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香。在花贰浅尝了油茶,凉面,醪糟汤圆,凉粉,酸辣粉,小面,老麻抄手,豆花饭之后,简直妥妥人生赢家。
“没想到你还真吃得辣。”秦行笑笑开口,“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就找个本地人,那可就一劳永逸了。对不对,满贯。”
刑满贯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秦公子接下来。行程如何安排?”
“这个嘛。”秦行还挂着妖冶笑容“正好和满贯一路啊,真是巧了。”
“是吗。”刑满贯嚼着小糍粑说道。
……
秦美人同路,接下来倒真是成了三人行。一路上殷切至极,只是这调戏的对象,总是从刑满贯身上不知怎么转啊转落到花贰身上。
本就暴躁的花贰,不好发作,就扯着罪魁祸首的胳膊一通猛掐,可怜刑满贯,什么都没说,就青一块紫一块的疼。
三人在马车里闹闹腾腾,也算过得去,可总会有人跟你过不去。这好好的马匹,突然就受了惊吓,一声长鸣,慌乱奔走。
“畜生就是畜生。”秦行笑语,只是那笑意里尽是寒意。
刑满贯气定神闲,花贰皱起眉头,单手覆上腰间。近乎疯狂地颠簸后,一声巨响,停止不动了。
“马儿怕是跑了吧。”花贰说着,“与其被动受敌,不如主动出击。”
“晚了。”秦行语音刚落,马车顶就被掀翻,飞镖如雨而下。秦行第一个动作,旁边的帘帐一拉,竟将那些飞镖挡的严严实实。
“就现在,走。”
秦行一手揽住一人,轻功施展,如疾风而下。将将落地,整个车厢炸裂而来,瞬间烈火熊熊,浓烟四起。
“满贯啊,你这是得罪什么东西啦。”秦行依然口吻轻松。
刑满贯心情尚好的回答:“定不是东西。”
马匹失踪,车厢尽毁。
“哎呀呀,我知道这里有条小路哟,虽然难走了一丁丁~”秦行说话就像哎呀呀,我们去踏青一样轻松。
既然如此,三人便没原地停留,跟着秦行入了小路。
……
秦行说的难走一丁丁,就是你根本不能发现,那是一条路。
几人走了一段,花贰看着秦行的动作,拧紧了眉头。
“哟,花公子怎么走这么快?”花贰几步赶上前,越过秦行,从那个花里胡哨的腰带中抽出一把剑来。剑刃在夜色下泛着冷光,寒气逼人。
“哟,是把好剑。”秦行语气欣喜。
花贰答非所问“腿上有伤,何苦硬撑。”
腰剑柔软,不善砍刺却便于割。手起剑扬,硬是开辟出一条羊肠小路。
秦行在后看着花贰凌厉的将灌木砍倒,秀眉微蹙,张了张口却最终没言语,挑起一丝温温笑意。
“拿着。”刑满贯悠悠从后走到秦行身边,递给他一只藤杖。秦行拿着,一瞬暗了神色,刚刚花贰才割下的藤条,要让它在这一转眼之间,能干燥坚固起来,是该有多强的内力?
“后生可畏啊。”秦行低声开口。
刑满贯看了秦行一眼,不语。
秦行笑容加深,不知所谓:“眼光不错哟,小罐罐~”
有了花贰的开路,步伐明显加快。不久,三人落脚在一洞穴之中,暂作休息。一到洞中,秦行熟稔万分的生起火来,花贰一向随身带着急救药物,这下算派上用场。
掀起秦行的裤腿,伤口猩红,有些怵目惊心。应是马车厢爆裂时划伤了腿。
秦行看花贰行为体恤轻柔,笑意柔和“当大夫的,果然好可爱~”
伤可见骨,本应是相当疼痛,可秦行连上药时,眉头都未皱过一下。花贰有些好奇的打探一眼,秦行笑得玩味。
“想想也没说过,我的确是做生意的。”秦行顿顿,“不过,是镖局生意哟~”
秦行继续“究竟是何人作怪?你们得罪谁了?”
“看手法,是买凶杀人吧。”刑满贯语调慵懒,神情似乎十分倦怠。
“恩,怕是小屁孩出来闹腾了。”秦行笑着搭腔。
花贰疑惑“小屁孩?”
