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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并没有就此息兵罢战,或是转入地方休养生息的迹象;反而挟以兵强马壮之势继续整军备战,对付起那些曾经站在对立面上的豪姓大族,纷纷抄家没族以为军淄。
然而清算完这些对头势力之后,又轮到那些那些在战乱中坐而观望的豪姓大族,很是逼得他们捐产献财割肉放血了一番,才得以暂时脱免。
作为连锁反应是地方上索氏为首的海上世族,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进一步清算和抄掠行为。索罗孟虽然虽然身家巨万,并且坐拥规模不小的船队;但是在陆地上还是没法与这些乡土崛起的割据势力抗衡的。
于是在一些索氏族人的带领和内应下,入闽百余年经营好几代人的海商索氏家族,虽然谈不上就此灰飞烟灭了,但也因此在引入强横外力的争权夺利内乱中,四分五裂而不复旧观。
最后只有正巧在港口中亲自安排接货,而躲过针对性搜捕和族人出卖的索罗孟,带着身边少许亲信和族人上船逃了出来,又汇聚带领剩余的船队南下而来投奔太平军所属。
如今正在潮州的行馆等待安置,并且还随同送来一封私信。据其中所宣称,如今的福建五州趋于一致而地方凋敝,两浙江东沿海动乱不堪,淮东沿海也是一片残破,短时间内已经不再是通商兴贸的良选了;
但是这些年下来,他在北地还是发展了些关系和渊源,就此放弃未免有些可惜了。比如在淮河以北平卢节度使下的胶州、徐泗节度使的海州,甚至是成德节度使的沧州境内,都不乏与之互通往来的对象和客户。
周淮安只是略加思索就做出了批复。太平军也不是一切用人向前看,而不顾过往的传统。他既然为太平军早期的发展做过贡献,又愿意继续在熟悉领域内发光发热,那就让他到商椎局下领一个通事的职务。
然后由他牵头,把对于北方的贸易线给维持和保全下来。作为一条海上获利渠道的本身还在其次,关键是藉此获得来自北方,尤其是河朔藩镇的消息,就显得尤其难能可贵了。
另一方面,则是福建五州虽然相对江东两浙、宣歙而言,要穷僻民寡的多;但是重新统一在陈岩手下之后,还是不可避免对相邻太平军在江西、岭东的地方,形成隐然的威胁。
虽然有梅州蕉岭和虔州瑞金监的关防可凭,但至少在其态度明朗之前实在是不可不防,这也就进一步牵制了太平军所属,可以调集和运用的兵力了。
“我需要一个有勇有谋之士,作为使者前往福州打探情形,并且伺机而动。。”
周淮安随即对着重新聚拢过来的诸将道。
“某愿前往见机行事。。再下曾多次行船路过福州当地,颇有些旧识和熟唸之处。。”
却是在数个人头窜动之间,身形敦实肤色竣黑的钱具美抢先出列道。
“也罢,一应所需人手由你挑选,当地的眼线和探报,也由你来支使和安排了。。”
周淮安当即拍板道。
这时候,外间再次有大声禀报响起:
“报都督,来自广府留司诸曹、各科房的人员,并眷属已经抵达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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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陵北面,大片新翻泥土的田亩所簇拥着,看起来颇为崭新的田庄围子之中。
作为祁县王门的子弟,王仁寿虽然早有所心理准备,但还是未能想到自己居然要和那些,一看就是土得掉渣泥腿子出身的形色人等,一起接受层层递进的考核和面试询问。
当然了,因为事先做过足够功课,又在来路上打探过相应消息,所以他还是在磕磕绊绊的意外当中,以相对优异和出众的表现走到了最后一步,并且对于太平军的主张和理念颇有些对答如流,而令人颇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能够获得直接做官的机会,哪怕是一个斗升下吏的位置;而是随着另外几名最终入选的士子,被编排到了一个陌生的田庄中来。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王仁寿也可以接受作为田庄管头的暂时身份过度。因为身为王门祁县本家的旁支子弟,只要不出五服三代,可以说从一出生就被宗族基本规划好了相应的道路。
能够以学识、见地闻达于仕途的,当然是家族扶持和提携的首选;只要是乡试和省试还能过得去,就自然有许多长辈和故旧渊源,为之通榜和挪扬声名;
然后无论是入内为省台学士、舍人、行走、堂官,还是外放一地的县下亲民官;或又是入幕于藩镇、守臣之属,自然而然就成为家族的天然助力和翼护。
在文章诗赋或是治学经典上有资质的,家族也会安排去游学交友、宣扬名声,最终以文坛大家、当代名士身份出众,而成为本家的隐形助力。
若是好狠斗勇或是弓马娴技艺熟的,则是就近去投军边关或是转托于朝廷禁军之中,然后在家族的帮衬和提点之下,同样是“功名只向马上取”的大有可为之处。
若是精于数术而长于逐利,亦可以去从商兴贸,经营起各色名目的外围产业来继续为壮大家族出力;其他的书法、绘画、金石、赏玩、曲艺甚至是专门结交各色人等的浪荡子、游侠儿,只要有所专长和用处的方向,多少都会得到家族的直接或是间接帮助。
