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的麾下,除了只有当初短暂改造和留用的官军俘虏之外,其他都是福建观察留后陈岩麾下的闽兵;既是新败之师又是衣粮器械不足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发起有限的反攻和牵制。
虽然很快就被人给迎头打了回去,但是依靠海陆船运的输送支援,还是重新站稳了脚跟。尤其是在的道来自广府方面新一波兵员和物资支援之后,他甚至当机立断主动出击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击溃战。
还一路追击到瓯江之畔,在对岸永嘉城守军的眼皮底下,夺取了大批的辎重物用才徐徐然而归还。也再度显现出他作为时代风云儿和气运之子的某种潜质和征兆来。
毕竟,作为历史上吴越政权的开创者,他在军事上以审时度势、能忍能苟,擅长在劣势和下风中防守反击著称。因此,在横跨江东两浙的吴越国的建立过程当中,虽然不乏各种各样的强力对手。
但无论是地头蛇出身的前上司“大越皇帝”董昌,还是外来恶名昭著的强龙刘汉宏,或又是内部的强力挑战者顾全武;乃至是势力体量更加强大的杨行密,都被他给因势利导活活的苟到师老疲敝之后,才一举击败或是溃灭之。
当然了,如今的他再怎么能干、再怎么卖力,对于太平军来说,都无疑是利大于弊的好事情;所以该嘉奖就要及时嘉奖,该给的支持和扶助还是要给的。
周淮安又不是传统yy小说里那些戾气十足的主角们,恨不得见到一个可能出色的苗头,就不择手段掐死一个才安心。
从某种意义上说,身为先知先觉。眼光过人的穿越者,能够成功驾驭和驱使未来那些注定成器的王者们,才是真正大格局和气量所在。
或者说,我自有相应堂堂正正的缔造出来的大势所趋,以及让人无法抗拒的体系和制度,而令这些英雄豪杰俯首帖耳,根本没有扎刺和违背的机会。
另一方面,带领来自域外义从以为援军北上的孔利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看当初外表痴肥无害的他,像是光猪一样被捆在架子上,差点儿就被生僚给吃掉的落魄样。
这些年他带领广府的探索和开拓海外的武装贸易船团,在天竺、波斯、大食等域外沿海混的是风生水起,开辟了不少贸易站和聚居点。
只是在行事手段和风评上,虽然还不至于称得上恶贯满盈或是臭名昭彰,但也算是同行和竞争对手之间,颇有些闻风丧胆或是小儿止啼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为了争取相应利益和排除妨碍,他手下招揽和聚附的各色义从队伍,也没少做过杀人放火,沉船灭门的勾当。因此就算在广府商椎局内部,也不是没有非议和微词不断。
也不是没有人建议过要把他踢换回来,以免败坏了太平军政权的官方声誉和口碑;但是都被周淮安给按奈下来,并且调换了相应对口和配套人员了。
因为,再没有比行走过非洲大陆的周淮安,更能够理解这些身处域外力所不及的法外之地,那些畏威不怀德的蛮夷或是风俗迥异的异国他乡,所要面对的实际问题。
所谓的而仁恕之道和有限包容,也是针对同文同种的域外唐人而言;至于那些结交唯以利益的土著、异域势力就继续按照实际情况区别对待了。
因此在海贸活动当中,一个表现出睚眦必报又有所底线坚持的新兴势力,总比一个大小不拘利害的傻大方政权,更容易打开局面和获得竞争优势的。
只是如今广府到安南的海贸航线和主要项目,都已经相对稳定下来形成长久可以自行维持和运转的机制后,这柄专走偏锋的“异域之刃”,也就该收回来另作用途了。
这次的江东攻略,也算是给“肥孔”和他招揽的那些义从武装,一个上岸洗白的表现机会。至少在如今太平军掌握的地盘和资源都相对充足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必要卸磨杀驴的令人寒心。
倒是前武卫大将军张自勉,这个并不在原本历史线上的人物,让周淮安有些意外和措手不及。因为关于他的资料和消息是在太少了。
目前只知道他是在追随前平卢节度使曾元裕,以东面招讨副使/副都统的身份,在黄梅击溃并且歼灭王仙芝本部的数万人马之后,就朝廷权势斗争中被卸磨杀驴式的问罪夺职。
靠了当朝宰相郑畋的力保,才得以全身而退至仕归还珠山老家。然后就在前些年,因为黄巢义军大举席卷江东,顺手攻灭了他的老家珠山;也把这号本该籍没于历史当中的隐藏人物,又给重新推出历史舞台了。
因为因为他的资格足够深厚和威望也够大,如今竟然成为了统合浙东以南各州,地方实力派的一面旗帜了。所以,周淮安忽然觉得难道不该应景的高喊一声“佛祖啊,这是值得一战的敌人。”
既然拿下越州全境之后,周淮安也终于勉为其难的,公开接受一些本地人士的投效,而作为某种统治权上的宣示和象征性表态。
当然了,除了劝降有功而被特批的闽中大儒黄璞、黄滔兄弟之外,其他无一例外都是出身微寒或是下寮、破落之家的相应人选。
