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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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3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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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乱世中黄老思想复兴发展的产物。

    号称以老子之说修身养性,以孔子之学训教治世;分为上下两部,贵贱、强弱、损益、敬慢、厚薄;理乱、得失、真伪、同异、爱憎共十卷。也算是理想主义和现实实践的某种结合参照。

    虽然依旧不脱传统士人“往溯圣王”的理想主义旧菓,但是对于正在创建和完善中的太平军理论体系,还是有些近同和互补的部分呢。完全可令其相互结合起来,根据具体的要求和导向,进行思想理论方面的后续建设工作。

    因此,在后续相谈甚欢而一见如故的攀谈之间,罗隐也对周淮安所创立的诸多理念,表现出相当兴趣和认同之意;

    尤其是当初周淮安所创立的“所获归公、按需分配,量入为出、收支两线”的大杂烩式圣库制度,表现出了相当高的赞许之意;言称是当下堪比先朝“两税法”之流的救时良策;

    至于《太平田亩制度》中关于公营工场、矿山和集体屯田的实践,更评价有上古圣王之期三代之治的遗风云云。对此,周淮安也只有略带嘚瑟的在心中一笑了之。

    毕竟,这太平圣库制度的基础,还真是具有原始氏族社会朴素集体共产主义的雏形啊;又糅合了一些后世近现代财政管理制度的优点和特色而已。

    而太平军的编管劳动和集体屯田,也不脱后世国营农场原型,兼带建设生产兵团的混合体制。所以比起这个时代,现有官府的财计手段和统治秩序,看起来的确是高大上的不止超前那么一点点的。

    而在初步与罗隐交谈和询问了一些,当年他在长安时见闻和经历的在旧事之后,周淮安不由的又问起另外一些事情来。毕竟罗隐落魄归落魄,但是也称得上是知交半京城的公众人物。

    在这个朝堂昏暗而地方大乱的末代,真正的有识之士基本没有多少出头之日;所以相比一片污滥的朝堂之中,从唐末衔接道五代之世的在野民间,却还算有所隐星熠熠了。

    比如好些个与罗隐同年代,而称为咸通十哲的许棠、喻坦之、任涛、温宪、郑谷、李昌符、张乔、周繇、张蠙、剧燕、吴罕、李栖远等存在,如今大都还在世上;

    只是在时局艰难之下,不是随着朝廷逃奔蜀地,就是西幸奔走逃难和避祸于一方,或是干脆归隐山林了。现在周淮安既有地盘亦有军队和初步的政权组织了,要不自己想办法去强行绑下几个回来做吉祥物好了;

    又比在历史上如作过五代前蜀宰相,与温庭筠齐名并称“温韦”的花间派最后词人,大诗人韦应物的四世孙,写下《秦妇吟》的那个韦庄,因为屡试不第这会大概还在长安蹉跎呢。

    而作为同时天涯沦落人的罗隐说法,这韦庄赫然也与他有过交集的同年之一呢。据说他父母早亡,家境寒微。少孤贫力学,才敏过人。为人疏旷不拘,任性自用;所以同样不为考官所喜,而经常凑在一起针砭时事。

    当然了,这位“韦花间”最大的成就,还是将来专门描述黄巢打进长安之后,众生情态的那首长篇叙事诗《秦妇吟》。

    诗中通过一位从长安逃难出来的女子即“秦妇”的叙说,正面描写黄巢起义军攻占长安、称帝建国,与唐军反复争夺长安以及最后城中被围绝粮的情形。堪称是中国诗歌叙事艺术发展的标志和里程碑。

    韦庄因此诗而被称为“秦妇吟秀才”。当然由于某种忌讳,韦庄晚年严禁子孙提及此诗,也未收入《浣花集》,以致长期失传。20世纪初始才在敦煌石窟里重新发现。

    还有那位被李商隐称赞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其诗多写艳情,称为“香奁体”的韩偓,历史上本该在樊川老家宅着呢。但如今也落到了周淮安的手上,而在太平军大都督府里做了一名文吏。

    就好像是当代名人大家的集邮卡一般,周淮安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依然是收集了有一些了。

    “听说宰相郑畋的小女因你诗文而仰慕,又因你长相而嫌弃江东诗?”