秦行一双桃花眼笑得勾人“就是‘夺命’那个黄口小儿啊。”
花贰就算不怎么在意江湖事,也是听说过‘夺命’。第一杀手组织,只要雇主敢出价,他们就敢接手,而这目的,就如同其名——夺命。这样大型的杀手组织被形容成小屁孩,让花贰有些发噱。
刑满贯用手撑着头,接话“比起‘暗月’,倒真是小屁孩。”
秦行略显惊讶,继续说了下去“那倒是,比起‘暗月’倒真不算什么,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刑满贯没什么表情,秦行看花贰还是满脸疑惑,解释道:“‘暗月’是四五十年以前兴起的杀手组织,据说纪律严明,手段繁多,未达目的誓不罢休。‘夺命’里的杀手大多是混不下去下去的江湖侠客,而‘暗月’里培养的都是死士,那可真是从娃娃抓起呢~”
语罢,秦行转而看着刑满贯“没想到满贯这么博闻强识,连‘暗月’如此久远的事都了解~”
“哪里。”刑满贯居然还十分谦虚“只不过‘暗月’和家里有点小纠葛而已。”
花贰挑眉看他,刑满贯深吸了口气,打起了点精神“我以前说过,我有一兄一姐。大哥当年大喜之日,大嫂就遇害了,大哥也是重伤,卧床多年。而这黑手就是‘暗月’。”
看花贰脸上的淡淡同情,刑满贯心里暖暖。
“不过,恶事做尽,总归有报应。”
“报应?”
“恩,十二年前‘暗月’被一锅端了,死得渣都不剩。”秦行拨弄着火堆,“早些睡吧,明早要快些进城镇才好~”
熄了火堆,三人各自入眠。
月上桑巅,秦行悠悠睁眼起身,轻声出了洞穴。
秦行貌似闲散的踱步,手随意理着头上银饰,将钗环取下拿捏在掌中,单手用力。那花瓣银雕如雨纷纷落下,片片伶俐。秦行笑得越发妖娆,探手一挥,随着破空厉响夜幕中十几个身影纷纷倒下。
“哟~倒是人多。”秦行收敛笑意,语气轻蔑。
对方见行程败露,也不再隐于黑暗之中,又是七八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前后夹击秦行,看准了他的腿伤,个个往秦行下盘攻去。
对杀手来说,唯一的天职就是除掉猎物,除掉所有绊脚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踏着同伴的尸体就更是理所应当。杀手不过就是喘气的凶器,何谈人情。
秦行被前后夹击,倒下一批,立马补上一批。活活消磨他的体力,眼看对方的利刃从四方落下,秦行迅速寻了一个最薄弱的缺口,打算冒着残腿的风险,从此突破。只是他身形尚未动,四人就齐齐倒下。
秦行松了口气,站直身子。
刑满贯声音懒洋洋传来:“年纪一把,何必逞能呢。”
秦行轻咳一声,看对方走来“我可是尚青春啊~”
刑满贯掏出几吊钱来,在手上掂掂。“只是簪花可不够啊。”
铜钱四散,平素明明是圆润的边角,却在此刻杀人于无形。若有人能有心观察,定能发现,刑满贯与秦行刚刚的招式就如一模子刻出,只是更狠,更多,逃无可逃。
秦行闲闲甩手,等着刑满贯清扫得滴水不漏。枚枚通过重重衣衫铜牌,割破皮肤,穿透肌肉,剖断骨骼,最终埋入心窝。
可最后一枚却角度一歪,割入左边肩胛,瞬间瘫软倒在地上。秦行眉头一挑,啧,这一下,比之前更狠,小罐罐真可怕~
刑满贯慢悠悠晃过去,看着地上蠕动的人。
“说,谁是买家?”
地上的人扭曲笑出声,“岂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刑满贯眉头拧起,一瞬又碎了他的右肩胛。
“我耐心不好。”刑满贯把玩手里一把铜钱,声音清脆如天籁。
“不行不行,我可没报仇呢~”秦行说着,从刑满贯手中抢过一枚,又断了一只腿。看着地上的人疼得嗷嗷直滚,秦行一脚踩上肋骨,揪起头发“说吧。不然…”秦行又笑了,“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哟~”
“我说我说,是,是肖家当家,买的凶。”杀手裆下一股恶臭传出,竟还流了屎尿。
秦行厌恶皱眉,“所以我看不起‘夺命’,都一样窝囊。”看向刑满贯“做掉?”
