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绝海开门见山的道。
“我自然是晓得。。但却是事到临头而不得不为之啊。。”
朱存却是有些无奈和困惑的揉着眉头到。
“你须得知自从义军席卷东南诸道,太平所部身在其中所出力之处。尚不敢说居功甚伟,那也是屡屡建树于关键,而诸军各部无所不受其好处了吧。”
听到这里,孟绝海的表情微微宽放了下来。而朱存的神色却是更加苦涩和悲叹起来。
“然而,这一次依照大将军府之命,负责协助友军攻战的别遣队蒙难;冲出来的信使一路奔逃呼告未见有多少反响和举动,更是无人以为声援和支持;这难道是我太平所部日常不修德行,与邻为壑的缘故么。。还是因为尚总管权高焰炽、积威深重,而无人敢悖发声的缘故呢。。”
“据我所知,义军本阵之中一直以来就不乏针对我太平所属的异己和忌恨之声啊,本以为只是少数不识大体的个人所见;但是能够放任其势而走到这么一步,却是令人既是痛心又是心寒啊。。”
说到这里,朱存的表情又变得难掩愤然起来。
“因此,无论这事与尚总管有关也好,无涉也罢,事情既然发生在了楚州,便就是他无可推脱的干系了。我太平军上下更要籍此发声馈耳,表明态度以正视听了;不然就算是以一时的委曲求全或是忍辱负重,姑且过了这次别遣队之难,却难保就没有下一次的其他是非和意外么。”
“难道我太平军空有数万将士在手,还要继续坐等和仰仗军府的名义,才能应付下一次次针对本军的妨碍与算计么。唯有自身的强项和不计代价全力以赴的态度,才能在那些阴私鬼蜮计量中,更多保全下可能幸存的兄弟来,而获得日后交涉得救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不禁对着孟绝海正色劝告道。
“我知道你与那位族兄孟(楷)左军素来走得近;可难得盖老都统与本军还算是亲善,所以才多嘴说了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轻举妄动,将他老人家牵扯进这场是非来啊。。”
朱存其实还有没名说出来的潜台词和言下之意,就是这次的时间未尝也不是一个试金石。对外试出那些别部义军的亲疏远近的真实态度。而对内则是变相的考较和验证一番,这些与往昔义军有着千丝万缕干系的新老部属当中,该是如何的态度和立场所在。
至少他虽然在明面上不脱市侩好利的性子,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根本立场上,却还是能够看得清分的明,也不敢犯根本路线错误的。
。。。。。。。
而在天长县,新设的大将军府行营当中。
许久未曾露脸的朝廷密使豆卢胜,也得以堂而皇之穿上了假紫缨绶的全套冠带袍服,而手捧一卷黄麻绫纸的皇命册书,正对着一身戎服盛装以待的黄巢为首众人,抑扬顿挫的大声宣读道:
“中书门下制曰:。。”
“朕闻昆夷作患,周王授钺於方叔;大宛不诞,汉主委兵於广利。则知昏迷之党,舞干不足以怀柔;圣哲之谋,伐叛必资於用武。事将禁暴,盖非获已。”
“可充成德军、天平军、义成军三镇节度使,冀州大都督,河北观察处置大使,检校御史中丞、勋上护军,特进二品,柱国事;封怀义郡王,食邑三千户,令所司备礼册命,赙绢三千匹、布三千端、米麦三千石。月给一千五百人粮料,并给二百匹马草料。。。”
“恭喜黄王。。贺喜黄王。。”
“当为王上大贺。。”
豆卢胜与宣旨的内使杨德圣,几乎是不露痕迹而笑容满面的交口称赞道。
“只消您接下了这册书,再经朝廷版传天下;便就是本朝当代最新一位开府建衙的王爵。亦是比同河朔三镇旧例恩威自专,世享富贵子孙绵继的节帅、使君之尊了。。”
然后,他又拿出以封形制略低一等的花绫敕书来,对着黄巢身边的诸位将官继续一一宣读道:
“上曰:命之选,当仁实难。非夫文可经邦,不能安人和众;武可禁暴,罔以克敌成功。允籍宏才,爰申锡命。。。。诸豪起于莽野,而见赎于宫掖,乃命守防御、观察、经略、”
正当其中有人已然是禁不住满心欢喜,迫不及待鼓动着黄巢就此伸手去接过来。这时候,却有一个由远及近又迅速被拦截住的声音叫喊道
“王上,大事不好了啊。。太平军助战的别遣队楚州境内遇袭了,”
“太平本阵闻讯已然从庐州沿着漕河骤发北上,说是要问尚总管给个交代,不若就要亲自给尚总管一个交代。。”
“混账。。这又是怎么回事。。没见王上正有要事么。怎么就让人随便闯入了。。还不快拖下去。。”
一名虎头虎脑的军将,不由骂出声来。
而手捧敕书的豆卢胜,却是心脏一缩而变得有些惊异莫名起来,这难道是自己在义军当中的那些盟友们,为了坚定黄氏接受朝廷招安之心,而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出力和发动起来了么。
“且慢。。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然而被意外打了岔之后,黄巢却是松开了将要接下诏书的手臂,沉声的质问道。
“为何太平军都已然得了消息发兵而来,军府内却现在方才得知;难道如今的大将军府上下,已然是愚钝、迟呐到如此地步了么。。”
