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新成的水师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么。。,难道就真任凭这些狗贼,肆意残横我士卒弟兄么”
左右却是一片哑然无声而面面相觎,要说阵上的厮杀称雄,这些义军将领们倒也未必自认怕过谁人去;但是想要在这水上与官军争雄逞强,就实在未免有些勉为其难了。
尤其是原本还算擅长水上争战的几位率将、军主,都相继战死、失踪、出走和投降了官军之后,义军在这方面的短板和缺处,却是一直没有能够弥补回来的;
虽然之前他们也大量征募了许多,长年生活在鄱阳湖和沿江一代的鱼户、船民为义军水师的补充。但是支使他们为义军提供输运和协力是一回事;想要将他们训练和编列成一直合格的军伍,却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这一次官军水师来袭的场面和结果,无疑就是关于他们具体战力的最好写照;
“且让我前去一试好了。。断不能就这么让官狗肆虐残害下去。。”
出声的却是缠着膀子别号“飞山虎”的左军使孟楷,他毅然和决绝的出列道。
“好,我许你拆下城上的器械和调用一应人手,不管多少代价,一定要给我打下那些官狗气焰来。。”
黄巢顿然脸色一缓而宽声道。
“诺。。”
“那个冒死奔走在江边救人的,又是那一部麾下的健儿。。”
待到孟楷带人飞奔而去之后,他又对着左右道。
“回黄王,乃是已故项(先)左统领旧属的前探将朱老三,如今暂在盖(洪)都统麾下以别将听校呢。。”
随即就有人回答道。
“真是又有勇有义的好汉子,区区一个别将未免太过屈材了罢。。马上将他明籍调到我的前军马队来,可为副郎将衔听用。。”
“回禀黄王,这其中别有内情呼。。”
这时又有另一名属官硬着头皮道。
“这朱老三的兄长,乃是率部出走复州又投了江陵的朱(存)大可啊。。”
“那又当如何,难不成他眼下不是在为我义军冒死奔走出力么”
黄巢却是挑眉微沉下嘴角来,不怒自威看得他不禁骇然而退了数步才道。
“莫以为我就不晓得你们私底下的勾当,莫说他有个兄长脱离在外就要事事提防;难道军府之中与那边往来就见得少了么。。怎么就不见的你们避嫌了。。”
“黄王明鉴,黄王恕罪则个。。”
这名属官顿然脸色大变的跪倒在地上顿首不起,而暗自对着不远处的右长史黄瑞露出个求助眼神来。
“你这杀才,还不给拖下去接受责罚。。留在这碍人丢脸么。。”
这时却是掌书记黄睿开口训斥道,然后又对黄巢。
“王上无需为此苟且之辈劳心,如今各路人马会盟在即却出了这事,只怕有损义军的威严和气势还在其次;一旦为彼辈隔断了江上之后,为控制时都有所妨碍了,还须得另做法子弥补才是啊。。”
“或许我等可以分师一部就近往攻丹阳和建业城,令其无暇自顾。。”
在场的老将庞师古不由开口请命道。
“或许可令浙西镇的周宝那贼厮,召还这些水师战船否。。。”
“。。。。。”
而另一名大将费传古却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按捺下去,却是想起了为此出走的得力部将王重霸。
这时候,死伤累累的江岸和滩涂上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活人了;而那些抢救伤者和幸存士卒的,也在官军转射而来的砲石之下,当场付出了伤亡了好些个而将坦途给染红了点点片片。
然而,当孟楷带人奋力拆卸下来又装运到江边的床弩和石砲,开始对着江上那些官军战船上弦校准;却见对方已然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的,顿让将好几块打磨过的硕大卵石抛投过来。
