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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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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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周氏那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土族大豪,再加上周岳带回来的那些人马为凭持,假以时日只怕这朗州的局面就要主客倒置了。

    倒不如藉此诛除了周氏及其所属人等为震慑,一鼓作气控制了武陵、桃源、龙阳三县,又强取了当地另一大族齐氏的女儿为妻,合力击退了向助的进犯之后,才将郎州的局面粗粗控制下来。

    当跟进而来的太平贼崛起与湖南境内之后,他同样也是苦于南北接敌而不欲再生威胁;这才卑言行款于那位太平贼之主,又行互通有无之贸而但求一时的相安无事。

    对于太平贼境内那些清算和铲除豪强大族的作为,他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和介怀;就算是他有足够的势力和机会,同样也会忍不住对于这些占据地方大量资源的豪姓下手的。

    至于那些太平贼对士绅、豪族倒行逆施的手段,只会让他治下这些豪姓、大族愈发的抱团和俯首帖耳在自己的身边以求保全。

    追随高令公阵战南北的见识,让他意识到这个乱世中一个基本的道理。只要手中有刀枪有人马,这世上就无处不可为之也无处不可凭仗为根基。

    至于名声和人望,家世和血脉之类的事物,在这刀剑加身的硬道理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并不会比纸糊事物坚持的更久一些。

    然而,相比偏据洞庭西侧一隅蛮汉杂处的朗州,正处大江中流要冲的岳州和鄂州,才是真正可以立足的富郡和大邑的所在。这也是他绝然与那些还算相安的太平贼,就此为敌的主要缘故。

    至少在大军出外争战淮南的情况下,他并不觉得湖南的这些太平贼所属;能够在内有反乱不止,外有来自山南、荆南和湘西三州的五路攻势下,长久的坚持下来。

    而相对于南边那位只能聊以自保的周岳,他其实更看不上澧州那位空有部下之众,却在却是鲜有作为的石门蛮大首领向助。因为他的根本还是在那些蛮部,在地方汉姓中实在不得人心而牵绊、擎制颇多。

    如果不是太平贼对待士绅是在太过苛酷,又隔着自己的朗州地界的话,那些对方豪姓保不准就各种反乱起来而做出喜迎贼军的声势了。

    若不是还有太平贼在侧的话,藉此三番击败对方的雷满,早就起了侵并相应底盘和人马的心思了。毕竟曾经昔日的五溪蛮早已经随着百年前那位“杨剥皮”的手段,而被杀的心胆俱寒、四分五裂不复齐心了。

    所以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和根基,少不得还得依仗那些汉姓士人为羽翼和辅助才是。

    这时候,远处突然吹起了牛角号声。又有人叫喊起来:

    “太平贼的水军又来骚扰了。。”

    雷满不由的皱起眉头,作为蛮军兵马使的出身,他的麾下都是擅长山地的步卒;攻城掠地上固然是悍勇有加,但在水上力量上却是个明显的短板。

    因此这些收缩起来退守城邑的太平贼,依旧可凭仗那些湖上船户和渔民组成的小股船队,时不时的沿岸骚扰和袭击他的军队,屡屡派人追击又追不到,置之不理又会损失不断,就像是挥之不去的蚊呐一般令人烦腻。

    只听得嘭的一声,突然如浪的一般的土雨在他不远处飞溅起来,又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色,洒落散打在他丝绸的披风上。

    。。。。。。

    嗯,猫在这里要先对大家请假一下,因为过年期间还要值班,再加上走亲戚拜年和带俩孩子出游的需要;所以会不定时的断更以喜爱,还请大家见谅一二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迥戍危烽火(下)祝大家新年快乐() 
望着岸上被淹没在一片烟尘和火光当中的敌军,以及船上已经变得空荡荡一片的发射架和导轨。样子队的匠师组长兼前景教僧白多禄,也结束了默念超度往生的悼词,改成了祝福战友祷言。

