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心里微微一哂,没有说话,生活十分自律,不贪,不赌不嫖的他对于曹锐在河北大肆卖官的事一直嗤之以鼻。看不起曹锐,若不是曹锟把他叫过来议事,平时他和曹锐私底下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曹锐对于吴佩孚的心高气傲也看不对眼,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直军要靠吴佩孚挑大梁,心中虽有不快,也只能忍下来。
“难不成东北军在历次大战中,损失不小,比如说上次叶重出兵西伯利亚,炸毁俄国人铁路一事?我可是听说派出去的两个老牌师,回来的还不到一半。”曹锟摸着下巴,然后道,“这件事子玉你怎么看?”
“不会,就算两个师全打光了,最多只能让叶重肉痛,以东北的财力,马上能再拉起两个师,根本伤不到叶重的元气。”吴佩孚摇头道。“我倒是觉得叶重是真的在防备俄国人。”
曹锐有些不信地道,“叶重真的会有这份心思?”
曹锟也有些将信将疑,“子玉你继续说。”
“叶重这个人我只在张勋复辟的时候见过一次,不过印象还是比较深的,这个人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不过人却精明得很,很少做赔本的生意。叶重数次和日本人不对付,日本人告状都告到北京了,也没能拿他怎么样,听说叶重还遇过日本人的刺杀。这些可以理解为叶重为了东北的统治不惜得罪任何人,收回中东路,也可以视为叶重看中了中东路的财源和俄国人的衰弱。不过这次叶重出兵西伯利亚,不仅赔进去一大批炸药,而且两个老牌师损失惨重。完全是赔本的生意。以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出色点的军阀,将东北视为禁脔。倒是有些小看他了。”吴佩孚道。
“叶重手下的军队兵源很杂,闯关东的人本来就多,我有个部下他的亲戚就参与了炸毁铁路的行动,听说为了炸铁路,不仅兵员损失重大,而且两个师一百多门的师属火炮全部都在路上炸毁了。”
“一百多门大炮!”曹锟听得一阵咋舌,“叶重真是个败家子。有这些火炮都可以装备起三个师的炮兵了。”由于直系不像东北那样财大气粗,除了第三师,其它师的炮兵都是精简过的。
曹锐不解地道,“叶重要是想不让赤俄军队进入外蒙,直接派兵进驻库伦就可以了,何必花费这么多人力财力去炸铁路?”
白痴,吴佩孚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过吴佩孚倒是有些冤枉曹锐了,曹锐虽然没有出色的能力,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只是被叶重的大手笔给暂时蒙弊了眼睛,不理解叶重的做法。吴佩孚解释道,“没有了铁路,赤俄在外蒙投放军队的效率将会大打折扣。不仅如此,赤俄在没有重新修复铁路之前,真要是与叶重在外蒙见阵仗,叶重的东北军,赢面要高很多。”
曹锟悚然一惊,“听子玉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叶重这几年一直在修铁路,听说上次徐佑铮提兵出塞就沾了叶重的光,从锡林郭勒盟到库伦方向的铁路,这一两年就要全线竣工了。难道说叶重几年前就开始布局?这太可怕了。”
“应该不会,不过修铁路说明叶重有染指外蒙的心思。这次炸俄国人的铁路,只是是适逢其会罢了。”吴佩孚颇为感慨地道,“真正让人恐惧的还是东北的财力,连年打仗,军费完全自给自足不说,还有能力去修最花钱的铁路,听说连海军叶重也养起来了。大哥,真要是比起来,徐佑铮可是比叶重要差多了,要是斗垮了徐佑铮,我怕有朝一日,叶重会比徐佑铮还可怕十倍。”
“难道我们现在和段合肥,徐佑铮讲和,徐佑铮就会放过直系?”曹锐反问一句道。眼下直皖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段祺瑞对于吴佩孚这个敢于屡次挑战自己威严的小师长恨之入骨。
“自然不是,不过对于叶重,大哥也要早些防备。”吴佩孚道。
除非吴佩孚甘愿负荆请罪,并且曹锟削减手里的军队,减低对北京政权的威胁,甘愿做一个地方督军,否则直皖两系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
“就算有朝一日和叶重共同执掌中央政权,也比眼下的情况也要好得多,若非徐佑铮太过嚣张跋扈,我又何尝愿意与段合肥兵戎相见。论本事,徐佑铮比叶重差多了,偏偏人还要傲气得多。叶重哪次碰到我不是客客气气的。”说起徐树铮,曹锟便没什么好脸色。
上次因为陕北叶重和徐树铮的冲突,他跑到奉天城去调解,叶重好吃好喝招待不说,打次麻将还刻意输给他六七十万,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六七十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换了曹锟自认也没有这份气度。这个世道不就是花花轿子人人抬吗?徐佑铮既想削他的权,还不给好脸色,年纪比徐佑铮大了许多的曹锟自然心里窝火。
“这道是,徐佑铮太不是个东西了。”曹锐认同地点头道,这次他去奉天,虽然没有受到曹锟那样的待遇,但好歹也没被冷落。
“报告!”