就算是才智平庸之极,也是最不成器的选择,同样可以安排到家族所属地额产业中去,做一名管理某乡、某村佃客部曲、附户游徒的庄头、里正,衣食温饱无忧的抚养后代,继续为家族出力。
而宗族之中对于王仁寿原本的安排,既不是入境科举的仕途首选,也不是眼下乱世投军的次选;而是作为行商和入幕帮衬族人的候选来教导;同样也被安排见识过族人,对于田庄和佃客的治理手段。
只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原本那些随着本家主要成员,谋取朝廷仕途的官宦种子或是效力军中的俊杰之士,都随着朝廷的溃败而陷没在了长安和洛阳城中。
他这些留守祖宅犹在候选的旁系子弟,也不得不给各自驱策出来,为了家族的前程和生计所在,纷纷四散奔走于各方了。
相比那些就近投靠代北行营或是河东、泽路节镇,或又是河朔的成德、魏博、卢龙等地,或又是河西的凤翔、泾原、邠宁。朔方;前往荆湖的王仁寿,只是其中排名靠后的人选之一。
然而他到了地方才知道,自己居然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以为相应考验和过度的观察期。
在其期间他不但要随着庄内的田户参加集体劳动,还要午间和晚上的时间,抽空给庄户们按照本地提供《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等教材,进行讲授。
居然是要读书人、道德文章的种子,与那些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一般,汗流浃背而四体坦露的劳顿于田垄之间。这世上哪有这般刻意折辱斯文,大材小用的行举,这企不辜负他毕生所学的胸中韬略和满腹锦绣么。
他在气愤之下几乎想要马上拂袖就走。然而却有想起家族中的嘱托和重任,以及自己赌气之下所发要有所成就的誓言,不由在心情矛盾与反复之下,还是勉为其难的留了下来。
然而就当他下定了决心的第一天。就连担水和帮运器具这般看似简单的活计,都把他折腾了个够呛。不但泼洒和掉落了好几次,还把自己磕碰的手脚俱是伤。
虽然周旁并没有人笑话他,反倒是善意指教了不少细处上的省力和注意事项;但是他羞愧难当的连午食都吃不下去,而只能就着生硬的柴塌,满身酸疼的假寐过去。。
因为他既是恼恨空有雄心壮志,却只消半天就体现出软弱不堪一面的自己,也隐隐后悔和抱怨,把自己给指使到这湖南穷癖沦陷之地来,吃苦受累的家族;更加懊恼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一般坚持下来的决定。
然而,他还没有躺多久,就听到门扉作响而走进来一个人,手中还端着香气袅袅的虾皮薯米粥;顿时让王仁寿空空如也的负重移镇动静,而再也无法装下去了缓缓起身来。
“你便是今个儿来庄上见习的王生吧;”
来人生的长相忠厚老成,却是几分自来熟的恳声道:
“在下杨福生,人送个诨号老黄羊,添为左近的巡事。。听闻王生有些身体不适特来看望一二,也有几句心里话欲与你们这些新进读书人分晓一二”
“你知道安利么。。啊不,是你可晓得咱们太平军是如何才有如今局面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建牙新睹靖岩疆(下)前两章顺序漏了一章,这里调回来()
“滟澦大如象,行人且莫上;
滟澦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澦大如鳖,瞿塘行舟绝,
滟澦大如龟,瞿塘不可窥,”
南朝郦道元《水经注》记其谚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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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江天险峻第一的夔门了吧。。真是鸟尽绝顶,行船巉絶之处啊。。”
夔州,著名的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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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建牙新睹靖岩疆(续()
“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如今别说是京畿五州,便就是关内道的大半数州县,都在咱们的人手中了。。尤其是这京南九县十五城,二十三处戍垒,尽管你随便行走便是了。。”
“咱们将主可是新取了官宦家的女子,旧朝啥劳子大将军的妹妹。。俺有幸见上一眼,那个皮肉又白又嫩还胖乎乎的,真是。。”
“黄王,阿不,是皇上和宰相们都说了,只要扫平了这个关内的旧朝残余,就让咱们这些个将校之属,都在长安城里安家下来;莫管他宅子田地、娇妻美妾,奴婢成群,可是人人都有份的。。”
“是以眼下大伙儿都憋着劲儿,为大齐抢下更多州县的田土户口呢。。如今朝中的几位大都统、大将军都各领一路征伐;似这南边的商州,可不正是咱们季(逵)大将军,南面讨击使的所向。。”
