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是遇刺不能视事了,以致两下各部相争于城中闹出兵乱来,更有奸细和贼人乘势而起,这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
“为今之计,只有众兄弟随我入城拨乱反正,其间敢有阻挡、抗拒者以反乱同敌格杀勿论。。”
“愿遵留守号令。。”
在一片面面向觎的各色复杂表情和眼神交换当中,当即有人率先叫唤出来,然后才变成逐渐跟上来的参差不齐应和声。
“就听留守的。。”
“咋们赶紧平乱去。。”
当然了望着这些相机领命而去的身影,孟揩是绝对不会承认在自己的是心里还有有所忌惮,这位在安南征讨平定官军和土蛮之后的名声鹊起,已然在某种推波助澜之势下渐渐威胁到自己身为留守使的权威;而自己却对他掌握的地方事物有些一筹莫展;屡屡想要插手其中却又总免不了把事情搞糟的缘故。
更糟糕的是他还抓获了一名号称要渡海前往安南的朝廷信使,从其身上搜到了一封隐晦劝说归正朝廷的书信。虽然他知道这未必不是来自官府的离间手段,但还是在他心中扎下来一根刺;因为这位虚和尚虽然身处义军之列,但是日常表现与大多数义军将领实在有些格格不入,或者说是太过迥异的让人心里没底了。
再加上他前些日子得到确切的战场消息,既尚总管统领中路北伐襄阳的人马覆没之后,缘江而上西进蜀中的西路义军也遭到了严重的挫败;
这支人马号称了六万大军;一路仰攻向西之后就受挫于夔州瞿塘峡口的滟滪堆附近;先发的两个军在峡口瞿塘关被官军的城垒所阻而屡攻不克,然后又被乘着涨水放流而下的官军水师,袭杀烧掠了后方的营寨辎重;
余部士气大沮无心再战在官军的顺势追击下,一路从奉节、巫山、巴东败退到了归州的秭归后,就只剩下一万多人了。因此作为好不容易退下来的左翼率将盖洪,才再度派人前来广府想他所求更多的粮草和物用的支援;
要知道,中路军的大败已经让林言这般留司的重要人物,都要生出某种首鼠两端的心思来了;他实在没有把握在听到西路军也失利之后,那个虚和尚又会有什么反应和别念呢。他毕竟比身为黄王外甥的林言还要隔阂的更远一些,在昔日的军府当中亦是有所杯葛和矛盾的。
因此,对于对方归还之后是否与林言开始同流合污,甚至接受朝廷招安的一切苗头和可能性,都必须抢先一步掐死掉。因此孟揩不得不开始依照黄王留下的指示,提前进行布局和打算以防万一,哪怕其中可能会有所谬误和偏差但也只能对不住了。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义军的大局为重,就只能姑且牺牲一下个人的得失了。至少他事后会努力保住对方的身家性命,而由此在自己的监督下专心治理,那些义军所不擅长的地方事务,就不要在沾上任何与军中有关的事务而过多的分心和劳神其他了。
况且凭心而论,相比一个初来乍到实际不过一年多就扶摇直上的虚和尚,三江军还是掌握在王蟠这般十分熟捻的义军老兄弟手里更好,更为令人安心和令人自信驾驭得住。
至少三江军这还算完好的有生力量,不能再这么白白留在岭南而在军前无所作为。
本章完
第256章 峥嵘()
入夜之后,广州城再度陷入了血与火渲染的震天喧嚣之中,尘烟直上的火光冲天,甚至照亮了小江(珠江)数条穿城而过的支系,而仿若是沿着江岸一直燃烧到了水面上。
在这个令无数人紧闭门户而胆战心惊躲在家里,无奈忍受和等待的漫漫不眠之夜中;主动举起屠刀或是被迫刀兵相向的对象和目标,已然变成了曾在站在同一阵营和旗帜下的不同部属的将士了。
时不时的沉闷撞击声、哭喊声、叫骂声、哀求和告饶声,还有刀兵相加的格击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彻在了大街小巷之间。
最初还只算是秩序井然的数路威慑和镇压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城坊和街头之间,所遭遇的频频偷袭和骚扰当中,慢慢积累了足够怒气勃发的涣散开来,而变成不分青红皂白铲除眼前一切妨碍的一味杀戮和撕斗了。
因此,最先被攻破的据点和牺牲品,无疑就是位于外郭小西门附近,右巡城司下巡禁队的驻地了;只见在仓促的抵抗之后,被攻破的驻地当中整整上千名巡禁队员,被来自城外的军伍给不由分说地当场杀戮一空;