“什么事?”曹锟问道。
“东三省巡阅使,叶重公开宣布将亲自进京。”
“知道了,下去吧。”曹锟摆了摆手。
“大哥,你说这个叶重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只是想调停?”曹锐问道。
吴佩孚想了想道,“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管叶重怎么想,既然宣布了调停的态度,大哥不妨去和叶重会个面,表现得越亲近,徐佑铮也就越忌惮。”
曹锟点头道,“嗯,我也有这个想法,不亲自和叶重碰个头,心里总归是不放心。”
¥¥¥¥¥¥¥¥¥¥¥¥¥¥¥
由于这次叶重高调宣布南下,不同于以往的低调,火车站挤得人山人海,这与大多数手握重兵的督军入京时的场面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这这次来的人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自愿来一睹传闻中兴帅风采的,尤其是北京的学生,来的更是不少。
即使段祺瑞让人安排了最高规格的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是将叶重的警卫担心得不轻,将叶重围得严严实实,生怕人群中有哪个突然会拔出枪来暗杀。
“敬礼!”仪仗队整齐划一的划剑动作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不远处几列士兵分成两大块,簇拥着几辆黑色的轿车向车站驶来。
“兴武啊,盼星星盼月亮,老哥我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这段时间,老哥的日子可难过得紧呢。”从车子里面出来的曹锟一脸的苦大愁深。
“哈哈,曹督军真会说笑,你贵为一省督军,治理河北数千万民众,位高权重,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日子怎么会难过哦。”徐树铮也出了车子,一脸的意气风发。以前他虽然贵为段祺瑞的头号心腹,可跟叶重比起来,地位无疑是要矮上一筹的,可自从编练了参战军,巩县兵工厂投产,在民国,徐树铮手上的兵力可谓是仅次于叶重的,而且还能操纵安福国会,权掌中央财政。如今的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比叶重来得稍差。
当然,自视甚高的徐树铮如此看法,别人未必类同,至少曹锟手下的头号大将吴佩孚则认为徐树铮不过是个花花架子。徐树铮的边防军虽然人多,装备也好,可没有打过仗,实际的战力别人难免要在心里划上个问号。而叶重的东北军几乎年年都在打仗。至今为止,不管是在当初的外蒙,绥远,还是陕北,又或者面对俄国人,东北军的表现一直坚挺。在国内,已经有不少人将东北军列为民国第一强军了。
“曹老哥,佑铮兄,好久不见了,你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迎接,我还真是有些当不起呢。”叶重从层层警卫中越众而出笑道。
“收复中东路,屡次挫败俄国人,扬我国威,兴武兄当得起。”徐树铮道,“兴武兄远道而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先到金荣大饭店下榻,休息好咱们再谈公事如何?”
