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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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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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单挑。我一个人挑不过你也无损于整体士气;我大可再用一整只军队挑你一个你,继续干他娘的一群人,敢问你你怕不怕呢。

    城下这些反乱之敌看起来虽然数量不少,但是旗号纷杂且装备训练不一;虽然刚打起来还有几分顽强,一旦整体溃败起来也是土崩瓦解的格外迅速而逃的果断,倒是让后续赶来的太平军士卒要多费些气力和周折,才能尽可能包抄和歼灭之。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之后,站在门楼上的周淮安也见到了城中寻获的残余守军;也大致知晓了一番前后的事情因果。

    大抵就是,新近冒出来个号称是江西观察使高茂卿,倒也有几分手段。他不但招抚、收并了那些分布于太平据控制区外的武宁、高安、分宁、上高、新吴的地方武装和杂牌势力,相继击灭崇仁的朱从立、新城的黄天撼等数支义军所部。

    最终,乘势将其统合起来而进攻洪州州城豫章。城中的大户豪强的余孽更是乘时而起,袭击和刺杀了前往商户家赴宴的留守都尉潘育,和副都尉李丰成;想要行那里应外合的夺门之事。

    但未想到这两位老义军出身的首级被出示之后,大半数太平军士卒并没有因此而溃。而是由留营别将赵珽召集了同仇敌忾的剩余人马,就此反攻出来开展了城坊內的肃清;最终在这些叛变武装和地方土团联军赶来之前,镇压了这场仓促变乱。

    目前已经足足攻打了十一天,才打破太平军三个驻队营所据守的残破城围;然后剩余的太平军将士好歹没有当即崩溃,而是在城中数倍于己的开释奴婢和贱籍的帮助和支持下,又退入了城坊相对完好的子城(内城)坚守。

    然而这些叛乱联军也没有怎么消停,他们一边在洪州城中乘机劫掠,大肆屠杀和清算那些协助和往来过太平军的百姓人等,一边又派人在江上以联舟立栅设卡,暂时隔断赣水流域向外的船运和输送消息渠道。

    只是未曾料到会有太平军的主力从陆上归来;所以这才在城下被打得大败亏输四散而窜。

    而切坏消息也不止这些,在南边亦有个自称吉州刺史危全讽的人举起了反乱;已经占据了抚州与吉州之间的新鑫、崇仁等地。另外在吉州、袁州、虔州境内,都由不同程度的变乱和针对太平军据点的袭击事件发生。

    了解到这里,周淮安不禁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早起攻占太快、太容易,又远离根据地以至于缺乏时间和人手,对于地方来不及清理干净的历史遗留问题了。看起来这次回程之路,将会是人头滚滚的血腥之路了。

    周淮安当初率领前往会盟的人马大致一万出头,但是经过江东道的一系列轮战和补充,又收并了大量的别部义军士卒,择选精壮以充实军中之后,就在数量上翻了几番而最终维持在三万多的人马左右。

    后来一边数路分兵南下攻略,一边率精锐本阵前往淮南境内之后,又得以在当地扩充和收并了不少人马;所以,除掉之前陆续送还回归的人马和丁壮之外,这次随着周淮安一起行动的步队,已经壮大到了五万多人。

    因此,除掉其中先行用水运送走的两万多,从江东两浙和淮南境内精挑细选出来的新卒外;如今在陆地上伴随周淮安的,则是三万多相对经验丰富的混成部队。只要放开手行事的话,已经足以镇压和清洗任何地方上的局面了。

    毕竟,相对于当初出兵岭外,明显有些治理人手不足的困境;这一次,周淮安有了在江东、淮南两地,锻炼出来的两千多名“三支队”新老成员,约一百多个综合小组,还有数万大军作为执行力的保障。

    “按照玄字三号预案,对于出现过反复地区,执行三级清理措施。。”

    “。。。。。。”

    “对于沦陷的重点区域,执行一级清洗方案。。”