    想到这里,周淮安突然记起后世关于罗隐之多轶事中的一桩,开而门见山的道。

    “这却是鄙夫的取祸之道了。。真是刻骨铭心啊。。”

    罗隐脸上露出一番苦涩释然的表情来,并举起自己的左手赫然有些畸形和旧疤的样子。

    “没有关系,如今义军已经打到长安,只要她还在的话,我就让人送过来给你暖床肉偿好了?。。看她还有什么资格嫌弃你的。。”

    周淮安却是不以为然的宽慰道。

    “对了,你是不是在钟陵还认识一个叫云英的营妓,?也不用什么的‘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的托词了,洪州就在太平军的治下,旧日的官伎大都接受了收编和改造,我可以帮你把人找回来就是了。。”。

    “。。。。。。”

    罗隐却是努力憋住了面皮,却又再度无言以对的苦笑了起来。

    当初他还是风华正茂而满怀憧憬抱负之时,因为初试不第才做下的这句诗文;现在都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多载了,就算是还在当地也早已经物是人非了才对。

    不过,对方这番毫不掩饰要一力成全所憾的心思,还是让他颇为感动而生出了仿若是古时的周公遇贤,而跛足垂发相迎的错觉来。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婉拒到:

    “主公太过抬爱了,如今鄙夫这副形容和境况,又怎生能配得上他人呢,只怕是要耽误了。”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师兄了。。看看这世间还有谁敢说,配不上你的话。。”

    周淮安当即拍案决定到。

    “这只是散人的一时假托之言,实在不敢担待的。。”

    罗隐连忙起身谢绝到。

    “罗先生此言差矣,既然大都督说是,你便就是了;不若日后又当如何申张你这一腔的学问、抱负和志向呢。。”

    却是在旁的杨师古开口笑道。

    “鄙夫,鄙夫真是受之有愧了。。”

    罗隐顿然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不再推拒而叹了口气道。只是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成为那太平军千金所市的“马骨”,还是让他不免心潮澎湃而翻覆不已。

    最后,周淮安又给他们说了后世那个流传甚广的讨伐恶龙之英雄,最终难挡诱惑而又变成恶龙的治乱循环故事。而又对着他们诚然道:

    “我自然不敢保证,自己日后会不会偏离这些初衷,而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和所要推翻的对象;是以需要你们来作为时时刻刻的谏言和印证、鞭策,以不至于过多偏离本心的保证手段和预防措施。。”

    “唯愿不负所托。。”

    杨师古和罗隐,都不由正色起身拱手大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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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西川,汉州德阳县北;青黄绵连的丘陵山野之间,一条被往复踩踏的湿滑泥泞灰白色大路一直延伸向远方。。

    身形微胖而白皙光净的传诏內使李文静,也坐在一辆丝绸帷帐的马车之上,由许多穿戴銮兜绣袍高举着旗牌仪仗,前呼后拥的神策卫士护送下,向着东川节度使理所梓州行去;

    他此行还有另外一个任务,便就是准备去取代得是做事不力的东川监军院使田绘。因此,他需要考虑从东川镇十二州弄到多少进奉,才能让那位最近有些不择手段聚敛的大阿父满意,还能装满自己的私囊。

    这时候,一名须发浓密的将弁策马驰到他的身边恭声禀告道。

    “李中贵,前方便就是鹿头关所在了。。过了此关便就是东川镇的地界和辖境了。。”

    “莫要急切,今日便就在鹿头关内歇宿下来,一切以稳妥为先。。”

    李文静不由摆动着肥硕的手指,摸摸头上并不存在汗水道。

    “谨遵上命。。”

