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外的事查明白了,我想可以正面去问问他了。”
白玉堂点头说好,“现在握着他这么多证据把柄,也不怕他翻什么花样。”
“那你换身衣服,咱这就去吧。我跟着许转山的时候,瞧见秦西路一大早下山去了。我本想让良子跟了去看看,又担心下了山不定会有什么事,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就没让他去。许转山问他,他说午时要回来用饭的,想是快回来了。咱们在山路上截住他,正好清清静静地问话。”
白玉堂回到屋里,洗了脸换了衣服,又反插上了门闩,装成在房中睡觉的样子,这才跳出后窗,与展昭翻过屋后的山壁去拦截秦西路。他们顺着下山的路一路寻下去,都没看见秦西路的身影,就在一个必经的岔路口,找了棵树冠繁茂的大树,坐在上面等他。
这些天来,展昭和白玉堂都是日夜忙碌,劳累得很了。现在一起坐在这深山里,鸟鸣虫语,清风拂面,心里都觉得很是放松踏实,静静地靠在大树的枝干上,微合着双目歇息等人。过了一会儿,只听“噗” 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前不远处掉落下去,打在下面的树叶上。白玉堂“咦”的一声,坐直了身子,探头要去看。展昭忙拉住他,脸上笑得十分开心。
白玉堂不明白怎么回事,皱眉骂他:“臭猫笑什么?”
展昭笑而不答,说了声“你等着”,站起身往上一跃。白玉堂要抬头去看时,他已然又轻盈地落回了原地,笑眯眯的把右手往白玉堂面前一伸。
白玉堂一看,喜笑颜开,只见两只小小的雏鸟正在展昭的手心里唧唧啾啾地叫。鸟儿还小,眼睛刚刚能够睁开,满身都是细密的白色绒羽,衬着嫩黄嫩黄的小嘴,和黑溜溜的小眼睛,实在漂亮得紧。白玉堂看了很是喜欢,伸手去拿,嘴里还问展昭:“这是什么鸟啊?”
“不知道,可能是这里当地的小鸟吧,没见过。”
“那咱带回去养吧。你摸摸,身上毛可软了,雪白雪白的,一根杂毛都没有。”
展昭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笑着摇头,“你多大了,还这么爱玩。大鸟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赶紧看两眼,我得给送回窝里去。”
白玉堂笑笑,摸摸小鸟身上柔软的白毛,递还给展昭。展昭送回小鸟,坐回树上,见白玉堂脸上笑盈盈的很是喜欢,把他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等查明了这个案子,抓住了那些歹徒,咱们带云瑞一起出去转转,我陪你好好玩玩,回陷空岛去住几天。”
“好,再把你关到气死猫去。”
“那你呢?也陪我关在里面?”
“呸!谁会陪你?”
两个人轻声说着话,日头越升越高,眼看着就要到正午了,山路上却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展昭说:“这秦西路许是误了时辰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他们吃饭的时候找不到你起疑,我在这等。”
白玉堂心想飞刀门这些人终日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弄什么玄虚,秦西路是不是误了时辰也不知道,虽然明知道展昭的身手,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秦西路要回山吃饭,都这个时辰了,估计会走近路,咱们往下找找看吧。要是找不到,下午再来截他,或是晚上再去找他。”说完就拉着展昭往山下找去。
两人脚程很快,没多久就离着山脚不远了,可还是没有秦西路的身影。白玉堂瞧瞧四周,窜到附近最高的一棵大树顶上,搭着凉棚往下张望,嘴里不耐烦地抱怨:“这小子是不是骗许转山的啊,压根就没打算中午回来,这路上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他气恼地摇摇头,就想跃下树来。可就是这一摇头啊,他发现在右前方的大路边,有棵树上挂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绿树间很是显眼。“猫儿,你看那是什么?”
展昭跃上来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拉着白玉堂往那边疾奔而去。白玉堂不知道,他早上却是看到了的,秦西路下山时穿的深蓝色衣衫,正跟那挂在树上的颜色一样。再看那形状,可不就是个人吗?
