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再合力在地上往复拖曳拉扯着令其无处使力,而就此灰头土脸满泥垢的身当场成擒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
然后,周淮安才亲自仔细查看起刚给解脱出来的临时替身,一个被叫做傻大个儿的义军新卒;
因为短时间内也只有他的个头和身形,比较解禁自己现代人的个头和身形。好在对方虽说被砍了好几刀连头盔都拉扯掉了,但是因为这身镶铁甲衣的防护能力还算上乘的缘故,血流看起来挺吓人但是砍伤的地方都不算深,经过他亲手包扎缝合起来就止住了。。
“没。。没。。没甚。。。”
对方似乎没见过这种仗阵,顿然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挣扎想要起身道。
“俺想。。只要躺一躺,多吃些东西就好了。。”
“那赶紧养好了伤势,回头我身边还有大用呢。。”
周淮安却是温言宽慰的按住对方道。
“还有,傻大个儿着名号也别要用了。”
“今后你就叫沙大好了,”
“傻犊子,还不快谢。。”
旁边却是有人羡慕不已的助攻到
“管头可是营里数一数二,有讲究学问人呐。。”
“啃给你起名头,那可是老大的福气了”
“那岂不和俺死了的爹娘一般的了。。”
傻大个儿不由嘿然的当场憨笑出来。
“俺要好好听话哩。。”
周淮安不由笑而不语,至少对他而言,这位敢于和强敌缠斗厮打的顽强劲头,做替身什么实在太浪费了,完全可以作为贴身亲卫的苗头来培养的。
而在另一边,手脚被裹掺成一团的北俘都将秦稠,也在一盆冷水的浇淋下努力睁开浮肿眼皮而悠然醒了过来。
“秦大头,秦狗子。。”
吊着膀子的成大咬站在边上,满脸恨色的怒声喝道
“可还记得爷爷么”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污了我眼么。。
奄奄一息的浑身伤口血水还在流淌的秦稠,扭身斜靠在一块石头上,却是横眉吊眼轻蔑不屑的唾声道。
“老子竟栽会在你们手中,”
“那俺呢,”
全身包扎了一大圈的老关,也在别人的搀扶着靠上来。
“我还记得你这狗东西,站在鞍边给那贼子捧靴的情形呢”
“原来是你这牵马的。。死心眼儿”
对方这才似乎认出老关来,不由牵动脸上的青肿惨笑了下
“还是在草贼里厮混的这般落魄啊。。”
“既然落到你们手中,那也是我时运不济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报应轮回了。。”
老关声音愈急的狠声道
“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痛悔么。。”
“痛悔,我为什么要痛悔。。”
“我需要对你们这些泥腿子痛悔什么。。”
“我的一生前程和身家,可都是将主给予和提携的。。”
“将主要我杀官我便杀官,要我杀贼我便杀贼,”
“只要恩遇给足,就算娘老子挡道也不是不能杀戮的。。”
然后,他顿了顿又讥笑道
“难不成你们这些傻泥腿子,还真的信那天补平均的虚妄之言么。。”
“哈哈,真是荒了天下之大谬了。。”
“只有金帛、子女、财货才是实实在在的吾辈所求。。”
“就算此刻折辱在你们这些,我也已经大多受用过了。。”
“实在是不枉此生了。。哈哈哈”
然后他的大笑声又变成了痛彻入骨的呜呜惨叫声,因为在周淮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用力的踩住了他的伤口了。
“啊抱歉,我还不知道一个身为阶下囚的败犬,还有这种觉悟和气概啊。。”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打个哈哈道。
“来来,回头我们好好聊一聊,我实在有太多的疑问和想法,想在你身上发掘出来了。。”
“看看能否在我的手段下,光靠嘴硬就能坚持的更久一些呢。。”
“给他上拘束器具吧,就是那种可以有效防止自残、自杀,还能让人最大限度感到痛苦的那种。。”
而老关他们却是有些意外的表情,因为很少见到这位和尚管头真正生气或是见诸于行色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总是一副事事都了然无谓,而胸有成竹的平心静气的模样;这一次显然却是个意外,然后又自发变成某种由衷的感怀和莫名的触动,为他们这些下属出头计又何须至于如此呢。
而周淮安当然不知道这些部下自行脑补的心理变化,他不惜跳出来扮演某种恶人角色的缘故,乃是实在讨厌这种正所谓是“反派就是话多”的路数,而义军里这些手下都是些口拙不善言辞的;真再让他借题发挥的持续乱放阙词下去,只怕这场明明大获全胜的昂扬士气,都要给打击和消退下去一些了。
“接下来,我向说说你们未得号令,而贸然冲上去的事情。”
让人押走这么麻烦又屏退左右之后,周淮安对着留下来的老关和成大咬叹声道
“我不知道你们又什么恩怨和过往。。”
