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路正豪,路九见眼眶不由得泛酸,微红着眼:“去年七月七日,路家遭到黑衣人袭击,当晚我并未在家才逃过一劫,我爹临终前希望我能来茂林找您。”
“七月初七,”李建林的目光投向远方,目光闪动,“正豪与我情同兄弟,没想到未逃过此劫。你是他的独女,若不嫌弃,就唤我一声李伯伯吧。”
路九见一阵感动,平复下的心情又起了暖暖的波折,点点头叫了一声:“李伯伯。”
此时,李建林不是挥斥方酋的大将,而是一个最普通的长辈。
李建林和善地拍了拍路九见的肩膀道:“这一路来,你定吃了不少苦。”
路九见咬牙摇头:“阿九吃的苦不算什么,只是希望能弄明白当晚那帮黑衣人的身份。”
“此事就交给李伯伯来查吧,一有消息便通知你。”李建林有所隐瞒,路九见只得识相闭嘴。
“多谢李伯伯。” 她如今只能依靠李建林来查出真相,想起路正豪临终前的托付,从口袋中拿出了她心心念念的信递给了李建林,“李伯伯,此信是爹在去前让我转交于你的。”
当李建林接过信拆开自己阅读的时候,路九见觉得心头压着的大石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拖了起来,明明是轻松了,可还是有种被吊着的感觉。她仔细观察着李建林的表情,只见他厉眉越蹙越拢,甚至看到第二页的时候,紧紧攒着信的手也开始隐隐发抖。
路正豪到底写了什么?
看到最后一页,路正豪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抬眸时路九见甚至看到他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李建林将信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道:“阿九……”几欲张口,到最后又只换做一声叹息。
“李伯伯,”路九见不安地望着李建林,“是不是信上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李建林神色不佳,拍了拍路九见的肩膀道:“阿九,你爹的死并非那么简单。”
这牵扯到路正豪的死因,路九见屏气凝神倾听。
李建林娓娓道来:“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我嘞个去,这是个很有年代感的故事吗,这位伯伯,她路九见很着急,咱能快点说吗。
“十年前,震惊举国的‘前丞相迟存安贪污案’的揭发者就是你爹,正豪那时还是当朝御史大夫。”
天灾,这爹竟然曾经是高官,还是监察百官的御史,这是要牵扯出朝堂秘史了吗。可案子过了十年了,爹也不再做官,却还是惹上了致命的麻烦。
“上奏弹劾迟存安后,先帝并未马上动作,当大臣皆以为皇上是有心将此事压下,却未了突然有一晚,皇上召了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大夫三司会审,连夜便抓了迟存安入狱,一面联席审问迟存安,一面派人抄了迟存安的家。审讯还未正式定案,抄家的结果却已经出来了。查抄出来的金银珠宝、黄金银两、再加上种种银号、当铺、古玩店、田地等折合成银钱,总计约有一亿余两,抵得上朝廷一年的收入,但这一亿两中,有五千两至今下落不明。”
路九见这么一路听下来,都觉得路正豪是反贪英雄值得红花表扬啊。
“皇帝下旨彻查此案,一连牵扯出数百人,定罪斩首二十余人,迟家可以说风光三朝,到了迟存安这里也落了个抄家处斩的结果。迟家人大多也因此流放、削籍。”
贪污巨额,搁哪个朝代被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爹铲除贪官,为民办事,当是个好官。”她深深为有路正豪这样正直的爹感到骄傲,可转念想到他已故又是一片黯然,“此次遇难,难道是十年后,迟家后人来寻仇了?”路九见说出了心中的猜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在此应验了么。
李建林却摇头:“在看完正豪的信前,我也原以为是迟家后人下手,如今看来却不一定了。”
“信中爹可有所提示吗?”
“这……”李建林张口欲言,临到口中还是转了一转,“你爹信中所言之事我会详查,有了消息便立即告知你。”
路九见迫切的想知道信的内容,急急追问:“爹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写了凶手是谁?”如果不是有了预感,怎么会提前把袋子里的东西教给她保管,提前嘱咐她不要回家。
“阿九……”李建林紧锁的眉刻出更加深沉的印子,眼睛染上了重重的阴霾。
正当路九见心急地等着李建林告诉她真相,门外却传来吵闹声。
“哟呵,据说我爹屋子里来个姑娘?真是新奇啊!别拦着,我要进去看看。”
李建林原本不善的脸上更有戾气,冷声道:“逆子。”
路九见听着屋外的声音,有些许耳熟。
随着咚的一声门被推开,眼前晃出了想她熟悉的脸。
李飒见到路九见愣了片刻,李建林先上前一步,抓起李飒的领子:“给我滚出去。”
这模样好似一只小白兔被主人无情拎住了耳朵,此时小白兔还咕噜地转着眼睛:“原来是路姑娘,幸会幸会。”
路九见的目光在他与李建林身上来回打转,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李飒是李建林的儿子。不过,这两父子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
招呼间,李建林已经把李飒像球一样踢出了门外。
“逆子,真是逆子。” 可以看出李建林气的不轻,“阿九不要见怪。真是一天不气我,一天不安生。”
去而复返的李飒又风风火火进了书房,对着路九见笑问道:“阿九,要回宫了吗?我正要进宫一趟,咱们一起走吧。”
李建林看看天色,便道:“你且先与这逆子回宫吧,路上有个照应。”
路九见有心要得到答案,哪肯离去,硬着头皮立着不动:“李伯伯,我想知道信中的内容,请您告知与我。”
李建林面上露出为难,挥了挥手:“阿九,听李伯伯的话,先回宫去。”
站在一边的李飒已开始做出请的手势,道:“走吧走吧,这老头固执着呢,你说什么信的内容,他不想说咯,你什么也问不到。”
“逆子,给我好好照顾阿九,听到没有?”李建林不放心地叮嘱道。
在回去的马车上,李飒靠在车壁上,托着腮好奇地眨着眼问:“你和我家老头怎么认识的?”