随即,他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某种要害和重点,而在平静无波的言语间自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意味。
这时候,就有人已然是冷汗沉沉如雨下,因为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抛去事情双方的基本立场和是非对错无论,身为上位者最忌讳的事情之一,显然就是身边有人联手起来欺上瞒下,乃至遮断了内外消息的递送呈达。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各般()
随着激烈马蹄声踏踏随扬起、拉长的烟尘滚滚,已经是太平第二军前阵马军都尉的赵引弓,策马飞驰在漕河之畔的原野上,任由热风裹带这沙尘扑打在脸上也不为所动。
只见顺着漕河向北而行,远近河面上络绎往来帆幅,都被他们给马不停蹄地纷纷超越过去,又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事实上在召集军议之前,作为中军的预备队和机动兵力,而始终保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状态的半个膘骑营和一个骑步营,就已然在赵引弓的带领下奉命提前出发了。
为此,他们还破天荒采取了一人双马的轮换配置;一匹用来提供骑乘代步,一匹用来驮载个人的口粮甲械物用,以便在急行军中节约时间,乃至自持和周旋的更久一些。
此外,还有一百多匹专程用来拖拉大车的挽马随行,以装运相应的器材和装备。这样一旦遇敌或是遭遇其他意外时,也有所余力便于迅速投入战斗中。
“一切临机应变尽管放手而为。其他的事物都不要紧,只要人能就会来一个算是一个;”
而之前那位领军的交代话语还历历在耳。
“随后发动起来的全部人马,将会是你们的最好掩护和后盾所在。哪怕事情真的已经无可挽回,也要尽量给我一个结果和答案。吧”
这让他既是感动又是责任重大。更别说如今他们更是去除了太平军的显著特征,而打扮成了军府麾下直属义军的装束;没错,他们这身行头和旗仗的来源,便就是黄王支派给曹小娘子名下,充为军前仪卫的那六百名卫士。
因此,他们这一路风驰电掣过来,几乎没有遇到敢于拦阻和质询他们的存在;但是越是靠近盱眙城之后,他却是挥手摇旗,让人放慢下步伐来。
“取食……”
然后随着他一声令下,满面风尘的骑卒们开始在缓步行走的马背上,纷纷取出囊袋中的干粮来;自内而外、自后而前的梯次进食起来。
当然了,相比如今步卒们配发到第四代,加入了肉糜和鱼松、干菜碎,却依旧干硬紧实的压缩饼干和代肉罐头;骑卒们的配给待遇就要好的多了;他们则多了麦粉、豆汁和油脂制成的咸炒面,以及颗粒状的糖炒米酥两种选择。
因此,不用怎么费力的啃咬和咀嚼,就能和水吞下去;哪怕在骑乘行进的马背颠簸中,也能迅速而方便的取食和补充体力;而他们携带的两大袋水囊里,也是一袋装着提神兼解渴的烧锅酒水,一袋装着味道浓厚的盐糖水。
另一匹马拉大车上,则是拖着压缩后的豆粕饼和青酵草料块;以便为长时间驱驰的马匹补膘和维持体力。因此,一旦行进队伍暂停下来,就有人给坐骑喂食。
就凭这种急切而有条不紊的节奏,他们在得令后火速进发的日夜兼程之下,仅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已然是逼近了盱眙城的所在。
唯一能够对他们造成妨碍的,反而是那些道路上频繁遭遇的水网、河渠与时好时坏的道路状况;另外就是坐骑所需要停下来恢复体力的间歇。
就在这只有马蹄奔踏和没被进食的沉默间歇之间;先行前往盱眙城下侦查的游骑也纷纷返回。从而带来了盱眙城附近的种种消息;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得到的消息却是一片的风平浪静。
就连刚刚易手之后不久的盱眙城也是门禁大开,而任由士民百姓出入往来,就算是见到了前往窥探的游骑,也是不以为意的熟视无睹,就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
“继续派人去查探,分别沿着江岸和漕河边上,向最后传出消息的地点靠拢……”
赵引弓断然道。
“我就不信了,这足足近两千多号人头,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和消息么……”
半天之后,就像是印证了他的决心和信念一般的;驰出最远的一路侦查游骑,在盱眙城西北向的二十多里外,一个名为京地泽的所在有所初步的发现,疑似被抛弃并焚毁的器械残骸。 ……
而在山阳城下,噤若寒蝉的临时军帐之中,来自黄巢出的信使也刚刚辞别离去。
“据说那发了疯的虚和尚,已经引兵杀过了高邮,人家都说了,谁敢挡道就干谁……”
“这么说,庞师古、费传古、盖洪他们都不愿前去劝阻和拦截么……”
“王上已派军库使刘塘、右支使赵璋过去询问情形,姑且先拖住此事再说……”
“此外,黄王那儿已经说了,若是此事当真,那就是老尚做的差池了……若是任凭不管的话,日后怕还有谁敢响应和遵从军府的号令呢。是以请尚总管一定要有所表示……”