“但是因为在合围之势下,因你们执然之故而成的徒多弟兄伤亡,却是实实在在吧。”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
“如果你们还愿认我这个管头的话,”
“管头言重了,这次却是俺们做的差池了”
老关却是相当光棍的低头承认了。
“回头我便去领取军法。。为大伙儿做好表率。”
“是俺冲动了自行主张,理当认罚的。。”
成大咬亦是低声下气的接口道
“一应军法责罚,还请尽管处置俺先。。”
“那好。。罚你们每人三十棍。”
周淮安点点头道。
“但是军伍不可懈怠,所以先领十棍,其他记下以观后效。”
“再用到救生队里去,为伤兵打扫起居一个月吧。。”
“好咧。。”
“得令。。”
这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回答,看起来似乎又有更加亲近了一些的错觉
三言两语处理和按过了这桩立威/收心的事情之后,从俘虏那儿得到口供也被被送了过来,再结合老关和成大咬的陈述,周淮安也总算是知晓了这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带领上百人在码头一角负隅顽抗,而反过来杀伤了不少义军士卒的敌将,乃是淮南都知兵马使毕师铎的部下,天长都都将秦稠;从某种意义上说,若是说一个团体或是组织最为痛恨的,无疑就是出现叛徒这种事情了,而作为义军也是没有例外的。
这个毕师铎就是其中的典范,要说他曾经是义军的元老宿将出身,也是最早追随补天大将军王仙芝起兵的老人之一,在资历尚甚至还要比如今的冲天大将军黄巢,更早更老上一些。因为早年在王仙芝麾下作战勇猛彪悍骑射皆长,而得了个“毕鹞子”的别称,又得以独当一面的带领一支兵马;
后来王仙芝兵败身死荆北黄梅县,他就随着盘踞在芽楂山的尚让为首王氏旧部,就此投奔了黄巢的麾下;算是义军当中一个颇具分量和影响力的山头人物;只是后来在转战闽地时,因为接连败在了时任镇海节度使高骈麾下大将张璘之手,而对前途悲观失望开始生出了异心和别念。
然后在福州之战当中,被高骈的另一位心腹明州观察使梁瓒,以高官厚禄所劝诱;在他的带领和号召下李罕之、秦彦、许勍、郑汉章等二十多位义军头领,一齐率部出城就此降了官军。
不但出卖了正在南下攻掠的黄巢后方,还反戈一击袭击了义军落在后面的老弱妇孺大队为投献,致使如今的义军当中许多人都失去了亲人和家眷。
因此,要说怒风营除了传统官军之外,更叫苦大仇深的敌人,无疑就是在大庾岭之战当中,倒戈一击出卖了友军而导致老怒风营在内的大多数断后人马几近覆灭的叛徒,人称毕鹞子的毕师铎。正所谓是叛徒比敌人更可恶也更有破坏性。
而这一次的岭东沿海诸州之乱当中,居然也有毕师铎所部存在影子;而这位将官秦稠,与另一位兄弟秦彦一起,乃是毕师铎手下最得力的爪牙之一,也是当初叛投朝廷的数十位义军首领之一;这不由让周淮安麾下的那些原怒风营老卒,各种怒上心头而同仇敌忾起来。
而这个天长都都将秦稠,他本事徐州彭城人算是庞勋的老乡;后来跟随在当地从军的兄长秦彦。聚集亡命之徒数百人,袭杀下邳令,盗取军资后投奔王仙芝麾下,又被划拨给毕师铎所部从事。
因此在毕师铎率众叛投官军之后,因为残余反戈一击有功,毕师铎受淮南都知兵马使之后,秦彦也得受和州刺史,而秦稠则成了淮南都知兵马使麾下,倚为班底和根基的五都健儿之中,排行第三的天长都都将。
“这才是正常的道理啊。。”
周淮安在心中不由自念道,
“居然是叛投官军的前精锐悍卒。。”
“难怪这么熟悉这些义军的作战方式,而能够以寡敌众的支持上很久。。”
毕竟,要是官军里随随便便出来是这么难缠的角色,那对与这些农民军简直就是地狱级的难度,一个充满了极度恶意的世界了。那眼前也没有什么值得继续好混下去,而需要马上跑路来规避了。
这次打凤岭港一半以上的伤亡,都是在围歼这些困兽犹斗的官军所造成,在个别伤亡比上甚至达到了三比一到四比一的程度,这也暴露出这些农民为主的义军明显后劲不足,不耐溺战的弱点和面对逆境难以持久的缺陷。
不过,也让周淮安对于正规官军精锐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最直观的感受和体验了;看起来在一时半会没法弥补身体素质差距的情况下,果然还是要想法子别出蹊径,把合理的战术技能和改进装备,所带来的加成给提升上去。
这就需要相对稳定的地盘和持续的物资供应了,至少在眼下这种流动性作战当中靠抄掠补充的环境下,是很难持之以恒的完成投入和积累的。
要是能够点出火器科技树的话,哪怕是最原始的火铳,也就意味着你再怎么强横的,也被有一发化学能驱动的弹丸给撂倒,或是炸翻的可能性和概率了。
说到炸翻,周淮安突然有了点现成的想法,也是有所现实基础的支持,但是同样还是需要时间来筹备和尝试呢。只是在这时候,远处的海边突然升起了一道袅袅的烟柱,赫然就是那条大船所在的方向。
(本章完)
第119章 船贡()
