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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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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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活字印刷的册子,而自有人拿着照本宣科的念出来就行了;

    他实际要负责的课程,就是拿义军当中现身说法的一些实例,讲解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和为什么要反抗、推翻这个世道煎迫的理想,兼带售卖一些包含私活的心灵鸡汤,以求尽量撒大网捕鱼谋求一些潜在的共鸣者而已。

    毕竟,先比那些年纪较长而三观基本已经成型的义军将领和头目们,反倒是这些身份、资历有限的年轻人当中,还是大有可为和重新塑造三观的潜力,也更容易被引导和改变(洗脑),去努力探求和寻获改善现实环境的可能性。

    然后就到了答疑解惑的轮番分组讨论时间。

    “虚师傅。。小可近日有一番疑问”

    随后发问的,这就是周淮安在其中广撒网所无疑捞到的其中一条大鱼,周淮安不由点头示意到。

    “但说无妨。。在这里我们都是对等而言的。。”

    “明明我义军义军严令约束部伍,又禁止扰民而多加赈济和抚恤。。”

    潜在的大鱼郑重其事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城中市民百姓,对我等义军尚多有排拒和生分之心呢。。”

    “那是因为城中的市民百姓自上而下,也是三六九等的分作各类的。。”

    周淮安胸有成竹的开释道。

    “当初那批身处贫贱和下流之中,走投无路的或是无衣无食的贫户饥民,都已经通过赈济和招揽而大都投奔了义军。。”

    “而剩下来多少有所生计和家室牵绊的,则是都占据了城户的大流;但同样是义军需要争取的人心和助力之一,这就需要能够与之和善相处,进而打成一片的日常功夫和态度。”

    “至少,义军在一地铲除了那些富室大户之后,至少也要想办法繁荣市面而创造生计,让他们能够凭借气力有饭吃,继续赡养家人的进项,才能达到安定一方的效用”

    “无论是将其临时编排起来做工,还是招徕去屯田开荒,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多余生事;才不至于令他们家人一时生活没有着落,变成义军治下新的祸乱之源,或是为那些别有用心之辈蛊惑、煽动再三,变成明面上反对和对抗义军的走卒。。”

    “余下还有一些是城中的那些殷实之家,多是中小商贩和手艺人的出身,则是在忧惧义军;因为官府的一贯污蔑与毁誉,再加上义军当中良莠不齐的肆意妄为之辈在前;他们往往生怕成为下一个被屠戮和抄掠的目标。。”

    “而他们有家有业而生计相对还可以过得去一时,更担忧的是义军离去后的官府反攻倒算,而自然不敢与义军多加亲近和往来;所以义军就要积极的创造机会,将其从事的生计和物业,给慢慢的纳入到管制中来”

    “一旦他们的营生和事业,再也离不得义军的治理,那就自然不费什么力气的倾向倒转了过来了。。。”

    周淮安一边条理分明的一一分析下来,一边却是在盘算的另一件事情。

    这条潜在的大鱼叫王子明,乃是郓州寿张县人,也是黄巢麾下为数不多从河南一路转战幸存下来的义军少年,因此如今才不过十七岁,就已经是一名掌管三十人的队头了;不过相比周淮安所认识的那个校尉柴平,却又不算什么了。

    但至少相比还是懵懵然不知该如何去做的其他同龄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求知释义的勇气了。这就算在这些大多数苦出身,而被残忍现实折磨得麻木不仁,而有些得过且过不问明天倾向的大多数义军士卒当中,算是相当麟毛风角而颇为难得的存在了。

    当然,也因为他的身份不过是区区一介队头,周淮安想要挖起墙角来也是相对容易一些。比如,在这一次协助左右巡城司清查城中残敌和奸党的缘故;周淮安就可以抽调熟悉好用的人手为由,把他名正言顺的弄到自己手下来干活/洗脑;不过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如何。

    周淮安这么一问一答又布置了新的题目和考较,就这么一直忙到了天黑,重新敲响了宵禁的巡街锣鼓来才踏上归途;等他回到了内城的住所之后,却看见是堆在院子的里箱笼等物件,才知道那副总管尚让的效率和动作很快,他所保证的补偿已经早早送到了自家的门上了。

    。。。。。

    而在广州的外海,一艘离港远去的大商船上。

    “真是可惜了锦娘子了。。。一代名家种子竟至如此。。”

    一个声音也在叹息道,却是一名很有些富贵气息的中年人。他叫梁载谋,乃是岭南的名士出身,曾为征辟岭东节度使李召的幕僚,而为之视若心腹出过不少主意;也是一直潜隐在广州城中制造事端,与积极对外传递消息的幕后主事之一。。

    “区区一个乐籍而已,有什么可惜的,就算她身价再高,在岭地的名声再大又有什么用处。。大不了日后在花费万金打造一个便是了。。”

    与他对坐却是精瘦干练多的另一人,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他叫高越,却是当初派来南下联络会剿、包抄和阻拿草贼的信使;也是如今的淮南节度使、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铁转运使高骈所看重的子侄;明面上则是以邸院官的名义负责经营和管理高骈名下,分布在广州各处的物业和商舍。