刑满贯已先一步走开:“让他慢慢磨吧。”
………
“哎,小罐罐~肖家当家不是傻了吗?怎么还有精力去买凶?”秦行看上去心情很好。
刑满贯走在前面:“肖家当家,如今早就换人了。”只是不知那些祸害里是哪个当家?“你怎么会出去?”
“人家尿尿嘛~”秦行跟上来。
“哦,撒尿可以走个半山?”
秦行撅嘴:“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为了把那些龟孙子引开,我也不至于啊。”
刑满贯轻笑“为何当时不阻止花贰?”
花贰砍到灌木,虽说是方便了自己,也留下了痕迹,被找到,毫不稀奇。
“谁叫小花花那么可爱,为我开辟平坦大路什么的,人家荡漾了嘛~”秦行挤挤眉,“小罐罐,你不也没说~”
“他只要做他想做的便是了。”刑满贯淡淡说道,“要是有后果,我就帮他担着。他的剑,不该染血。”
秦行一愣,才开口:“讨厌~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救我才来的嘛~”不留痕迹的把泪痕抹去。
刑满贯一本正经:“我对老男人没什么兴趣。”
“小鬼,你想死啊~”秦行暴走,“不要以为你是五蕴庄的三少,我就不敢揍你。”
“是啊。”刑满贯挑眉“师傅在上,徒儿不敢无礼。”
………
“小花花啊~你要来找我玩哟~”秦行在城门口和二人分别,扑倒了花贰。
花贰相当纳闷,这人不是对铁鸡一见钟情吗?
“恩,再会。”刑满贯把花贰从秦行怀里拽出来。
在齐家的交接顺利不已,不过话说,暴风雨前的宁静,大抵也是这个样子吧。
第34章 第 34 章
32
“喂,刑满贯。”花贰坐在客栈里,看着来人“说好辰时集合,这都马上午时了。一个多时辰了,你是铁了心要多压榨我一顿啊。”
“恩,那是当然。”刑满贯笑笑,坐下 ,长舒了一口气。这次回家,本只为了参加表妹的婚礼,可既然路途上出了这样的事,大哥那里也是不得不去的。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招惹了祸端,但让花贰一人回去,刑满贯是千万个不放心。与兄长促膝长谈一番后,刑满贯连夜下了山,与花贰会合,幸好平日暴躁的人这次还算沉得住气,没有一人先跑。
继续道:“能吃大户的时候,我一向不手软。”
花贰看了他一瞬,终究什么都没说。他今日在这独坐了多久,心就慌了多久。他的感觉一向很准,但凡心慌绝对没有好事。上次心慌,肖竞出了意外。上上次心慌,那女人想要他的命。上上上次心慌,大师兄和别人滚了床单。所以即使是再烦躁,他也等下来了,刑铁鸡,你可不要给我掉链子啊。这个人对他来说,也许有一点不太一样吧。花贰用浓妆艳抹掩盖他的真心,而花贰总觉得,刑满贯更是高手,哪怕粉黛不施分毫也看不透,他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意。
花贰他也累极了,不愿再去试探,觉得现在这样也是不错。只是他想不到,很快之后,他一直保持的暧昧平衡就会被打破,破的彻彻底底,心甘情愿。
………
这个夏日夜里,对刑满贯来说,既是黑暗的开端,也是光明的起始。
他们一路上走着,花贰就一路义诊。看他对患者和颜悦色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平日暴躁的模样。对于此,刑满贯觉得,也许这个样子,对于花贰来说更加合适。
作为义诊的回报,总是有热情的当地人提供住宿,花贰不曾推辞,刑满贯就算买一赠一,因此花贰还向他调笑“滴水之恩应当做涌泉相报,刑铁鸡,你可欠我良多,我可是都记着的。”
按理说,刑满贯对于这个不胜美好的绰号,不说心有不满,总也是不喜的。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花贰喊他时浅浅上翘的尾音。他对花贰虽然不像肖竞那样苦苦多年,多年前的相遇也没能有什么刻骨铭心,但永远都是温温谦谦,他有的是耐心时间,天性使然,对很多事他都不甚在意,也不求定要花贰剖开看清,定个名分,只要花贰能悠然随意,就已是安心。
这次,他们又落脚在一个村户,主人相当热情。
花贰看着窗外打打闹闹的一群孩子,愣着神。
“你怎么,累傻啦?”刑满贯问道。
“你不觉得一帮小孩子一起玩,很有趣吗?”花贰转过头看他。