不远处的船上正在冒烟起火,不过很快就被扑灭了;随后周淮安就得到了相应回报,起火的位置也只是甲板上的部分,烧掉了一些堆积帆缆杂物而已。
不过当他走进了海边停船的位置细细一瞧之后,不由也要大大的赞叹一声。虽然他在现代已经见过许多的古船模型和相应的复原图片,但是走近了亲眼看到实物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禁叹为观止的感觉。
因为这艘海船远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些都要大得多,而且在外观上不乏雕梁画栋的斗拱、阑干和多层漆彩的外在涂覆,看起来就是自有一种雍然大气和赏心悦目的美感。
而几面被丢在地面而踩上了好些脚印和泥巴,却难掩起质地精美的玄底金龙纹大旗,则进一步证明了其特殊的身份;这显然是一艘从广州逃出来却因为风浪受损,而漂泊滞留在当地港口附近的大型贡船。因此眼下看起来一副已经陷在泥滩上,有所倾斜搁浅的触底状况了。
这艘别具一格的大海船看起来圆头方尾而腹中扁平,首尾长约二十多丈而七八丈宽、两三丈高,前后共有一大两小三根帆桅,不过其中有两支大桅连同收叠式的硬帆,已经斜倒折断在甲板上了;看起来整体的基本载重,最少也在两千料到三千料之间(唐制:船上一料比同石重,约等现代三百五十吨到四百吨左右),
而在沿着海岸泥滩直接延伸到船边的栈桥尽头,还可见一些依靠船身支起来的木制脚手架和堆土台、搭脚垫板什么的,以及大量堆积起来的大小木材物料和用作临时遮盖的工棚什么的。其中就有一根被刨得光溜溜白生生的大材,就这么搭着船边而一头斜倒在泥泞里。
显然可以想象,在来自这艘搁浅贡船上人等的强烈要求之下,当地驻留的这些官军不得不专门集中人力物力,在这里赶工修造了临时码头,想要对这艘贡船进行有限的修补;比如尝试更换桅杆所需的大木,而令其在涨潮时能够重新浮起来,而有足够的风力驶入外海去。
如果不是周淮安突然带队杀过来了的话,也许再过两三天潮水适合的日子,他们就要拔锚启程而去了。
但是在船只附近又有更多的新发现,除了一群仓惶凄然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等待胜利者来处置的工匠和民夫之外;还找了了许多被抛在海岸上,又被倒灌的潮水给冲走回来的尸体;虽然尸体上义军被泡得有些肿胀,身上的物件都被搜走了,但是从残留的贴身衣物上看,竟然也是属于官军的身份。
看起来就像是起了内讧而自唱残杀的结果。而在其中,甚至还发现了几具疑似为养尊处优的阉人尸体,这就显得有意思了。看起来不久之前被自己攻灭的那股淮南军,与船上的这些逃亡者显然不是一路人,而是抱着别样的心思和动机啊。
然而,之前抢先一步上船,并且控制局面的学徒队,其实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阻碍;因为在他们赶过来之前,船上放火的人就早早见势不妙,已经从边上解下的小船,而划出远远去只剩个背影了。至少眼下的义军也是没有继续追逐他们的能力和动力。
交代完相应警戒和封锁的人手之后,周淮安这才刚刚沿着七拐八弯的搭板登上船舷,就听到来自舱内沉闷回荡的接连叫喊声,最后才从一个打开的舱口探出一个脑袋来。
“管。。管。。管头儿。。”
那是先行进入船舱内探查的学徒队长米宝儿,像是被什么震撼了一般,有些激动而结巴的大叫起来,
“里头好多东西啊。。”
“赶快来看哪。。“
虽然已经倾斜搁浅,但是因为船身用料结实而甚为坚固的缘故,居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漏和渗水,只有一些甲板和栏杆浸过风浪之后,在缝隙里的干透的盐霜而已;而沿着木阶进入内舱之后,里面也不像周淮安想象的那么阴暗和潮湿,而是散发出一种优质木材浸泡海水又干透后独有的味道来。
他想了想,就用随身的短刀在壁板上划了一下,居然甚为坚韧的没有能留下什么痕迹。然后,他是甚为用力的才在墙上剃下一丝木屑来,顿时露出里面相当丰富而细腻的纹理来,而这一丝木屑也居然让他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却不是樟木那种防虫的。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在老家古玩市场展销会上层闻过类似的味道。居然是楠木,这艘船居然是用楠木制成的;虽然在他曾经在关于中国造船史的讨论当中,偶然知道了唐代就有人用楠木来建造船只和其他家具,因为楠木质地坚硬而极耐腐蚀,哪怕浸泡在海水里也可以使用上很多年。
当时只感觉唐人实在是暴敛天物,但没有想到居然可言亲眼见证到呢。光是这一艘船的用料就可以和后世故宫里的金丝楠木大殿相提并论了吧,真不愧是历史上的盛唐气象,哪怕是已经到了衰退和崩坏当中的晚期,依然有着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