步子来到段允剑身边,低声说道:“却不知段兄可否愿意陪我找一处喝酒,成一番美事?”
段允剑双眉一皱,眼中已浮出了杀意。
但是,他知道黑暗之中,无数双眼睛此刻正盯着自己。
(本章完)
第36章 036,行凶疑云()
有些人喜欢地面,有些人偏偏喜欢屋顶。唐彧就是喜欢屋顶的人。
“唐堂主!”一个瘦矮的汉子捧着两坛酒,站在唐彧的房间门口。
唐彧道:“沐兄暂且等候,我去取酒来。”
说罢,他的身影微微一晃,一落一起,手里已捧着两坛酒,看着段允剑。那汉子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唐彧是在屋顶,自己手中的酒竟已被取走了,他迅速退了下去。
“请。”唐彧将一坛酒抛给段允剑。
段允剑接过酒,喝起来。
唐彧笑了,这是一种快乐的笑容。也许他已很久没有快乐地喝酒了。
“为什么?”
率先说话的是段允剑。唐彧知道他要问什么,有些人说话不必说得太多就已说得明白,有些人听话不必听得太多就已听得清楚。
唐彧说道:“因为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段允剑道:“我不需要朋友。”
唐彧说道:“一个人在外头,总需要一个朋友的。”
“只需要一个?”
“若能有一个,还不知足吗?”
段允剑喝了一口酒,道:“你应该知道,我这种人不会有朋友。”
唐彧盯着他,道:“你是哪种人?”
段允剑一怔,他却不看他。
他是哪种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唐彧笑道:“我知道你是哪种人。”
段允剑道:“哪种?”
唐彧道:“让我想交朋友的人。”
段允剑又喝酒,喝了半晌,才说道:“你还有事情没说?”
唐彧突然坐了起来,说道:“只是我还不知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段允剑沉默。
唐彧说道:“别孤群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有人冒充我的身份上峨眉山行凶。”
“你可知道别孤群为何这么做?”
“他想让我陷入困境,让我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你以为,他这么做仅仅是想让你投靠他?”
“难道不是?”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唐彧望着远处,说道:“别孤群深不可测。”
段允剑不解。
唐彧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最近两个月,别月楼来过不少江湖中的大人物。”
“大人物?”
唐彧道:“没错。连武当派的左子征左道长也来过这里。”
段允剑提起酒坛大喝了一口,表情依旧淡定从容。
唐彧微微皱眉,道:“你不意外?”
段允剑道:“唐门素来不与江湖中人往来,唐门的新任掌门不也来了这里?”
唐彧轻笑几声,道:“只怕左道长来的原因,和我来的原因不同。”他又看着段允剑,道:“你不想问我为何来这里?”
段允剑道:“你想说便说。”
唐彧长叹一声,又转而说道:“左子征、铁真君、柳一叶……这些人物在江湖中的地位可不比别孤群差……他们来这里,绝不是为别孤群效力。”
“恐怕你也不是。”段允剑突然看着唐彧。
唐彧并不否认。他接着说道:“但是,据传闻,这些人物进入别月楼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一次,段允剑也轻皱了一下眉头,他突然想起了朝真道长失踪的事情,在凝碧崖下面,仪真道长也跟他讲起过这件事情。
他抬头看着别月楼,突然觉得这幢高楼似乎还有他无法想象的秘密。
但是,这不该是他关心的事情。所以,他便继续喝酒。
唐彧道:“此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我要你帮我。”
“帮你?”
唐彧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来这里有我的目的……但是,有些事情,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做更有把握。”他以一只手悄悄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杀死别孤群?这就是唐彧在别月楼的目的?
从进入别月楼开始,段允就就已经察觉到了,别月楼并不简单,更可怕的是,别月楼里,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都像各怀鬼胎。
段允剑站起来,看着气势恢宏的别月楼,说道:“你以为我会帮你?”
“难道不会?”
“不会。”
“如果我可以帮你呢?”