“却不想你们也打过来了,可不真是巧的很哪。。如今季讨击正在蓝田城中摆下来宴席,就等好好招待一番呢”
成群结队行走在蓝田峪中的谷道上,这名负责带路的军校看起来十分健谈,在外联主办高郁有一句没一句刻意的搭话下,在一路上絮絮叨叨无意间透露了许多的事情。
“报,前方有紧急军情。。”
这时候,却又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夸夸其谈。
“发现道路上有所弃尸。。”
紧接着的报告,让这名引路的将校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随后,他们沿着蓝田峪中一路零星的尸体和遗弃的刀剑、旗帜,在开阔处见到了一处正在厮杀当中的战场。而且对阵两方都赫然是义军的旗帜和服色,顿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来。
“住手,且都快住手,你们是谁人的麾下。。以季大将军的名义,还不快停下。”
引路的军校不由大声叫喊起来。
然后远处一只抽冷飞射而至又被持牌挡下的箭矢,顿然让他闭口无言了。
“传令原地敲鼓鸣号,”
皱起眉梢的王行空,在马上当机立断道。
“天补平均,再造太平。。”
伴随着响彻原野的金鼓声,还是在太平军队列里叫喊了起来声浪。
“天补平均,清平世间。。”
对面正在混战的战场当中,也有一片参差不齐的声音响起来。
“射生队上前,对着没出声的那边放。。”
王行空当即下令道。片刻之后,就有第一阵弩手攒射而出的漫天白羽,呼啸暴击在混战中一方的后阵;顿时血光四溅的记起来参差不齐的惨叫声来。
“传令马队,准备向西侧包抄截击。。”
王行空又道。
在新投入生力军的压倒性打击之下,混战其中一方很快就土崩瓦解溃散的漫山遍野都是;然后通过现场转获得俘虏拷问之下,却是得出一个意外的结果;
这些穿着义军服色的敌人,居然都是来自西面数十里外眉县境内的土团乡勇冒充的,他们流窜过来又不断在附近劫道和袭击义军的输送队伍,已经坚持活动了有一段时间了。
而作为他们的领头人兼前宦官曹知悫,此刻也在少数得以逃离的马背上没命奔逃着。他本来是华原富贵人家的儿子,算是诸多內宦之中颇有勇气和智谋的少数人。
只是当黄巢攻陷长安后,曹知悫侥幸逃出城后没有去寻找行在,而是回到故乡招集强壮勇士,占据太白山南部建筑营垒固守,并数度击退了贼军的觊觎和窥探。
待到站稳脚跟之后,曹知悫多次派遣招集的强壮勇士变换衣服和言语,仿效贼军手下之人,夜间潜入长安附近偷袭和截杀贼寇的巡逻队,并在相应营盘放火骚扰之。
以至于令当地的贼寇惊恐万状以为是鬼神作怪。一度让贼军头领们怀疑手下人有叛变的,因此心神不定寝食不得安宁。然而,这一次却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新贼军而失手折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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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一步抵达长安城中复命的刘塘,也在武英殿的偏殿里见到了一身衮冕的黄巢。
刘塘很是一番避重就轻的介绍了自己此行的结果之后,才做愧色道:
“臣下实在有负皇上所托。。”
“这么说,他受了我的封赏尚且不足,还自己弄了个大都督府行事么。”
黄巢看起来却没有多少怒形颜色的迹象。
“什么大都督,这个周和尚,难不成真当自己个儿是周公瑾了。。”
在旁的殿中御史黄顺,却是嗤声笑了出来
“既然他自己愿做什么大都督或是大都统,也就由他去了。。”
黄巢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这次派使封赏本来就是他的一番试探手段。
既然对方没称王立制,也没有藉此和自己别苗头,争这个天下义军的诸道名份;其他的可说都是小节。更何况对方还表现出有求于自己这边的态度和意愿来,这就让他感触微妙的同时也暗自心情好过了不少。
“如今,尚自丹水转运而至的上万甲械,数万担的米粮罐头,正待请王上派人接手呢。。”
感觉到黄巢心情上细微变化的刘塘,又继续补充道
“那他又想要什么。。余岂是赏罚不明之人么。”
黄巢听到这里表情依旧不动,心中却是愈发的宽放下来。
虽然如今长安城中的甲械粮草尚且足矣,各路也是兵强马壮尚且自足一时。但是作为义军名下最大的一个实力派,愿意输供给自己的姿态,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风向标。
“其实周领军的言下之意,乃是想在山南与关内南北呼应,而共击旧朝所属。。顺带令各自麾下互通有无。。”
刘塘闻言当即补充到。
“这难道不是应有之义么,自会安排专人督促。。还有什么。。余要听实话。。”
黄巢捏着胡子道。
“还有便是想要在长安搜罗和求取一些人和事物了,臣下以为,这点顺手而为的便利,就无须烦扰圣上了。。”
“这话就差了点意思,余坐拥这西京、东都的百万之口,难道还会吝惜这些许人事么。。只要不涉及六品以上或是军中所属将校,许你派人便宜行事又如何。。”
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