像是顾问僧贯休引荐了一个闽地的知名人物,法号藻光的僧人兼做旧识。
此人原名翁乾度,十三岁就舍庙出家,后师从禅宗南派的雪峰山崇圣寺大德义存(义信老和尚的同门),数年前才在武夷山结庐修行。
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传说,旧识幼年喜在寒冬季节扣击坚冰而沐浴,人称扣冰和尚。据说还有降服虎豹的传闻和事迹,也算是当地一个著名的奇人异事。
因此,贯休前些年云游时拜访过他,还留下“红心蕉绕屋,白额虎同禅。”的诗句。推荐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这位乃是佛门中苦行清修的典范之士。
他日常里非但几乎不受信众的供奉和布施,还带领他们开荒种田、种菜采药以自食其力,崇尚劳作自足并为修行手段。
但是,如果周淮安没记错的话,这位在将来圆寂之后,还被信众追认为佛门辟支菩萨化身,而称之为辟支老佛;在东南闽浙一带世代流传影响甚大。
现在居然跑到自己手下来了。这么说后世曾经与天台山、曹溪派,并称一时的南禅三大道场之一,武夷山瑞岩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另外莲宗(净土宗)出身的虚中,也推荐了一位明州奉化(现宁波市奉化区)岳林寺的僧人,法号契此,乃是被寺庙捡到的孤儿,时人又称长汀子。
只是他从来不愿意端坐寺庙之中坐禅说法,而是喜欢背着个袋子出入和混迹在市井之中化缘,因此人称布袋和尚。因此对于底层民生和世情百态,比一般佛门中人更要体察入微。
等等,“布袋和尚”,这不就是后世影视题材当中,西方未来极乐世界之主——弥勒佛的化身之一么。而且他也是后世历朝历代民间流行白莲教里;所宣扬的“弥勒下生”、“明王出世”的原型。
周淮安回味过来之后却不禁有些汗然,自己手下究竟都聚集了一群什么样的奇葩人物啊。若是再加上依旧在手下干活的吕岩等人,岂不是要解锁了佛道祖师爷们的集邮卡成就了么。
第630章 共喜甘棠有新咏(续)()
而在婺州金华城中,许多甲士与旗仗、幡子所环列的一所大堂当中,各色绯袍高冠或是顶盔掼甲的人等围坐一堂。
“贼军已经轻取明州,不日大举南下了?。我辈却连区区一路偏师都未为尽全功,更有丧败之事。”
须发灰白国脸阔目,巍然如山的大将军张自勉端坐在上首缓声道,
“那钟季文就如此不堪用么。”
眼见的地盘和势力首当其冲的台州刺史闯丘胤不禁接口道;而与他同感点头附和的,还有比邻杭州的睦州(今建德)刺史杜孺休。
“这钟季文败得太快了,枉费了咱们给他派去的援力。。”
“可未必是钟季文不堪所用,而是麾下不见得齐心把。。”
面狭须短的温州刺史朱褒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我可是听逃回来的人说,他根本还法怎么使力就遇上了意外;结果被贼军马队来了一冲,大伙儿就各顾各的,稍露颓势和败迹就竞相遁逃了。。”
如今他能够控制的地盘是诸位守臣中最小最残缺的,但手下也相对单一的多。因为温州境内那些杂属和异己势力,都在之前拉锯攻战中假以敌手消耗殆尽或是被他吞并了。
所以关键时候说起话来,也更加的是无忌惮和毫不留面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姓钟的无能御贼,还是吾等的过失不成。。”
派出的各部援军当中数量最大一股,也是实力受损最甚而难掩愁容的婺州(今金华)刺史王壇,顿时瞪着眼睛几乎要跳起来斥声道。
“朱兄、王公,都稍安勿躁,是以我辈才要捐弃前嫌,和衷共济,同奉大将军的号令才能度过难关啊。。”
同样是州下几家实力派共推出来,正当壮年容貌最为俊朗的衢州(今衢州市)刺史陈儒,出声缓颊兼合稀泥道。
“正是这个道理啊,损失的人马事小,尊奉大将军的旗号下,保住咱们眼前的基业和格局才是最要紧的啊。。”
最为年长的括州(今遂昌)刺史元泰苦口婆心的附和道。
与那位一直不说话的处州刺史卢约一样,他这个明面上刺史的实权,都掌握在端坐在他身后名为佐副的儿女亲家手中。因此,他的表态也就是对方的授意。
居于上首的张自勉没有说话,却是不怒自威的扫视了一圈表情和态度各异的众人,直到他们噤若寒蝉的相继闭嘴冷静下来,而做出一副聆讯模样来。
其中有:台州刺史闯丘胤、婺州(今金华)刺史王壇、衢州(今衢州市)刺史陈儒、处州(今丽水)刺史卢约、温州(今温州)刺史朱褒、括州(今遂昌)刺史元泰、睦州(今建德)刺史杜孺休。
而在他们每个人身后,又各自端坐了好几名不同打扮的军将,代表着他们的亲信心腹和领军亲族,或又是治下地方的实力派。
可以说,除了已经被占据大半的歙州之外,浙东中南部七州地方有点名头的实力派,都在某种唇亡齿寒的现实压力下,汇聚在了这里共商大计。
