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找去吧,白痴,托兰西大人先上去了!
这样想着,他开始慢慢向上浮。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脚,水底晦暗的光线勉强能看清那个人是安德烈。
他来干什么?
安德烈一把把他拽到更深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拳,打在肚子上,口腔张开,氧气吐出的同时,湖水不留情地倾入。他挥舞起双臂想要反击,可是完全不是安德烈的对手,因为他连躲避都没有,又一拳打在托兰西腹部,比上一拳更狠更痛。
打的是肚子,托兰西的脑子却像是被雷打中般失去意识。缺氧让他的脸色变色青紫,他挣扎着想往上浮,安德烈抓住他的手如同钳子,把他夹在原地。
阴暗的水下,还有依稀几抹光,被水扭曲成幽暗的蓝色。安德烈的脸被染成蓝,他看见,那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挣扎开始变得无力,安德烈抓着他,就在旁边看着,不,或许是欣赏他垂死的表情。
他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岸上,安德烈正在给他做急救。
“你醒来就好了,我们很担心哩。”安德烈这样说道,指的是从对岸慌忙跑过来的叶轻舟和夏尔,他这是才发现他们上岸的地方是另一边的湖岸。
安德烈笑着,望向他,眯起的眼宛若钩子,冷淡而残忍。
他凑在托兰西耳畔,轻轻说:“你知道吗?有一种手法,可以击打体面而不留下任何的伤痕,但是内脏,筋肉,骨骼却会被打成碎片。顺带一提,我可是精通这门艺术,所以,如果我想要不留痕迹地杀掉你,实在是比碾死臭虫还要简单的一件事情。”
似乎在印证他的话,托兰西裸露在外的肚子没有任何伤痕,可是内部,却像是被什么踩踏过似的疼痛。
他终于明白安德烈和他不是一种人,看不见那种东西,也可以想象到,污秽的血液是如何玷污了安德烈的手。这个家伙以前绝对杀过人,没有杀过人的家伙是不可能如此平淡地做出这种近似于谋杀的事情。
托兰西就不敢杀人。
他是一个胆小鬼。
“总之,识相一点,也许我能大发慈悲饶过你。”
托兰西垂下头没有说话,肩膀在颤抖,看到他这副害怕的样子,安德烈也就放心了。
他放心得过早了,如果他掰起托兰西的头,就能看见隐藏在黑暗中的表情狰狞如鬼,幽暗的眼睛化为靛青,杀意在里面沉淀。
托兰西是很害怕安德烈,但是对付自己害怕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岂不是杀死他?
没有人会害怕死人。
那一天托兰西破天荒地没有告状,也没有哭泣,而是冷淡地感谢了安德烈在自己溺水的时候施以援手。两个人对视的时候,谁都清楚,这件事情绝对没完。
第二天。
“你这是干什么?”夏尔看着眼前的那个大洞,眼皮跳了起来。
“不干什么。”托兰西站在一个深四米的大坑中,坑边有一条绳子,看样子是供托兰西出入时踩踏。
“不,问题不是你在干什么,而是这个坑是怎么样出现的?”
托兰西一边继续往下挖,一边解释道:“我昨天一晚上没有睡,挖了七个小时,挖出来的。”
“。。。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托兰西停了下来,他仰着头望向夏尔,神色冷峻,“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安德烈,夏尔。”
不知怎么气氛变得奇怪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大家和平相处不是挺好的吗?”
“我和那个人,不可能和平相处,所以选择吧,夏尔,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那边。”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安德烈并不是个坏人啊,除了他喜欢克劳德这一点。。。说真的克劳德又没有多喜欢他,所以你完全没必要。”
“如果你不站在我旁边的话,就走。我自己对付他。”
夏尔被这样冷淡地话激怒了,“你到底在想什么?来到这里之前的托兰西明明不是这个样子!我认识的阿洛伊斯是一个有点调皮但还算理智的可爱家伙,可是你呢?来的第一天对克劳德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第二天和安德烈闹翻,现在第三天,你就制作这种陷阱陷害安德烈?你到底是谁?我认识的阿洛伊斯不是这样阴暗的人啊!”
“你又了解我多少?”托兰西冷笑道,“夏尔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就是这么阴暗,这么喜怒无常,不喜欢,受不了走就是了,管我干什么?看我做什么?反正我早已经习惯一个人活着了!除了我自己之外,我谁都不需要!”
“你这个。。。”被激怒的夏尔,直接从陷阱上方跳了下来,多亏地面上铺满刚刚挖出的浮土,所以他并没与受伤。他一把抓住托兰西的领子,给了他一拳。
“清醒点了吗?”看着倒在地上的托兰西,夏尔冷道,“如果还不清醒的话,我再给你一拳。”
托兰西摸着自己的肚子不说话。
“看样子是清醒了,托兰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做出那副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悲哀的模样,世界上悲哀的人那么多,如果每一个都像你一样自怨自艾,这个世界早就变成地狱了!我,十岁生日的那天,父母被杀,我被卖到黑市做祭品,我亲眼看着他们用多残忍的方式处死那些孩子,甚至自己也差一点死去,可是我还是没有气馁。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多少残忍的事情,可是,那又如何?那种东西已经毁掉了你的过去,你还要让他毁掉未来吗?站起来,坚强的抗争,无论发生多少不幸都笑着活下去,那才是人类啊!”