他们奔到跟前,见那悬挂在树上的,果然就是秦西路,已经死去多时了。
展昭看他身上干净,周围地上没有杂乱脚印,他下山时带的包裹也好端端地扔在地上,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十成都像是自尽的。白玉堂惊讶之余,把周围细细查看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忍不住冷笑一声:“自裁?我信他才怪。”
展昭说:“跟开封那些孩子出事时一样,现场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你快回飞刀门去,假装不知道。我再查看一下,下山问问村里的人,今天有没有见到他下山。”
“你小心些。”白玉堂没有反对,他知道他和白云瑞的突然拜访,飞刀门里本就怀疑。现在秦西路忽然死了,只怕不少人都要疑到他们身上。若再让人发现他今天不见人影,只怕更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展昭握了握他的手,“没事,我应付得了,快回去吧。”
白玉堂点点头,直奔回山上,仍是翻过山壁,从后窗闪回自己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离去
这天中午,胡四德让人置办了酒席,回谢白玉堂早上那壶用心良多的茶。白云瑞也没过来,在演武场上跟许转山等人玩够了,就跟了他们一起用饭。胡四德只当他小孩子家嫌沉闷,不愿陪着大人,也不在意,就跟白玉堂两人吃喝说话。
用过饭后,两人正在厅里闲聊,白云瑞兴冲冲地跑了来,说许大哥带了好些兄弟要去草地上玩蹴鞠,来叫爹一起去看。
“怎么这么没规矩?没看爹在和胡伯伯说话吗?”白玉堂知道儿子是特意跑来告知自己许转山的动向,心里忍不住冷笑,这许转山还真懂得给自己消除嫌疑,平日也不见他这么勤谨能干,上午在演武场里辅导弟子,下午带着人蹴鞠。又想起展昭说,早上正是他问秦西路中午是不是回山上吃饭,平时他和秦西路的关系可有这么好吗?真是此地无垠。摆明这家伙早知道秦西路今天会死。
白云瑞被父亲训斥,脸上有些尴尬,小声说:“是,孩儿错了。”
胡四德笑着给他解围,“小孩子家都是爱玩的,贤弟可有兴致,咱们一起去瞧瞧,热闹热闹。”竟是也要跟着去。
白玉堂当然说好,心想又一个想给自己洗脱嫌疑的。他来飞刀门这些时日,知道胡四德每天吃了午饭总要午休片刻,今天居然不歇晌,又是拉着自己闲聊,又是去看蹴鞠,只往人堆里扎,难道他也知道秦西路今日会死?
胡四德和白玉堂三人来到草地上,飞刀门弟子们已经闹哄哄地玩了起来,有在场上踢的,有在四周围着看的,大声地叫嚷加油喝彩。知道掌门要来,也早有弟子在阴凉处搬来了桌椅,倒好了茶水。
这些弟子技艺算不得好,没什么好看的花样动作,更远远达不到“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的水准。但跟着一个皮球努力地拼抢,踢的看的也都是兴致勃勃,不乏乐趣。比赛进行到正酣之时,一个小弟子来找胡四德。白玉堂认得是负责胡四德起居的飞檐,便冲他笑了笑。飞檐见白玉堂父子俩在,脸上却露出焦急为难的神色,犹犹豫豫地就要凑到胡四德耳边去说话。胡四德见他欲言又止的,觉得很没面子,出声斥道:“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什么事?”
飞檐没办法,看看旁边还有好些师兄弟,只得压低了声音说:“回,回掌门,秦,秦师兄死了。”
“什么?”胡四德、白玉堂和白云瑞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叫,不过真正觉得奇怪的只白云瑞一人而已。白玉堂早知道了秦西路之死,看胡四德的惊讶也是三分真七分假,怕是早已知情。胡四德定了定神,颤声问道:“怎么回事?”
飞檐说:“今上午秦师兄下山办事,说午时就能回来用饭的,结果到了下午还没回。师兄弟们担心,许师兄就叫了飞墨和飞鱼两个去找。结果,结果在路边找到了秦师兄的尸首,已经,已经死了有一阵了。”
胡四德又是惊又是怒又是悲,声音颤得更厉害了,“怎么死的?”
“吊,吊死在树上。”
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话,都朝这边看过来,蹴鞠也不踢了,弟子们都围了过来。胡四德却默然不语,只愣愣地出神。愣怔了半晌,听得飞檐叫“掌门”,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哀哀地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一边就叫人,“转山啊,你带人去把你秦师兄抬回来,好好地办后事。”
许转山答应着转身要去,白玉堂忙拦住他,对胡四德说:“胡兄,现在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别破坏了事发的现场,先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吧。要是被人所害,也好——”
胡四德却摇摇头,打断他说:“贤弟是开封府的人,案子见得多,疑心也重。不过西路这事啊,贤弟不知,背后另有原因啊。”
白玉堂微蹙着眉头,没再多说。江湖与官场向来各有规则,胡四德又是飞刀门的掌门,门中出事该当是由他做主。他又说背后另有原因,自己一个外人也不方便去问是什么原因,只好不再说话。只是心里疑惑,听胡四德这意思,是直接把秦西路当成自裁了啊,还说怎么那么想不开,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胡四德挥挥手,让许转山带着人去。可是白玉堂不出声了,旁边围着的飞刀门弟子们还有异议。秦西路在飞刀门里跟个大管家似的,管着诸多繁杂事务,给门中不少人帮过忙,所以虽然为人有些严苛不知变通,却也有不少的朋友。现在突然听说秦西路死了,掌门竟查也不查就要抬回来下葬,许多人当场就不乐意了。起初窃窃私语,后来声音就渐渐大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师父,秦师兄死得惨啊。” “查出来是谁干的,给秦师兄报仇。”“我们飞刀门可不是任人欺凌的。”“师父,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时间吵吵嚷嚷。许转山也说:“师父,白五爷是开封府的大人,还是麻烦他给查查吧,弄清真相,也好让秦师兄安息。”
