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琴技棒着呢。”
“是,是,玉堂最棒了。”展昭嘴里哄着,拉着白玉堂一路来到城外,在荷塘边小亭子里停了下来。白玉堂伸手圈住展昭的脖子,“猫儿,你都知道了吧?”
“嗯,听府中人说了,已然如此,玉堂还是莫要烦恼了。”展昭拉他在栏边木椅上坐下,白玉堂顺势一躺,歪到展昭身上,闭着眼睛委屈地道:“大嫂什么都不听我说。”
“大嫂也是疼你,顾念着大哥的情分和你的骨肉。”
“猫儿,我的事你都是知道的。我不到五岁便父母双亡,跟着大哥大嫂不曾受过一分委屈。大哥去后,大嫂不愿我在家中辛苦,送我到陷空岛跟着哥哥们,她独自在家中养育云生,照管家业,我实不愿让大嫂失望为难。为了大哥大嫂,便是豁出命去我也不觉委屈,可是穆奇姝她……猫儿,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你如何做,我都是支持你的。”展昭轻轻抚着他的额头,望向旁边的荷塘,“你闻,池塘里荷叶的清香多醉人。在我家乡常州,老宅后面也有一大片荷塘,是母亲最喜欢的。夏日夜晚,母亲总爱带我去荷塘边散步,月光轻柔,闻着荷叶荷花的清香,看着影影绰绰的荷影,拉着母亲的手一步一步走在小路上,实是再美不过。到了盛夏,莲塘里矗立着数不清的莲蓬,我不敢下水,央忠伯把莲蓬摘下,坐在阴凉地里,一粒粒地剥出来,把莲心取掉塞到嘴里,又香又脆又甜。待他日有空,府中安宁的时候,我去找包大人告假,带你到常州去吃莲子。”
“会比别处的好吗?”莲虽香甜,也有莲心苦涩,人在世间,终究身不由己。
“自然要好得多,那片荷塘是父亲在世时精心打理的。母亲亡故后,我行走江湖,又入开封府,常州家中皆是忠伯在照管,我已有近十年不曾见过家乡满池的荷花了。待到夏日,我们一道去看看。”展昭抬着白玉堂的脑袋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栏杆上。
“做什么?”白玉堂被展昭从怀里挪开,很是不满。
展昭不答,笑着跃上亭子横梁,又轻盈地跃下来,“这坛酒和这包糖莲是我前两月放在此处的,本想月圆时与你前来赏月喝酒吃莲。今日既来了,便今日吃喝吧。”说着,坐回原处,打开纸包,把一粒莲子塞进白玉堂嘴里。
“甜而不腻,不错。酒给我。”
展昭笑着把酒递过去,“瞧你方才在雪无香喝得也不少了,便少喝些吧。”
白玉堂听他如此说,嗯了一声,把酒坛子凑到展昭嘴边,喃喃笑着:“那你陪我喝。”
月光柔和,凉风徐徐,荷叶清香,两人相依相偎,巧笑轻语,正是美不胜收之景。一派祥和之中,心中的沉重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玉佩
第二日清早,展昭和白玉堂回到城中,远远的就见王朝在开封府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见他们二人回来,立刻迎上前来,“展兄弟,白兄弟,你们可回来了,公孙先生正派人四处找你们呢。”
展昭忙问:“找我们?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白玉堂不待王朝回话,拉着展昭奔至花厅。“先生,这般急着找我们,可是府中有事?”
公孙策生怕耽搁了时辰,正自等得焦急万分,见他们回来大松一口气,“府中无事,是圣上传你二人入宫觐见。”
“圣上传召?”展昭一愣,皇上怎的突然传召他们,难道又有大案?“先生可知是何事?”
“学生不知。散朝后大人便没回来,却有陈公公前来宣旨,道皇上命你二人即刻入宫觐见,此刻已过了半个多时辰,速速换上官服去吧。”
展昭、白玉堂忙洗漱更衣,入宫觐见。到了御书房,却见圣上、庞太师、王丞相、包大人俱在。庞太师一脸得意之色,王丞相和包大人却面带担忧,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望,见彼此眼中皆是疑惑,心想不知朝中又出了何事,忙跪下叩首:“臣展昭、白玉堂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意料之外的,没有听到“平身”二字,却听皇上缓缓问道:“展护卫,白护卫,你二人玉质人才,又正值婚配年纪,不知为何没有娶亲?”