“李将军和家父是故友。”
李飒像是听到了件好玩的事笑了起来:“故友?老头还有朋友?”
路九见不解李飒为何对自己父亲态度如此轻浮,也不好多说,只是沉默,一心想着信的事。
见路九见话不多,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他倒是想到那时他和方元清为了言栖迟特意跑到偏远的下沥镇这种小地方,第一次见她时,是为了一条红烧鲶鱼与他们搭得话,他之后还出手帮过她一把,夜间又在言栖迟那儿碰到了,缘分倒是不浅。本以为不过是匆匆过客,倒是没想到进宫到了皇上身侧,啊,对了,这不是夏秋意也来了么。这下倒是急坏了言栖迟,想到这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言栖迟知道她们入宫后也跟来茂陵的,早知如此,便早些把路九见和夏秋意给掳来,省的麻烦。
突然那车停顿下来,车外传来声音:“我家主子请路姑娘过府一叙。”
☆、女配,口土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只是小修,看过的亲可以忽略,修改的地方对文章走向影响不大。
路九见闻言一愣,在茂陵她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朋友啊。
李飒揭开车帘环顾四周,这些人哪是来请人的,把车子牢牢围住的架势分明是要来抢的。
“不知你家主上姓甚名谁?”李飒靠在车头随意地问道。
带头之人约三十出头,神色沉寂的回答:“路姑娘一去便知。”
路九见探出头来,答:“不去,我要回宫。”
李飒点点头:“诸位不好意思,这路姑娘是皇上宫里的,眼看天色将晚,她自是要回宫点到的,若是你主上想请人,劳烦他去找皇上吧。”
领头的人抬头直勾勾地盯向路九见,这眼神像是犀利的雄鹰,路九见被看的往里躲了躲,看毛看,没见过美女啊。
“李公子是不打算放人吗?”领头人将手挪到了别在腰上的长刀上。
李飒收起了笑意,他们人多势众,己方带上车夫也就三人,其中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九见,形式不妙啊。
路九见往车帘外伸出个头说道:“你家主人请人没诚意,我不去。”
领头人冷笑一声,身形已往马车方向走去。
路九见呼吸一紧,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还能强抢民女不成?小心翼翼看看身前的李飒,表情已是凝重万分。
李飒袖子也握紧了藏于身上的飞镖,他不解路九见何时惹上了这么个麻烦。
路九见在还未看清招式之前,铮然一声,李飒双手已出,领头人的脚尖一寸之地已深深埋入两支飞镖。
“我李飒的镖好久未出,却不见得威力已弱。”李飒语气冷然地对着停住脚步的领头人。飞出的镖尾缠着红线,入土后仍带着余威抖动。
路九见瞪大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小李飞刀”?通体墨色的飞镖分分钟刷出了武林高手的感觉,不过这镖怎么看都有点熟悉啊。
领头人脚步虽停,却突然出声道:“李公子,请让开。”
路九见忙拉住李飒的衣角:“不准让,谁让谁小狗。”
李飒嗤笑一声:“我答应老头将你安全送回宫去,你还怕我失约不成?”
这突发情况也太无理取闹了吧,她只是偶尔出宫一趟罢了。
路九见心里没谱,这人数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她高声喊救命,然后夜礼服假面一般出现英雄的机率是多少。
此时,却真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九。”
路九见扶着马车壁差点就摔了下来,真想呵呵来人一脸,世界真的那么小?
今天的言栖迟着一身浅紫绣云长衫,衣衫随脚步轻动,尤带一阵清风。
李飒摸摸手中的小李飞刀,勾嘴一笑:“言侍郎,真是巧。”
巧个P咧,哪有那么多巧合。遥想路九见当初追着言栖迟,制造了数不清“好巧好巧”。
言栖迟身形飘然步入僵持的场中朝着路九见而来。
路九见又往马车缩了一寸,自打言栖迟到了茂陵后感觉有什么变了,她不再疯狂追求他,他却一再靠近她,这样没有预感的转变让她措手不及。
难道是应了一个道理?莫非要你尝尽了苦悲,才懂真情可贵。
可这一路来,受苦受难是她路九见成么?
