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鄙陋,虚兄可还睡的妥帖呼,”
随后,只见得那曹师雄主动招呼和问候道。
“昨晚俺们得了急令带队出去。。”
“却是负责连夜抄家和拿人的勾当。。”
“马不停蹄的连破了好几家,可谓是所获颇为丰富的。”
“说到底,还是虚兄带来的好处”
“兄长那头特地交代了。。”
说到这里,曹师雄不由露出一个憨厚而诚挚的笑容。
“让俺把这些个谢礼先送过来一批”
“算是不成敬意的一点心意吧。。”
然后,听得身边的老关他们顿时一片咂嘴和抽气的声音,小七更是眼睛直了直,情不禁的冒出声:
“娘的。。”
打开的几个箱笼里是一一匹匹整齐堆放的事物,其中大多数绢帛丝绸之类这时代通行的贵货,也是在大多数地方直接可以当作代货币使用的存在。
而在最后一个打开的抬箱里,则是层层叠好的精致衣物和袍服,压最上面是一串串黄澄澄俗称为大子的铜钱,密密麻麻的在衣物上码成一小堆,怕没有好几十串。
依照他放大入微的眼力来看,这些铜钱大多数都是带有中唐星月纹饰的足色开元通宝为主,按照这个时代的使用习惯是将八九百文穿成一缗,这么多串合计起来对这时代大多数人而言也是老大一笔钱了。而作为用料比其他时期更多一分的中唐开元通宝,使用和兑换起来的作价,则还要更高上一些呢。
“这些则是俺私底下的一点儿心意”
然后曹师雄挥挥手,又有一个大匣子被拿了过来,打开露出里面亮闪闪一套杯盏碗筷齐全的八色银器。
“刚从东林坊的海商大户家里抄出来的小玩意,”
“也算是借花献佛了。。不枉叫声兄弟的情分。”
这些东西看起来眼花缭乱的很优些价值,不过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正所谓是无功不受禄”
周淮安转念一想婉拒道。
“这个礼数太重了,重的我实在消受不起了。。”
“这点什物,又算的了啥啊”
曹师雄不由的脸色微变道
“相比破获了藏在武库的奸细和刺客的干系,实在是九牛一毛的”
“虚兄弟你这番是看不起俺老曹么”
“实在不是这个道理啊,”
周淮安也是极力推脱道。
“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得以做了一点末微的事情。”
“主要的打前阵出力还是你们的人啊”
“虚兄弟怎能这样说。。”
曹师雄也有些急了涨红了黝黑的面皮道。
“没你那番主意和设想,昨晚俺们可要多损伤好些儿郎了。。”
“须得知那些商家大户宅里,可是藏污纳垢得隐匿了不少是非勾当。。”
“还有身份不明的亡命和罪徒,一不小心就要吃了大亏的。”
“也只有俺兄弟哪一路还记得你的提点,得以损伤甚微的全须拿下了。”
“你说这份交情和好处,当不当谢呢。。”
“好吧,”
最终,在在往来推托了一番之后,周淮安还是勉为其难的在最后一个箱子里,挑出几件质地轻柔的内穿衣物,让小七抱上一段足够厚实细密的素色布卷,又拿起码放的一小部分铜钱,当场亲手分给了老关等七人;算是象征性的收下了对方的这番“心意”。
“话说,虚兄的接下来有什么去处么。”
然后重新面色多云转晴的曹师雄,也问起了周淮安的下一步打算,
“嗯,就打算在附近转上一转。”
周怀安毫不掩饰道。
“顺便才买一些私人的物件。。”
“还有时间的话,就看看风物和景色”
“那就容我厚颜做个向导如何。。”
曹师雄居然是毛遂自荐到。
“一应的花销都抱在我身上好了。。”
“顺便还能帮虚兄弟找些乐子。。”
“那就暂且拜托了。。”
周淮安想了想就同意了。
“曹别将”
“老曹。。”
“曹四哥。。”
只是刚刚出门不久之后,就见到街道上不少人会主动停下脚步,而对着曹师雄发出此起彼伏的招呼声,看起来他在这个人缘甚好,也是相当的熟稔和知情。
“对了,昨日里也没公了好些个女子,都是罪属的亲眷。”
“若是看上了哪个,尽管对俺说好了”
这时候的曹师雄,却是若有所感的转过头来道
“俺兄弟也嘱咐了,凭他的那些面子和渊源,还是能够在个中派些用处的。。”
“毕竟,俺们义军可从来不禁婚丧嫁娶之事的,”
“反正虚兄弟已经不在佛门。。”
“就算没有这种心思,收个日常铺床叠被,照料起居的人也好啊。”
“放心,这里头可大多是那些狗官和大户的眷属。。”
他似乎又感受到了周淮安的心理活动和不豫。
“还有些是从教坊和行院里给放出来的。。”
“其实也不乏清清白白上好人家的女子呢”
这种突然跳到变相拉皮条式的画风,顿时让周淮安有些错愕和头疼起来。这这。。这是什么鬼啊,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微微有所荡漾起来
好容易遇上可以选择的女性,只可惜一想到他所见到的那些义军家眷,按照后世时代的审美观,还是有些相去甚远,而只够得上饥不择食的人,才能勉强下的了鸟的水准。