听得皇上似唠家常般的问话,二人皆是一愣,圣上传召,怎的竟是问这婚姻之事。可圣上既问,也不便多想,展昭忙回道:“回皇上,臣等二人日日刀光剑影,无以照拂家小,故而并无成亲打算。”
庞太师在旁边冷哼一声,“展昭,你可真是巧舌如簧,朝中那些武官也没见都不成亲,那许多官差也不见个个都孤独终老,怎的你二人便如此特殊?今日朝堂之上,可是有言官奏你二人喜好男风,亵玩同僚之罪,不知你作何解释?”
展昭一愣,随即便释然,自己与玉堂并非喜好男风,也绝非亵玩同僚,只是深爱对方而已,遂坦荡荡地答道:“皇上圣明,绝无此事。”
皇上微微颔首,说道:“既然没有此事,包卿,你便多操些心,忙一忙他二人的亲事。他二人以开封府为家,日日忙碌,却也莫要叫人说朝廷只知用人,毫不关怀官员终身,如此也好澄清谣言,绝了这风言风语。”
白玉堂这阵子终日被亲事所扰,家里哥哥嫂嫂们逼他,如今皇上又催他,愈发不耐,干脆直接地答道:“多谢圣上关心,微臣并无娶亲之念。”展昭也忙叩首回道:“圣上恕罪,微臣实无此心。”
庞太师一听,又是一声冷笑,好似十分得意,“皇上,言官奏得分明,这展昭与白玉堂断袖分桃,乃是龙阳之好,如何还会娶妻?展昭!你与那白玉堂不干不净、不知廉耻,还敢欺瞒圣上说绝无此事?你既说没有此事,那你颈上玉佩何不拿出来瞧瞧?”见展昭不动,庞太师笑得更欢了,“怎么?不敢吗?怕人知晓你随身佩戴的是白玉堂之物?”
展昭心中一滞,心想太师怎的会知道他颈中戴着玉佩。而这块玉佩也确是白玉堂之物,上面雕刻着一个“白”字,是二人定情之时,白玉堂亲手给他戴上的。当日在荷塘边,自己将亡母所留玉佩戴在玉堂颈上,对他说道:“你我便以此物为证,日月为媒,自此永不相离。”白玉堂便掏出这块玉佩给他,展昭知晓这是他白家传家玉佩,推拒不要。白玉堂却径直给他挂在颈上,霸道地说:“五爷不耐烦日日带着,若丢了大嫂又要唠叨,你替爷保管吧。若敢偷偷摘下来,别怪爷翻脸。”
见展昭沉吟不语,皇上也吩咐道:“展护卫,你便把所戴玉佩拿出来给朕瞧瞧吧。”
展昭无奈,只得把玉佩摘下呈给皇上,“皇上明鉴,此玉佩虽为白兄之物,却是展昭暂代其保管的,并非太师所言之意。”
王丞相见玉佩上的“白”字无可推托,也帮着说:“展护卫和白护卫乃是同僚,相互保管个物件也没什么要紧。”
庞太师却反驳说:“保管个物事是没什么要紧,可这并非普通的物事,而是白家代代相传的传家玉佩。此等重要物事也交由同僚保管,白护卫与展护卫的情谊只怕也太亲厚了些吧?”
听庞太师这样说,众人皆是一愣,展昭和白玉堂更是一呆。这玉佩煞是重要,并没什么人见过,若非上面有个白字,只怕别人连这是白玉堂之物都不知晓,庞太师是如何知道的?更奇的是,他不仅知道展昭颈上戴有白玉堂所赠玉佩,还知道这是白家传家之宝,当真蹊跷。展昭和白玉堂心中都在暗暗思筹,此番只怕又是被人暗算了,可是,又有谁会知道这些呢?