虽然未尝正中床弩和石砲的所在,却是惊的那些正在操使的士卒,当场四散开来躲避一时。而这时,也是那个满身已经被血水和汗水给浸透的朱老三,带人推拒了几块大牌和挡板过来,遮护在了这些重装器械之前。
孟楷这才得以连打带骂的将那些操使之人给拖曳回来,重新开始对着官军战船进行蓄力。然而对方也已然注意到了他这一处的异常所在,而将愈发密集的箭矢和火石给抛射过来;
当场就点着了一块挡板,又砸破了一面大牌,而将后面支撑的两人给掀翻出去;其中一个灰头土脸的被搀扶着慢慢爬起来,但另一个却是半身血肉模糊的当场断了气息。
这时,总算是有一具床弩上弦完毕,而迫不及待的迸射出一只装满灼热炭火的陶罐;然后带着淡淡烟迹划空而过之后,却又去势不足击坠在了最近一艘官船的近侧,而溅起一团水花和稍闪即逝的烟气。
见到这一幕孟楷心中不由重重的抽搐了下,却又催促着其他器械的发射;然而就像是被某种坏运气诅咒了一般的,在仓促之间接二连三的投射出去的石蛋和炭火罐子,都未能够有所命中而变成了江中的水花。
倒是那艘靠得最近的官船像是受惊一般的,顿然忙不迭的下杆划桨起来,而缓缓向着岸边拉开距离而去;然后随着船上响起的号声,其他的官船却是向着这边聚拢而来。。
半个时辰之后,大惊失色的朱老三拖着已经有些陷入偏执的孟楷,没命的跑了好一阵子直到失足踩进一个坑里,才滚成一团的停了下来。而他们原本用来打击江上官船的那些器械,却是已经消失在了火光和崩碎的烟尘当中。
徒劳无功为只能被动挨打,无比憋屈的心情和郁闷,让孟楷的心胸几乎是要泵炸开来;他突然一把抓住刚刚救了他一命的朱老三道:
“我们回去再来,城中还有一些器械和备件,我就不信不能把这些狗贼给留下一些来抵命。。”
而城头上观望的黄巢等人,亦是在某种期望到失望的心情跌落当中,发出了个各种意味不等的叹息声。
“这是可惜了这孟虎子了。。下令本阵的巡禁队和检查队,将江边跑散的人头给收拢起来吧。。再下令所有营寨都撤离江边至少三里之距。。。传令下去加强日夜巡哨,多派游马轻骑,严防官狗籍此登岸偷袭之事。。”
而在浔阳楼上,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没有饮宴下去的心情和气氛了;而只是一言不发的闷头喝起酒来;毕竟,这一次官军水师来袭的损失,相对义军整体而言并不算大,但是由此丢掉的脸面和人心上的亏损,却是一时之间根本难以挽回的。;
。。。。。。
而在江面上的千料坐船当中,浙西水军讨击使兼丹阳军使李宝振,亦是老怀快慰的捋着胡须对左右哈哈大笑道:
“众儿郎所为甚好,当论功厚赏之。。以此番事了看贼众还敢小觎我浙西子弟么。。也算是替周(宝)使君长脸争气,亦是替高渤海、高大都统报了一箭之仇啊。。”
“故而事后,不但使君当有重重赏给,就算是淮镇那边,也是少不了厚赐而下的啊。。只可惜水战比不得陆上杀敌,就算有所杀伤贼酋,也无法当场以首论功了。”
“军使此言差矣。。。”
旁边顿然有部下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接口道
“被杀灭的贼酋可是为砲石所毙,至少又十数位骨糜摧烂当场,在船上众多将士的有目共睹之下,却是不容抹灭和忽略的啊”
“你说的也是一番道理,就让军籍官记下了,且算是大伙儿的共同功绩吧”
李宝振亦是颇为满意的答应道。
“对了,吹号传令在江岸游曳击敌的右锋和中军人船,砲石将尽之后就可收队了;以免天色渐暗之后予草贼可乘之处。。”
他又想起来什么接着问道。
