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庆幸起来,自己好歹是选择了后勤方面路数,而暂时得以远离了这种危险而残酷的热闹喧嚣。当然了,在这种混乱局面下他也没法做些什么事情。
而与此同时,回到第三阵的左分营当中,初步恢复了指挥能力的王蟠,也终于开始发挥他身为一营之长的职能和作用;在他不断的开始调兵遣将和发号施令当中,以射声兵占据了大半的左分营,开始分出数队来拦截那些绕过正面混战的敌骑和散兵。
而用剩下的弓手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集中齐齐攒射来支援和接应,中分营那已经是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崩散的战斗。然而,偷偷放开扫描能力周淮安,也由此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作为一名颇为老道的义军将领,他似乎总能很快发现混战之中,那些敌势的薄弱和突出处,而在一次又一次分兵的突入和打击当中,不断挽回己方缠战中的颓势,或是牵制住那些猛冲猛打的敌军势头。
只是,这种临机应变式的战场嗅觉和经验判断,却又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和牺牲,才能有所取得的结果。然后,让周淮安有些意外的是,就在来自左分营的支援下稳住了阵脚之后,自己编写的那套简易旗语,也开始在那些中分营被打散、分隔开来的将士中派上用场了。
随着一道道命令越来越发熟练的传达开来,从左面开始全力压上之后,久战不下的敌势也开始出现了某种颓态和疲软之势,而逐步试图收缩接战的范围,而那些陷入人群的敌骑也纷纷开始试图掉头。。。
“全体都在,杀贼。”
周淮安熟悉的另一批叫喊声,终于在他们侧后方响起。
然后就见一片如林挥动的旗帜,在不远处遮天盖地的烟尘当中扑卷过来。
(本章完)
第55章 骤然(中)()
显然是后队的护卫力量也赶上来支援,虽然只有两百多堪用的战斗人员,但是加上跟过来摇旗呐喊和制造烟尘的夫役什么的,看起来也是颇有些声势和场面呢;
这些仅有的战斗人员在老关的指示下张弓搭弩,一鼓作气连发之下最少射出数百只箭矢来,大半数都落在敌势的后方当中,顿时一片惨叫和惊呼连天的,开始出现了奔逃和溃散和迹象,而随后靠近齐射的弩箭,更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已经出现了动摇和试图转向脱离的敌人,在一片慌乱叫喊声当中迅速变成了真正的整体溃败,只可惜作为突击力量的少量亲卫骑兵,却是全跑过来接应和保护将头王蟠了,不然乘势突入和追击之下,还可以更大一步扩大战果。最起码战场边沿上那些已经完成转头的敌骑,就不至于当场丢下步队而跑掉大半。
随即他就自嘲道,你这又是瞎操的什么闲心思啊,不在其位,自当是不谋其政才对,不然随意的越俎代庖很容易就会招惹来嫌恶、忌讳和妒忌之类的潜在麻烦。
虽然只是一场短促而激烈的遭遇战,但还是偌大范围之内造成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伤员,还有大滩流趟的血水浸透了地面,这些的善后处理,就刚好成了周淮安所领后队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了。因而,在他的命令之下,这些赶上来的后队夫役,也按照事先编排好的章程,开始打扫战场,兼带搜检尸体和救治伤者,发挥出后续作用来。
而在周淮安的粗粗估算之下,当场斩杀了的敌势大抵有数百人,俘获的也有两三百人;而事后回味起来,这些明显埋伏不成而转为强袭的敌势数量,其实并不像他们所表现的那么具有优势,只是方才占据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先手和突然性,还有以骑对步的兵种压制而已。
而且交战双方所表现出来的战术变化和军士素养,可以说都是相当的粗糙和缺少次序;可以说除了初阵交手一时的血勇和短暂的蛮悍之外,就实在没有太多亮点和特色了;不过以这次双方士卒表现出来的训练程度和表现出来的指挥效率,恐怕也支持不了更加精妙而复杂的战术变化。
毕竟是这个时代处于社会底层出身的,条件和资源都是相当有限的农民军,短期之内也实在不能再奢望更多的东西了。
而通过打扫战场的陆续汇报与反馈,周淮安还知道了另一件事情,就是这些冲阵的敌骑也是暗藏玄机的;比如他们只有最排的少数人有所披甲,而后面的人则是几无防护的布衣和皮装上阵,就连马匹和鞍具也是相当的简陋,简直就是属于驴粪蛋的属性——表面光鲜。
尽管如此,他们仓促发起的冲阵还是对怒风营的义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和混乱、动摇;直接打散了右分营不说,差点儿就把王蟠直领最有实力的中分营给冲垮了;所以说起来这场战斗,多少还是有些相互碧蓝的意味啊。
“真是好贼子。。”
整个脚踝都明显肿起来的王蟠,却很有些扬眉吐气的在马背上重重道。