包大人见展昭和白玉堂没有反驳,知道庞太师所说必然是真,忙道:“皇上,展护卫是何等样人,圣上是知晓的,便是再贵重的物事交托给他保管,也必是安全无虞。同僚之间,暂为保管一件物事,实不能说明什么。”
“强词夺理!包大人,若说如此还不能说明问题,要怎样才能说明问题呢?展护卫与白护卫这样有辱斯文,也少不了包大人治下不严之罪。如今他二人被言官参奏,包大人难不成还想继续包庇不成?”义正言辞地对包大人说完这番话,庞太师转而又对展昭说道,“展护卫,老夫问你,昨夜你二人去了哪里?传旨的公公可说你们是彻夜未归。”
“在城外饮酒,不慎误了时辰,只得待今早城门开时进城。”
“饮酒?红口白牙说的好听,只怕酒后没误了乱性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微臣断无此事。”
庞太师盯着展昭,又是冷笑几声,“好,很好!展昭,老夫问你,清明前夜开封府后园之中,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何事?”
展昭心内如被重击,面色却无变化,仍是谦然有礼,“属下不知太师之意。”
“不知?清明前夜,你二人在那后园里卿卿我我,拉拉扯扯,行那令人不齿之事,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罢了!老夫就知你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瞧这是何物?”庞太师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
展昭一见打开的扇子,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这扇子,正是白玉堂终日不离身的那一把。清明前夜,他们二人在开封府后园喝酒谈天,继而忘情亲吻,匆匆回至小院房中,第二日便再寻不着玉堂这把折扇。他们当时便疑是否在情浓之时将扇遗在后园之中,可惜百般寻找仍是未果,不想今日竟落在庞太师手中。不知是谁窥探到当日之事,打探到二人之情?
“展昭,这难道不是你二人不规不距,行那苟且之事时遗落的?开封府向来最讲证据,现下你又如何解释?”庞太师瞧着展昭,满面皆是讥讽之色。
“展护卫,”皇上接过庞太师呈上来的扇子,略翻看了一下,开口问道,“太师所说可是实情?”
白玉堂见庞太师对准展昭不住发问,此时证物也拿了出来,索性便不再推脱,“皇上,太师所说并非实情,微臣与展昭并非喜好男风,只是两情相悦,情定今生。”
“白玉堂,你你你,你居然如此大言不惭,不知羞耻。”庞太师虽是不住发难,却实没想到他会坦然承认,骤然一惊下竟是结结巴巴,“皇,皇上,您听到了,白玉堂他他他,他亲口承认他二人污秽之事,请皇上重重治罪。”
皇上、王丞相和包大人也被白玉堂的话惊住了,万没料到他会在御前如此言说。皇上稳稳心神,转而看着展昭问道:“展昭,白玉堂所说可是实情?”
听到白玉堂之言,展昭心中震撼不比房中其他人少,但随之便是坦然,二人情深至此,坦坦荡荡,又何须百般掩饰?便是如何惩罚,二人总是携手共同面对,又有何可惧?听到皇上问,便叩头回道:“回皇上,白玉堂所言句句实情,请圣上责罚。只是此事与大人和开封府无关,圣上开恩,请不要迁怒。”
“展昭!你做下此等没脸之事,污了圣听,还敢求圣上开恩,当真恬不知耻。”庞太师与开封府不合已久,此刻心中狂喜,哪肯放过这个惩治开封府的机会,当下更是义正言辞,“皇上,展昭与白玉堂二人这般有辱朝堂,定要重重治罪。包大人庇护下官、治下不严之罪,开封府众人隐瞒之罪,也要重罚才是。”
王丞相见庞太师连带着开封府也要一并打击惩处,忙进言道:“皇上,此事乃是展护卫和白护卫二人之事,于朝堂并无损害,还望圣上开恩饶过。”
皇上听了犹豫不言,庞太师生怕错失良机,连忙又说:“皇上,老臣觉得丞相所言差矣。展护卫和白护卫如此不知廉耻,绝不仅仅是他二人感情之事,而是乱人伦、禽兽行、秽乱朝堂的大事。若皇上不予重罚,如何能正朝纲?又要如何面对大辽西夏这些蛮夷之邦的耻笑,大宋将如何安天下?”