“此外,追击残敌的左锋尚且未有归还么。。派出快浆马船前往传信,令其勿要追出太远而与本阵失散了。。万一在夜色下行船不甚有个磕碰损伤,那就另此番的战果不那么圆满了。”
“得令。。”
转身下船而去的部将离开还没有多久;突然坐船桅杆瞭望的吊斗上,就有人大声的叫了起来,
“似乎是水师左翼行船归来了。。”
“这下我便安心了。。”
李宝振有些满意的掂了掂整齐成束的胡须道。然后就听见更大的惊呼声:
“左翼的行船似乎烧起来了,那面江上尽是烟火啊。。”
“什么。。”
李宝振一时震惊的搓手捻下了好几根胡须,却根本顾不上下颔的刺痛,而全神贯注的朝江面定睛望去,却是只看到了一片在灰暗下来的天色中,红通通的点点火光和弥散开来的烟雾,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所期待的船影。
这时候,远处却是有隐隐约约的亦是雷声传来,他不由看了眼依旧澄净无比的天空,并不像是马上就要迎来阵雨的模样。
好吧,我已经很努力了,总算吧欠账给不上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红旗捲日鏖水战(中()
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当中,大江之中犹自酣战未止而烟火四起。
“不准逃,不要跑……停下来……”
浙西水军讨击使兼丹阳军使李宝振,站在自己坐船上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却无法阻止自己部下的一片溃败之势。
就像是之前曾经发生过得历史重演一般的,这些帆缆已经变得的百孔千疮或是浆断撸折,浑身破破烂烂或是犹自燃烧着烟火的官军战船,毫不犹豫的冲过他坐船为中心,所聚拢起来诸多战船的周围水面,却是不理不会来自中军的任何号令,头也不回的逃窜而去。
之前官军追击残贼的水军左锋,已经莫名的败退下来了;而掉过头来前往迎击和阻截的右锋,亦是难挡溃亡之势而在与那些新出现的敌船面前,亦是纷纷的起火或是翻覆下来。但是好歹为他所在的中阵争取到了些许,仓促划桨、升帆,调整阵势而聚拢起来的缓冲之机;
然而这时候他却是有些暗自后悔起来,之前竟然在近岸袭击那些草贼阵营之时,把船上携来的炮石、火炭和箭矢义军用的七七八八,而只剩下一些近战用的拍杆,撞头和跳舷接敌的甲兵尔。现在又是逆流的下风所在,就连凭借船身坚固进行的蓄势冲撞手段,也被削弱了许多。
“吹响螺号,全力划桨靠上去,和彼辈撞在一处,我们的船更硬更坚实……可占上风否”
“传令各船护兵队开始披甲上弩,准备跳舷接敌……”
这时候,李宝振再次听到了来自距离更近的隐隐雷声;然后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些从江上弥漫的烟火笼罩下,顺水燃烧燃烧的官船残骸里冲出来的敌船模样了。
那是一艘艘用挡板和大牌给将舷干遮护起来,而除了耸立的硬片风帆和划桨之外,就看不清甲板上内里情形的怪异战船;但是从形制上看依稀还是荆楚之地惯用尖头圆尾的江平扁船模样。显然是来自上游的草贼援军所在。
但是李宝振反而放心下来一些,既然是他所知的荆楚江船式样,那就意味着相应对付的手段和经验所在。至少这些民间所造的江船,在坚固耐用之上是万万无法与自己麾下这些,擅长往来江口和近海之间的制式战船相提并论的。
然而,对敌又是凭借什么才击败了自己麾下水师的左右两锋么;身为这次带出来的丹阳水师主力,左右两锋各有艨艟、斗舰、走轲、江艇等大小战船上百条,操船和水战的士卒动辄以两、三千计;