曹锟被徐树铮抢了先,暗骂了一句,正要上前。却见叶重笑道,“佑铮兄的好意心领了,我出发前也在北京置下了一家酒店。就不劳烦佑铮兄了。”
徐树铮脸色微微一滞,很快笑道,“既然兴武兄已经有安排,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第四卷 第265章 暗助
“兴武啊,你远在奉天,是不晓得,现在的小徐有多狂。我跟你说,要不是徐佑铮这根搅屎棍,黎大总统跟段合肥以前未必斗得起来。段合肥虽然刚愎自用了些,但还算讲道理,不会太过分。这个小徐就不一样,狂得没边,一旦他上位,咱们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曹锟对着叶重大吐苦水。
“咱们这些人也算北洋系的元勋吧,做什么事都要有点底线,将官免死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怎么也要遵守吧。原来的陆建章跟了袁大总统多少年了,怎么说也算他的长辈,陆承武还是他的同学。后来怎么着,一枪就结果了陆建章,论起心狠手辣,咱们这些个督军可没一个比得上徐佑铮,万一要是我跟他扛上了,他未必会手下留情。这次兴武你无论如何也得拉我一把。”
“兴武,你有没有听我说?”曹锟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的叶重,旁边一个漂亮女侍不时将剥好的琵琶往叶重口里送,不由有些着急。
“在听。这琵琶个大,味甜,曹老哥也吃几颗。”叶重道。
“我现在还哪有心情吃琵琶。”曹锟摇头,心里暗自生气,他跑过来可不是看叶重吃琵琶的。
“我这不是到北京来了么。”叶重笑道,“小徐这个人是过分了些,北洋内部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商量,非要动刀枪。我去跟前段总理说一说,他应该不会任由徐佑铮胡来的。”
“这个还真不好说,外蒙那边的局势真的那么紧张?”曹锟问道。
叶重挥了挥手,让剥琵琶的女侍退下,“嗯,东北前前后后收容了几十万白俄,其中有不少是立场坚定的反苏维埃分子。我收容这些人也是得罪了赤俄的,现在赤俄十几万军队已经开到了外贝加尔一带,又让蒙匪乔巴山,苏赫巴托尔暗中组建蒙古革命党,志在推动外蒙独立运动。以边防军第一师的实力,不可能是赤俄的对手,一旦外蒙失陷,首当其冲的必是东北,现在东北军还在俄国的赤塔州边境占了一点地方,我也不想还回给俄国人,方方面面跟赤俄都有矛盾,恐怕是无法善了了,只有干一仗,以实力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曹锟张口结舌地道,“兴武就这么有信心?你别怪老哥我乌鸦嘴,到时候万一要是败了,兴武你有没有想过会得不偿失?”
“曹老哥你太高看俄国人了。都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赤俄也没那么可怕,东北军跟俄军交过手,不客气的说,赤俄的军队,跟起民国大多数省份的军队相比,装具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被布尔什维克那些劳什子主义洗脑过的士兵打起仗来确实敢玩命。这点倒是比起绝大多数民国士兵要强多了。”叶重笑道,人力不如火力的道理,曹锟现在未必会明白,当赤俄军队东侵,在那广亵的草原上正面交战,面对东北军的飞机加大炮,就是再悍不畏死,血肉之躯终究是挡不住金属风暴的。
“原来如此,那老哥预祝你旗开得胜了,必要的时候,我的河北军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曹锟点了点头,然后忧心匆匆地试探道,“不过我就怕你与俄国人打仗或者打完了两败俱伤,徐佑铮又要与打我的河北军。到时候我只怕会挡不住徐佑铮边防军的进攻呢。现在边防军有了巩县兵工厂后,可是越来越强势了。可惜我现在手上没有闲钱,养这六七万军队快把家底都掏光了。要不兴武你先借笔款子给我?”