“差点儿就折在这儿了。。”
“多亏了有和尚你呀,这次当居头功的。。”
然后他转身过来道。
“待到城破坡后都想要些什么。。尽管与俺说来就是了”
这时候战场上四出追杀和包围敌势的义军,也终于解决最后一股子残兵,嘶吼叫喊着将他们逼到城墙根下,纷纷戳死砍翻在浅浅的土沟里,而逼得残余的敌兵跪地求饶和乞降;然后更多的义军士卒,就这么大呼小叫着跟着零散逃走的敌兵,顺道一起冲进了长乐县城去继续尾衔追杀,
看的周淮安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无能为力去制止他们了;毕竟之前才被看破了埋伏呢。
好在随后的回报里,这些留在城中的敌人显然也没有更多的埋伏和后手了,而是几乎脚步不停的从驻守的城墙上逃之夭夭,又从另一面打开的城门,三五成群的奔逃了出去。
而这时进入城区的义军,却是开始自行捡取遗弃的战利品,或又是四处搜寻可能隐藏的财货,而无心再追击下去,就这么给对方跑了精光,也被这场转败为胜的突发战事,暂时画上一个不算圆满的休止符。
直到王蟠带着亲卫马队进城之后,才在吹号和鸣锣声中重新将他们聚集起来恢复了基本的秩序。
最后的一波抵抗,被集中围堵在了城中县衙附近最大一处宅院当中,里面足足有装备精良的数十人在负隅顽抗,而且弓箭刀枪都具备齐全还依靠着丈高墙头的地利。而等到周淮安带着作为机动支援的后队护兵赶过去了的时候,围在边上在短时间内数度试图攻打进去的义军将士,已经在墙上和门边上堆下了好些尸体了。
“还不赶快给我把这群蠢蛋,给赶到一边。。”
见到这一幕,他几乎忍不住高声喊出来
“哪有这样胡乱攻打的。。”
“关队正,马上清场拉开距离。。”
这时候,在老关的带领下来自后队的特色兼职——投火兵,外加上新赶制却没有来得及出场的装备,就得以派上用场了;
这是一种用绳子和竹节制作出的篾片弹射器,就像是一个四脚大号弹弓;虽然这东西本身强度有限用上几十次也就废了,投放个火炭罐子的距离只有二十步,因为手工和操作的差异准头也不怎样;但好歹是取材来源方便和广泛,属于义军随时随地可以用得上的投掷武器了;而且轻便的可以搬上房顶或是抬着翻山越岭。(后世历史上南方红军的游击队,就一度流行过这东西)
在颇为强力的竹节扭力弹射之下,几大缸烧红的粗木炭纷纷洒洒的一起投掷进去,顿时在漫天的星火和烟灰笼罩的一片惊呼惨叫痛呼声中,将里头四处点燃起来而烧得各种焦头烂额,又在火势大作的浓烟滚滚之中熏出来好些夺路奔逃的人来;被熏的灰头土脸满身燎泡的他们,在一片仓促的抵抗之后就差不多全部变做了俘虏或是倒地的尸体。
只是被点燃起来的宅院,也在越来越大的火势当中再也无法扑灭和挽救了;当然了就周淮安看来,相比宅院里可能被烧掉的这些财货和其他收获,胡乱强攻下来所付出的人命显然更宝贵一些。
随后,将头王蟠也赶了过来,因为在这些逃出来又被俘获的人当中,似乎有人发现和指认出来几个当地的重要人物;比如一名在义军大部过境时逃之夭夭的前县尉,一位当地车船行会的会首,两个曾经奉献过义军本地的大商家。。。。
看起来他有很多的疑问和想法,要着落在这些人的身上了。
(本章完)
第56章 骤然(下)()
审讯的过程自然是毋庸赘言的,只是王蟠出来的时候,不免脸色很有些凝重,
那些逃走的骑兵居然是外来的官军,和当地乡里大户豪强自募的乡勇、土团一起,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乘其不备合力袭击当地驻防的义军所部,而彻底控制了这处粤东盆地的西端门户所在。
然后在城中大开杀戒,而株连和清算那些与义军有所往来的平民百姓,还伏击和截杀了好几拨义军派过来打探消息的人,其中甚至包括一整队过路的义军。
而这一次原本也打算如法炮制,将外来的怒风营引入到城中去,先围杀了领头的将官再乘势袭击城外群龙无首的大部人马。只是未想到功败垂成的伏击变成了强攻,最后连县城都被夺了去。而那个几个本地土团和乡勇的领头人,也因为挂念自己在城中收罗的财货,而被堵在城中没能及时跑掉。
只是这些来历成谜的官军骑兵,还有长乐县以西其他地方都相继沦陷的极大可能性,都让这场先败后胜的战果不免笼罩上了许多阴影了。
随后在县衙的牢房里也是有意外的收获,除了原本的罪人囚徒之外,找到上百名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当地驻防义军,要知道他们原本有上千人呢。而他们之所以还活着,就是为了留下来提供哪些“收复失地”的官军泄愤之用,顺便对外欺瞒一下长乐县已经易手的消息。
由此可见,这次他们所要前往的石坑铅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而少有幸免了。此外,这里面还有同样数量那些被那些“官军”以附逆、从贼为名,给下狱拷打的商旅和城中士民等人,从遍体鳞伤苦大仇深的他们口中也可以得到一些零碎的坏消息。
再综合城中这些幸存义军的口实,就可以得出来已经发生一些事情的基本端倪呢。