“李侍郎和阿九是要回宫么?”言栖迟闲庭信步朝路九见走来。
“自然。” 言语间李飒已将手中的小李飞刀没入袖中。
言栖迟眼神划过李飒手间淡淡一笑:“我也要入宫,那就一道吧。”
被忽视已久的领头人冰冷的声音响起:“路姑娘要跟我们走。”
言栖迟恍然回首:“啊,失礼失礼,方才未见得壮士,”态度真诚,“阿九是要回宫里的。”
路九见分明看到那人冷然的抽了抽。这么大个人杵在中间,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那人领悟到多说无益,一个招呼,四周的人蜂拥而来。
言栖迟一手抓过路九见,将她带下马车。路九见跌跌撞撞还未站稳,就被拖着往后退。
眼前的景色迅速倒退,身边环绕的只有熟悉的墨香,路九见急忙抓住言栖迟的手臂,笑话,他的手臂就是安全带好么,不勒紧出事故怎么办。
耳边传来言栖迟的低笑,连带着手臂也送了些许过来,好让她抓得更方便。
路九见分明感受到言栖迟并未打算出手,只是带着她灵活躲过所有的攻击。
寻得一处破绽,言栖迟抽手反将路九见紧紧拉住,腾空一跃飞身出了外围,回首语意闲散地对李飒说道:“此处就劳烦李侍郎收拾了,我和阿九在宫里等你。”
路九见颤颤巍巍回头,遥看到钉在地上的飞刀尾的红缨迎风飘摇,她好像记起来她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把小飞刀了。
李飒恼怒的大喊从脑后传来:“言栖迟,你……”
路九见迎风流泪,什么男的带着女的御风前行多么的浪漫,那前提是男的深情拥着女的,可路九见被言栖迟半拖半拽地拉扯在身后是几个意思。
前脚还没站稳,后脚已被他带着要走了。再多行几分钟,路九见要当场抽筋而亡了。
她大概会是第一个穿越后死于轻功的。
已逃离事发地点很远了,路九见想提议可以停下来,刚张口,一口风灌进了嘴巴,没缓过气来,开始了疯狂的咳嗽,心肝脾肺肾都要一次性咳出来,在剧烈的咳嗽声下言栖迟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下了脚步。
方停,路九见就奔到路边吐了起来。
颤颤巍巍地靠着树坐下,指着言栖迟:“我嘞个去,你丫的故意对不对?”
言栖迟不以为然地俯视着路九见:“我只是要把你安全带回宫去。”
“我呸!”路九见啐了一口,“没有你李飒也可以带我回去。”
言栖迟顿时将笑意收敛了进去:“哦?你是说如今自身难保的李飒?”
路九见很想跳脚,是谁特么没义气的把人扔了的?但自认机智的路九见知道,如果真这么说出口了,那么接下来,被扔下的是她自己,她迫切地想回宫,言栖迟她得罪不起。真是无用的人,无人权。
“好好好,不说李飒。”路九见妥协,“你可知方才那帮人是什么身份。”她今日难得出宫,怎么会惹上大麻烦。
“这个我会替你解决的。”
对,男主有的是办法。
路九见看着一脸高深的言栖迟撇撇嘴:“那就劳您费心了。”
言栖迟将路九见扶了起来,问道:“还能走么?”
路九见轻轻推开言栖迟,如果是换做当初在晋阳时言栖迟如此亲近于她,她一定会嗨到天上下不来,但如今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是自己倒追惯了,看到男神态度软化反倒是接受无能了,真是天生贱命啊。
言栖迟收回手不以为意地提步走在路九见的前方,时不时回头看看她是否有跟上。路九见心不在焉地跟在言栖迟身后,想起从很早开始路正豪晦暗的言语到今天的劫人,她好像走进了一个局,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这个局里有她,有言栖迟,有宋南植,有身份不明的人,甚至还有李飒。
那把李飒的飞刀,在她和言栖迟出差下沥镇参加完“谷雨之会”回晋阳镇,路过一家黑客栈时,她赖在言栖迟房间里,这把飞刀就是不速之客。
方才出现的那帮人,是不是可能就是迟家的后人,路正豪已除,是不是终于查到她,轮到她了。手中的信已给了李建林,那路正豪当初说的第二步,把袋子里的东西交给皇上,是否可以实施了?但路正豪在世时,皇上是先帝,如今换了一个人坐上龙位,将东西交给宋南植是否妥当,或者她该找李建林商量商量。
眼前的言栖迟知道的内;幕都比她多,他至今都没有透露过任何信息,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局。
言栖迟走慢啊半步,对路九见说道:“兴庆宫的事,你想知道么?”
路九见眨眨眼,道:“言侍郎,请说。”她想知道的事还有好多,不过能知道一件也好,至少不会显得那么傻。
“寇之音想陷害秋意,这个局是对她的。”
路九见与言栖迟走到并排,侧头问:“你早就知道?”
言栖迟不置可否,只道:“日后在宫中需谨慎。”
路九见突然停住脚步,再问:“你早就知道?”
言栖迟不解地回首望着一脸苍白的路九见。
“你早就知道?”路九见又问一次,垂下的手渐渐收拢,他真的早就知道了。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