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都尉所言甚是。。别光顾着叙旧了快把山上的人都给我喊下来,火速离开这一出险地才是。。”
张东连忙转身对着部下喊道
随着山下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之后,并不算高却占地颇大的山丘上,也陆陆续续的奔走下一些没有武装的人群来,却是别遣队里那些负责修造维护和操使器械的工匠,及其其他辅助人等。
他们就没有普通士卒的那种坚韧和内敛了,好些人几乎是失态的当场嚎啕大哭,或是迫不及待的找人倾诉起来。
“总计还剩下七百六十五人,全数都在这儿了。。其中样子队一百零九人一个都不少;我也只能做到这地步。当初事情起的仓促,,就连报信的鸽笼都丢了,是以其他就实在没能顾得上了。。”
见到这一幕,张东不由有些唏嘘的对着赵引弓黯声道。
“你已然尽到本分就足够了,这是领军大人的交代。。既然当初发生的事情并非你的干系,那能够保全下来一个就算是一个的功劳了。。”
赵引弓却是难得宽慰他道。
“为此耿耿于怀而昼夜难寐,还不若想办法替他们从罪魁祸首之处,把代价给加倍的找回来才是。。太平军将士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我省的了。。”
张东听了这话也不由振作起来;却是眼眶中暗自有些湿润起来。
他却是想到了身为长征戍卒的那些岁月,因为上官和僚属们推诿、怕事、避责的种种缘故,相继死在难携南荒边鄙之地的袍泽们。又是如何的替他们有所不值,自己又是如何的庆幸。
而在山丘战场的边缘,担任最外围戒哨任务的探报队捉生火长易大毛,也饮下最后一点辛辣的蔗头烧;在满口辛辣刺激下打起精神来,扫视着昏暗天幕笼罩下的原野万物。
事实上这也是他所喜欢的执勤和任务的场景。山野中看似静谧的夜晚对大多数人而言,无疑是充满危险与可怖的所在;但是对于从小生活在山林里的他而言,却是额外衣食来源的另一种风貌家园所在。
因为他可以凭借比常人更好的眼力,在这夜里寻获和捕猎到更多的野物;所以在从军之后也很容易就得了一个大猫儿的别号,而得以安排在充分发挥所长的位置上。
当然了,最要紧的还是可以拿到倍于当日薪饷的勤务津贴和专属岗位补助品。其中就有他最喜欢的杂碎罐头和鱼糕、肝酱。他如此思量和回味着只觉口中唾沫愈要增多起来,忽然就觉得视野当中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当他屏声静气了好一会,才在大路边上吹得树枝草丛不住摇曳的夜风当中,见到了几个不正常的摇曳和波动起伏。易大毛想了想,抓起一把碎石子猛然泼洒过去。
就在轻微而细碎的闷哼声中,大路边上浅浅的沟渠和长满荒草的田埂里,几个全身糊满污泥的人突然就跳了起来,而像是没有影子的乌头鬼一般,没命拔腿越过田野向着远方奔逃而去。
刹那间易大毛也吹响了含在口中的警哨,然后手脚不停的取下特制的药弩来,将凃有草乌头和曼陀罗花汁的短矢上弦,稳稳的对着一个身影扣发出去。
之所以他此刻用上了这种带有麻痹效果的捕俘箭头;因为这一刻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也许自己成亲安家所需的功劳和犒赏,就落在眼前这几个明显的漏网之鱼身上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各般(续)()
而在已经易手的高邮城北面,白马湖畔名为崇安集的临时营地里,已经满是被强制缴械而蹲跪在地上的身影。
作为试图以不知情和为得号令为由,打算对太平军行那螳臂当车之事的结果和下场,就是驻留在这里隶属于后翼广胜军右厢,足足三千人的一整支人马;在一阵狂轰乱炸的数百人死伤之后,就一朝溃乱起来尽数化作了鸟兽散去。
这时候,来自盱眙境内的紧急信使也终于赶上了战斗的尾声,而带来最新的消息。
“已经打破贼势,将余下人等大都救出啦?……那就好……”
周淮安在马背上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对跟随在左右的军库使刘塘道。
“人固然是救出了,然而这件事情可还没完,我好端端排气助战的人马和器械,也不能这般白白折损了了……传我令下马不停蹄,继续进兵山阳……”
“周兄弟的心思和道理,我自当晓得……军府对此事也是重视得很;王上更是震怒异常……”
而在旁苦着脸的刘塘亦是连声劝道。
“只是这牵涉到您和老尚两家的干系,对我义军大业来说实在是兹事体大,还望周兄弟能看在黄王的份上,给个相互辨明究竟的缓冲之际,以免白白便宜了苟延残喘的官军,让人看了笑话啊……
“笑话!我的人在他下辖遇袭就不是笑话了么,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可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难道还要我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不成;”
