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那个笼罩在斗篷里戴着轻纱帷帽的窈窕身姿,出现在岸边栈桥上之时,周淮安已然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而握住滑若凝滞的柔荑道:
“我已经备下了兰汤,好好洗去风尘疲惫之后,再与你促膝长谈一番。。。”
“却是郎君有心了。。”
帷帽轻纱摇曳之治下的窈娘,亦是想到什么令人娇羞不胜的事情,而不禁娇颜晕染绯红的和声道。
本章完
第四百零十一章 犹记登坛日(下)()
长安城中,正是金桃夭夭,柳絮缤纷的大好春明时节;只是那些原本文人骚客士民百姓云集的大慈恩寺、曲江、芙蓉园、龙首原,曲江等,春游饮宴的观景揽胜之所,却是依旧冷冷清清的萧寂一片。
行走在街道上的泗州判官,不,如今已经是徐泗观察使掌书记的于濆;也故地重游一般的坐着詹子,缓缓行走在与长安与万年县分野的中轴——朱雀大街,并行的正盛长街上;
虽然数年前他曾经做出过以矫弊俗的《古宴曲》《辛苦吟》;但是如今令人讽刺的是,为了报答任上那位看重和提携之恩的感化军节度使支详;他不得不受命前来与他诗中所憎厌的,那些轻夸浮滥之辈行款和进行交涉。
只是当他走到了各处藩镇、守臣的京宅、园林聚集的安邑坊附近时,突然街上一阵又一阵喧哗、呼号着奔走而过人群,顿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且去瞧瞧,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于濆不由对身边步行的长随吩咐道。
“回掌书的话,乃是安邑坊中的镇海奏进院,被京兆府封衙了。。”
半响之后,这名长随就表情异样的回来,对着停在路边的他报告道。
“是以四里八方的士民百姓,都齐聚而来想要从奏进院相干的各处坊柜和邸店內,取回转寄和飞抵的财货么。。”
“可知这封衙又是为何呢。。”
于濆不由的惊讶起来。这种方镇奏进院被封衙的情形,可是在史上不多见的情形啊。就算是贞元、大历年间,大名鼎鼎叛镇的河北三镇,联手对抗朝廷的时候,也未尝严厉封禁过相应的进奏院。
也就是宪宗朝时的宰相武元衡被当街刺杀横死路旁,这才相继查抄了平卢节度使李师道、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淮西节度使吴元济的进奏院和在京宅邸,以捉拿可能掩藏的刺客。
“却是镇海军并节度理所为贼所陷,自周使君以下尽皆没于贼中。如今来自江东道的飞钱和寄单,都俱已停止兑付和结清了。。”
长随亦是喘了口气解释道。
”是以坊间士民皆沸然骚起,而争相往取回。甚至都已然波及到了淮南奏进院所属,因为时有传言说南边的贼军正在围攻扬州呢。。“
于濆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身为节衙的一员他又怎会不知道,作为朝廷东南财赋重地治所的扬州和润州等地,不但是朝廷转运财赋物产的枢要;同时也猬集了大量朝中王公大臣贵戚宦门,乃至是外镇藩帅用来货殖牟利的产业。
如今,朝廷继南海通埠的广州失陷之后,又丢了个东南财货通衢的丹徒所在;因此朝中的权门显宦、世家大族们,乃至那些各地藩帅也不免要再度损失惨重一番了;更别说是这些将资材和身家转寄和托管其中的普通民家、富户和商人了。
想到这里,于濆不由有些惊慌和紧张起来;要知道,他奉命前来给政事堂诸公和大内行款,所须就地支取财货、珍宝的钱单,貌似就是其中一家与淮南进奏院想干的大型邸店“居丰号”,所出具而来的。
“快、快,随我去安邑坊。。。不然怕就是晚矣。。”
他当即对抬着詹子的夫役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台内为何又封还我的堂贴。。”
