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无边黑幕层层叠叠,而楚铮的剑光却如萤火,在那无边黑暗中忽明忽暗,端得是险象环生。
东极鬼母桀桀怪声道“小子,你敢伤我阿奇,今日老身定要立毙你于杖下,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她在攻击之余尚能开口说话,楚铮却已在她杖势的威压下,连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能搭腔。又过了数十余招,楚铮虽然左支右拙,却也勉强招架了过来,他体内太乙真诀已动,自然是内力源源不绝,东极鬼母见他丝毫不见疲态,也不禁心中暗暗称奇,暗道“看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内力,倒也不凡。若待他羽翼丰满,岂不是留下一个祸患。”,一念及此,心里更是起了杀心。
楚铮心中也暗道“这老太婆武功着实诡异,太纠缠下去,恐怕要耽误灵儿的医治,还得速战速决才好。”,如此一来,一人杀心大起,一人求速从快,更是各自拿出了全身解数,性命相搏。
柳浅浅在这档口已将楚灵儿抱过一边,只见它胸口赫然一只漆黑掌印,周围皮毛皆已掉落,皮肉也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实在是惨不忍睹,不禁潸然泪下,忙喂了它几粒清毒药丸,希望能暂时压制住它体内的毒性。
楚灵儿口中“吱吱”轻唤,头却一直扭向楚铮一边,它伤重至此,竟还是放心不下楚铮!柳浅浅掩住了嘴,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她抱着楚灵儿道“灵儿,灵儿,你放心,铮儿不会输的,不会输的。”,楚灵儿手爪颤动,却是热泪长流。其情其景,着实叫人不忍目睹。
突然,柳浅浅想起了昏迷在地的少年阿奇,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气。她豁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阿奇走了过去。要不是因为他,灵儿怎么会受伤,要不是因为他,阿铮又何必以命相搏,她越想越恨,脸上杀气也越来越重,可是就在这时,她只觉胁下一麻,竟已被人制住!金莲童子,她居然忘记了还有一个金莲童子!
金莲童子制住了柳浅浅,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少年阿奇跟前,运指如飞封其要穴,止住了喷薄而出的血液。只见阿奇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已是失血过多。金莲童子忙将其盘腿扶好,双掌抵住阿奇后心,将自身真气输其体内,助其活血过宫,不多时,阿奇的脸色渐渐好转,虽然仍无血色,但这一口气,究竟是活过来了。
柳浅浅一时迷乱,为人所制,不禁又气又急,连忙运起真气强冲被封穴道,谁知这金莲童子点穴手法并非中原路数,柳浅浅不明就里,盲目冲穴,只觉真气一茬,顿时跌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金莲童子见她如此狼狈,不禁哈哈大笑,道“美人儿,你方才不是很厉害么,现在怎么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柳浅浅怒道“你快解了我穴道,不然我……”,她话还未说完,金莲童子“拍”地也给了她一个耳光,笑道“这一掌,是还给你的。”,她落掌甚重,柳浅浅的脸颊顿时也肿了起来,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痕来。
金莲童子拍手笑道“这下可好了,大姑娘变成猪头三,想必阿奇少爷醒来了见到你这般模样,恐怕也要大摇其头了。”,柳浅浅眼睛一转,突然笑道“想必是你自己想嫁阿奇少爷吧?”,她媚眼如丝,虽然脸肿着,却仍是不失风情。又道“你若真有此心,就更该放了我才是。”。
金莲童子蹲在她面前,低声笑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私自逃出东极岛来?”,她也不待柳浅浅回答,自顾自道“鬼母一直有心想把我给了阿奇少爷。只是阿奇少年这般尊容,我实在无福消受。若不是今日可巧阿奇少爷一眼相中了你,恐怕倒霉的就是我了。”,柳浅浅脸色大变,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见金莲童子嘻嘻笑道“这东极岛四面环海,车路不通,若是上了岛,再想回到中原,可不是件容易事。不过你到时候嫁了阿奇少爷,相夫教子,孝敬婆婆,想必也不会无聊。”,她说的轻松,柳浅浅却是脸色发白,心中暗暗叫糟。
还没等她想出法子,只见金莲童子扬声叫道“婆婆,咱们该走啦!”,东极鬼母闻声望来,见此情状,不禁大喜道“好也。”,力贯双臂,紫金乌木铜尾鹫首杖当头砸下,直把楚铮逼退了三步!