    “唯赞光明天至尊,唯赞万乘之主皇父阿罗柯,

    万仞光山之主宰,有求必应之天尊,因循万物之理的圣上。

    感恩赞誉尽归于斯,愿应神光普照泽就于大地,凡世人之苦皆得解脱……

    愿神恩入海加诸于袍泽,不受水火刀兵所害;

    愿神威入狱,令彼方之敌皆目盲、心乱,饱受饥渴伤病之患;

    愿世人皆感其伟力,信靠、顺服之。”

    船体两侧十分显眼的传动水轮,及其金属加固过的转轴和桨叶,代表着这艘船不同凡响的所在。这就是哪位大人所创造的事物,及其所带来的伟力。

    这就是车船,由天宝年间的曹王皋首创,在大唐北方的漕运当中并不算是新事物的存在;却因为这位太平军之主重新设计和改良的手段,而在南方的江河之中焕发出全新的生机和用途来。

    据说在岭东到岭西的主要河流干道上,如今都是这种不用风贩也不用拉纤,就能满载人货逆流而上的新式运输工具。这也让沿途地方需要征发的传统徭役和杂使名目,自此大为清减和宽放了下来。

    其中根据吃水的深浅和载货的多寡和具体用途,又在原有形制上衍生出了许多的改造版本来。其中从数十石民用简化的平板小车船,到江上五六百石高舷加风帆的混合大车船皆有。

    比如他们眼下所使用的这艘水轮大船,其实是将车船上别处无法生产的水轮、转轴等关键部件,从陆上车载拖运从桂州境内过五岭之后;再就地寻觅合用的江船给改造而成的。

    然后为了装在合用的火器,又专门进行了相应的改造;而去掉了一大截的遮蓬,根据配重架设了相应投射器械,在舷干上加强了防箭的挡板和护盾所在。自此变成了一艘既可载兵,又可击敌的水轮战船。

    只是他们在岭內适航性和作战测试才进行到了一半,就接到了湖南境内各州相继爆发骚变和动乱的消息;就连江运都一度给这些层出不穷冒出的江盗、水寇和山棚之流,给中断了片刻。

    作为地方上一切可以就近借助的武装力量,白多禄他们这些技工、匠师也不得不随着新鲜出炉的水轮船队,及其相应的护卫武装,踏上了支援和协助沿江地方平判定乱的征程。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经历大大小小的数十场战斗,也见到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人间惨事,那是就连他身为抱有怜悯世人执念的前景教僧,也忍不住要为之愤慨不已的场景。

    至少太平军固然杀士绅、豪强如同猪狗,却并不是无原则、无目的的滥杀、嗜杀。也是在明典正刑之后干脆利落的给个痛快了结,并且并不祸及妇孺而给她们一条接受改造,重新开始自食其力生活的道路。

    但是到了这些反攻倒算回来的士绅、豪族余孽们,就是为了纯粹报复性的发泄和恐吓,赤果果的将人性中最为丑恶的一幕展现出来。

    哪怕那些太平军治下,村庄自行推举出来而有些首鼠两端,甚至暗通声气的领头人,也无可避免被彼辈一时得逞后,各种残酷手段的折磨殆尽之后依旧要死全家的下场。就连死去的尸体也没有放过。

    在这一路且战且走的频繁使用当中,这只特殊的水轮车船队也相继出现了各种故障、意外和战斗损耗,而能够继续使用的车船也在逐渐减少。

    最终,当他们磕磕绊绊的驶入洞庭湖之中时,就已经剩下约莫七条伤痕累累的水轮车船了;然后又在湘水湖口漏水冲摊搁浅了一条;拆除下可以使用备件来之后,最终能够完好投入战斗的就剩六条了。