“我不需要帮忙。”
段允剑从屋顶跳了下来。
当他走回自己的客房时,白双衣正从那里走出来。
他总是一身白衣,似乎这世间只有白色能让他提起兴趣。
白双衣微微笑着,向段允剑作了个揖,道:“沐堂主。”
段允剑以为他要说话,白双衣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房间内,昭儿正呆呆地坐着。听到脚步声后,她慌忙站起来,喊道:“是堂主吗?”
段允剑看着她。
昭儿沉吟半晌,说道:“白先生来问昭儿,问您昨夜去了哪里……”
段允剑坐下去:“你怎么说?”
昭儿低着头,说道:“我告诉他你一直在房间里。”
段允剑倒了一杯水喝下去,说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昭儿突然抬起头,说道:“难道堂主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段允剑没有回答。
昭儿便着急地说道:“昨夜……昨夜……堂主喝了些酒,然后就睡着了……只是一个劲地叫着昭儿的名字……”
段允剑没有抬头看她。
昭儿继续说道:“不过请堂主放心……昭儿知道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堂主……昨夜发生的事情,昭儿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段允剑道:“你出去吧。”
“是……”昭儿退出去,把房门关上。
房间昏暗,倒也十分安静。段允剑从床底下摸出那把“青鬼剑”,看着它。
他坐在床沿,思考着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必须等。
可是,他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报杀父之仇?
等待很难,很痛苦。但是,他已等了二十二年了!
夜深。夜空没有星星,夜黑得像一块泥巴。
更鼓敲响,三更天已至。
在一间客房里,崆峒七子之一的丁秀已睡得很沉。当门口掠过一条人影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丁秀拿起剑,追了出去。
直追到后院的一片林子中,那人影却停下了。
丁秀盯着那人的背影,说道:“阁下半夜三更不睡觉,却跑来跑去做什么?”
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
“阁下是什么人?”丁秀问道。
黑衣人将手里的一块腰牌丢给他。丁秀接到手里,拿起来一看,只见那腰牌上铭着一个“云”字。
“阁下是什么意思?”丁秀问道。
那人依旧没说话,黑夜里,他揭下了面纱。
丁秀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你深夜引我出来,所为何事?”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那个人已经动手。他若动手,就没有人能活着。
丁秀是崆峒剑派的高手,虽然他只有十八岁。他自小就是习武的天才,又因生得眉清目秀,悟性极好,深受崆峒派掌门的器重,所以习得一身好武功好剑法。但是,这丁秀自小没有遇到什么挫折,生性狂妄得意,不久前因与师父闹了脾气,故此离开崆峒。后又听江湖传言别月楼在招募英雄,可以得到无数的金银财宝,他便来到这里。
只是,这一条十八岁的如朝阳般的生命,在这一刻竟不堪一击。
黑衣人闪过来的时候,丁秀立刻向后退了三步,后退的同时,他的手已握紧自己的佩剑。
只要他拔出他的剑,就能反抗。但是,他的剑却永远拔不出来了。
他的手握在剑柄上,身体扑倒下去。
黑衣人将那块腰牌拿起来,又丢在他身边,迅速闪入黑暗中。
(本章完)
第37章 037,各怀心思()
丁秀该死吗?
李空该死吗?
那些人,都该死吗?
段允剑坐在床沿,死死地盯着黑暗,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房间一样。深夜,他并不点灯,他又在等什么呢?
直等到天亮,一声洪亮的钟声再次将他召唤到别月楼。
这一次,他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走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别孤群、白双衣、司空诚、邱铨、欧阳镜和孟飞。
所有人都沉默着,就像前一天一样。
唐彧这一次没有喝酒,他从外面缓缓走进来。
最后,那名道士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怎么了?白先生?”那道士说道。
“难道又发生了命案?”欧阳镜问道。
白双衣点点头,说道:“死的是丁秀和陈伯。”
没有人认识陈伯,但没有人不认识丁秀。所以每个人都是意外的、惊恐的。
连段允剑也觉得意外。
孟飞站起来,说道:“丁少侠剑术何其了得!怎么……怎么也被杀了?”
那名道士道:“你怎么知道他剑术了得,莫非昨夜你见识过他的剑?”