趁着间隙,她又将杖尾一扫,只听“嗖嗖嗖”三声,那杖尾竟然激射出三排精铁强弩,连珠似地向楚铮射去。楚铮见弩箭凶猛,避无可避,只好就地一滚,躲了开去。东极鬼母身形如电,早已一手抓起了柳浅浅,一杖挑起了少年阿奇,携着金莲童子绝尘而去!只听见柳浅浅凄声喊道“你放下我!阿铮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东极仙岛
待楚铮跳起身来,东极鬼母等人早已不见踪影,他愤然跺了跺脚,转身抱起了楚灵儿,见它毛发凌乱,白骨深深,不禁又心疼的落下泪来,却不知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人影翩然而至,正是循迹而至的楚清风和侍剑二人。
侍剑见此惨状,忍不住要冲过去,却被楚清风一把拉住了身子,低声道“我二人奉命暗地追查,如今那女子身份不明,你我骤然现身无疑是平白露了行迹,倒不如忍耐片刻,静观其变。”,侍剑压低嗓音道“可是铮儿一个人如何应付的来?”,楚清风道“玉不琢不成器,铮儿自幼孱弱,也该是到了历练的时候了。”,侍剑咬了咬嘴唇,只把担忧的目光投注到楚铮身上。
只见楚铮将身上的九转小还丹一股脑儿喂入了楚灵儿口中,又手忙脚乱的为其包好了伤口,将它抱在怀中,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后一女子声气道“这小猴儿危在旦夕,若再奔波折腾,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楚铮抬头一看,正是那去而复返的青衣少女。
楚铮道“姑娘可有良方,还望相救灵儿。”,青衣少女点头道“灵猴护主,难能可贵,自然是要救的。公子请随我来。”,说罢抬手相引,一路往西而行,走过几条巷陌,穿过几家宅院,就到了一处偏僻所在。
只见庭院深深,清雅幽静,虽是一间小小院落,却设计的错落有致,别具匠心,更有奇者,只见那院中处处盆景奇石,可谓一步一景,生动有趣。楚铮却是无暇细看院中景致,三步并做两步将楚灵儿抱入屋内。
谁知进的屋中,眼前更是一亮。只见室内开阔,起居宽敞,一扫院中精巧奇致做派,倒显出此间主人开阖大气的性子来。墙上挂着一副对联,写的是“牡丹真国色,奇石亦生香”。字迹娟秀潇洒,似是主人手笔。再往里走,只觉得此间陈设虽不甚华丽,但那奇巧别致的盆景奇石,却是随处可见,连带着整间屋子都生动了起来。
那青衣少女将楚铮引入东侧厢房,将楚灵儿放置在室内竹榻之上,道“灵猴伤势很重。腐骨噬心掌之毒已是深入肌理骨髓,若不剜肉刮骨,只靠寻常解毒药丸,恐怕是无力回天。”。
楚铮皱眉道“这等疗法,岂不是要将伤口周边经络血脉尽数切断,创口之大,又该如何是好?”,青衣少女道“此事实乃危险重重,但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毒性弥漫周身,再也切不干净。故而公子切莫再犹豫。”。
楚铮深施一礼道“如此,还望姑娘放手一试!”,青衣少女点头道“我必尽我之力救治。然则那位姑娘落入东极鬼母之手,恐怕也需得及时营救才好。”。
楚铮道“那鬼母行事诡异,举止乖张,究竟是何许人也?”,青衣少女道“她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琴字。昔日她先人以‘化血刀’、‘腐骨掌’为祸武林,被武林人士群起歼之,逃亡海外。谁知竟留下她这一脉。此人性情孤僻,心狠手辣,公子若再遇见她,可要千万小心。”。
楚铮点头道“那她现居何处?我又该如何寻她?”,青衣少女道“她名唤东极鬼母,是因其长居海外东极岛上。此岛位于东海之上,四面环海,终年云腾雾绕,故又名唤云雾岛。”,楚铮道“既然如此,我就往东海一趟。只是这灵儿,就要劳烦姑娘费心了。”。
青衣少女道“你且放心去,我苏芫芷虽是女子,却也一诺千金。”,楚铮道“方才那金莲童子唤你做苏姐姐,小子便已留意。但不知丐帮苏帮主如何称呼?”,青衣少女道“正是家父。”。