比如这些官军最早是出现在沿海的地区,然后就得到了许多地方乡里的豪族响应,而仅仅占据了主要几个城邑坐地征收钱粮的当地义军,却是反应迟钝的很也互不通气;直到好几支外出的队伍都被截杀没能回来之后,才仓促派出人马去查探。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伏击大破亏输,好容易有人逃回来报信之后被城中的大户和士绅,暴起发难而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几乎是全军覆没而没人能跑掉的结果;然后为了犒劳这些收复失地的“义师”,他们自发的开始查抄城中的殷实人家和富户。
虽然,在这些见闻当中有着各种夸张和放大的虚浮水分,比如“漫山遍野都是”“乌央乌央的都是人”“过兵过了一整天”;但从各种综合的数量和行事方式上判断,显然远不止城外交手的这些人马;毕竟还有其他地方需要占据和控制。
这也就是意味着可能卷土重来的更多官军,以及数量加倍于他们为虎作伥的土团、乡兵之类。这又是怎么回事,会导致事情变成了这幅地步呢。
明明按照王蟠所声称的消息,在大庾岭以南的梅关附近驻有一支两万多人的义军,以备从险要的梅岭故道攻过来的官军,又怎会让这些官军跑到后方来攻城掠地,把事情闹得十分不可收拾呢。
不过,正所谓是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这种事情暂时有王蟠他们去操心和担待,周淮安只要暂时负责号自己职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最少,在慢慢摸索出身上这套辅助系统,诸多间接应用起来的拓展功能之后,他倒也不至于因此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比如在打扫战场的后续处理上,他只要暗自扫描一圈,就能找出依旧还存活的伤员;并且根据各自生命体征的强弱程度进行标记,来安排随军当中的十几位大夫和数倍于他们的打杂帮手,以及偕行过来的有限药物资源的优先使用和编排。
而让那些真正伤势较重的士卒有一定的概率活下来,而那些装模作样试图瞎混过去的人,也是无所遁形的收到惩罚和处理。
当然了在目前尤为简陋的条件下,也不过是提供一些煮过绷带和贴子,加上止血的药粉和跌打损伤的油膏什么的,再加上火烤的消毒器具和烫伤止血,来维持住现状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
再根据个体的状况加强一些食物上的配给,以求自身免疫力和自愈恢复,来扛过后续感染的概率;而遇到真正重势过重的人,也只能给点心理安慰剂什么,以较少的痛苦结束生命。
或又是利用随身的图像标记和文字扫描识别录入,协助处理那些繁杂的战场资讯汇集,和人力、资源消耗上的速效计算,而达到某种意义上过目不忘和运算如飞的实质效果。
而这次义军最直接伤亡了近五百多人,其中大多数是在敌骑冲阵的时候造成的;但因为安排在前排的不少人,都多少装备了纸甲和麻将甲的缘故,实际的阵亡数量比预估的还要少一些,只占了伤亡总数的四分之一;
倒是那一小队临时训练出来的旗语手,因为目标比较显著的缘故,却是出现了好几个伤亡而令人比较可惜。王蟠对此也是颇为看重,而当场又给他补了好几个比较机灵的年轻人过。
最后,由此落下了一大票形形色色的伤员,差不多大半数都是各种撞倒和踩踏造成的跌打损伤;直接死于阵战中的刀兵和箭矢的反而属于少数,而且很大一部分的轻伤势,还是在放羊一般的乱跑乱窜当中,所造成的间接伤害呢。(由此也可见冷兵器肉搏的杀伤效率之低,差不多是由接敌的面积多寡来决定的。)
此外,大概还有同样数量的士卒(主要是新卒),在混乱和惊惶当中四下跑散了去;到现在为止还有一百多人在混乱当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需要在城外分派出人手慢慢的搜寻回来。
由此也可见这些农民军的普遍素质和表现了,除了少量将领亲兵、头目为代表的老练人员之外,大多也就是比非洲部落的黑叔叔,进行冷兵器械斗时的表现,要好上一点而已。
不过,将头王蟠等人对此却是习以为常的见惯样子,甚至还有点欣慰和感叹的对着周淮安道:
“和尚啊,多亏了你的那些办法。。”
“他们居然没有马上就跑散掉。。还抵挡了贼人片刻呢”
“真是令人大为改观了。。”
好吧,周淮安不由得有些彻底无语中,感情这种赶鸭子一般的闹哄哄乱战一场,就是这些农民军的常态啊。而且按照他们的言下之意,不管他们这些兵卒是什么来历,只要能够大致驱赶上战场而几次都能活下来之后,自然就是合格的义军将士了;
当然了,如果没死还能够运气比较好的有所斩获,而不是跟着其他人一起逃散的话,那就有一定的机会和概率,替补战死者成为一个小头目。
也可以说很多时候他们就是在,没有任何长远的训练计划和相对稳定的培养流程的情况下,直接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当作炮灰,去赌一把胜利和幸存下来的概率,然后从性价比甚为低微的比例当中,收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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