    “凡在五类分子名单上的成年男性,经探报、普查、工作三位队长一致同意,即刻执行处决令,只需事后报备即可。”

    “对于体制内暂时留用人员的逮捕权,亦是照此办理;就近的屯庄巡护队,工场、矿山的守备人员,须得尽量配合出人出力。。”

第四百五十二章 他乡各异县(续二() 
然而在宿州境内,作为淮上备敌前沿的涡水之畔,迎接曹全晸为首天平军将士的,却是一座座空荡荡的营寨和寥寥无几的人影。

    “平卢、诸道兵马何在,诸位节帅人都到哪儿去了,齐都统呢,怎么只有你们这些人等。。”

    望着这些从军寨中罗括出来,明显属于老弱病残的数千士卒,还有那些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民夫,曹全晸只觉得是天都塌下来了。

    他当即派人一连找过了七座营砦之后,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名喝的醉醺醺的留守小吏。

    “曹节却是晚来了一步哇,齐都统的泰宁军本与诸贼连战数日,各有胜负的。。又有青州的平卢军、俆州的感化军,汴州的宣武军、滑州义成军相继来援;”

    对方被激醒过来后,连忙跪在地上应声道。

    “五路合击之下一时贼势大沮,远退出十数里不敢再战,就此立寨联营十数里被扣。。然而。。然而”

    “然而,又怎么了。。”

    先锋兵马使兼都虞候曹翔,不由上前按住对方膀子连声问道。

    “就在前日里突然有急报,天雄军(魏博节度使)并成德军(恒冀节度使)发兵过河,声言要借道青、兖替朝廷剿贼;”

    那人被这一吓连声吐露道:

    “是以先有安(师儒)帅带领青州军连夜拔营而走。。而后,齐都统因麾下哗然鼓噪也引兵退走;余下四镇兵马争相为长而各不能相服,遂也各自归还本镇去也了。。唯今,也就余下一些退过来的泗州军所部,尚未逃离呢。。”

    “安师儒、齐克让这厮,真是害苦我辈了。。父帅,这儿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们也要回兵郓州才是。。万一河北二贼想要东进的话。。”

    曹翔当即连声愤愤大喊,然后又对曹全晸道。

    而在与此同时,河对面的贼势却是动了起来,显然是感受到了官军这边的动静,而有所条件反射式的攻打过来了。

    “不要停下,也不要入营,我们就这般让过去,在从边上侧击贼军。。大郎,你率突将都可为先头。。”

    曹全晸当即对着长子曹翔道。

    。。。。。。。

    而在河对岸的数里之外,刚刚移阵过来的义军本阵之中。一名满身尘土的别将,半跪在地行礼禀告道:

    “禀报黄王,对岸官军似有埋伏,”

    “过河的前军三阵人马都被击败溃散了。。”

    “可看清。。是哪部人马的旗号了么。。”

    在旁的副总管尚让,又不耐烦的连声问道

    “却是天平军的曹字旗。。”

    那人连忙应道。

    “居然是那曹老儿,这可真是好得很啊,吧昔日的老冤家、旧对头,都给送到咋们的面前了了。。”

    尚让恨声叫了起来。

    “可是前军败了怎么说。。”

    然后又有都统盖洪略有些担忧的道。

    “无妨得了,如今本军正式兵强马壮之势,就算给他杀败几阵人马又如何;除了军府本部之外,我这里尚有五军七翼,十几阵人马近二十万大军,任凭他杀个够好了。”

    黄巢却是不怒反笑道。

    “既然对方说话算数,让数镇官军都相继不战而退了,就凭他区区一部天平军,还想有什么翻覆天地的作为呢,先让那些新募之军和归附的土团、镇戍之流上前,布阵迎击好了;”

    “老尚、盖老,你们各自帅本队,负责殿后和压阵。。我再派出本阵的前军马队,负责牵制和支援;咋们今个儿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务求莫让这曹老贼走脱了去。。”