“实在愧不敢受。。”
最后,周淮安还是做忍不禁状的连忙摆手道。
“财帛子女什么的就谢免了吧”
“一方面是实在有碍我的修身之道。。”
“另一方面,则在营中大多数人尚且缺衣短食之际。”
“我又怎能专美于前呢,若是有心结下这个善缘,”
“那还请给馈营里一些多余的甲械物用为好。。”
“我先代王都尉谢过郎将的情分与援手之义。。”
(本章完)
第50章 间隔()
广州外郭西北角,在一个偌大的庭院当中,已经堆满了大批查抄出来的财货,还有站成一堆哭哭啼啼的女子。
“小曹还在陪着那人么,”
正看手下盘点和分类着抄家收获的王崇隐,也偶然听取着来自左右的回话,而时不时发出某种叹声来。
“说是想在这城里走动一二。。”
一名面相老成而身材敦实的部将回声道。
“那就好生招待一二。。不要怕花费多少。”
王崇隐不由的笑笑到
“这至少大可证明一点,他既非本城人士了。。”
“请问,将主为何如此看中这个和尚啊”
这名部将有些好奇道
“因为,刨去小柴那头的心思不说,怒风营的这和尚倒也有几分意思啊。”
王崇隐毫不掩饰的道。
“光是在酒席上做派你也见到了把,根本不似那些礼教甚重的世家大族”
“倒很有些坦腹东床的魏晋遗风啊。”
“怕不是个大有来头的传承和出身。。”
然后他顿了顿又道。
“不过,小曹昨个还是操之过急切了吧,”
“哪有初见就要与人结拜的道理。。”
“他愿意多加了解我们义军,这自当是好事。”
“反正这些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机要情形。”
“内里随便找个知情人,就能打听到大多数了。”
“至于来历上不甚分明什么,难道我义军之中还会少么。”
“这一路上投奔进来的,难道个个都能做到知根知底么”
“还不是靠时常里的表现,日久方见人心趋向的”
王崇隐又转身对着候在边上传信的亲兵交代道
“回去私下告诉小曹一声。。”
“那些财货就加倍折算成军需物用,算是日后结好怒风营的礼数好了”
“黄王如今重新用兵在即,保不准儿日后就有相互照应的机会。。”
“还有,那些女人就不要再摆出来了,”
“显而易见,人家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一般的等闲货色。”
“正所谓是人之所欲,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是察言观色之下还是有所端倪的。”
“或许,这世上真正有所本事的人物,都不是酒色财气可以轻易打动的。。”
“对了,武库之事后军府那儿也有人下来盘问过,”
另一名做文士打扮的部属,也开口道。
“还特地提及了那和尚呢。”
“那有摸出些什么底细和来历来了么。”
王崇隐不由的略带好奇问道。
“全无头绪啊,毕竟这可是南海第一大埠啊”
这名文士却是失望的摇摇头。
“除却本地的数十万户口之外,终年往来流转的客商蕃人,又何止百万之数。”
“义军乍到立足未久,又怎么能觅得到多少头绪呢。”
“也是这个道理而。。”
王崇隐却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好歹这是人等流传频繁之地,有所些许奇人异士并不见得稀奇。”
“难道你觉得这些见识和涉猎的人,在世上会有多少。”
“相较那些屡屡征辟不出的名士清望,至少人家还肯为义军出力不是。”
“哪怕是个六根清净,了却凡俗羁绊的前出家人名义也好啊。”
“军府应该市恩为榜样才是正理,又怎么会凭的让人节外生枝,”
“却是凭地便宜了王蟠那厮了,至少还是个会念旧记恩的。”
。。。。。。
只是在事后重新回过味来之后,周淮安心底又不免有些微微的遗憾和失落,方才有些条件反射式的矜持和犹豫,似乎让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一般的。
总而言之,这还算是一个相当愉快的白天,在曹师雄的领路下,也算初步领略了这些古代广州街市的风情,还品尝和收集了好几样别具风味的小食。
但是更大的收获,利用这次漫无目的逛街机会,周怀安收集到了一些原本不那么容易入手的材料;
比如放在药铺里和雄黄、大黄等药材,一起售卖的粗硫磺和红铅,水银、丹砂,放在山货店里的土硝和芒硝,甚至还有几块包在石壳里的萤石原矿,也就是历史上那些夜明珠的由来和前身。
由此,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这套辅助系统和扫描能力的另一个用处,比较浅层的透视和分析矿石等无机物的成分结构。
然而,这其中最让他意外的则是看到了堂而皇之摆在柜台上,作为药材配方使用的“绿矾”(硫酸亚铁)和胆矾(硫酸铜);