    好在他们从沿途的收复战斗中,不但得到了物资和人员上的补充;还汇聚了太平水师和许多附属的船只运载,所以实际上的规模并没有缩减,反而是增扩了倍半有余。

    在进入了洞庭湖流域之后,又得到了当地村社捕捞队的船户和渔民的协从;更大的好消息是那位太平军之主已然率大军归来,并且给他们拨付了一批转运而来的火器支援。

    这才有了这一次汇聚了太平军所属,在洞庭湖上水面力量的全力出击。

    显然先行一股脑儿的火器打击甚有效果,雷满手下的那些郎州兵何尝见过这种惨烈战阵,仿若是天崩地裂一般的大声叫喊争相四下奔逃躲闪着,当即就呈现出阵脚松动而溃乱起来。

    “敌军的将旗倒了……”

    “天赐良机啊……”

    “快快,都杀上岸去啊……”

    “称他病,要他命啊……”

    白多禄身边更是炸响开来如此的叫吼声。然后就见那些密密匝匝的大小船只,相继抵靠在岸边有争相跳下一群群的各色武装人员来……

    乾符八年,七月二十七正己日,张承范等人率领军队赶到华州。然而,迎接的他却是一座空空荡荡的寂静死城;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躲在家里的老苍头,才从对方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中,晓得了之前发生的情形。

    却是恰好华州刺史裴虔馀奉旨迁任外镇观察使,却是不告而别提前出走。结果第二天士兵百姓闻讯全都逃进华山避祸,剩下城里一片空虚萧条,州城库房里只剩下尘埃和老鼠的脚印。

    所幸好搜罗来搜罗去之后,居然在一家大户的粮仓里还有一千多斛陈米,张承范当即让军士们带上三天的粮食,才得以继续进发。然而一路上尽数是空荡荡逃亡之后村镇与驿馆。

    当八月月初一,张承范等人率领军队抵达潼关,搜索草木茂密的地方,才找到村民一百多人,让他们搬石头,汲水,为守城做准备。

    待到进了关城之中,张承范才有得到另一个噩耗,却是齐克让的军队都已经即将绝粮,士兵们斗志早已然时一落千丈。

    而就在当天,黄巢的前锋部队抵达潼关城下,只见白色和赭黄色的旗帜交杂在一处,漫山遍野的望不到边际,令人心胆俱寒。

    而在长安城中的大明宫附近,重新集结起来的神策军营地中,则是一片哭喊连天的局面;而在军城上望着这一切的宰相郑畋,则是面容扭曲气的嘴巴直哆嗦却再也没法说出话语来了。

    而身在侧旁的飞龙使兼枢密使、八道招讨副使杨复恭,却是满脸尴尬与无奈的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和明言了。

    因为这些在京的神策军士兵,大都是长安富家子弟,贿赂宦官而挂名于军籍,以获得优厚的赐给,但这些人平时穿着华丽的衣服,骑着快马疾驰,凭借宦官的势力气焰嚣张,却从未参加过战阵;

    如今听说要上前线与反贼对战,与神策军相关的人家里,到处都是父子相聚抱头大哭,或是家人拉扯叫喊连天的悲苦情形;

    而就在昨夜里,就有人相继成群结队的越营墙而走,而看守和巡逻的军士甚至无法制止,又害怕事后的追责,于是也一起脱了袍服丢了兵器潜逃而走了。

    天明后留下来的,还有许多是来自大户人家填补名册的奴仆,或是用金帛雇来居住在病坊的贫苦人代行;或者干脆就是无处可逃、无处可去泼皮无赖、恶少年,在临时充数。

    这些人往往不懂得操持兵器,也难以背负沉重的衣甲。一站在营地中不但毫无阵型的队列可言,就连兵器也拿的七倒八歪,当场就露了原形。

    因此所谓的京中后援军马,在这里就成了不择不扣的笑话了;郑畋甚至怀疑,自己若干将他们继续派遣出阵的话,只怕一走出京城的大门就会马上四散不复了。

    “还请郑堂首保重,这毕竟多年下来的积弊日久,一时之下也是无法可想的事情……”

    虽然尴尬和无奈之际,杨复恭还是硬着头皮的宽慰他道。

    “如今京西八镇的神策子弟依然在赶赴前来途中,根据马报已然过了奉天了;只要前方将士能多坚忍一时;便是还有办法挽回的……”

