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黄巢依旧一言不发的离开之后,跪在原地的黄谔也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道这要命的一关终究是熬过去了;然后,又暗自感谢起那位暗中派人混到身边,给自己出主意的对象;
这位大兄早年很能吃苦,也能够严格律己律人;因此为了为此自己威望也是毫不手软的。但是同样随着这些年越发的位高权重,却又变得有些顾念旧情起来。
因此只有投其所好而顺势而为,才有可能在这场危机当中为自己谋得那么一线的转机;毕竟,大家都是黄家人,难道真能够狠心把已经用老用熟的自家兄弟杀了,而将关键位置让给其他的外人么。
所以,接下来他就要想办法寻找一个让这位大兄,顺势得以下台阶的机会;才算是从这场处置不当的信任危机当中,真正地脱身出来,获得日后重新起复的可能性。
比如,可以以珍宝厚馈那位为大兄生了第二个儿子的小刘夫人?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各般(中()
草河之畔,漫山遍野的草木盈盈之中。
探报捉生队的火长易大毛蠕动着身体,努力的一点点靠近远处正在站哨的人影;就像是一团被晒得萎靡不振的草木。只听轻不可闻的突地一声,沾了箭毒木树汁的吹箭,轻易的钉在对方袒露出来的侧后颈上。
然后,他就眼疾手快的从后方搀扶住,对方已然变得僵直的身躯;又缓缓放倒在一侧树干上,就像是斜靠着打盹一般的让人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老鳖你这是作甚……”
然而,就像是老天偏要与他作对一般的,树下另侧的死角內却是传出一声近在咫尺的轻声呼唤和询问。赫然是对方在这个视野良好而方便藏匿的位置上,安排了明暗双哨来以防万一。
霎那间心眼都要提到嗓子口的易大毛,却是捏着自己的鼻翼摇动着尸体故作哼哼了两声。随后树干背后就探出一张有些睡眼惺忪,又满是泥垢与乱发的人脸来。
“你在说个甚哩……”
然后就被易大毛一把掩口按捺住脑袋抵在树干,而另手抄着一只短匕直插道眼窝里去;霎那间对方奋力挣扎“呃呃”了数声之后,才颓然落下抽拔出半截横刀的手臂。
易大毛如此炮制着,继续将其推扶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抹掉面上的血浆和秽物,再用散开包头下的乱发,斜斜遮掩住脸上的窟窿。这时候,不远处再度传出了悉悉索索的行走声。
却是在山坡下疯长过腰的草中又走来了两个,分别拄着长矛和挎着弓箭的身影。然而,这一次就不用易大毛再额外操心和应付了;
只见在叫响的鹧鸪声中,正在交谈中落后一步的弓手,瞬间就被草中抛出的一根套索给拖倒在地。而另一名拿着长矛的方才惊觉转身过去,却被林间骤然发出的一枚石弹给砸在侧头上,霎那间就红白迸溅着侧身歪倒下去。
却是易大毛埋伏在附近的同伴们,也因地制宜的相继出手了;比如那个使套索的叫“一根筋”前岭西山民杨大象,就擅长用兽筋制成的软索,来讨杀猎物;
而另外一个砸倒敌人的石弹,却是来自别号“弹子张”的安南峰州猎户张悬,号称在他要死便死、要伤便伤,打晕了也能活捉的手法下绝少漏网。
因此,在草丛里的一阵摇动之后,重新站起来两个类似衣甲的人物,却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而在远近沙沙吹拂而过的风声,以及此起彼伏间杂的闷哼当中,一场光头化日之下遮遮掩掩的杀戮,也当是正在进行时中。这种风平浪静之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一直持续了好几刻之后,才被临时炊火的土灶前第一声惨叫给打破了。
却是有一名敌兵栽倒在灶火里又被烧得惨叫起来。但这时候,这处山丘凹陷处的临时据点兼做警哨营地里。足足两个队约莫六七十号人,就只剩下四散在营帐里而被惊醒起来,而大多衣衫不整的十几位漏网之鱼了。
因此,在短促的片刻强攻与围杀之下,这处弥漫着血腥气的荫蔽营地,也再度归附了平静当中。随着后续负责轮替人手上前,易大毛也从外围戒哨的位置中走出来,而加入到对这处营地的搜查当中去了。
当他抵达营地当中死尸最多的位置上时,就听有人在对着这一队的捉生校尉董周道。
“已经清点出来,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
“因为弟兄们一下没能收的住手,所以这里只剩下六个还能喘气的……”
“其中能在当下开口说话的只有两个……兄弟们正在抓紧讯问呢……”
“老易赶紧过来……正好有些事物要你来分辨……看看能否找出些跟脚和线索来……”
然后董周见到易大毛之后,不由连声道。
随后,易大毛就待到了分类粗粗整理好的一具具尸体,以及身旁放置的小堆物件面前,仔细的查看和翻检了起来。
虽然这处营地当中可以掩去了旗帜鼓号,和其他可以证明身份、归属的物件;但是在这些尸体上拔落下来的东西,还是可以找到依稀一些丝马迹的。
不久之后,易大毛皱起的眉梢就再度松展开来,而对着问讯过来的捉生校尉董周道:
“如我所料不错的话,根据随身物件和习惯所在,这些大多数都是宣歙一带的人等;根据手足上的痕迹断定,怕还不少人曾当过官军的情形呢……”
