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本章完)
第100章 弊情()
潮阳城下的围困和攻打准备,还在平淡而繁忙的日常当中持续着。
按照东西南的三门趋向,周淮安麾下后营的驻防地被分到西门外,而与周昂的前营一起负责看守,来自西门可能突围和出击的敌势。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变相的优待和照顾;因为从具体布局上说定在前面的还是以前营为主;显然以王蟠为首的大多数人,也并不指望后分营的战斗力呢。
在接管了大军的后勤和辎重事物,并且将大多数的驻队人马重新入手编列起来之后,他发现其中的变化颇大,许多队火当中头目以下的名册已经换了一茬,而看起来在其中老卒和正卒的伤亡并不会少,只是被后续补充进来的人手和提拔起来的新进给暂时掩盖了下来。
不过,这也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点,绝大多数军队都是通常意义上的一次性军队;即是因人成事也是因人而废,随着主帅的变动而战斗力波幅很大;往往一场或是几场失利后,就很容易陷入一阕不振或是土崩瓦解的状态;能够屡败屡复,屡挫屡起的也只是极少数传世的劲旅;
就更别说是,这些半路仓促拉羊或是聚事为主的农民军;能够维持眼下的构架,还能有所壮大义军算是相当不错了。据王蟠所说起的过往事情,在别的义军当中其实不乏行进到半路,或是追击者敌势当中,人都不知道跑散了多少,又部下重新换过了多少茬的例子了。
因此对他们这些头目来说,关心这些数量较大的外围增减损益,其实意义不大;只要能够抓住最能打最基本那一小部分的核心人马,就可以在这满地饥遂的乱世当中,随随便便的从头拉起一大票人马来;这也是大多数义军在不断于官军的斗争、拉锯的周旋当中,用鲜血和尸骸所归结出来的通用经验。
当然了,用后世哪位新中国太祖的话说,就是十足的盲动冒险主义和流窜投机式的陈旧落后农民运动(起义);而放在《资治通鉴》等官方历史书当中,则是完全逃不过一个“旋起旋灭,招摇不定,因粮聚散,动辄亡去”的基本评价。
是以用王蟠在酒桌上半醉的话说,就是颇为感谢周淮安给他带来的这些变化;虽然其中很有好些他不甚明了的东西,但是由此在其他方面带来的,通过这些时日林林总总积攒起来的好处和方便,却是众所周知而有目共睹的结果;
比如,原本义军当中常见的逃亡和走散,现在几乎都难以见到了,因此不用再在半路上一次次停下来,费时费力重新补充人手;而几次三番战事下来的伤病员,也大多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和事后转运、稳妥安置,而不是仓促之下屡屡无奈的放弃掉,或是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而任其自生自灭。
而这些伤愈归队的士卒,又让军中合用的正卒和有经验老卒的存在,一直在稳步的增加当中,而进一步提高了军中可言维持的架构和上限;光是这一项在士卒当中就足以称得上是万家生佛了;而对王蟠正在重建怒风营的誓愿,亦是有着极大的益处了。
更别说自从采用了他打围子吃大户的新法子之后,各营在地方上能筹办到的东西就变多了,将士们能够分到的好处也更多了,遇到的抵触和反抗却是比往常少了许多。
然后,他也很快发现了辎重分配和管理当中,许多问题和缺漏的所在。其中大多数都是原本义军沿袭下来,那种粗放手段和态度下的疏漏;毕竟,虽然周淮安推出了种种相对优化的手段和制度来,但是除了他负责的部分之外,在其他分营和团旅当中得到执行的力度,也就是各有差异了;
但也有少部分是充满某种规律性,而疑似人为因素造成的缺失和短少;这就有些不对味了。周淮安想了想,对着身边的书办元静吩咐道:
“把负责核算这几项的计员,单独叫过来一下。。”
随着怒风营一路罗括的各色人手,周淮安现在的手下除了直属队、学徒队等那些特殊编制之外,其实也有上百号直接对口负责的办事人员了;其中半数是专门负责书写往来和记录编档的文员,半数就是专门负责核算统计的计员。
而这些计员就等于是最粗浅和原始的会计角色,因为多少懂一点数算,再加上他所提供的收支两条线的复式记账法,才能一下子将这些明显长期积累下来的问题,给慢慢的浮现和凸显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正是因为有这些超出正常比例的,各种非战斗编制的辅助人员的存在,他才能玩得转这大几千号人马的日常所需和军中的大量出入流转事务。
而在其他的时间里,他们也充当着某种类似火种的角色;在夜晚的讲谈会上根据周淮安临时编的启蒙册子,给挑选出来的士卒和头目们传授最基本的数算常识,教他们辨识一些基本的常用字和书写方式;
虽然因为各自出身来历和经验职业的良莠不齐,一度闹出过不少笑话和错漏,要周淮安亲自来收拾和弥补;也没少被诟病过这是在误人子弟,学这些有的没的根本无啥子用处之类;