而在政事堂的廊下,如今负责主抓财计的宰相卢携,再度有些失态和激动的急声道。
“若是不能征募城中上三等并诸多官户的子钱,朝廷又何来山东各镇军输讨贼的资装钱和出界粮么。。如今,西市里的胡商早已逃亡殆尽了,东市里的坐户和行商亦是多进过京兆府和神策內衙。。”
“还请相公见谅。。田公有话命我交待在先。。”
却是来自大内的枢密传承张承业,不紧不慢的对他说道。
“相公使人查抄镇海、义胜、宣歙奏进院并江东邸店、坊柜,致使坊间鼎沸之事也就罢了;售卖官位和决品,又举发抄拿其家,亦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加征于上三等户并诸官户,却是万万不可行之。。。”
“这些上等户和官户,乃是与朝廷上下的大臣、官吏关系匪浅而牵连甚众,其中更是不乏神策子弟的出身渊源和干系;如今天下已经鼎沸骚然,这朝中的人心更不能乱,屏护天子的神策各镇子弟更不能令其生出怨心来。。”
“相公既然为国理财,想必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来报效大内;这一次大阿父替相公遮掩下来,但不希望再有下次的勾当了,不若大伙儿都不要好看了。。”
。。。。。。。
千里之外的大江以南,宣州境内的州治宣城当中。
刚刚被解除名为“闭门思过”圈禁生涯,勒令归还本队的前翼第二率将黄皓,也在舒展着身子骨,而眯着眼睛看着司空见惯的太阳,却是露出某种惬意和受用的表情来。
只是他这种表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突兀而急切的声音给打断了。
“少将军,你可算是出来了。。这些日子里兄弟们可是日夜盼,夜夜盼的,无不在念叨着您何时归来啊。。”
却是一名前翼直率马队的大头目李泉,带着几名同伴激动而热切的看着他喊道,手里还捧着衣袍冠带甲具等各种什物;待到看守的卫士退后之后,这才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为他穿戴起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怕是军中生出了不少事吧。。”
黄皓用一种听不出感情波动的声音道。
“不敢相瞒,自从您为黄王所罚夺了职事之后,前翼的人心就开始慢慢散了;”
李泉闻言不由表情一滞,然后才有几分涩然的道。
“周八字他们跟了老盖都统去了,解柳芽和甄坨子被庞军使要过去,章五场、李顺哥请了外放各另一路人马去了。。现在就剩我和张马头守着信州珠山退回来的剩下几个营头呢。。”
黄皓闻言不由心中有些感叹和黯然,这些名字都是自家手下和李泉一般的大头目,却是在情势变化之后相继离自己而去的。然后又紧接着问起另一个重要的关键。
“那我亲率的赤骥都呢,却还剩下多少人马。。”
“那赤骥都也被王上下令分走了一半,连人带马在尚总管麾下听效去了。。如今只剩下五个队的八百多骑了。。”
李泉亦是脸色微变道。
“对了,就连您亲率马队的队头胡真,也带着百十多骑跑到那朱老三手下去了。。”
“好啊,真是好的很啊。。至少他们也让人明白忠直的所在啊。”
直到这一刻,黄皓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然后又在嘴角变成了某种不寒而栗的笑容。
“经过这事之后,我才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的东西靠不得别人,还得自己本事去挣啊。。”
“少将军。。。王上可是有言在先的。。”
李泉不由有些紧张道。
“你且安心,既然已经这样了,我自然不会再因为私心多事的。。最不济,也要将我过往的那些尽数拿回来,才能再作打算不是?。。”
黄皓宽慰了他一声。