    要知道,自从攻略了江东和淮南之后,如今他这位冲天大将军麾下的人马可谓是鸟枪换炮,而愈发兵精粮足、整容鼎盛起来了;

    其他的东西且莫说,光是随军自用的粮食和物资,就足以支持上好几年的用度;更别说那些义军头领手中自己截留和集藏下来的粮秣物资。

    因此在渡淮之后一路上并需要不怎么掳掠,而维持一个还算好的军纪,有时候还散些钱财给士民百姓,只是就地招募和裹挟些青壮年男子扩充军队。因此一时之间“贫寒疾苦之人”“云从者众”。

    然而,他又不免想起来了那位便宜女婿,自称太平军的周和尚了;可以说义军能够有眼下这番的局面,其中可是与之有着莫大的关系和影响的。至少眼下大将军府的许多制度和方略、章程,都是他手上衍生出来的。

    只可惜世事弄人还是不免要分道扬镳了。就像是当年蕲州之变中,那位一心招安的补天大将军王仙芝和自己在义军去路上的分歧一样;若不是的话有他的麾下为助力,又能免除诸多输送供给上的后顾之忧了。

    尽管如此,他下定决定统一心思引兵北上之后,还是没有派人主动与之修好或是弥合什么;因为他从对方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个曾经还算年轻一些的自己影子和痕迹;

    要知道,当初自己从王仙芝麾下分兵而走的时候,才不过六千人而已。甚至还不不过其他几路出走的义军头领,比如占据江州自称刺史的柳彦璋,就号称有水陆两万人马。

    而他如今却是坐拥数万人马,而占据岭内岭外多座城池,而令人不得不有所忌惮和提防的一方强雄势力了。虽然一直以来从对方手中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但是黄巢并不想就此轻易受制于人的结果。

    这次北上,未尝也不是摆脱其影响和渗透的一层意思;虽然都是打着义军的旗号,但是谁主谁次的利害关系,却是丝毫不容想让和妥协的。

    。。。。。。

    而在袁州比邻潭州的萍乡县境内,芦溪乡的太平屯围外。成群举刀持枪凶型恶煞的人等,也在眼巴巴望着在许多把斧头砍析下,逐渐露出许多破口的木门。

    而作为他们的领头人,十几个形装相对体面而防护俱全的乡绅、豪强中人,亦是咬牙切齿的议论纷纷道。

    “你不晓得啊,那些逃进去的人都吃的是什么啊,稠得筷子竖着都不会到的糊糊。。”

    “只消肯卖力干活,每顿都有两大捧加一大根盐菜梆子啊”

    “据说这些贼军置办的庄子里都是肥得流油、殷实得很啊。”

    “所有有人家一天都要吃上三伙,顿顿是米麦换着名目吃的干食,配的是大锅菜煮农酱汤。。”

    “家家都用余食养着猪羊鸡鸭,还有兔和狗子呢。。。”

    “每晚还要聚在点灯的祠堂里听讲和学字呢。”

    “遇到夜里赶工忙活的时候,人人都还有鸡卵子和酒水吃哩。。”

    “岂有此理,这些杀千刀穷棒子、泥腿子,凭得比老爷们还过得受用。。”

    “且安心,待到打破了围子,宰了这些穷棒子,岂不是想吃哪家就哪家,想睡那个就哪个,咋们天经地义的好日子不就回来了。。”

    “若不是那些太平贼,咱们又何苦丢了家业躲到山里去,与那些土蛮、山民和寇盗为伍呢。。这一次总算能够扬眉吐气的尽数找回来了。。”

    而在一墙之隔的土围之后。握着割稻用的朵刀蹲在木栅后的邓疙瘩,却是心思不宁的时不时瞅着不远处,那紧紧抱着半大猪仔的蛮女老婆。

    虽然是个被抄了打家劫舍的寨子带回来,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的远山土蛮,却是他如今生活的全部所在了。因为她不但吃苦耐劳得很,耕田割稻喂猪养鸡啥事情都能做,还给他怀了孩子,也有了将来传宗接代的指望。