还有人发自骨子里的瞧不上这些泥腿子农民军,以及明里暗里莫名的优越感,直到被周淮安仗着学霸一般的现代常识,好好收拾和敲打了一通才老实安分下来接受了现状;
但是在周淮安身体力行的坚持下,还是在后分营里和辎重大队里慢慢的推行和拓展开来影响力。
至少,大多数人都由此知道了一个简单而朴素的道理;只要用心学会点本事或是手艺的话,在这里都有派上用处的机会,并且能获得相应(有限的)好处和(微薄的)待遇。
比如吃放时比别人多半条咸鱼,换装的时候的比别人多一尺布,吃大户分东西的时候,有专长和贡献的又可以多拿一分;还有其他诸如此例的,零零碎碎的奖惩和激励手段在日常当中,算是稍微营造出点愿意学些东西的集体氛围来了。
周淮安正在略带自我满足的成就感中寻思着,就见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被小七引了过来。
“小人孔里若,见过管头。。”
一个有着螺卷发而饼圆脸眯眯眼,穿着一件严重不合身号褂的矮胖子,愁眉苦脸的站在面前道。
“居然是个番人啊。。”
周淮安不有的感叹道。
“小的可不是番人,乃是四代归化的东土唐人了。。”
名为孔里若的胖子急忙辩说道。
“只是祖先血脉使然,这生的这副模样。。”
“只消再过一代人,便于国人无异。。”
周淮安不由的笑了笑,这家伙据说是在半路上由直属队的哨马,从土蛮的据点里捡回来的唯一幸存者,所以这话大可以打个折扣来听。
“便是你发现的数目不对吧。。”
“我只想说,你做的甚好,”
周淮安不以为然的安慰道
“说不定还立下了功劳,所以。。”
“所以还请日后倍加努力吧,,自当少不得你的奖赏与好处的”
“多。。多谢管头了。。”
对方不由有些受宠若惊的没口感谢道。
“接下来的事情还有一些手尾,需要继续借助你的力量。。”
周淮安又继续道。
“我会略微提升你的权宜,并且加派人手协助。”
“希望口风能够严实。。”
“一切没问题,您尽管吩咐好了。。”
你也好肥孔的孔里若,顿然像是磕头虫一般的,颇为夸张的马上应承下来。
“小人一定让您满意。。”
又询问了几个具体问题而目送来人重新出去之后,周淮安却是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他所招募和训练手下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所以要么是严重经验不足而没能及时发现问题所在,要么就是心有顾虑而不是那么卖力和尽心做事,或又是视而不见的有所逃避;以至于需要半路捡回来的这家伙充数,才能误打误撞的真正发现问题的所在。
所以,周淮安也不得不借助对方的能力,在这条线索上继续的使用下去;他真希望是造成这种局面的前者缘故,这样只要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成熟和老练起来的,但往往有的时候事情并不以人为意志为转移的。
而在具体询问过肥孔之后,他也可基本确定一件事情了,现在这个发现显然代表的是另一种征兆;
显然,暗中贪没和腐化的例子,比他预想的还要更早出现在,这支粗见成效的义军当中;居然有人开始用假账和虚耗的数目,来暗中克扣新扩充的驻队兵和随营民夫的口分粮了。
只是这些小手段和花头,对于受过现代教育也粗通财务管理常识的周淮安而言,是在是太过粗糙和疏放了,要是他来做的话起码可比这些,更滴水不漏的隐蔽上一百倍。比如他正在暗中损公肥私所进行的一些准备。
而在另一个地方,别号“肥孔”的孔特里诺亚,回到自己临时住所的一处合住的木棚子里,确认暂时左右无人之后,才放下那副人畜无害的谨小慎微,重重的嘘了一口气。对他而言这次总算是蒙混过关了,也意味着短时间内不会再因为他受人质疑的番人身份,而在这只暴乱者的军队当中有所生命危险了。
要说起来以多年往来海陆商道的经验和眼光,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那些同事们将这些账目交给他来处理,未尝也不是某种意义上变相排斥和看笑话的;只是他也顺水推舟的需要这个机会,来获得某种意义上的上位者关注和庇护,哪怕是暂时性的也好。
毕竟,有所被人利用价值,也就意味着在价值消失之前的安全;虽然可能要冒上另一种风险,乃至卷入到这只叛乱军队的权力斗争当中去;但他基本可以确认一件事情,光靠自己这副样貌是无法独自活着逃回去了,这一路上是在又太多的危险和意外了。
所以,他需要留在这支军队里,直到对方重新回到广州附近的那一天。
这时候,外间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肥孔也闻声重新变成了那个谨小慎微的弱懦胖子;粗布的帘子给推了起来,却是同住的一名计员带着几名临时同僚,来恭喜他能够得到营管的找见,并且变相试探起口风来了