周淮安却是冷笑打断他道。
“为什么在他下辖闹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提醒和要求他顾全大局呢,说到底莫不是我太平军一贯太好说话了,显得格外软弱可欺不成……这是若是不搅扰清楚,岂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上门来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啊,周兄弟你想的太过偏颇了;总倒是要给黄王一个派人申斥和探明情由的机会吧……”
刘塘脸上愈发苦的要滴下水来,而好声气的继续劝道。
这时候,却又有第二波的信使骑着快马赶到了军前,送来了最新的递报。
“太好了,居然捉生队居然抓住个领头的,经过拷问乃是尚让麾下新归顺的人马,这算是人赃俱获了吧……”
周淮安看了眼重新编译出来的密文,不由大喜过望的喊道。
“把这个消息全力散播出去,我看接下来,谁还有脸跳出来拦阻我……”……
相对于犹自春和景明、草木丰茂的江南大地,岭外已经进入初夏的广府,早已经被卖力蝉鸣声声的暑热,给笼罩在其间。
而在广州城内,一所靠近海边而绿意重染海风习习的园子內,身体逐渐好转起来的王蟠,也抱着新出生未久的女儿,满是宠溺表情的不肯放手。
前来拜访身材魁伟而须发斑白的王崇隐,则是看着这一幕笑而不语;却在心中满是感叹。
谁能想到当初死伤惨重、人手凋敝到只能四处告求,才得以保住最后一点名号的怒风营残部,会因为遇到了这个虚和尚,不现在应该是周领军,而得以获得如此蒸蒸日上的局面和势头。
而身为这个岭外偌大地方名义上第一号人物,同时掌握着数十州地方监察大权的王蟠,无疑也是许多人极为羡慕的对象;只要例行用印和批转一些送过来的公文,他就可以在这里安享半退养一般优裕闲淡的富贵安逸生活。
当然了,作为新加入太平军而被安排来到广府修养的王崇隐,同样也是不差上多少的;有专门的荣养院提供他一番体面而舒适的生活日常;也有挂在名下的产业和营治货殖的人手,来不断的给他提供各种进项和出息。
闲余下来时,甚至还可以与那些相继带着身家和亲随,到广府这座繁华海埠来安家置业的前义军头领们,进行日常游宴、赏玩、行猎和海钓的交流。
可以说,义军中很多人为之奋战了大半生,或是以为要奋斗上一辈子的目标;已然在这儿被提前或者加倍实现了。
因为,从理论上只要有足够身家和钱财可用的话,就可以在这座极为开放的巨大口岸都市当中,获得世上所能想象的到的一切享受和乐趣所在。无论是风情迥异的胡姬、夷女,还是各种海舶荟萃的珍奇事物,或又是寰宇海内的见闻、轶事。
从另一方面说,这光怪陆离而繁华似景的一切,也很容易消磨掉这些原本就是苦出身,或是只是为了改变自身境遇而起事的前义军头领们,最后一点习于军伍的意志和放弃了权柄之后的执念。
很多人干脆就吧带来的行囊全部折价变现,存在了飞钱联号里孳息取利;或是转而投注在那些海贸商事之间,以获得穿行于风浪之间渡海厚利;就此完成了从只争朝夕而刀头舔血的生涯,到安于现状的富家翁身份的转变。
至于那些仍旧抱有一定理想和心气,或者说是追求与野心的义军将领们;不是留在了岭外继续效力于太平军的旗下,或是依旧追随在黄王北伐故土的大军之中。倒也算是一种相得益彰了。
当然了,在这里逐渐养好伤势之后的王崇隐,同样也是属于不怎么服老的后者范畴之中。只是他原本的军队和打下的地盘,都已经在渐变的时光下成为了太平军的一部分。
从那些往来书信当中,越来越多用自豪或是与有荣焉的口气,愈来愈多的篇幅阐述着:在近期又完成了哪些事项,又取得了那些成就和进展;或是又打下了那些地方,击败了何种的敌人;可以越来越分明的感受出来。
而原本在义军之中独领一路的率将位阶,反而成为了他如今想要再度回归阵前行伍的无形妨碍。毕竟,无论是新设太平八军的正副官长,还是十一处戍防区的主薄们,都远在他原本的位阶之下。
所以他只能在这里挂名一个太平军教导副总监的职事,专门负责督导和巡查那些屯庄里的巡护队、地方的驻队团和补充营的日常训练计划与整备情形。算得上是足够尊崇又清闲优裕的位置了。
只是他看着逐渐髀肉渐生的双股,却是在数度梦回之间怀念起了当初,带着兄弟们驰骋沙场马上戎碌的生涯。
因此,他在这里想要有更多的作为和打算,就完全绕不过这位广府留守王蟠了;比如籍着探访故交和讨论时下的由头,来试探和揣摩着对方的口风,乃至求之转呈自己的心意,就成为王崇隐最近的日常了。
只是当王崇隐带着名为《内参通报》的文书离去之后。从树后悉悉索索的才走出一个人来,赫然是出身学徒队的帐下虞候陈肚儿。
“老叔,何至于如此呢;依照太平圣库体制,唯有公务交接时才须得有第三人在场为见证;您与王副监之间乃是故交之谊,完全没有必要如此避嫌的……”
他对着王蟠轻声道:
“能够遇上周兄弟,可是俺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了;更别说是如今他还把后方这偌大的局面,上百万军民百姓的身家安危都托付给了俺,所以俺也不能轻易辜负他的这番苦心和用意啊……”
王蟠却是转而他顾的自言自语式开口道。
“避嫌不避嫌另说,老王几次三番的心意,俺怎么不会心知肚明呢……所以我已经给他去书询问了……”
“那老叔为何又不露口风……也好让王副监明白您这番心意呢……”
陈肚儿却是略有惊讶道。
“我虽然退养在这里,但是盯着我这里门路的人可是不少啊。可口开了之后就再难收起来了……或许周兄弟不会与我计较,但是我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啊……”
王蟠却是叹息道。
“老王又是个实在人;对别人尚可以推脱一二的情由,我却是实在不愿用在他身上;而宁愿待得事情有眉目了,再做一番分明才不算辜负的……所以只能请你为个见证了……”
“此外,我还怀疑身边有人居中泄露内外情要;还请你通报上去以安排相应排查的事宜……”
“我省的了……”
陈肚儿闻言不由肃然道。
而再另一边,当王崇隐回到了自己所居的宅邸当中时,却发现有一名访客正待偏厅之中;却是日常邀请他外出游猎和海钓的一名前义军首领冯悦,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野钓的日子。
当王崇隐轻车熟路的应邀乘上了海钓的游艇,略微离开了港市之后,放下钓具的冯悦才重新开口道:
“王老率将,时下正当无他人耳目之际,我有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要与你分说呢……”
“你们又故弄玄虚个啥,难不成还有什么新乐子么……”
王崇隐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却不动声色左右言他道。
“说实在的,我就不信老率将就甘心眼下这个饱食终日,却无所事事的境况……”
冯悦却是不以为然的继续道。
“那又如何,这种日子岂不是尔等当初所愿的么;现在又哪来反悔的余地……”
王崇隐微微心中一动而语气平淡道……
“自然是有的……如今那位虚和尚长久引兵在外,而王留守却是半死不活、得过且过的毫无进取之志,对于昔日的老兄弟更是疏远得让人心寒……”
冯悦却是语气隐隐变的热切起来。
“如此局面之下难道我辈就不能乘势而为,为自己的将来前程再多谋划和打算一些么……至少乘着我们带回来的那些亲随和部旧的身手,还未完全生疏之际,尚可以全力一搏……”
“诸位兄弟们愿意公推老率将为领头,在这岭外的大好基业上重新自立门户开创一番新局面来……相信大将军府那边也会是乐见其成的……”
“这么说,难道是大将军府那边有所消息和联络了么……”
王崇隐不由的心中一震,而用略带好奇的语气道。
“老率将只消知晓,这件事情上可是有许多人愿为我辈的支持和助力呢……只消您愿意应承下来这个领头人的位置,一切自然就会有所分晓的……”
冯悦却是口风丝毫不露的道。
“如此也罢,我要亲眼见到真凭实据;不若的话,凭什么用我的名头去行险……”
听到这里,王崇隐却是在心中转过数念而表情挣扎数变之后,才有些患得患失又分毫不让的坚持道。
“也好,还请老率将暗自做好准备,姑且静候佳音了……”
冯悦却是不以为意的欣然到。
随着这条半途而废的海钓游艇再度靠岸,带着寥寥无几的收获拜别王崇隐离去的冯悦,又七拐八弯的消失在城下坊市的复杂巷道里。
随后他又出现在了一处被严密把守起来的暗室当中,对着在场其他十几个人道:
“此事成亦,怕又多出两份把握和胜算了……”
“王崇隐那厮的允诺真就靠得住么……”
有人出声质疑道。
“也无妨了,我们要的只是他这资历最老的名头,一旦事情发动起来,也由不得他三心二意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三边近日往来通()
同时间的广府城外,身处海边一处城下坊货栈当中。
“又要招安,朝廷诸公莫不是忘了,那虚贼头可是死活油盐不进啊,之前已然为此折进去好几批人手了,还累及了许多心怀朝廷暗为奔走的忠义之士。。”
已经潜伏了好些时日后,被岭外骄阳湿热变得肤色黑红的王嚣,当即惊声道。
“这不是强人所难、徒送虎口呼。。郑相公怎么会坐视此事情发生呢。”
“这也正是郑相公和崔使君的意思所在啊;况且,这次劝降的可不是那引兵在外的虚贼头,而是他留在广府的那些贼党。。”
来人却是不以为意的解释道。
“其中自然以那王大贼为首要方略。。只要你能提供便利,自然就会有人先行与之接触呢。。”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不是无法可想的事情;我早年奉相公之命暗伏于此别的不敢多说有成;倒是做成好几幢生意,也得以结交下几个贼中的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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