“既然诸君都愿奉某,那就需得诸位戮力以赴,把麾下最为善战的人马拉出来。不然的话,以后就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之中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与其事后被贼军各个击破,还不若让某亲自动手先收拾了首鼠两端的骑墙之辈好了。。”
“自当唯大将军马首是瞻,共赴国难了。。”
众人悚然而惊连声应道。
然后在张自勉的眼神示意下,处州刺史卢约身边的一名年轻英武、浓眉大眼的军将,顿然拱手前出朗声道:
“在下林千军,添为马步探哨总制,奉命大将军命兼领前方敌情探查诸事。。且为诸位明府释疑解说一二。。”
“根据探子回报和逃亡来的豪姓人等消息,贼军号称出师五万,既略苏、常、湖、杭、越、明,既要分兵留守和镇压局面,也要征发民役来确保后方和粮道的。。”
“所以贼军能够倾力南下者,亦不过折半有余;约以三万计尔,唯虑者乃其舟师和马队的额外威胁;然而我浙东南北地域不尽相同。。”
“自桐庐、义乌、东阳以下,皆多山野、丘陵,又有白艾、篙黎等诸多池泽为屏障和缓冲,马队和大畜皆难以施展和驰骋。。”
“虽有桐溪、浦阳水、新安水诸水道可行船,然而颇多曲折狭隘之处,可以大木、横排,连锁以塞涩之,则处处顿阻之下贼舟师之利,以无可大用。。“
“我军除此地利之外,又有人和之便。。”
“。。。。我军又有天时,只要拖到寒食节后,各地入梅(雨)之期,则贼军的火器攻守之利皆废,便就是我辈的反攻之际了。。”
在他一番解说敌我对比和痛陈厉害之后,在场的诸位守臣脸色也逐渐变得略微好看起来一些;而与身后的将领们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处州五县军民,可出八千团结兵,为招讨行营听用,并供一万人马三月之粮秣。。”
然后,一直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的处州刺史卢约,像是如梦初醒似得突然就开口喊道:
“我温州军民新遭败绩,又需得堵截横阳残敌和防备闽地之需;眼下只能供给乐城、玉环诸镇戍兵三千六百员。。”
像是受到他的刺激,温州刺史朱褒即随其后表示道:
“括州四县子弟,愿发尽青田、缙云、龙泉三地团练,共计八千四百人马,额外甲械九千份,以供行营差遣。。”
得到身后授意的括州(今遂昌)刺史元泰,也随之第三个缓缓开声。
“我衢州局面稍好一些,可出江郎都、常山五都健儿六千之众,并(徒手)丁壮一万四千人。”
衢州(今衢州市)刺史陈儒也与身后的人等商讨完毕,而不紧不慢的发声到。
“台州六县十九镇,需要就近守土御贼,所以无力差遣过多兵马,唯有黄岩和天台山两地义勇约两千听效帐下。。”
面有难色的台州刺史闯丘胤吞吞吐吐道:然后他自觉郝颜的又补充到:
“不过,我方可以别供盐两千担,绢六千匹,钱九万缗,还有万人半年之嚼谷。。以为助力”
“本州情形比同台州,愿出资以代用兵所缺。。。。”
睦州(今建德)刺史杜孺休连忙紧接道
“我婺州就只有三千团结子弟,再加上浦阳镇、歌山镇和兰溪大栅的四千民壮了。。”
最后作为地主的婺州(今金华)刺史王壇,也咬了咬牙齿道。
“不过,还有义乌、金华山中素称彪悍的矿户,只要能拿出一万匹绢来,就能再募集五千之众。。”
然而,在场的守臣当中,还是有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为关键的所在:
“敢问招讨,我辈将在何处以为应敌。。”
“当然是以婺州境内的东阳江畔,为应敌的最终底线。。”
张自勉毫不犹豫的断声道。
于是,台州刺史闯丘胤和睦州刺史杜孺休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起来。而婺州(今金华)刺史王壇的脸色,却有些庆幸的开朗起来。
当他们各自怀着不同心思领命散去之后,张自勉才放下一直端持的表情,对着留下来的探哨总制林千军叹声道:
“你做得很好,回头去领三匹大绢以为筹赏吧。。”
其实他并不像他表面那么自信和拥有底气的,最起码他并没有完全指望靠这些本地的力量,就能挡得住转战大江南北而恶名赫赫的贼军攻势。
哪怕按照他的理想盘算当中,最起码也要失去好几个州的地方作为代价,才能令贼军师劳顿挫。然后真正可以指望的变数和转机,还得更多来自于外部的因素。
第631章 共喜甘棠有新咏(续二)()
一秒记住【 。。】,!
而在婺州金华城外。
一身游方郎中打扮而骑着骡子的于鄂水,也在随着放飞而走的信鸽一起匆匆离去;只是他的脑中还回想这之前城中主动与自己接触的某人说过的话语:
“如今大致汇聚在大将军麾下的约有五万四千人马,这个数字日后或许有所出入,但也不会差别太多了,因为各位守臣都决心全力一搏了。。”
“我这可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