    “某已然取大内诸库之资,在渭桥多处置办下了粮台所,以为中转和接应之需……”

    “这关中之地毕竟是供养彼辈的乡梓、故里;就算是朝廷未能拨给出界粮和资身钱的缘故,他们也是有足够的缘由奋战到最后一刻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迥戍危烽火(续() 
而在河南道比邻都畿腹地的许州城内,已然是尸横遍地而血流成河了。随处可见成群结队打着“孟”字旗号的义军,正在沿着街道逐门逐户的破入其中。

    然后他们又将搜获出来的青壮男子,给逐一的押解到街头上;再根据身上的痕迹和特征挑选出来之后,成片成片的斩首在街口上;而令一时间鲜血流淌着,在砖石街面上汇聚成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溪流。

    其中只要是手掌有握持厚茧的,身上有披甲穿袍的晒痕的,头上有帽盔压出来边痕的,腋下磨损的较多的;身上有新伤的;都被毫不犹豫的付之以刀斧砍下脑袋。

    唯有一些四肢不全、身有残疾的,过于年少和体弱的,才会被暂时放过而编入临时的劳役队中。这也是他们曾经在广府时,从那位虚和尚手中所学到的基本甄别手段。

    事实上,就连打破和攻陷这座城池的手段,也是从占据南方的那位和尚手下,给有样学样的照搬过来的。

    比如,他们先是合力打造和堆积了数量甚多的发竿和旋风炮,在大排和土车的掩护下推进城下;以暴起乱石打的守军抬不头之际,再以锥头冲车撞门和搭梯双管齐下。

    自此令守军顾此失彼的露出多处破绽,才得以在惨烈伤亡之后扩大缺口,最终以铺满城头又延伸向内的尸体为代价,打开这座号称“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坚据之城。

    然后就是对于这座节镇理所之地,与义军有着血海深仇的忠武军所属,及其相关人和事物的好好清算了。但在来自领军大将孟揩的严词勒令和约束下,至少不是过往那种不加区别的,一股脑式横加屠戮和发泄手段了。

    毕竟作为统领这些义军的一方大将,这些年辗转征战南北下来,也该有所长进和饱受经验教训了。尤其是北上之后孟揩就更加深刻感受到,来自“和尚”的那套事物所带来的种种好处与便利所在。

    尽管如此,他并不认为自己当年受命军府,而意图兼并、清算对方之事有所做错了;最多也就是眼界不明错估了这位暗中经营的手段和狼子野心而已。

    而哪怕他再怎么才华艳绝、出类拔萃之选,也改变不了一个基本的事实;黄王才是那个顺应天命而出世的关键人物;而任何想要偏离他老人家意志和道路的存在,无疑也都他孟揩的潜在敌人。

    站在这个立场上出发,所谓和尚表现出来的才华越是出众,对于义军的大业危害就越是利害;就像是当年的王仙芝,又像是分裂义军的柳彦璋一样;虽然最终都要不得好结果的,却又连累得义军的事业再三波折。

    然而正所谓是世事难料的是,对方凭借义军走后留下的残余影响和力量,真的就在岭南站稳了脚跟,并且还顺势而起成就了一番事业来。

    更没有想到他因此会成为了黄王需要依仗和借重,而不惜以联姻手段极力笼络的女婿之选;还就在军府上下义军之中拉到了一批受其好处而暗通往来的人。

    于是他这个昔日奉命与之为敌并事败身逃的人,就变得格外尴尬起来。然而为了黄王的大业,为了义军进退前程的大局,他也不是不可以暂时放下个人荣辱得失来,与那个人同处一堂饮宴。

    勿论旁人如何的撩拨和教唆,也坚决不为所动也不以为态度,以免耽误和破坏了黄王所期待义军事业的一时大好局面。

    然而如今进入河南谷地之后,黄王的行事和做派却是变的愈来愈让他有些看不懂、道不明了;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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