“有什么有趣的,一个个像泥猴子一样。”刑满贯这么说着,语气倒是丝毫不严肃。
“是这样吗?”花贰挑眉看他,“我怎么看你和这些泥猴子们玩得这么开。”刑满贯在孩子群中相当混得开,别看平日刑满贯闲散,要是做起个弹弓,皮绳什么的简直是快如疾风,秒杀所有孩子王。
“哎。”刑满贯舒了口气,“在我家,爹娘不怎么管我们,都是大孩子拉扯小孩子。就拿我来说吧,算是被大哥带大的。而我呢,又去拉扯我的那两个弟弟。对于我家的兄弟姐妹而言,爹娘的话虽说是要听的,但最亲近的是大哥。”
“那也不错啊,”花贰搭话,“我没血亲,从小被我师傅收留,便跟着进了谷学了医药。和其他师兄弟的关系嘛…不算太好。”
“其实,我有句话憋了很久。”刑满贯开口。
“什么?”花贰心头颤了一下。
“当然,你可以不回答。”刑满贯顿了顿,“就是,你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花贰松了口气,却又觉得空落落的。笑道“怎么?不像胎记吗。”
“我说了你可以不回答。”刑满贯回话。
花贰把脸上的笑收回去:“我倒宁愿这是胎记”花贰单手覆上脸上的旧伤,“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刑满贯沉默,等着他继续。有些事情,只有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才有用。
“其实我挺佩服肖竞的,能毫不动摇的爱陈夏这么多年。我之前说了,我从小就被师傅收留,加我在内一共有六位师兄弟,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
刑满贯听到这,并不吃惊。
“呼~然后,大师兄大我五岁,我以前喜欢的就是他。在我以前印象里,大师兄总让我感觉很踏实,很安心。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到底叫不叫喜欢。但那个人一直都很没趣,又麻烦又事多。那个时候,谷里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但他一直什么都没说过。以前还小,觉得只要自己喜欢也就行了,哪管有没有回应。为了能让他对我多留意些许,故意装作向他喜欢的样子……”
花贰唇色泛白:“可是后来啊,我发现我的喜欢既不值价也不值得。可惜,我直到十八那年才看清楚。谷里又来了个女人,她用了一夜搞定了我十几年都搞不定的人。很快他们就要成亲了,本来我以为我的故事也到头了,谁知道,那女人在前一晚来要我的命。可惜我命大,只是划了一刀。”
“东家以前告诉我,你是从山上坠下的。”
“呵,无路可走,就只有这一条路了。”花贰还是笑,可刑满贯宁愿他痛哭一场。
“你还喜欢你那师兄?”
“不敢了。”花贰伸了伸懒腰,“我没那么多命去跳崖……”
“若换一人呢?”刑满贯问道。
花贰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对了,我明天上午要和这家的小子去西山看看。”
“又找到什么药材了?”刑满贯不想逼他。
“我就去看看。”
………
刑满贯等着花贰回来,却只等到吓得涕泗横流的小孩。
“怎么了,虎子。花大夫呢?”刑满贯着急了。
小孩吓得直哭,上气不接下气。
“虎子,你可是小男子汉啊。这个时候要勇敢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孩这才吸了吸鼻子“有好多好多黑…衣服的…坏人,要打…打花大夫。花,花大夫叫我快…跑……”
刑满贯已经没耐性听下去,一息之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夺命’之狠戾,在于用毒。可怕之处不是毒性难解,而是毒发之快。随内息漫入周身,不可活。”当日兄长所说言犹在耳,他现在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花贰正在与四人周旋,他手中的软剑并不能与铁器硬碰硬,最好的方法就是从脖颈削下,一击致命,但当剑破风而去,往往只是重击肩甲,无一刀致命。
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