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川冬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将头转向了窗外。
果然是他自身的个性造成了这种局面吗?
说起来,自己还不是一样……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
“啊——”腐川冬子捂住了口鼻,最后还是没有抑制住——“啊——嚏!”
松田夜助退后了一步,皱着眉头看着打喷嚏发出了很大声音的少女。
“啊拉~?”少女慢慢抬起了头来,不知为何环顾了一遍病房。
她的眼神定在了躺在病床上的狛枝脸上。
“我跟你说这么多是要做什么……”松田夜助似乎也觉得自己今天很失常:“总而言之,你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狛枝这里我来看护,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吧。”
“……”因为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状况而呆在原地的她慢慢走到了狛枝身边。
“喂,我叫你赶快回宿舍睡觉,丑女!连校医院都要没人了!”其实连松田夜助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词那么顺口就说出来了。
他感受到了一阵风拂过面前,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撞到了墙上。
“呐~”眼前的少女吐着长长的舌头,笑得异常灿烂:“你是说,没有人了,是吗?!”少女急切地问道,语气中满满都是难以掩盖与抑制的兴奋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一章最后的时候都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了怎么办哈哈哈……我果然是在幸灾乐祸!
☆、三十、接近
——脚下踩滑了。
——糟糕的是,这是在楼梯上。
——啊,真是不幸。
不过这是早就预料到了的情况,不幸带来的是幸运,对他来说,越大的不幸就意味着之后将会有越大的幸运。
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顺应地心引力狠狠摔在了楼梯下——
没有预料到的是,先触及到地面的是左脚。被冲击力和体重压迫,脚腕处传来了尖锐的疼痛,随即他向着地上倒去,头部狠狠撞击了地面——
那之后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直到现在。
他清楚地听见了什么声音。嗯……是谁在说话?
声音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或者说大脑逐渐地开始理解了那个声音:“啥?你问我是谁?!用眼睛看还不明白吗蠢货!!!长得好看可不代表不用动脑子啊!”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但是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个人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用眼睛能确认的只有你的长相,如果什么都能用眼睛看出来就不需要制造那么多用于检查的仪器了。”另一个声音冷漠地道:“人格分裂吗……算了,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现在我需要确认一件事,在这里的是……什么来着,腐川冬子吗?”
接近怒吼的声音传入了耳中:“人家才没有这么土气的名字!”说话的人似乎是非常不快,这过大的音量让他变得清醒了些:“人家的名字是灭族者翔啦!”
“那么,萌萌的帅哥,从哪里开始呢~?啊啊这么看来你也很困扰啊,我不该这样问的,总而言之先把你钉起来比较好~?”少女的语调轻松,语速很快,跟平时判若两人。
灭族者翔吗……
……等等……
灭族者……翔……?
那个声音……是……
……诶?
他因为过度的惊讶而猛地睁开了眼睛。
少女背对着她把松田抵到了墙上……这么说也不确切,该说,她一只手把松田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拿着锋利尖锐的剪刀并用刃锋抵住了他的咽喉,而松田夜助正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正要将少女压在他肩头的那只手推开。
如果他非要使用蛮力的话,不可能推不开吧。
这是……刚刚苏醒过来的少年还没有理解眼前的景象时,就已经对上了松田夜助的目光,他放下了手,看向了背对着狛枝,正对着他的腐川冬子:“喂,你后面。”
“哈?”少女发出了一声有些纳罕的声音后,转过头来。
她吐着长长的舌头,瞪大了眼睛:“喂,现在才醒了啊?!不现在应该说是为什么现在还要醒过来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毫无预兆地,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夸张地捧腹大笑起来。
狛枝揉了揉太阳穴,只是稍微移动身子就感觉到了不对——脚上传来了一阵剧痛,而且也没有办法自由活动。他的左脚被固定了起来,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啊……骨折了吗……他带着近乎无奈的心情叹了口气,这样可够不便的呢,今后一段时间内的正常活动都不能保证了,但是,与这份不幸相衬的幸运,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喂,”少女停止了大笑,她转过头去看着松田夜助,总算是退后了几步,不再试图压制他,与他拉开了距离:“接下来呢?”剪刀在她的手上不停地打转,划出了一个银色的圆弧,接着随着“锵”的一声,她以极为熟练的姿势握住了剪刀,指向松田的脸:“准备怎么样?”
松田看了狛枝一眼,说:“要是我说要报警呢?”
“随你喜欢啊~”
“不灭口那还真是多谢。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松田夜助看着狛枝说:“狛枝,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顺便让旁边的女人也一起听听吧——”他静静看着狛枝,说:“战刃骸,这个名字听过吗?”