    望着这名将弁领命而去的身形,李文静却是在白皙的脸上几处一丝得色和笑意来。

    这处分隔东西川的鹿头关的历史很短,大抵可以上溯到六十多年前的元和元年;时有节度留后刘辟以西川叛乱,入据鹿头山建造以为险要,后来被神策名将高崇文讨平之后,就地继续营造关所才有现今的格局。

    但是作为蜀都门户和东西川分野,常年往来的商旅行人络绎,财货车马不绝;也让鹿头关守职在蜀地诸关要中,成为了一个难得的肥缺所在。也许他出使东川的第一笔进益,就会落在这里了。

    他正思量着用什么名义和理由,让关中的镇将有所敬畏和惊惧亦然,好主动奉上历年收刮和聚敛而来的资材,就见那名将弁重新转了回来沉声道:

    “贵人,似乎有些情形不对。。关门开着的,却没有行旅出入。。”

    “难道城头上挂的不是西川军旗么。。定是知晓了我等到来,还不快派人令其出来迎接。。”

    这一刻,李文静却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好声气而训斥道。

    于是这名将弁只能回头引着前导队伍,直驱到关城之內去,一边还大声的叫喊起来。然而在这一刻回应他的却是,城头上骤然冒出许多探身张弓放箭的身形,而用暴风骤雨一般的矢雨覆盖和笼罩了前导的马队。

    在人仰马翻的惨嚎和嘶鸣声中,这名将弁几乎是首当其冲的连人带马身中十数箭只,轰然栽翻倒地在滚荡烟尘之中,然而他仗着身上明光大铠的防护,又顽强的爬了起来望向了后队的那辆马车。

    正在马车中等候的李文静,已然被骤然四起的喊杀声惊的肝胆俱裂,因为就在他周围的视野里,赫然也从山林草木中窜伏出许多披持明晃晃甲兵的敌人来。

    而这些衣甲光鲜的神策卫士,也就是奋力抵抗了片刻之后,就被杀入近身的敌人给冲散了;李文静这才想起来呼喝马车掉头逃亡,却发现两名御者早已经不知所踪。

    充满绝望和悲愤的李文静,也只能努力迈动着养尊处优而未尝久与行走的腿脚,在残余数十名神策亲随的护卫和搀扶下,努力爬上一匹仓促解下来的挽马,又争相簇拥着他向着来路没命逃亡而去。

    然而未待他跑出多远,突然飞至的一阵箭矢,将这些残余的神策亲随给纷纷贯穿和掀倒在地,只留下一片凄厉的惨叫和怒骂声。

    “是东川射士的片箭阵。。”

    不久之后,重新落马的李文静还未来得及告饶和哀求,他的脑袋很快被人毫不犹豫的砍了下来,而与早前就送过来的现任东川监军院使田绘首级一起,血糊糊的悬挂在了鹿头关西出门的墙头上。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续() 
当周淮安抱着某种畅快心思,回到江陵城中的住所时,却被內门齐刷刷一片莺莺燕燕、娇哝软语的恭迎声给惊醒过来。

    “大都督安好……”

    却是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后宅里居然又多了好些新面孔了;放眼望过去这些身着翠裳粉裙的女子,层次分明的盈盈拜倒成一片,怕没有数十人之多。

    随着她们齐齐礼拜的动作翻飞而起的裙摆、水袖,无数的粉臂香肩形似花团锦簇一般的,就连空气中都仿若是,弥散着某种无所不在的脂粉、香汗和荷尔蒙的气息,

    而居中众星捧月一般,身着石榴晕黄色罗裙、水色批帛的曹红药,亦是人比花娇一般的趋步上前郑重礼道:

    “恭喜周郎大业得一臂助……罗江东的诗才大名,妾身亦是早有闻名了……”

    看到这张笑颜巧兮的小脸,周淮安莫名之间的各种思虑和烦扰,都会慢慢的平复下来,而只剩下某种温情默默的安心和踏实。

    “应当是同喜同贺才对……毕竟是你我一体的……”