楚铮闻言,忙一揖到地道“小子乃天岳宗弟子楚铮,家师天岳老人与苏帮主素有渊源,想必苏姑娘是知道的。”,原来这青衣少女乃是当今丐帮帮主苏踵武之独生爱女,自幼灵秀聪敏,喜读诗书,素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
故而苏踵武虽是武林人士,却也不忍扼杀了她之天性,在她三岁时日,聘请了一个落魄秀才为其启蒙,谁知这苏芫芷天赋聪明,学力过人,过不了多久,便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秀才学问居然已不及于她。在她十岁上头,四书五经早已读透,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读无可读,便渐渐留意起商政之道来。
在其十五岁之时,苏芫芷借了苏踵武三十两银子,盘下了一间店铺,专营花石营生。谁知其后官家竟然大肆收集奇花异石,倒教她好生发了一笔。苏踵武见她如此,便也不强求其加入丐帮,只是在这偏僻地方寻了一处幽静所在,令其自在过活。
然而这苏芫芷在读书经商上头聪敏过人,在练武方面却是一窍不通。当年苏踵武存了私心,想将“打狗棍法”传授于她,谁知学来学去,她竟连一套普通长拳都记不下来,更别提什么运气调息之术了。几年下来,苏踵武见她着实无这个脑筋,也只好听之任之,不再强求了。只是调拨了几名弟子,轮流为其看家护院,而这苏芫芷每月也支付一些银子与丐帮,算是雇佣之费。如此,苏踵武放心,苏芫芷自在,两下相安无事。
只是这生意做久了,苏芫芷也渐渐对这花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凡有真正好的,她也舍不得再卖出去,只顾留在家里自己赏玩,久而久之,方将这僻静小院经营出这般韵味来。
说来也怪,这楚灵儿本是个生人勿近的性子,谁知见了这苏芫芷,竟然乖乖地一动不动,任她摆布。见一人一猴如此投契,楚铮便也愈发放心,心里记挂这柳浅浅的安危,便道“苏姑娘,如此灵儿就劳烦你照看了。”。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串龙眼大的南珠来,又道“珠子本不稀罕,难得的是颗颗大小形状相差无几。我是男子,戴不得这种东西,想着苏姑娘性喜素雅,这珠子倒是衬你。还望莫嫌弃才好。”,其实他是想着楚灵儿在苏芫芷处,吃喝用度,求医用药皆要花费,虽说苏芫芷不在乎这点银子,但作为他来讲,也不能当作不晓得。直接拿银子太俗,故而他取出了当日在那琳琅福地取得的一串南珠,赠予苏芫芷,倒也合适。
苏芫芷玲珑剔透,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知其不肯白白受人恩惠,故也不加推辞,笑着接过道“这珠子这般大小光泽,可是世间难得之物。芫芷在此谢过楚公子了。”,楚铮道“宝剑赠英雄,明珠配玉人。这南珠也堪堪配得起苏姑娘仙人之姿。灵儿还得劳烦姑娘多费心。”,苏芫芷道“公子放心。这灵儿乖巧可爱,我必尽心医治。”,如此说定,楚铮方依依惜别楚灵儿,前往海外寻访东极岛不提。
话说这东极鬼母擒住了柳浅浅,便马不停蹄的转回了东极岛上。这东极岛独处海外一隅,终年人迹罕至。岛上繁花成锦,绿树成茵,鸟兽成群,天高海清,端得是一处人间胜境。经年来,此间又得公孙氏数代经营,早已将东极岛修建成了一处绝佳所在。只见亭台楼阁依山傍水,奇花异草相映成彰,公孙氏一族靠海吃海,从事海产品买卖,晒制海盐,加强与内陆地区的商品往来交易,又时不时的从内地购买贫苦人家的儿女充作仆役,故而虽然是地处偏僻,倒也是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柳浅浅原本以为到了这海外孤岛,必定得过些茹毛饮血的日子,谁知这山清水秀,海阔天空的景致,竟似她毕生也未见过的,不禁处处新奇,倒也无惧。