既然是黄王的旨意和其他几位义军大首领的行举,他一时也无可奈何之;但是另外一个罪魁祸首,却是还有机会找回来的。
。。。。。。。。。
而在淮南道南部,高邮湖下游的漕渠之畔。
“捉住毕鹞子,为老营眷属报仇雪恨啊。。”
随着此起彼伏的口号和叫喊声,交错在一起的赭黄包头义军和皂帽的淮南官军,从河岸的长堤一直混战厮杀到河摊离去,上下铺陈伏倒的尸体和流淌的血水,已然将清澈平缓的河道染红了一小半。
落马下来全力奋战的朱老三,也突然莫名的背后一阵发寒而动作慢了半拍。然后就被当面持牌挡格的一名官健,给全力倒推着扑倒在了地上,狠狠压的有些窒息背气过去。
然后正当他反手摸到一块石头欲将捣砸出去的时候,身上压迫的重负却是突然一松,而眼突嘴裂的颓然栽倒到了一边去;然后朱老三才看清楚是一名,扎着代表身份浅黄头带的小头目,正踩着尸体奋力拔出捅在后背的断刀。
对方才对着他咧嘴一笑,随即就被后方扑过来的另一名官健给砍倒在地上;然而在血花迸溅之间,却是这名官健惨叫了起来。却是这名小头目眼疾手快的避过了颈子要害,用覆着钉皮甲子的肩上受了刀砍,同时又反手戳在对方眼窝子上。
而乘着这个间隙,朱老三也翻身而起从尸首上翻出这面手牌,去势未减的横扫拍击在数名围拢过来的官军,冲的最近一位身上。在迎头栽倒的闷哼声中,又兜头搁架住至少两把刀剑的劈杀,侧身一脚揣在绕道边上第四位官军没有护胫的小腿上,肉眼可见的凹陷折断开来,而跪倒在地哭嚎起来。
这是小头目也跟上来,半趴着砍伤了另外两名官军之一的脚踝,将其鲜血淋漓的拖倒在了地上;而给朱老三留下最后一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却又被飞旋的头牌砸中后背的身形。
半响之后,望着再度败退而去的官军,朱老三对着这位临时凑在一起的战友,真心实意的道了声。
“多谢。。”
“不敢当,在下苏拉,人称我幸运的苏拉。。”
这名满脸憨厚的义军小头目,连忙拱手到。
“原本隶属水师里的干系,还是多亏了朱头领在江边的援手之恩,才捡回这条命来呢。。想必在头领麾下,自然会有一番大好前程的。”
而这时远处的叫喊声,也已经变成了更加激烈的:
“官军败了。。”
“莫逃了毕鹞子。。。”
“逮住毕鹞子,人人升一阶,赏给五十万钱。。”
远处突然吹起了激烈的风声,还有风中随之而来的湿润空气和新鲜泥浆翻滚的气息。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持续订阅,
猫突然发现这个月可以拿到一千九的数字了;虽然比起那些同类题材们实在不足挂齿,但是对我也是一个可喜的进步和孤立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十二章 犹记登坛日(续)()
丹徒城中,又迎来一个全新的早晨。
而在镇海节衙侧旁的一座大型馆苑里,周淮安也神清气爽的泡在汤池子里;只是已经没有人可以一起分享这种加了药材烧出来的浴汤,温暖持续热力蒸腾的舒适与惬意了。
因为,他刚刚过了一个美好而漫长的夜晚。正所谓是“温泉滑水洗凝脂”“始是新承恩泽时”,周淮安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同舟共济”“并蒂花开”的机会。
因此,当轻解罗裳的窈娘换上轻薄通透的汤帷子,如同花团绽放一般沉浸在飘满干花的汤池之后;就是周淮安化身渡海而来怪兽哥斯拉一般,掀起漫天水花与狂涛巨浪的恣意弄情之时。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仿若是化身作了那位《西游记》中奋起千钧棒,而怒扫各路妖氛/痛打女妖精的孙行者;
时而换着花样来三打白骨精,时而又如进了铁扇公主腹内搅扰死去活来的猴头一般;时而又像哪吒闹海一般翻天覆地,又水漫金山的转战在每一处;时而又像进了蟠桃园的猴子一般的任意采掘、啃咬与品尝。。。。。