听到这个判断,董周不由眼神一动而在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来;作为怒风营里出来老义军资格,又担负着刺敌捉生的要任,他自然比别人知道更多消息的渠道。
比如定期内部发布的大将军府方面动态当中;他也依稀知道在大将军府短期停驻的宣州境内,有资格和机会在当地募兵和收纳投降官军的,也就是大将军府本阵护卫力量,后军使费传古麾下的那几只人马了。
然而,费传古那时其实已然亲率人马争战在江北,因此这个范围还可以进一步的缩小一些。这时候,又有人前来汇报:
“那两名俘获已经开口了,他们原本是本地降服的土团所属;新近才被分派归列为一部人马;随又被指派给另一支身份不明的义军为向导和引路……”
“刚刚从附近的的汶口寨,给临时调遣过来把守这处的;对了,就是在别遣队遇袭的同一日呢……至于其他更多的,则暂时还没能逼问出来……”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所线索了……速速派人呈秉给赵都尉吧……我们继续上马启程向前,沿着这条线追索下去就是了……”
董周听到这里也当下决定到,然而这时又有新的报告和发现。
“东面的大路上,有一队人马向这儿过来了……押解了好些东西呢……”
而在不久之后,他们就获得了更多的发现和线索。因为,在这支蜿蜒而行的运送队伍当中,赫然是驮挽和拖曳着许多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物资。而在这些车马驮载的一些物件,看起来也是同样的颇为眼熟。
“看来基本上没差了,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线索了……”
站在高处的董周,收起水磨黄铜的千里眼叹息道。
“兄弟们都做好了准备,好好招待一番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激烈而短促的演变之后,这次营地当中再度被形形色色蓬头垢面的俘虏和尸体,以及七倒八歪的车马给充斥着。
而随着一声令下收拾停当换过了沾满血迹的装束,重新上马驱驰而走的易大毛,也提着缰绳在马背上突然下了一个决心。
这次回去一定要向表明心思,哪怕对方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虽然太平军一般只有老卒,才具有结婚成家的条件和资格;但是不妨碍他劝说那个叫王一琳的女人和自己先住到一起。
这样他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军营里,但是作为自己名下的基本福利和保障,得以每月十五钱低廉租用的那间房舍,却也可以不用空置在哪儿浪费掉。
这也是时下许多暂时办不起亲事的普通士卒,最常见的做法和选择之一;通过说合和介绍,找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且住在一起;
日常负责照管房子和家什,顺带做一些女营里编排的杂活,就可以确保糊口,还可以让士卒偶然享受一番家庭生活的滋味。
他如此浮想联翩着,就听到前方传来减速的哨子声;然后,就听到远处隐约可见的烟火和时断时续的厮杀声;那一刻,他们都觉得这战场的嘶鸣声,却是未曾有这么动听过。
“马上发出响箭和焰信……我们此行的指望怕就在眼前了……”
他不由重重吐了一口郁气,大声喝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各般(下()
而在团团包围起来厮杀正酣的无名小丘之下,已经被错杂在草木、山石之间的横七竖八尸体,所铺陈出一圈不怎么规整的向心圆来。
“你们这群废物,这么这些区区小事都做不好的。。”
来自宿州的义军头领辛约,却是心急火燎的对着再度退下来,而显得灰头土脸的部下们跳脚大喊道。
“实在是山上这些贼子太过难缠了啊,打到现在依旧是死硬得很啊。”
一名包着脑袋的部将哭丧着脸道。
“那就快给我堆砌柴薪放火烧山,最好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啊。。我已经不能保证外间还能替我拦下多久的消息。。”
辛约愈发的咬牙切齿道。
“头儿,这怕是不成的;这丘上草木繁茂露水湿重,哪有那么轻易烧起来的。。”
这名部将却是愈发为难的道。
“我们的人乃是仰攻其上,就算能烧得起来,一旦被风吹的顺势而下,怕是吃亏的还是自己人,反倒给这些贼子乘势脱走的机会了。。”
“你这只会说丧气话的狗厮,那就给我架起那些器械,轰打砸死他个山上的人啊。。”
辛约不由气的手脚发抖,而给他就是一脚踹倒在地。
“头而。。头儿,,不是我为难,这些器械兄弟们实在不会使啊。。”
这名灰头土脸得重新爬起来的部将哀声道。
“之前倒有人强行装了起来试着操使,结果第一下发出去的当场就散了架,打死、砸死了十几个啊。。现在没人敢在用这些玩意了啊”
另一名部下连忙出声帮腔道。
“那就重赏找人来操使,不要怕死人也不怕花费,尽管多试几次就自然会用了。只要能把东西投到丘顶上去就行。。”
辛约却是气急败坏道。然后他又转身对着边上另一名本地义军头领李隼道。