    周淮安却是一把揽抱在怀中亲昵的蹭蹭额头道。

    “当然了,你若是欣赏他的文采和著作,日后有大把时间可以请教一二……此外,我还打算安排组成以他为首的教师组,来教导家里几个小的以增加见识和文韵呢……”

    “周郎真是思虑周全,”

    脸色羞红的红药儿不由颔首道。

    “对了,家中怎么多了好些人了……”

    周淮安才拦着她继续向里而去不经意的问道。

    “便就是上回与郎君说过的,妾身从阿母送过来的人中,挑选出来一些来充作家中行走……周郎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呼。”

    怀里的曹红药有些小心看着周淮安的脸色道。

    “没有啦,你若觉得好用就行。当然了,在私房内室之中还是有所注意的……”

    周淮安却是不以为然抚着她如缎如瀑的秀发笑笑道。

    “只是,阿母那边又问了,问……问妾身,可曾怀上……了……还还,让人送来些东西了……”

    红药儿的小脸再度晕红到了耳根,而用一种细若蚊呐的娇柔声线道。

    “其实药儿啊,为了你的身体和子嗣着想,还是得等到合适的年纪,才可以行那共效于飞之事,敦伦与周公之礼啊。”

    看着她略带幽怨和婉然、期盼的眼神,周淮安温柔而又歉然道。

    “我可不想你过早冒上生育艰难的偌大风险;哪怕是就此落下抱憾余生、绵绵难断的病根也是不行啊……”

    “既然妾身一时无法好好侍奉周郎,还请周郎于宅中多多收纳良秀之媛,以广子嗣之选……”

    曹红药闻言既有欢喜也有怅怀又切声道。

    “你这是怎么了,药儿……”

    周淮安不有惊讶在廊道里停步下来看着她道。

    “没……没什么啊,这都是阿母送过来的书上所言……身为历朝历代的女子典范,难道不该如此么……”

    她慌张的低下臻首去,却是在怀里滑掉下几本薄薄的书册来。

    “其实啊,我喜欢和欣赏的那个药儿……可不是这样”

    捡起这几本《女诫》《女则》《女训书》之后,周淮安对着低头用手指绞动垂髻的红药儿认真到:

    “她既不是贤德无双的长孙无垢、也不是才德绝代的班婕妤,更不是坎坷悲凋的蔡文姬。就是那个不假心思真性情的红药儿啊……没有必要为了这啥劳子的先人榜样,而有所屈就和改变自己啊……”

    “如今我做的真是改天换地的伟业大势,走的是前所未有的披荆斩棘之路,你也完全没有必要死搬硬套这些古人的实力来强求自己……一切只要顺应时势和本心出发就好了……”

    “周郎真是对妾身太好,太宽纵了,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曹红药却是眼中盈盈有水色,反身紧贴住周淮安胸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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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雪纷飞的郓城之中,笼火熊熊而映照着四壁通明的节衙公廨厅內。

    天平军留后曹翔努力的处理着眼前纷繁堆叠的公文,已经是魏博军撤围的一个多月了。然而敌军退去之后,他所要面对的局面和困境,却没有因此好转起来甚至有所恶化下去。

    虽然物资和用度上没有什么短缺,但是之前因为外部威胁而被强行掩盖下去的矛盾和问题,却是一下都爆发出来似的。就在这一个月当中他已经处理了七次军中的骚变,亲自处决了数十名各种犯忌和违规的将士、军吏。

    然而在此期间。甚至还有人上门来恳请和劝说他,对于守城有功的故旧军吏和将士们,没有必要那么的苛刻和强求什么;些许的城中小民百姓死了也就死了,只有这些衙下的将士,才是抵御外辱和长久立身的根本所在。

    而且他时候还发现,这显然并不是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认识,而是普遍存在于这些天平军残余的将士和官吏之中,某种意义上法不责众的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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