而这东极鬼母只顾忙着医治少年阿奇之断手,也没过多为难她,只是派了金莲童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教她有机会逃跑就是了。柳浅浅不会凫水,这里海域宽广,也不能杀几个人垫脚横渡到内地,因此也就安安分分地住了下来,另谋它法。
这一日,柳浅浅正坐在临海的一块大岩石上垂钓,海风徐徐,碧波粼粼,她百无聊赖的看着海面,却连个小虾米都没来咬鱼竿。金莲童子陪着她,双手抱着头仰卧在岩石上,抬眼望着天上悠悠的白云,突然道“你喜欢这里吗?”,柳浅浅看了她一眼道“岛上虽好,却不及那边繁华。”,她说的自然是海对岸的陆地村镇。
金莲童子咬了咬嘴唇,又道“我也觉得那边更好。那里人来客往,什么都有,可真是个好地方。”,柳浅浅觑了她一眼,嗤道“最重要的是,有你心爱的姑娘吧。”,金莲童子被她说破了心事,不禁有些羞恼“胡说什么呢!”。
她的眼珠转了一转,又把话题扯道了柳浅浅身上,问道“那个公子,真是你的情郎?”,柳浅浅点头道“是呀。你说他好是不好?”,金莲童子想了一想道“还行吧。你说喜欢一个人是啥样的?”,柳浅浅白了她一眼,道“你别打他主意。”,金莲童子顿时白了脸,叫道“胡说什么呢!鬼才打他主意!”。
柳浅浅觑了她半晌,方才笑道“难不成你是看上丐帮的哪个叫花子了?”,金莲童子不再言语,怔怔地望着天空,道“白云苍狗,不知道她是否还会想起我。”,语气甚是落寞。
柳浅浅见她如此,心中暗暗好笑,故意叹道“唉,谁叫我们被困在此处。不然你跟那苏姑娘,我倒是可以帮着给你说和说和。”,金莲童子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别白费心机了。婆婆让我看着你,我只能看着你。更何况除了我之外,这岛上还有不少机关暗卡,就算我放了你,你也是逃不出去的。”。
柳浅浅见她口气松动,忙道“只要你不拦我,我就有办法逃出去。”,金莲童子摇头道“你不知道婆婆的手段。这一次我若不是擒住你有功,你以为我还能活在这世上嘛。我若是放了你,恐怕明年今日,就是我的忌日了。”。她停顿了一下,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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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笑魔童关
柳浅浅与金莲童子二人正在海边岩石上聊的起劲,忽听岩下有人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这鬼婆子的性子愈发古怪了。”,金莲童子神色大变,猛的跳将起来,大喝道“是何人在岩下?”,只听那人笑道“老夫在这里好好的睡觉,你们两个女子在我头上唧唧呱呱,吵了老夫的美梦,真是该打,该打!”,说着从岩下突然冒出一颗人头来,直把金莲童子和柳浅浅唬了一大跳。
只见他满头花白,年岁甚大,但神情刚猛,目似寒星,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当日脱困于沼泽之地的“笑魔”童关!他跳上岩来,眯着眼将柳金二人打量了一番,笑道“原来是两个小丫头片子。”,金莲童子大喝道“你究竟是谁?怎么藏在此处偷听我们说话!”。
童关道“老夫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娃娃还没出世哩。你也不用管我是谁,只须得告诉我,为啥不愿意留在这里?”,金莲童子神色一变,道“谁说不想留在这里了。这里山清水秀,天高海阔,傻子才想走呢。”,童关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不愿意讲,老夫也不勉强你。”。
他转而看着柳浅浅道“那你呢?”,柳浅浅微笑道“我自然也是不愿意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