正所谓是”竖着进取横着出来“的基本原理。最后声嘶力竭的连告饶声都没法发出来的窈娘,是全身瘫软着连一只小指头弹动的气力都若有若无着,由他继续亲密无间的负距离给端抱出来的。
然后在磨磨蹭蹭的上下其手当中,好容易搽干了身体之后;周淮安也再度鼓起余勇继续穷追不舍起来,直到她不知道迎来多少次脱力和痉挛着,径直在无比倦怠与乏力中彻底昏睡过去。
所以这一次折腾了大半夜之后,窈娘估计要躺上大半天才能恢复回来了。而消耗了大量积攒的体能和负面压力之后,难得进入贤者状态的周淮安反倒是愈发清明和精神起来。
泡在令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的大桶浴汤里没多久。那两只因为犹有晕船的后遗症却死活不肯离开太远,结果被不可名状的噪音给折磨了一整夜;而明显略有些眼袋和血丝的小侍女住儿和兜兜,也耷拉着眼皮用一种生无可恋式的表情,给他端送上来了今天的早食。
作为水路荟萃的望要之邑,各种声色饮食的享受也是集之于东南之大成的。比如作为周淮安的早食给端上来,又用木盆托着放在汤桶里的这一碗渡头粥。
渡头粥的配料有切片生鱼、瘦肉、粿条、花生、葱花、蛋丝、浮皮、海蜇丝、烧肉丝、鸭皮丝和干鱿等。烹制时将滚烫的粥底倒入配料中烫熟即成。
因此制取方便却以粥底绵滑、味道鲜美、口感丰富而闻名一时,却是一种简单的薄粥制法,将十数种水陆佳肴给一碗打尽了;还既有营养犹有热量的,就连周淮安视野里消耗些许的能量槽,都出现了难得一点增长。
然后随着两只小侍女的退下又走进来数人。就在这沐浴的大汤桶边上,当值的虞候长、参谋、参军、参事等中军帐下从属的各组代表,也开始逐一的宣读、汇报着例行的军情和各项事务进度。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南边后续的消息也在陆续传回来,几座城中得讯后相继出击的各支义军都是多少有所斩获的。
像张居言坐镇的别部义军在句容城附近杀敌数百,俘获两千有余;曹师雄在延陵城破敌千余,俘获亦有千余;朱存在曲阿截击住杭州军的辎重后队,三千多人马倒是大都就地投降了。
最后在金坛城附近,一只自称是太平军所属的武装,也截击到了据说在当地试图重聚部属的董昌,结果就是缴获了其印信旗鼓什么的一堆,只有董昌在左右拼死护卫下只身得逃。
而且,自从董昌亲率的杭州军大败于勾骊山下之后,走投无路的杭州军石镜都副将钱具美像是彻底认清了形势一般。就此配合这太平军追击的马队和各城义军,一连招降或是击破、歼灭了杭州军剩下的盐官、武安、唐山、清平四都,又儒童、富江、诸暨、黄岭、岩下等七镇人马;并从征的山哈蛮、越岭蛮十余部。
最终唯有因为前期损失较大,而留在后方休整的于潜都残部得以走脱,一路向着杭州狼奔鼠突而。其他沿途各州县从战的镇兵、土团之属,更是望风披靡而或降或逃,光是俘虏就捉了五六千人。
这也算是交上了一个基本的投名状,所以周淮安特许他从杭州降卒当中挑选出三百名精壮来,临时编练做一团,以为太平军日后攻略沿边各州的带路党。
再者,再度溃败南下的沿海兵马使张全残部,大掠沿途常州的武进、晋陵、江阴、无锡、常熟等地,与当地土团、镇兵各有胜负,如今正在苏州境内与各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
另一方面,已经进入湖州抵达太湖边上的盖洪所部,依靠饱掠沿湖地方所换取来的资源和甲械重振声势,又吸收了多支前往投奔的地方武装,拉起了号称三万之众的人马。进而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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