就算是早早用尽了船上的炮石箭矢,断然在近战接舷当中也不会轻易溃败的;难道对方仅仅是靠那些看起来能够防箭和涂满泥浆阻燃的挡板么。想到这里,他心中愈发的警惕和焦灼起来,而看着那些被迎面射的星星点点满是火箭的敌船,就这么去势不减的对围绕着自己的战船迎头冲撞过来。
霎那间沉闷无比的蓬蓬撞击声炸响在了李宝振坐船的不远处,却是当场首当其冲有几艘官船被横身撞了个正着。顿时在撞击处迸溅飞射出无数的碎片和摧折的船桨来,又将那些就近聚集在船帮上的官兵,给凄厉惨声的打倒、贯穿了一地。
然而那些敌船的挡板之后却没有下一步杀出来的动静,反而是让余下鼓起血勇乘势冲上去的官兵攀附住了,而挥舞着刀斧一边攀爬着一边凿击砍劈起来。而更多的箭矢攒射过去,装满烧炭的火瓮也被抬出了船舱。
这时候,交接的敌船之上却是突然出现了星火点点,而抛落在了攀如蚁附的官军之中,霎那间就听得类似雷鸣的轰声接连响起,自甲板和舷干上迸溅而起又卷带着大蓬火光的烟团,霎那间就笼罩了这些赤膊或是披甲向前的官军士卒。
待到烟团重新被江风吹散之后,接敌之处的甲板之上义军是躺了一地横七竖八,血肉淋漓的官军尸体和伤员了;就连抬着火炭大瓮的官兵士卒,也被卷带了进去而惨叫着跌滚在地上;而将火瓮都给摔滚进了抬出来的舱口中,几息之间翻倒泼洒而出的炭火,就引燃了内仓而升腾起肉眼可见的大团火舌来。
而这也只是几刻之间所发生的事态,就有更多的敌船冲进了这些官军船团之中,而不断用接舷撞击和抛投而出的火光和炸裂声,将这些官船给笼罩在烟团和点燃的火光之中。而投掷的火器也变成了许多装在罐中,碎裂开来就会到处流淌和引燃起来的猛火油脂。
然后每当这些战船上的官军,想要挥动那些拍杆,转柱、桩头之类的器械进行反击,就会被这些投掷的火器所集击,而惨叫连天的当即从甲板上溃散开来。偶然之间又会有沉闷的雷鸣声响起,然后正在接战的官船就会突然开始倾覆和缓缓的沉没下去。
“鸣金、快快鸣金,全力划桨推开敌船,不要在让其靠过来了……下令外围各船速速自行脱离接敌,重整再战啊……”
眼见到这一幕的李宝振已经满心沉落了下去,而对着左右竭尽全力怒吼道。
然后,他就见站在桅杆吊斗里的瞭望手兼传讯士卒,再度被远远的流矢射中了好几只,一声不吭的跌坠下来摔在甲板上溅开一地的血花。
而一艘体型只比他坐船稍小一些,舷墙和护板已然变得残缺不全的敌船,亦是一边对外放箭和投火,一边缓缓的侧身向着他所在的坐船斜撞过来。李宝振不仅又惊又怒的抽刀,身先士卒的向前大喊道:
“有我无敌,随某杀尽这些贼子啊……”
“杀贼……杀贼……”
“护从军使,追随杀贼去也……”
随着左右一片激昂士气的吼叫声,从仓中和甲板上涌出许多顶盔掼甲的官兵来,就像是一股奔涌的怒潮扑卷向了即将界限而来的敌船,又纷纷张弓发箭如雨的密密咂咂钉落在对方的船边和甲板。
而在这时,这艘满是烟熏火燎而变得残缺不全,伤痕累累的敌船甲板上,突然有几大团火光竞相从缺口处迸溅而出;霎那间这些聚拢在一起的精锐甲兵,就像是无形的巨力猛击在了其中,又血肉纷飞的仰面捣烂开来;而后面的人则像是被烈风刮倒的稻禾一般,纷纷变得血肉淋漓掀翻、扑滚在了甲板之上。
而被簇拥在其中的李宝振更是被身前的人给推倒掀翻在地,又当场重重堆积挤压的昏死过去。这时候,这艘敌军大船上才响起尖锐的哨子声,而随着撞击在一起的跌宕和巨震,一鼓作气的纷纷攀爬和跳投到了,这艘最大最为色彩鲜明的官军坐船之上。
这时候,下层舱中尤有官兵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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