与此同时,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在沉寂许久的潮阳城下,轰然炸响开来,却是义军开始攻城了。
(本章完)
第101章 城欲摧()
阴云积郁的灰白天色下,
从潮阳城头上望过去,可以看见数架耸立在大地上的庞然大物,以及在边上被衬托得尤为微小的操使人员,还有那举着大牌和长梯方阵里,那些小匣子式的棚顶冲车和细细的撞门锤。
五大一小,其中大的五架有着无比粗长的臂杆,而在前头由许多人手一根的长索牵拉着,一点点的升高又放低下去;另一具较小的器械,则是一副水车般转动的硕大轮盘,由好些人畜一起转动着慢慢的蓄势压低杆头。
冲车顶子是一个木板蒙皮的阔三角屋形,还覆盖上了一层厚实的湿泥和一层粗布,而有效的保护了底下推车持械的人员,以及架在大号轮毂上的钝头撞锤;无论是密密抛射在上头的火箭还是凌空的投石,打在上面也就是点熄灭的白烟,或是弹跳向两边滑落出道道深浅痕迹而已。
还有更多装在简易轮子上的挡板和装满土袋、敷泥板的车子,也伴随着这些攻城器械而缓缓的向着城壕推进而来;而顶着城头上的阻击,一点点的将城下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和犬牙交错的鹿柴、拒马、沟堑什么的,给碾压、填满和拆散、铺平过去。
“大事不好了。。”
城头上的守军却是相顾骇然失色起来,
“这又是怎的情形和状况。。”
“草贼怎么会有石砲(投石机)这些呢。。”
“这可是朝廷军器监才能督造的重器。。”
“什么时候流落到这些草贼手中啊。。”
“难道是从广府转运过来的么。。”
“只恨这各路上的消息都已经断绝了。。”
然后,随着远处沉重无比的纷嗡声,破空呼啸而至的石块,转眼就轰然击坠在了潮阳城下,满是淤泥的半干城壕里,顿时溅起大蓬的褐色泥浆与水花。
那些见识过不少而富有经验官军还好,可作强自镇定姿态;但是数量更多的那些外来投奔,或又是本地应募来的土团兵们,还有被迫上城协力和充做声势的民壮们,就不免各种惊慌和惶乱的连代武器和工具都握不住了;
甚至有人乘着不注意,想要偷偷的溜下城墙去,却又被惊觉起来的将校们给重新连打带骂的驱赶回来,又砍了十几颗“临阵脱逃”的人头,才算是重新稳住了城上的阵脚。。
只是,在接下来眼见得这些草贼抛出来的投石,一连十几发都落在了城墙前的空处,而无一命中之后,城上的守军也就松了一口气,而稍稍的放下一些担心来了。
“还好这些草贼有东西也不会用。。“
守军之中,一名因为逢赌必输而被视作散财童子,人称“幸运的苏拉”的小校,强作镇定的大声鼓舞左右道。
“白白糟蹋了这些事物了。。”
“这是老天都在帮偶们。。莫要堕了自家的志气。。”
只听得他的话音未落多久,突然一枚呼啸而至的硕大石球,就碰的一声巨响轰击在了近处城墙的中上部,而霎那间就崩解迸溅出大片的碎土石片出来;连带着碎块飞舞扫落过上端的城垛,顿时将刚刚探身出去大声嘲笑和示威的守军,给打的头破血流而惨叫着跌落下去。
当空卷扬而起的烟尘和沙土,也附近城垛后的守军给笼罩了进去,顿然将这位苏姓小校在内的一干人等,变得灰头土脸的人人成了泥猴一般。
好在接下来连打了数轮的那些石砲就停了下来,似乎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和问题,而在当场重新被拆卸了开来而停下了轰击;
“我就知道,这些草贼的玩意实在不堪用。。”
好好吐了几口泥沫子,才恢复开声的苏姓小校,再次马后炮式的夸声道。
“这不就趴架了。。归根结底都是些土鸡瓦狗尔”
“我们乃是朝廷王师,。自有天命和气数在身的。。”
“区区草贼也算的了什么。。只会虚张声势。。”
然而,再次打断他滔滔不绝之言的,是城下飞快被重新装好的数架石砲,以及飞投而至的石弹;这一次却是足足有两枚石弹击打在了城墙上方,其中一枚径直砸在夯土的硬化墙面上,而崩开大片的碎块和沙土,而在蛛网迸裂的纹路里,露出泛黄的城墙內坯;
另一枚更是高起高落的撞破了城墙垛口,而裹挟着绽射的碎块将躲在背后持牌张弓的守军,给当场血肉横飞的崩倒一片,又滴溜溜的弹跳起来斜斜穿入,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制箭楼內;霎那间呼喊叫嚣的箭楼之中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被砸出来破口中,慢慢流淌出来的浓厚血水。
“不要慌,这只是意外。。”
苏姓小校继续高喊道。
“草贼都是些泥腿子,断然不可能都有这般好运的。。”
片刻之后,又有一枚投弹打在城头上,却是落在了门楼的侧墙上,霎那间弹丸却是在墙面上崩碎开来,变作了无数碎片而溅落在附近守军的头顶上,又击倒砸翻了好些身影;
随着城下接二连三发射频次和速度的缩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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