“第七十八期生,超高校级的军人,战刃骸。精通各种武器的使用,在战火纷飞的中东地区当了三年的佣兵,是个很麻烦的人物。要麻烦你的事,就是去接近她,最好是和她搞好关系。”
“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松田夜助慢慢地低下了头:“因为还算是信赖你所以才这样说,狛枝凪斗,有问题的不是她,是她身边的某个人。”
“所以,小心点,不要被杀掉了。”他看着狛枝和面前的,不知是否该称作灭族者翔的少女,这样道。
不要被杀掉了?
少女较之平时稍微显得低沉了一些的声音传了过来:“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双手抱胸,眼镜后的眼神难得地犀利了起来:“我是不会让别人杀掉他的。要杀也要我自己来啊……”她笑了一下之后,盯着松田夜助说:“接下来……那是怎么回事?”
松田夜助皱了皱眉:“什么?说清楚。”
“虽然不是我感兴趣,不过还是就在这里问了吧——”
“你在帮这个学园搞什么名堂?”
“否定和装傻都算了,你跟某些教师在一起谋划着什么吧?”
“我不怎么讨厌这里呢,而且那家伙看起来也很高兴……虽然跟我无关就是~~~”少女脸上带着看起来极为阳光快乐的笑容问道:“呐,那种抹掉某人记忆和感情,再注入预定好的数据的实验,别告诉我,要在学生身上干啊、”
“虽~然~~~这个听起来也挺高科技的,但是我可是一点都不希望我的脑子会被动手脚啊!有那家伙在就已经够让人不爽的了,加上你们还在谋划这种事情,这可让人要受不了了啊!不爽到现在就想去把那个校长干掉啊!!!啊哈哈哈哈那天虽然只是偷看但是他也算是中年了还难得看起来很年轻的大叔吧!”
狛枝瞪着一直自己一个人说个不停的少女,目瞪口呆。
除了外表之外,和腐川冬子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也许……这真的是,灭族者翔。
松田夜助捂住了半张脸,他的脸色不用看都知道一定很糟糕,凌乱又有些长了的黑发因为他垂下头来而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使得他的脸几乎完全被阴影遮盖,而显得冰冷而又无可奈何的声音就从那片阴影中传了出来:“那天是你吗。”他抬起头来,看向灭族者翔的眼神变了一些:“放心吧,跟你们没关系,只是教师出自个人兴趣向学校递交申请并拉上我一起开启的研究项目,虽然内容听起来荒谬了一些,但是并不能断言不可完成,就算完成了也跟你们完全没有关系。”他松了口气后,继续道:“有什么不对劲……”他抬起头来,眼神中不存在一丝迷惘:“她身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说的不是她本人,是她的周围。”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异常
好冷……好冷……好冷……
好冷……好冷,头好疼,头疼得要裂开了。
这是……何等熟悉的感觉啊,无数次在熟睡之时体会到这样冰冷痛苦的感觉时,自己能做的只有奋力挣扎,竭力地想要摆脱这梦魇……但是很久都没有挣扎过了,没错,即便是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都没有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继续挣扎?
为什么呢……啊……她是知道的……
——因为,挣扎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梦魇。
视界不受自己本人控制地剧烈摇晃着,眼前发黑,血液像是冻结了一样,无论如何都迈不动步子。
最终也是可以做到的,踏在不知是谁的血上,拼了命地逃离满是猩红液体的地狱,但是这样就算是真的逃掉了吗?被谁刻在腿上的疼痛感不会消逝,被谁强行刻下给自己看的记号也不会消失。
对,那些正字毫无疑问是刻给她本人看的。
如果是想要展示给别人看,为什么那家伙会朝着自己的方向刻下痕迹?如果是咸阳展示给别人看,为什么那家伙会把这些印记刻在一直都被长裙遮掩住,除了她本人之外谁都看不到的地方?