叶重也不想关内的实力太过失衡,思索片刻后道,“这样吧,曹老哥既然开口了,我就先赊给你2万枝步枪,800万发子弹,5万柄手榴弹,等我从北边抽出精力之后,曹老哥再慢慢还吧。”叶重卖了个人情给曹锟。
“那老哥我就不客气了,等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以后必定厚报兴武。”曹锟大喜道,对于叶重来京调停,曹锟并不太看好,眼下直皖两系的矛盾已经不是言语上能摆平的,双方针尖对麦芒,除非有哪一方作出实质性的让步。否则矛盾压得越厉害,过一段时间,只会爆发得更加猛烈。当然,这批军火不是很多,不过曹锟最看重的是这种实质上的行动,已经说明了至少叶重多少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并不想皖系在关内一家独大。
知道叶重的态度之后,接下来曹锟的心情就轻松多了,不时说笑几句。
“兴武准备什么时候去见段合肥?”曹锟问道。
“不急,先过几天。”叶重淡然一笑道,其实若没有与日本可能存在的冲突,叶重甚至会在直皖争端上再添一把火,等双方逗起来,再从中鱼利,从民国五年到现在已经四个年头,皖系控制中央的时间太久了,以前叶重只掌握一省,又要应对日俄的威胁,无力角逐中央。可今时不同往日,东北的实力已然大幅度增长,完全有能力与曹锟联手将皖系挤下去。可惜又遇上争夺黄金这档子事。将皖系拉下马随时都可以,但这批黄金却是可遇不可求,错过之后便没有了。仅管运气成分很大,叶重还是觉得要赌一赌运气。
¥¥¥¥¥¥¥¥¥¥¥¥¥¥¥¥¥¥¥
“高尔察克竟然被布尔什维克活捉了,传闻高尔察克东撤的时候,带走了大批黄金,那他那批黄金…。。”先行撤到色愣金斯克的契诺耶夫率领着一千多白卫军正准备再次东撤,不过想到传闻中的那批巨额的财富,契诺耶夫整颗心都急速的跳动起来。
“高尔察克虽然被俘,不过他的心腹佩特罗夫却是逃了出来,之前在贝加尔斯克那些马车上装栽的东西难道就是!”
“对了,一定是!若是普通物资干嘛要用那该死的破布遮住。”契诺耶夫想通了关键所在,顿时兴奋得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要是我得到这批黄金,不哪怕是极少的一部分,我便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让谢米诺夫见鬼去吧,那个自私的家伙现在自身难保,苏维埃的大军很快会像洪水一般袭卷整个俄国。我必须尽快离开这该死的地方,而且是带着一大笔钱离开,去享受美味的伏特加,漂亮的舞女,过上流绅士的日子。”
“来人,来人,今天把佩特罗夫的列车给我拦下来。”很快契诺耶夫将命令下达下去。
过了大半天,得到列车的佩特罗夫,也顺利的带着黄金还有收扰的三千多士兵,一路东返。
“总算是安全了,只要撤到了东方,便能招兵买马,东山再起,又或者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坐在火车上的佩特罗心里大为舒了口气,就在这时候火车渐渐停止了前进。
“怎么回事,不是说一路不要停顿吗?”佩特罗夫起身恼火的身边的安德烈道。
“契诺耶夫派兵包围了火车站,说是要见你。”安德烈回答道。
“怎么又是那家伙。”佩特罗夫沉着脸走下了火车。
“很高兴咱们又见面了,尊敬的佩特罗夫少将。”契诺耶夫一脸笑容的走上前来,“前面的铁路被布尔什维克的游击队炸毁了一小段,正在抢修,不介意和我单独谈一谈吧。”
“谈什么?”佩特罗夫一脸警惕地道,直觉般地感到不妙。
“我知道你火车上面有一批很贵重的东西,将这些东西交给我吧,谢米诺夫长官特地命令我过来接收。”契诺耶夫道。
“什么,混蛋!”佩特罗夫大怒,“这是属于沙皇陛下的,在沙皇陛下没有点头之前,不能交给任何人。”
佩特罗夫的答复更加坚定了契诺耶夫的猜测,“沙皇陛下已经不适合再领导俄国了,那批东西是属于谢米诺夫长官的。”
佩特罗夫死死的盯住契诺耶夫的脸,“既然这样,咱们便开战吧!你以为附近的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在列车上的士兵?”
契诺耶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