前者在这个时代是作为治疗胃病积石的辅材,据说直接蒸馏之后就可以得到含有杂质的稀硫酸;而后者是当作解毒的催吐剂,完全可以和熟石灰乳液混合起来,成为杀菌效果的波尔多液(无机铜灭菌剂),只可惜数量为免太少了一点。
当然了,因为有曹师雄在的缘故,所以但凡是被周怀安看上的店家,就根本没有推拒和讨价还价的立场,而只有战战兢兢回答到底有还是无,而把存量全部掏出来以示诚意的唯一选择;
好容易拜别了曹师雄的盛情款待,推着装满大包小包的车辆,而回到怒风营驻地的安沿集的时候,却发现营中差不多也完成了最基本的武装和打包,而充斥着四处游曳或是操练的身形,还有整装待发的骡马和车辆。
因为,随着前来的快马和信使,怒风营再次接到了出阵的命令。按照冲天大将军府最新颁下的命令,下令广州内外完成初步修整和补充的各部义军,开始陆续分兵攻略着岭东境内的各州县;以扩大起义军的控制范围和钱粮丁役的来源。
刚刚补充了一批人员兵甲,又在城外搜刮了一些物资的怒风营,显然也在其中。
(本章完)
第51章 上路、旗语与纸甲,()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望着前后蜿蜒在苍山绿野之间灰呼呼色调的队伍,周淮安不由想起并低声念出了杜甫的《兵车行》;只是他很快就自行闭口了,因为后面接下去的诗句就有些不吉利了,简直就是要竖活FLOG的节奏了;
什么“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什么“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那倒还好,体现的只是对于兵战凶危的担忧情绪,可是接下来的:
“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简直是想要多晦气就有多么的晦气了,因为这描写的是针对吐蕃要冲的石堡城之战;结果安史之乱一起,花费了无数代价拿下的土地和要冲,就这么连同河西陇右一起全数便宜了吐蕃人。
然后,他有把发散感怀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身边,如今他胯下取代了原本那只骡子的这匹青色小马,还有上身穿的这件原色的钉皮甲,可说都是出征前曹师雄以个人名义,送过来的所谓“壮行之礼”;
虽然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观和物化社会风气,所熏陶出来的新时代网络军史宅,总觉得对方的热情有些过头和令人不适应了,但他也不会在这个关乎切身安危上的事情矫情什么的。一领甲衣或许可以挡住致命的流矢,而一匹足岁的小青马则代表的是,见机不妙时跑得更快和更多的负载量。
这件半新不旧钉甲衣,经过营中的裁缝和皮匠再次调整修饰之后,已经变得相当合身;不但外缘的钉铁被打磨收紧,内里衬边也鉚上更加轻薄的锻铁片;而小青马身上的鞍具和嚼头也是比量身高和体重整理过,索具、皮护、鞍袋、箭壶、弓套和枪架,都是现成附送的;
而这匹小青马根据观察也只有两到三岁齿龄,经过一定的驯养却还没有过多骑乘和负重留下的压痕,显然还有可以继续发育和锻炼的空间,骑起来虽然更费工夫进行控制,却也要更加轻快灵活的多;于是,原本那只专属代步的骡子,就退位成为了专门驮负个人用品的候选了。
这让周淮安一时有些见猎心喜的新奇感同时,也不免要暗自吐槽几句,这些东西给自己实在明珠暗投之嫌了,难道这是指望自己能够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么,他只能在事情不对或是危险关头,能够跑的比别人快就行了。
相比之下,其他更多来自后厢兵马曹师雄或者说是王重隐的好意,也是在意料之外的如期送到了怒风营当中;虽然只是一些二手的武器和用过的帐毯衣被之类,但也是正当其时的东西。用将头王蟠取笑的话讲便是“这回咱们都沾上了和尚的光了。”
因为怒风营只能算后续出发的偏师之一,没有资格参加之前作为主力的大队人马,在城北举办的祭旗出征仪式;所以在私底下誓师拔营的过程,也是相当的简陋和寒酸了。
只是临发前,把大伙儿聚集起来排好队,然后在临时设立的木台上用猪牛羊三首,供奉了下代表所谓军神的一面牛首纹饰的蚩尤旗,喊上几句祝词和口号就算是了事了。
这次刚刚得以扩编到三千有余的怒风营,出动了足足约五分之四的力量。可以说除了实在不便远行的老弱病残留营之外,旗下可以动用的青壮全部上阵了;用王蟠的话说,重建的怒风营是否能够扬眉吐气而重新具列义军翘首,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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