随后在一片欲言又止,或是忌讳莫名的异样眼神和表情当中。
“这断不是我的授意和支使……你们怎的就不信呢……要真是我做的便就是我做的,断没有不认的由头……”
形容消瘦而俊朗的副总管尚让,也在烦恼无比的走来走去,活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困兽一般。
“到底是谁人在借机坑害和构陷我的;或又是那个狗才擅自行事的……派人追问楚州下辖各军的结果,还没有回复过来么……”
“该死,真是该死,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平时要钱粮要甲械娘们,闹腾起来一个赛似一个的欢快,咋么到了这个关头就没人能派上用处呢……”
“真要全力以赴的和那虚和尚打上一场,不论胜败我都成了军中的笑料了……就算黄王那儿也不会让我轻易好过的……”
“我若是此番不好过,你们还想落的好去么。真想要被拆到别部哪儿去听效,做那寄人篱下的勾当么……”
作为义军屈居黄王之下的第二号人物,他固然也有所骄傲和自矜,但也有相应面对现实的果断和机变。
所以才能在当初王仙芝兵败身死,兄长尚君长被平卢节度使宋威截杀的情况下;以后营守将的身份,毅然带领芽猹山上的老兄弟杀破官军的重围,就此投了义军的另一大山头黄巢,而获得了如今义军第二人的资历和身份。
虽然对于被昔日只能在自己手下谋取前程的对手威胁和逼迫,委实让他很有些不爽和愤慨;但是在即将发生一场大火并而可能伤及自己根本的惨重代价面前,他还是不吝惜表明态度和立场来规避风险的。
然后再喝骂发泄了一通,又将这些军将都赶走去忙活,或是去装作忙活之后;尚让才重新对着去而复还的大将军府使者田成荣,不假颜色的冷声道。
“大将军府那儿是什么状况,怎么会是差遣你过来……孔不更、陈举他们怎么都没个消息送出来……”
“尚总管有所不知道啊……军府里此番出了大事了……”
已经换了个恭敬有加表情的田成荣却是连声道。
“素来与您交好的孔判使、陈孔目还有魏主薄等人,都已经相继被收押下狱了;李参军更是在被捉拿时自己喝了药。最后,就连黄(谔)巡(粮)院,也被当众夺了差事,就此再没有露面了。”
“。此番是我主动请命,才讨得这个前来传话和当面呈情的差事啊……”
“这又是什么状况……可是针对我的举动么……”
尚让狭长而凌厉的眉眼不由挑了起来。
“据说是有的涉嫌泄露府中内情,有的是延误军机,有的是遗失案牍;还有的意图欺瞒王上……个中罪名不一,却至少有十数人牵涉其中了……”
田成荣却是摇摇头道。
“接下来据说还要进一步的整肃内外,却是不止总管这边的干系,怕是有其他的重大事情发生了啊……还请总管早作准备提防啊……” ……
而在天长县的大将军府当中,被幽禁起来的巡粮院使兼门奏官黄谔也跪在地上,对着一身便装而面沉如铁的黄巢,大声的痛哭流涕道:
“大兄,我这是出自一片真心啊,是在不想让您分心和烦扰,以免耽误大兄暗中交涉招安的大事啊……”
“却不想那协从我的李俦(参军)那厮,却是暗中包藏祸心,暗自消抹了数桩递奏的军文和留案,更劝我压一压此事再做计较……”
“我也是一贯用他顺手却被猪油蒙了心了,竟会听了他的鬼话而犯下这桩天大的错失来;如今,我不敢指望大兄能饶过我的错;”
“只求念在同为老家出来搏命而落叶归根的道理,在我伏法之后留下一把骨殖,日后有机会还能葬回在故里的峨山下,也算是不用做个好无所着落的异乡鬼了”
听到这里,黄巢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心中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而触及到某些故乡的回忆和缅怀的旧事;作为黄家的子弟和近支族人,黄谔很早就参加了家族贩盐的事业;却是一直蹉跎到老大年纪,才得以婚配。
然后新婚没有多久就遇到自己不第回乡,又正逢来自县上的胥吏和势家,觊觎与巧取豪夺黄氏的家当,最终不得不应势而起。结果黄谔也就抛下新婚的娇妻,义无反顾的追随自己走了。
等到数月之后再打回来,却是难逃满门被屠戮的结果;追随自己一路过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死去活来的在身上增添了多少伤势。好容易才有机会享福没多久,就被牵连进去犯下了这种死罪。
因此,将他这副毫不保留的认罪之态,与这些过往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黄巢发现自己却是很难下定决心来直接下令将其拖出去发落掉。
而当黄巢依旧一言不发的离开之后,跪在原地的黄谔也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道这要命的一关终究是熬过去了;然后,又暗自感谢起那位暗中派人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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