托兰西还是摸着自己的肚子不说话,夏尔的脸色却变了,一滴血液,滴在托兰西的衣服上。
夏尔知道自己的拳头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出血啊。
托兰西的脸色苍白,身体也开始颤抖。
“没事吧?”夏尔揽住他,这才发现托兰西在发抖,抱着自己的肚子发抖。
“你到底怎么了?”夏尔问道,可是托兰西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那边,夏尔?”
托兰西你直接痛死算了!这种时候还执着那些无聊的小事,用自己的疼痛逼别人妥协吗?
你这种人。。。如果别人不再疼惜你,不再爱你,你怎么活下去!
夏尔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托兰西就是一个疯子,只能安慰自己,一个正常人不要和疯子计较!
“我站在你这边,说吧。”夏尔最终妥协了。
托兰西这才缓缓讲述了水下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到现在,还在作疼的肚子。
“安德烈那个家伙,说是会放过我,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一定会杀死我。”
“。。。为什么?你和那个家伙无非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我也不知道。不过。。。仔细想起来,这并不是我和他的第一次会面。一年前,托兰西家族名下的工厂曾经发生暴动,我受到女王的命令去解决这件事情。当时,暴乱的人群抓住了一个少年做人质,听说是某某议员的公子,可是事实上是,那个少年是安德烈。不觉得奇怪吗?夏尔,安德烈是女王的孙子,以后的国王,为什么会去我的工厂?又为什么会被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而且那一天暴动的人,与其说是暴动,不如说是找个理由引诱我出来杀掉。他们自己也说‘如果杀不掉我,会受到处罚’这样子的话。很奇怪不是吗?”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巧合啊。”
“巧合?真正的巧合是,工厂里被安装了炸药,等安德烈被救出后才开始爆炸。我差点死在爆炸中。”这时候托兰西忽然想到叶轻舟给他的那个戒指,后来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夏尔沉默了。
仔细想起来,安德烈却是对托兰西有种说不清的敌意,远远超过情敌的范围。
为什么?
“我怀疑,这个世界也和安德烈有些说不清的关系,”托兰西继续说道,“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出现了一个假身,可是你见过安德烈的假身吗?”
“这点我要反驳,克劳德假身也没有见过啊。”
“。。。我不知道,只能说,也许。。。他和克劳德在某些地方是相似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太可疑了,那种家伙还是先关起来的好。”
“如果他真的可疑的话,你关不住他的。”
托兰西顿了一下,继续说:“至少那样,我们已经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
夏尔终于被说服了。
托兰西心里默想,有了擅长做陷阱的夏尔出手,那个家伙一定跑不了。他舔了舔自己嘴巴里的伤口,冷笑。
其实昨天安德烈留下的伤根本没多严重,刚刚的血液,是他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壁。
他只是想坑夏尔入伙而已。
至于最终的目的。。。等那个家伙掉进陷阱之后,他就会往那个家伙身上浇上油,然后点火。活活烧死安德烈。如果说安德烈没有问题,他就会这样死去,如果安德烈真的有问题,那实在是太好了,自己也就有借口让赛巴斯和克劳德两个人联手杀掉安德烈——即使自己的话语不被相信,还有口碑良好的夏尔作证。
这才叫陷阱。
退路比前进更加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感觉怎么说都会被打,那就。。。随意吧,也许这样子更适合我的性格吧。
喜欢老爷。
喜欢写东西。
喜欢写的东西有人喜欢。
喜欢磨砺自己的文笔,写出真正可以触动人心的文字。
仅此而已。
也许过程中因为寂寞自卑停止过前进,但是停止不是放弃,而是学习如何更好地开始。
写作没那么高贵,就是写下去,做下去,然后。。。
没有然后了。
我只看见一个个瘸子,瞎子,在这条路上蠕动。
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速度更慢。
拿出那样丑陋的爬行痕迹出来给人看的时候,经常有种羞愧的感觉,觉得这样的自己根本就是在糊弄人嘛。
所以想做得更好。
谢谢各位的支持,不是这样的支持我可能没办法坚持写这本书。
爱老爷,
更爱大家。
当然真的比较起来还是更爱老爷啊。
最后,真的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70章 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选择
安德烈走在林间的小道上,如同他昨天和前天做的那样。
他们所有人约好了,每人一片地方,分头去搜查尸骨,找到的人把尸骨藏起来,先去谈判。没人相信那个男人会爽快地吧他们从这个空间里放出去。
说实话,安德烈却不担心这个问题,必要的话,他有的是办法出去。
大多数时候,他留在一个地方只是他不想走。如果他想走,没人能拦住他。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忽然有些飘忽,他想起了克劳德,从火焰和黑暗中拯救他的人,感觉像一个英雄。不管是不是美人,人总是喜欢英雄的。
“明明就是个恶魔。。。”心里这样想着,神情却变得温柔。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他神色一冷,向左侧跃出,一阵嘟嘟声后,一排钢针扎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他的身体停滞在半空时,一个巨大的木桩从半空袭来,如果被打中的话,肋骨一定会断。
他在空中扭转身体,借着扭转的力道硬生生错开木桩,安全落地。
安德烈现在落地的位置就是托兰西挖的那个坑,上面被夏尔布置了浮土,看起来和别的地方完全一样。
“成功了!”躲在草丛里的托兰西抱住夏尔,惊喜道。
“不。。。”夏尔更冷静一些,脸色也开始变得不好看,“他并没有掉下去。”
安德烈站在陷阱上方,来回踱了两步,似乎惊魂未定,过了一会,才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托兰西才大喊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掉下去?他明明站在那个坑的上方啊。”
“我哪里知道。”
“你当然知道,夏尔!一定是你在坑上面铺的草木太厚了,所以他才没事!都是你!”