胡四德仍是摇了摇头,低声对飞檐说了几句话,飞檐点点头去了。胡四德站起身来,抬手让众人都安静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咱们飞刀门是个小门派,可也从不让人随意欺凌的。西路是门中弟子,要真是给人害的,咱们说什么也要查个清楚给他报仇。只是,唉,多蒙先辈们庇佑,门里这么多年平平安安的,为了门里和睦,好多事情我本不愿多说。只是现在,有些事不说清楚,反而惹得大家怀疑议论,生些没必要的乱子。”
他略停了停,又接着说道:“白五爷虽是客人,可是我多年的朋友,又是官府中人,没什么需要避讳。西路这孩子跟了我多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信任他,一直让他管着门里的事务。可是啊,唉,前些日子我发现,他竟然走了歪路了,趁着掌管门里的机会中饱私囊。我训斥他几句,说要赶他出门,也只是想让他改过自新罢了,谁知他竟然畏罪自尽,就这么去了。现在他已经这样,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了,好好地抬回来葬了吧。”
这时,飞檐已经拿了两本账簿过来,交给胡四德。胡四德接过来,递给许转山等几个弟子去看。白玉堂认得,这正是秦西路有问题的那些账簿,他和展昭暗地里都已经看过了的。心想胡四德这个老狐狸,原来早就知道了秦西路吃里扒外的事,只等着关键时刻捅出来,倒是好手段啊。
门中弟子听了掌门这番话,再看看这账簿,议论纷纷。有的说秦西路看着老实,一门心思为了门里,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是个蠹虫。有的说秦师兄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他有什么不得已的难处。还有的说秦师兄就是再大的错处,以死谢罪也就抵得过了。
许转山见事情再无疑义,带了几个人去把秦西路抬回来。胡四德说是把他好好地安葬,只是这样的死法,终究是个简简单单的后事,也没停放就给葬了。
白玉堂见飞刀门发生了这样的事,门中人个个难过,胡四德也没精神,哪能再在这儿游山玩水做客学暗器,收拾了行李,带着白云瑞去向胡四德告辞。胡四德也没谦让,只是颇为坦诚的样子说:“难得贤弟来了,竟遇上这样的事,也不多留贤弟了。愚兄惭愧,治门无方,扰了贤弟的雅兴,让贤弟见笑。日后有机会,定要再请贤弟来这里好好玩一玩。”白玉堂自然是多加感谢胡四德的款待,让他节哀,还邀他得空了去开封走走,然后就下山去了。
父子二人离开飞刀门,下了清泉山,却没回开封去。走出十来里地,又悄悄地潜了回来,到山洞中去跟展昭和徐良会合。现在,他们确定了飞刀门中有那案子的重要关节,怎么会就这样离去呢?只是不再像刚来的时候,四个人明察暗访彼此呼应,而是全隐在了暗处查探。
第二天傍晚,他们四人聚在山洞之外,一边吃烤野兔充饥,一边交换彼此打探到的消息。白云瑞是最沉不住气的,啃着一根烤兔腿说:“爹,爹爹,我和三哥今上午看见严姑娘去找许转山了,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我看她肯定是不满父亲给她定的亲事,跟许转山一起害了秦西路。”
白玉堂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话却是对徐良说的,“良子,你也是这么觉得?”
徐良听他这么一问,心里一顿,难道不是吗?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点点头说:“他未婚夫才刚死,她就去找许转山,肯定是旧情难忘,故意来跟我们说王老汉的事,好让我们发现秦西路的,现在又害死了秦西路,让我们以为他是畏罪自杀,真是最毒女人心啊。我看这事还是她和许转山嫌疑大。”
白玉堂劈手给了他俩一人一巴掌,狠狠地训斥说:“你们俩是怎么跟人的?怎么探消息的?就这半瓶子醋的本事?”
白云瑞正啃兔子腿呢,让他这重重的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差点噎住,不满地抬起头要叫“爹爹”,话没出口觉得这样太像小孩子告状了,就硬给憋了回去。只是对白玉堂的训斥很不服气,回嘴说:“难道不是这样吗?她要不是旧情难忘,干嘛未婚夫一死,就去找许转山啊。”
白玉堂说:“当然不是。你们看着她去找许转山,可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白云瑞说:“知道啊,我们听了,他们没说什么有用的话。”
白玉堂又问:“那然后呢?”
白云瑞看徐良一眼,说:“然后她就回家去了。”
白玉堂叹口气,“那你们知不知道,她从家里出来又去了哪儿?”
白云瑞和徐良互看一眼,都是摇头。严姑娘从许转山那儿出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的饭点了,他们瞧见严姑娘回到家就开始做饭,也就没再理她,又回去盯视许转山了。难道她还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展昭看白玉堂生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一块烤得外酥里嫩的兔肉递给他说:“玉堂,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孩子们说啊。他们小,好多事情自然是想不到的。”
白玉堂也不接那兔肉,又叹了口气说:“想不到,什么都想不到。严姑娘,已经死了。”
白云瑞和徐良“啊”的一声惊叫,面面相觑。展昭也吃了一惊,忙问他:“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矿产
白玉堂说:“今天中午时分,严姑娘去给秦西路上坟,被人捅成了重伤。我远远地听见她的呼救赶过去,终是晚了一步,害她的人已经跑了。我看她腹上插着刀,也已是不成的了,可看她一个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