    “真真可惜的是,好不容易编派设计好了,她去接近那贼头身边的干系和人手,也都因此毁于一旦了。。早知道就不留下她的初蕾了。。”

    “毕竟不是专门调教出来的人手啊;而她也只怕是心存了死志,再加上中途出了变故,而无心再在贼头身边长期潜隐下去了。。才会有这么贸然的形险之举。。”

    梁载谋却是摇头叹息道。

    “她此番却是做的差池大了,若是顺水推舟的应承下去的话,只怕取得的成效并不会比刺杀尚贼头更逊色多少。。”

    “哦,这有什么的的说道和缘故么。。”

    高越不由有些诧异到。

    “你且看,这都是新近在那些草贼之中的流传之物。。”

    然后,他就见梁载谋变戏法一般的,从袖袋里掏出几本单薄的小册子

    “能够写出这般事物的,只怕不会是等闲之辈了,却竟然明珠暗投了贼寇了。。”

    “虽然都是假托古时三国的典故,或又是影射瓦岗寨的强梁故事,还有寄名玄奘大德在外域形游记的;但其中浅显易懂的的道理和技艺,就算是售予朝廷或是那些强藩,也是可言大用和争相厚币礼待的。。”

    说到这里,梁载谋不仅要大声的叹息道。

    (当然了,他们不知道周淮安最初也是类似的打算,只是作为出身环境的新手村乃是噩梦级难度,而不得不就近选择阵营来自保)

    “真是岂有此理,此贼祸心患大啊。。”

    随后,这高越却是越看越惊越看越奇,最后只觉得一股子冷气从尾骨直窜脑门中了;直到久久之后才有些呆若木鸡的失手掉落在地上,而浑然未觉拍案的恶喝道。

    “竟然前以黄巾贼故事为援引,假托蜀汉乱世而申问鼎之志,后有寄名梁山贼众的替天行道之名,为之张目和惑众。。还做诸多反言诗句附和贼势。。”

    “此当为国之大患了,朝廷和苍生黎庶都有难了。。”

    梁载谋亦是深以为然的道。

    “这一次,却是要上禀燕公,厚聘请动真正的聂氏传人来剪除祸患了。。”

    高越不由脸上泛过一阵青白煞气而斩钉截铁的道。

    “就算一时杀不得那黄逆大贼,也要竭尽全力除掉这般助纣为虐的异类才是。。”

第170章 馈礼() 
    月光清幽而灯火奕奕的院子里,随手打开的几个箱子里都是一些财帛器物,不过对见多了这种东西的周淮

    安而言,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箱子里,则是装的满满的一箱绸布。只见精致的缎面花纹正在灯火的映照下泛出波浪

    一般的流光;随后周淮安就反映过来;这可不是反光,而是绸布底下真的有东西在动呢。

    他不由警惕起来抽刀在手,又拔出随身携带的铁骨小弩,对准了之后才轻轻探入戳了戳,又眼疾手快的骤

    然将其挑翻开来;

    刹那间咿唔一声的惊叫,他就见道一只打包好好了装在箱子里,只能用明眸皓齿瑶鼻樱唇来形容的的软妹

    子;正梳着双环髻而做那锦绣雀罗裙的打扮,全身上下无处不软而肌理欺霜赛雪,在月色潺潺之下很有些

    玉色生香又娇俏可人的味道;

    蜷缩在箱子里而稍加伸展的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从古典侍女画卷里走出来的天然幽雅。只是从连带小

    酒窝和婴儿肥的鹅蛋脸上看,明显这只软妹子年纪还有些幼齿,而正用包含泪花和惊吓的大眼眸,泪莹莹

    惊恐有加的反盯着周淮安。

    “奴。。。奴奴。。青萝,见过贵人。。”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好一阵子之后,对方身上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咕噜响,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箱子

    里端坐起来,而垂首俯身盈盈拜倒羞怯有加的嘤嘤声道。

    “还请贵人怜惜则个。。”

    她的声音虽然不像小挂件那么濡糯,但也自有一种轻灵宛然的韵致。

    不过周淮安却在时空混淆的某种错觉当中,仿若是见到了冥冥之中的另一个情景;一只出现在金色召唤阵

    里的猫耳娘,用一种濡慕的眼神道“请问,你就是我的骂死忒么”。然后,自己欣喜若狂的扑上去抱住一

    阵蹭,一边大喊着“我今天终于要做海豹了,非酋都去死。。”

    好吧,在现实当中作为万年脸黑、手黑,而只能靠活动白送和白嫖好友大佬的周淮安,却是有些笨拙的条

    件反射伸手出去,想要把箱子盖起来再说;说不定这就是幻觉什么的,盖起来就会消失才是,他对着自己

    如是自我安慰道。

    然后,强行盖起来的箱子就被以更快的速度顶飞开来,而重重的敲在他的手肘上而龇牙咧嘴起来。

    “千万不要。。”

    就见那箱中小女子脸色已经变得垂眩晕然,而一把飞扑死死缠抱住他手臂不放,用哀泣绝然的声音哭喊起

    来。

    “求贵人莫要逐我出门,不若青萝会死无籍身之所,教坊里的大家也都没命了。。。。”