“我不会犯那么简单的错误!而且你昨天明明看到了,一块十斤的石头就能使陷阱落下去,安德烈怎么看都比十斤重吧!”
“谁知道呢?也许你本来就和安德烈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所有人,合起来骗我!”
“你。。。”夏尔气得说不出话来,托兰西也不理他,他一个人走到陷阱旁边,脚踩在上面,冷笑道:“看,我即使站上去也不会。。。”
剩下的话和他的身体一起掉进坑洞里。
“阿洛伊斯!”夏尔赶忙跑过去,看到托兰西在坑底蜷缩成一团,好像受了伤。
“等一等,我现在就去叫人,梯子呢,昨天你做的那个梯子呢?我用那个先把你拉上来!”夏尔这样说着,焦急下没发现背后忽然出现的一只手。
夏尔被推了下去。
那只手悬浮在空中,从手腕处断开,就像一个可以活动的手部模型,五指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是人志得意满时挥拳的样子。忽然一条黑色的缝隙出现在手腕的边缘,空间变成一张被撕破的画,一个人撕开这张画走出来。
那个人是安德烈。
他走到洞的边缘,弯腰打量下面摔成一团的托兰西和夏尔,笑意浅淡。
“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和平共处的,夏尔,甚至可能到最后都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你是这个空间的‘支柱’之一,不过,你不应该和我作对。”
“是你!”托兰西惊道,“抓走夏尔的人就是你,等着吧,克劳德不会放过你!”
可是安德烈的表情并没有变化,玩味的模样像是在听一只吉娃娃狂吠。很显然,这激怒了托兰西,如果不是旁边的夏尔抱着膝盖一副痛苦的模样,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再见到克劳德呢?不,准确来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他脸色阴沉,清秀的脸被邪恶占据,“放过你?”
托兰西的心咯噔一下,这时候他才不得不正视心底的不安。
安德烈没有理由放过自己,而如果安德烈落入自己手中,他也肯定不会放过安德烈。甚至莫名地,托兰西觉得自己和安德烈非常相似,皮囊下的灵魂,有着同样污浊的颜色。那种臭水沟里污水般的腐臭气味,隔着九条街都能闻到。
他了解自己,所以才会感觉到绝望。
“为什么?”他问道,至少在最后,告诉给他一个理由。
“你的戒指呢?”安德烈反问他。
“戒指?”托兰西不明白安德烈在说什么,摸着空无一物的食指,再一次抬头,只能看见铺设好的草皮。那样子的草皮,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谁能知道,看起来完全相同的地下有一个坑,坑里面,装着两个过早被黑暗和泥土包围的人
托兰西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夏尔。
在村旁的悬崖上有一个城堡,城堡里住着一个寻找自己爱人的人。而现在,那个男人坐在餐桌的主位上,他的面前是两个同样失去珍惜之人的恶魔。
餐桌是用来吃饭的,男人也在吃饭,刀与叉碰在盘子上发出金属冷制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回旋,男人切开一块牛排,四分熟,肉排的切口沁着血丝。他把牛排递到嘴边,血液染红他的嘴唇,嫣红若残阳,若倒映在叶轻舟眼里的红。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很久,男人好整以暇地吃东西,而两个人站在他对面等。
把最后一块牛排放入嘴中,男人端起红酒杯,抵在嘴边轻抿,缓缓开口:“你们不去找东西,留在这里干什么?”
“你告诉我们,你在找一个人,而现在我也在找一个人。”叶轻舟淡淡说道,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青筋暴绽。
“是吗?”男人的微抬起眼,扫视一圈,最后停在安德烈身上,安德烈也正好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交汇了一秒。
“我来简单说明,”说话的是安德烈,“今天出去找你所谓的尸骨,但是,直到现在夏尔和托兰西都没有出现。我想,不,是我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