如果拼命挣扎了的话,也许是可以醒过来吧,但是那之后映入眼中的会是什么景象,她一直都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次……会发生什么呢……
她逐渐地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那家伙被放出去之前的事情——
啊……
受伤昏睡的狛枝凪斗,还有正和她有些不客气地说着话的松田夜助……
等……
等等……?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看到那两人的话……
从前不是有过这样的事情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狛枝相识,之后在跑到了男生宿舍去,当时八成是想要杀掉狛枝吧,但是幸好碰上了苗木和不二咲。
腐川冬子大概是知道的,她的腕力和自己一样并不大。之所以她在作案时能够杀死那么多体力优于她的男性,都是靠着偷袭和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高超的躲闪技巧才能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成为前阵时间警察拼命搜寻的杀人犯、都市传说中的杀人鬼“灭族者翔”。
说起来,初中的时候确实有这样的事情——老师屡屡在放学时强调一定要早点回家,最近附近很乱,晚上如非必要绝对不要出行。
学校里……死了一个人吧……没记错的话……那还是同年级邻班的同学,她并不认识,所以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只是浑身发凉,不想再和任何人接触而已。
我是明白的……我是明白的,上一次她没有得手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她自己明白自己不能成功一次解决掉三个男生,如果动手了必然会留下活口,从而导致她的身份被发现。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也许,是考虑到了与腐川冬子的约定吧。
会是这样吗?可能性并不高,但是她想,仅此一次,就试着去相信一次吧。
如果是在从前的话,“信任灭族者翔这个杀人鬼”这种事是她想都不可能去想的事情。但是不知是这所希望之峰学园的感染力太强还是怎么样,她现在希望可以相信她。
希望可以去信任某个人,希望可以去相信她。
相信她不会对狛枝和松田动手。
但是……假如,她不能够相信呢?
当时她罢手时是面对三个四肢健全、健康状态良好的少年,这次……狛枝可是昏迷着,就算是醒了也根本动不了,七点多了,校医也该下班了,就算是有惨呼声和求救声也……光凭松田夜助一个人,能够在她发作起来的时候阻止她吗?
拜托……别开玩笑了……
自己之前可是在和松田夜助谈话中啊!一个人前后语气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不被察觉出来?
想到了如果她的身份被发现的可怕后果,腐川冬子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我也是……想过要相信你的……但是假如你不可相信,这个的代价……我承担不了……
假如灭族者翔不可相信,腐川冬子将面对的是两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以及腐川冬子人生的毁灭。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们的生命……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清醒过来!
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了,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挣脱这片长久以来都在黑暗之中紧紧包裹住自己的恶寒,就可以清醒过来,把那家伙关回去!
睁开眼睛……
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不能让她,灭族者翔再呆在外面了!此刻她心中这样的心愿比什么愿望都强烈。
【你想做什么——别,关键部分——】
似乎是有这样的意念传入了脑中。
但是她现在已经无法理解这是谁的想法了,眼前终于由黑暗变为了光明,日光灯的光线刺进眼睛里,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也就是说——”松田夜助靠着墙,双手抱臂,看着腐川冬子和狛枝凪斗:“此后我不会透露任何有关你们个人的信息,你们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尽力解答。作为代偿,你们两个一起接近战刃骸。现在是个好时机,腐川冬子和战刃是同班同学,狛枝你是被战刃和我一起搬运到了这里,找个道谢之类的理由应该很容易。”
狛枝突然问:“我们接近她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担心我对她做什么吗?从来都没人动得了战刃骸。”松田夜助的视线投向了窗外,似乎望到了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也从来都没有人能动得了她……”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狛枝和腐川都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他回过神来。不久后,他猛地咳了一声,收回视线来说:“总而言之,请你们接近战刃骸,与此同时,小心……小心……”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垂下了哞来:“小心……战刃骸。她很危险。”
战刃骸?
身为超高校级的军人的她确实是符合这些描述的人,但是为什么要腐川冬子和狛枝凪斗接近她?
“我知道了。”腐川还没有理解现在的状况时,狛枝就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只是接近的话,意思就只是再交一个朋友吧?”他在此刻竟又笑了出来,似乎脚上的伤根本不痛不痒。
松田夜助看着他的笑容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随便你怎么想,目的达到了就好。啊,对了,学园祭前一天来我的研究所,例行检查提前。”他这样说着,站直了身体,白大褂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飘舞着,看起来还颇为飘逸。
狛枝苦笑起来:“那我说不定就需要轮椅了。”
松田夜助已经朝着门口走去,根本连头都不回了:“哼,总之由你自己想办法过来。”
“松田君真过分……”狛枝刚以类似撒娇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病房的门就已经被关上了。
腐川冬子呆呆看着被关上的门,不能理解为什么松田夜助突然就离开了,她慢慢地转头,把视线移到了还在自顾自笑着的狛枝脸上。
狛枝终于看向腐川:“没关系的,松田君一直是这样……诶……”他的眼睛慢慢瞪大:“变回来了?”
腐川冬子别过脸去并不说话。
——这动作落到他眼中是比什么都有力的证据。
“真是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