孟飞瞪了他一眼,喝道:“臭道士,给我闭嘴!”
白双衣干咳了几声,两人才安静下来。白双衣便说道:“陈伯是掌管食房的,他并没有武功,更不可能得罪任何人;而丁秀是崆峒派的高手……”
邱铨说道:“如此说来,的确不是寻仇。”
白双衣从怀里拿出一块腰牌,说道:“丁秀的身边,有一块腰牌。”
那名道士率先站起来,看着腰牌说道:“云?莫非就是云岚山庄?”
白双衣点点头:“如果这腰牌是杀手掉下的,杀手无疑就是云岚山庄的人。”
唐彧正色道:“他为何要留下这个腰牌?”
邱铨道:“没错!杀手未免太不小心了!”
孟飞道:“他既是深夜杀人,也许自己也没发现腰牌掉了。”
那道士又盯着孟飞,说道:“只怕是有人故意嫁祸!”
孟飞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
白双衣道:“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虽然别月楼和云岚山庄向来势不两立,但是,现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如果有一方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就可能全盘皆输。”
那名道士说道:“不管凶手是不是云岚山庄的人,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不。”别孤群终于说话了,他淡淡地说道:“找出凶手的事情,我已经交给白先生负责。你们几位分别去一趟关外、江南,把那里被人夺走的地盘夺回来。”
没有人知道别月楼究竟有多少产业,妓院、赌场、酒楼、花园……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产业。然而,段允剑知道,别孤群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回地盘,而是为了试探。
如果这些人都暂时离开别月楼,今夜还会有人杀人吗?别孤群只不过想证明这一点。
邱铨等人领命退了下去,只余下唐彧、段允剑。
别孤群道:“今夜有劳二位了。”
段允剑道:“是。”
唐彧道:“请楼主放心。”
别孤群点点头,他站了起来,像一个疲劳的老人,慢慢向楼上走去。
段允剑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也看着楼上。他不知道,这每一层楼里,究竟都藏了什么秘密。他突然想起了五年前踏入云岚山庄的情况。
云岚山庄地处沿海,却背山面海,地势十分险要。当他越入山庄时,无数机关暗器如雨一般从天而降,他才意识到,这个表面看来并不起眼的山庄,竟像皇宫禁地一般,一只苍蝇很难在这里自由出入。段允剑身负重伤逃了出来,他也明白了一个事实: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触碰到云中狂,更别说亲手杀了他。
可是,他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为血屠云中狂吗?这种痛苦和折磨,没有人懂,没有人能与他分担,绝对没有。
他只有等,不断地等,等到有一天自己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等到有一天自己的功夫已强大到可以自由出入云岚山庄,等到他有能力接近云中狂!
只是,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遇到杜寒嫣。她的出现是个意外,让他痛苦的意外。
……
痛苦的人当然不只段允剑一个。
李墨痕终日待在花园的客房,却总无法见到别暮雪,明明共处一处,他却饱受思念之苦。
出得门来,看着庭院的几株西府海棠,他慢慢踱过去,叹道:“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
他叹的是花,心里想的却是人。
“你文绉绉的,倒是在想什么?”
突然有一人从侧方走过来,李墨痕望去,正是昔日在仙女湖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路婆婆。
李墨痕行了个礼,道:“晚辈见过路婆婆。”
路婆婆面容冷冷的,已走到他面前,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墨痕怔了半晌,回道:“晚辈自小在峨眉山长大……只是一个普通人……”
路婆婆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说道:“你当真只是一个普通人?”
李墨痕一脸愕然,他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家问的问题着实奇怪。
“我问你,你快答我!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路婆婆嗔道。
李墨痕道:“是……晚辈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可有仇家?”
“没有仇家。”
“你可有身份不清不楚的亲戚好友?”
“没有这样的亲戚好友。”
“很好……你的家乡在哪里?”
“晚辈也不知道……只怕四海皆是我的家乡……”
“好!好!”路婆婆叹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四海为家,天地为屋……我还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说到这里,路婆婆的脸色已十分严肃起来。
李墨痕道:“路婆婆请讲。”
“你对我家小姐,是真心相待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