    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庄子里按照工分发到手的糙米,捧着哭的像是个孩子一样,又对他喃喃自语的比划说个不停。说实话,他在集体出工的饭棚里第一次尝到,没有任何糠菜的米饭滋味的时候,也是比她好不过哪儿去。

    当即就有大颗大颗湿润都漏下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因为他想起自己曾经拥有的家里,连病带饿死前只求能够尝口饭的爹娘,还有在自己怀里渐渐没有了气息,手脚枯瘦的像是柴杆一般的弟妹。

    然后两人配成的这个小家庭,就在这种语言不通的比划当中,在漫漫长夜的相互慰籍当中,慢慢的添置了更多的物件,养起了猪仔和鸡鸭,也在总能吃个半饱之后有了更多的指望。

    这时候,砍得百孔千疮的柴板门终于不堪承受的四分五裂开来;那些在围子外叫嚣嘶吼了大半天的贼人,也终于随着烟尘而出现在了围子当中,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昔日有过几分相熟的面孔。

    只是在这一刻平时还算和善的临近乡人,就像是被恶鬼附身一般的充斥着怨毒、仇恨、嫌恶之类的神情,而让形容都变的扭曲、狰狞起来。

    只是他们才跑出几步,就惊声惨叫的抱着脚滚做一团,却是地面上已经被仓促布满了尖锐而细密的竹签;而这时,庄子中负责操练大伙的那个许独目,也站起身来怒吼着抽刀砍向那些满地挣扎的贼人。

    “是汉子就随我上。。”

    然而还没有跑出几步,邓疙瘩就突然腿软了跪坐在了地上,任凭那些争相泡过他身边的人们如何叫唤,都一时站不起来了,勇气好像是一下子就从这句身体里漏干了。。

    哪怕平时被耳濡目染的再多道理,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庄子里的男人们,与贼人乱糟糟的拼斗、撕杀成一团,而惨叫怒吼声不绝。而他也只能不争气的跪在地上,自艾自怨的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声。

    这时候,他突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尖叫声,却是他的蛮女老婆正在与一名爬墙进来的贼人,死命拖抢着那只猪仔的腿脚;这可是她从小喂大的心头肉,还给起了名字叫“花落落”,因此哪怕对方如何威吓和叫骂,也死死不肯放手。

    然后就被衣衫褴褛的来人,给一脚揣在肚子上而像个虾子一般蜷缩下去,手中却是依旧死捉着猪仔的后腿,被拖曳在地上;这一刻邓疙瘩热血冲头、眼睛都红了,这可是他全家死光后最后的指望啊。

    霎那间就见他跳起来,如同一阵风的将那名贼人撞倒在地,奋力滚打成了一团。待到邓疙瘩在女人惊慌的叫唤中重新爬起身来,对方的脖子上已然插了把朵刀,血水像是涌泉一般的喷溅出来。

    然后在女人的比划当中,围子上又有更多的脑袋露了出来;这一刻邓疙瘩像是摔脱了什么负累一般的,又信手抓起一杆竹子,当面就是对准一个捅了下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望着围子外那些丢下许多尸体和伤者,而在领头队长许独目带人追砍下,各种仓促逃离而去的稀疏身影;满身血污与泥土的邓疙瘩,不由和女人相拥而泣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庆幸多久,又见到前方忙不迭退回来的许独目一行人,身后还涌过来乱糟糟的一大群贼人;只见他们如满开的溪流一般,从各处山坳、石头、树木的间隙当中冒出来,多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然后等到邓疙瘩他们手忙脚乱的想要用各种物件,把破开的大门给重新塞起来的时候,却被许独目给制止了:

    “别慌,你们仔细听一听。。可是本军的军哨声呢。。”

    然后,庄子里的丁壮们才注意到,夹杂在这些奔走过来的贼众嘈杂声背后,赫然是往昔听过却又更加整齐的刺耳哨子响;漫山遍野的就像是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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