见皇上仍是沉吟不语,庞太师又道:“圣上英明,老臣绝非有意与开封府为难,只是如此不雅之事不加重罚,若朝堂、民间皆效仿之,该当如何处置?开封府乃是百姓心中的青天衙门,主持公道的公正廉明之地。若开封府不能公正处罚,对部分朝臣网开一面,只会让百姓误认是皇上不公。如此,他们又将如何看待圣上与朝廷?皇上,展护卫和白护卫乱人伦、秽乱朝堂之事不可不重罚,包大人律下不严之罪不可不严惩啊!”
感情之事原不关他人,但牵扯上秽乱朝堂,事情便大了。包大人听庞太师滔滔不绝,显是有备而来,忙跪下求情:“皇上,展护卫与白护卫自入官府,数度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还望皇上从轻处置。”
王丞相也忙奏道:“皇上,庞太师所言太甚,此事不过情。感小事,何至于会有如此后果?展护卫与白护卫数次以命相救于太后与皇上,还求圣上开恩轻罚。”
“此言差矣!”庞太师今日奏到圣前,就没有想过善了,听见他们反驳,又滔滔不绝地辩道,“有功该赏,有过就当罚。如此秽乱朝堂之事,怎会是小事?若从轻处置,日后人人都自恃有功而不知检点,倚功作乱,恣意妄为,朝堂岂非大乱?况且若有功便可乱来轻罚,那今日是秽乱朝堂,他日又知会是什么?如此一来,圣上如何安民立国?再者,展护卫方才断然否认,后又承认,是欺君之罪,岂能轻饶?”
白玉堂一听他往欺君大罪上扯,忙道:“微臣与展昭倾心相爱,并非喜好男风,亵玩同僚,他哪有欺君?”
“够了!各位爱卿勿再多言,此事朕自会处置。”
“皇上!”庞太师生怕皇上仁善饶过他们,连忙开口想要再说几句。
“庞太师可是不放心朕的处置?”
“臣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密旨
包大人坐在开封府书房之中,心中澎湃起伏,瞧瞧站立一旁的展昭和白玉堂,面色却是十分平静。他们两个都是心思机敏之人,若果真是在一起,想来早就料到了今日局面。包大人忍不住轻叹一声,“展护卫,白护卫,你二人方才在宫中所言之事,可是当真?”
展昭看看白玉堂,拉他上前跪下:“大人,属下与玉堂确实两情相悦,情定一生,未能早对大人直言相告,以至大人今日狼狈,还请大人见谅。”
包大人连忙起身扶起他们,“昨日卢校尉还来找本府,言及白夫人从金华来京为白护卫办亲事,要替白护卫告假,不想今日便出了此事。”
公孙策突被大人叫来议事,并不知晓宫中变故,此刻一听,微有惊诧,却是立时明白过来,“大人,圣上今日急召展护卫和白护卫觐见,为的是他二人情。感之事?”
“不错。今日早朝时有言官上奏,道他二人有不伦之情,故而圣上在退朝后相传详问。”
公孙策看看站立一旁的展昭和白玉堂,又问:“那,展护卫与白护卫可是在御驾之前已然承认?”
包大人点点头,“庞太师有备而来,证据确凿,咄咄逼人,他二人无可辩驳,已然承认。”随之将方才宫中发生之事细说与他听。
展昭与白玉堂情谊深厚,开封府中人人皆知,公孙策人称狐狸,更是瞧得一清二楚。只是原以为是亲如兄弟的过命之交,不想却是如此。“那,不知圣上如何处置?”
包大人微微沉吟,不答反问:“公孙先生可知襄阳王?”
公孙策心中一紧,一个不安的念头隐隐冒了出来,声音立时低了几分,“大人是说先皇的幼弟、圣上的皇叔,襄阳王爷赵爵?”
“正是。”
“此事学生略有所知,说起来也算是本朝一桩不可言说的秘闻。当日,陈桥驿兵变,太。祖。黄袍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