    “锦娘姐姐已经死了,很多人都已经死了,求贵人千万行行好呀。”

    这一刻她脸上的脂粉和容妆都已经哭花成狼藉一片了,而看起来有些滑稽和可笑。

    “你想把奴奴怎样都行,千万不要再有机会死人了。。求你了。。”

    而周淮安已经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了,好吧这的却不是在做梦或是幻觉的,是友人用这

    种送礼的方式给自己送妹子作为惊喜啊。只是她说的式什么意思,不接受就是死,而且好死一大波的人,

    这又是什么的画风啊。

    “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怎么样都行么。。”

    鬼使神差之下,理智霎那间有些燃烧和放飞的周淮安,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了。

    “自当都依郎君了。。”

    哭的梨花带雨而可怜楚楚的对方戚戚然道。

    于是半响之后,周淮安已经躺在铺地的软榻上,享受着软妹子膝枕的待遇,还引导着她的小手盖在脸上且

    作轻轻的指压放松;透过指缝还可言看到垂挂下来的衣襟里,稍稍遮住部分姣玉面庞的那一抹如新芽凸起

    。

    来自女性身体的柔柔肉感,顿让数月不知肉味的他再度暗自有些泪流满面起来(ˉ(∞)ˉ)。这才是真正

    的福利和好处啊(=^ω^=),可比什么会呼吸有心跳的芦材棒和自带凹槽的洗衣板‘(*>;﹏<;*)′,更懂得

    人心所向啊。

    “青萝?,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周淮安不由叹道。

    “难道是取自李太白的‘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么。。”

    他基本也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却是遭受刺杀的尚让事后对当晚在场的相关人等,进行严厉的拷打和审讯,

    当场熬不过死了好些个人;而作为后续的表示,这只小女青萝,就是所在广州教坊司舞伎部所属递补花牌、行首的种子里,专门挑选出来赔罪兼消气的礼物;

    因此,若是不能令周淮安接受或是满意的话,那她所属那一班舞者连同乐部的人就要受到严惩,甚至因此丢掉了性命云云。

    “正如郎君所言。。还是阿母请来高学士起的。。”

    已经洗干净脸上容妆而犹有泪痕的小女青萝,细声软言应道。

    “那说说你都有什么会的吧。。”

    周淮安心中不由一动,继续用脸在她小腹上舒服的蹭了蹭道。

    “对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奴奴学过粗浅的煮茶和烹羹之法,能为郎君洗手做那汤饼脍食;亦懂得些许女红和绣工,。。”

    周淮安不由微微点点头,把专长点在家政技能上的妹子好评中。

    “坊里还教导过奴奴弹唱舞乐之艺。。。。用过几种器乐中。唯以横笛较长。。”

    “你会吹笛?,那以后专门给我吹好了。。”

    周淮安有些意外的道,据说那个会吹箫的妹子都有独到之处的口技才是,吹笛应该也不外乎如此吧。

    “其他的樗蒲、博弈、调香、妆色、扎花、熏烫的手段,奴奴亦有所涉猎过一点。。只是都尚未出师;若

    有不够周至的所在,还请郎君见谅则个。。”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而似乎羞不可耐的怯声道。

    “只是奴奴尚须几年方才及笄,还请稍。。稍。稍加时日才能。。才能侍。。侍候枕席。。”

    “没关系的。。。反正你还可以有其他方面的用处不是。。大不了手把手的教你好了。。”

    周淮安却是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反正作为见多识广的现代人这根本不成问题;然后他就听到靠耳边嗡鸣起

    来的动静,以及对方骤然从颈部羞红起来的脸颊。

    “奴奴只是。。”

    然后更多的声响让她无地自容的头都垂了下去。显然是在箱子里待到而有些久了肚子也饿得慌,而发出咕

    噜噜的毫无说服力的声响来。

    “饿了么,要不我下面给你吃吧。。”

    周淮安不由自主的道。

    于是,随后她就吃到了热腾腾的现成富含高蛋白质的食物——一碗鱼子虾仁面。

    所有材料都是在厨房里现成制备好得成品,汤底也是一天到晚不断加水而保持着不停火的骨头老汤,所以只要把细细的生面连同配菜,放滚水里抄上一阵子烫熟,再浇上汤料就好了。

    “怎敢劳烦郎君沾染庖厨呢。。”

    看着眼前白汤、青蔬和虾红构成的汤碗,青萝依旧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无妨的,这可是我爱好之一,说不定日后还要传授给你分担呢。。”

    周淮安摆摆手道。

    “那。。那。。多谢郎君抬爱了。。”。

    青萝小口细声辍着热腾腾的面汤,只觉得无比的暖人心腹,眼界里亦是随着蒸腾起来的水汽而有些模糊和虚幻起来;却是禁不住有些疑惑和惶然的想到了,这位还是那位传言中那般穷凶恶极或是恶贯满盈,而专门入世还俗来祸害世间的妖异僧人么。

    当她蜷在狭促幽暗的箱子里大半天功夫已经是又饿又累了,以至于都没有多少气力站起来,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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