“你的人也要给我出死力了。。若是连这这点人马都收拾不下来,哪有谈何什么报效和献忠呢。。”
“辛大兄弟,我可是都被你给害惨了啊。。不是说只是截道打个秋风么。。事到临头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光是抢了一堆不能吃不能花销,笨重要死的器械,又有何鸟用。。”
而李隼却是如丧考妣的对他唉声叹气道。
“要我说早就该收兵退走到别处去找营生了;那太平军上下可是好惹的么,人家不但有水师还有马队,回过头来只怕谁都别想好过了。。”
“正因为是如此才不好收手了啊;已经招惹了这太平贼。。军了,若是再半途而废的话,只怕连我们后头那些人也没法指望了啊,”
“实在事情不谐的话,收拾这一桩大事的首尾之后,你便随我过河退往宿州去投刘刺史好了,就算是尚总管这儿容不得你了,难道刘刺史还周护不了我辈么。。”
说到这里,辛约却是断然下定了决心,而对李隼允诺到。
“刘刺史如今正在攻掠淮上而四下招兵买马,你带人投过去也未必不会比现在差多少的。。还不用担待后续的干系不是;那太平贼的水师也就在大江逞威一时,难不成还能伸手到这淮水来么”
他此刻说的内容倒是一番的真心实意。但是正所谓是人离乡贱,一旦对方率部离开了熟悉的淮南故土之后;在谁主谁次的从属关系上就完全不好说了。
完全可以在渡河的时候出了那么点意外,将此刻知情的都灭了口。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接管和吞并对方的部众,而在刘刺史那儿谋取官位和职事时,获得更大的资本和凭仗了。
“老天爷啊,火龙、、火龙飞过来了啊。。”
在辛约的身后,有一片颤抖的声音叫喊起来。
在昏暗下来的天色之下,许多道划空而过的滚滚烟迹是那么的明显。
然后,又有更大的喧闹和惨叫声响彻起来,
“不好了。。”
“马队冲阵,有马队冲阵。。”
“给我挡住啊。。”
“挡不住了。。”
“是大将军府的旗号。。”
“大将军府的本阵杀过来了。。”
“完了,完了,,兄弟们快逃。。。”
“快快,都把人手给聚齐起来。。”
辛约不由面色如土的想要招呼李隼一同进退,却发现对方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然后,他们正在围攻的土丘上,也突然火光蔓延起来。然后,又在浓烟滚滚之间顺着不平整的坡度纷纷滚落下来了,转眼之间纷纷弹跳四溅这火花,滚落到那些集结和围拢在坡下的人马,将他们给冲到七零八落。
而紧随在这些装满草料块和其他易燃物的车辆,所改造而成临时滚火车的而来;还有从山丘上得到信号而里应外合冲杀下来的残余太平军别遣队士卒。
在浓烟烈火的掩护之下,口罩这沾湿布条只露双目的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在这些已经溃散开来,毫无斗志和士气可言的敌军当中,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大肆杀戮着,就仿若是要将这两天被追杀和围攻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一般的勇猛。
当天色完全放黑,而山丘下被重新点起连成一片的火光照亮时;这出战场中的大多数战斗也已经结束了,只剩下零星负隅顽抗的喝骂和补刀的惨叫声。
而在上百名结阵以对的部下簇拥当中,缠吊着膀子的校尉张东也在不失警惕而戒备的,打量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援军;他们都穿着赭黄色战袍和披风,头戴压耳卷边的盔子,骑着的马背上也是用彩色绸布罩着;
上面已经沾染上许多深浅不一的血迹,看起来既是气派又是威风凛然,赫然就是张东曾在江州各路义军会盟时,所见过几次的大将军府仗前卫士的打扮。
只是前来救援的会是大将军府的人,倒是让他很有些意外,又有几分警惕和猜疑起来。只是没等张东多想上更多的东西,对方的阵列之中就策马走出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来,用一种一丝不苟的声线喊道:
“四月十七日,口令。。”
“大吉大利。。”
张东身边的旗牌官连忙喊道
“今晚吃鸡”
对面的阵列中亦是响起相应的回复。刹那间两只还算是泾渭分明的队伍,刹那间就放下了武器和戒备,而交汇在了一起化作大声的相互问候和迫不及待的交流声。
“赵都尉。。你们可是来了。。”
张东先按照等阶行了一礼,才用轻松下来的语气道。他与对方都曾是远戍南疆的长征健儿出身,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额旧识了。
“张校尉。。我可是有太多东西要询问你了。。只是眼下并非合适场所。。需防这些贼人尚有后手和变数。。”
赵引弓回礼之后亦道。
“对对,都尉所言甚是。。别光顾着叙旧了快把山上的人都给我喊下来,火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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