然后这些杀红眼了义军士卒,又是意犹未尽的循着少数漏网之鱼的踪迹和方向,又成群结队了杀入了那些富有人家聚居的城坊之中;当他们以搜索逃亡贼寇为名,逐一的砸开那些豪华或是精美的门户之后,很容易就被其中的陈设与景致所吸引、打动;
于是,在此起彼伏的零星抵抗和意外发生后,很快就变成了变本加厉的加倍杀戮和迅速蔓延开来的集体抢劫行为;待到领军的都尉和校尉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之后却是已经晚亦;在一片蔓延火光与混乱错杂之中,他们已经找不到自己大多数的部下,也无法约束眼前狂乱肆虐的气氛了。
事实上,在城内遇到遍地丢弃的财货和物资之后,很多人都已然忘却了进城来的初衷和目的,而忙不迭的投身加入到哄抢和搜掠附近城坊民家的风潮,以及劫夺、勒拿那些富有人家的狂欢盛宴当中去了。
毕竟,其中又许多是外州召集而来的驻留义军,本身就不是什么纪律严明或是物资足裕的所在,对于广府的富庶繁华早以及有所而言或是见识过了;
一亦有人带头开始“发财”之后,就自然在某种法不责众的侥幸心思当中,迅速推己由人的偏离了原来的目标和方向;趋利避害式的躲开了了与原本城中义军的冲突风险,而迫不及待的从事起更加安全和省心的,抄掠富家大户商贾的“发财大计”中去了。
事实上,他们在外郭城中也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因为就连城中原本驻留的那几营人马,也在一边内讧一边抢劫的混战在一起,一遇到外力的不由分说的介入之后,就转而合理起来对抗外来人马;然而大多数支撑不了多久,也就在外来生力军的攻打之下,丢下许多尸体和跪地求饶的俘虏而彻底溃散了。
一边抢劫一边烧杀着势如破竹的逼近了广州子(内)城的城门之后,才终于遇到了强力的阻截和迎头痛击;那是严阵以待整好以暇聚集在城墙上的数列强弩手和弓手;仅仅一个照面就有上百人变成了尸体和地上挣扎残喘的伤员。
而当相继的数批人马的进击,都相继倒在了林立的箭簇和血泊当中之后;剩下的人就自然而然的吸取了教训和厉害,转而折返向更加孱弱而无防的城区去了。
“我们的人都退进来没有。。”
冷着脸的周淮安目睹着笼罩在烟火尘嚣之上的外郭坊区。
“大都已然退进来了,就算没来得及的赶上,也通知就近躲藏和隐蔽了。”
负责在城中活动的普查队负责人,低声道。
尽管如此,周淮安还是觉得有些心痛和可惜了;这些滞留在外郭的人和事物之中,既有他一番苦心培养出来的基层人手,也有作为预备官吏苗子的讲习所生员;更有许多他一手重建和恢复起来的设施和产业。。。现在都要沦陷于兵乱了。
既没有任何通报和警告,也没有知会和交涉一声的意图;孟楷率领名下的几支驻外义军,就这么喊着讨贼平叛的口号,毫不犹豫的突然杀进城来了。这无疑让人很是心寒,又有些细思恐极起来。
或者说从一开始的自己回归之前,孟楷勃然大怒出征岭西的消息,就是根本一个欲擒故纵骗局;而可怜林言还在作着归向朝廷后加官进爵的白日梦,却不想在事实上也许对方就一直没走远,而领军盘桓在广府相邻的州县里,坐而观望着广府城中的事态,只为等待着某种机会呢;
结果林言有意暗通朝廷而拉自己下水,却导致自己假做遇刺的消息,竟然就成为了对方动手和发难的契机了;这就像是原本针对广州城中那些首鼠两端的本土势力和朝廷余孽的钓鱼执法手段,却不小心钓上来梦开着明显打着,黄雀在后主意的一条大鲨鱼一般。
如果不是自己留在广州外围的那些普查队和探报队眼线,还算有些用处而发现了一些端倪的话;只怕再怎么身经百战而训练有素,也要被来自义军“自己人”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至少在对方动手之前,周淮安的部下当中还是有好些人,很是难以置信或是不愿意相信,这些平素算是相处尚好而往来不绝的友军,会对自己毫不犹豫攻杀过来;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如今广府内外周边,周淮安明面上可以动用的力量大约有好几部分:
首先是参加过远征安南归还而来,驻留在内城的左、后两个老营人马,和驻守外郭大东门附近已经补全的三个新营;然后是在广府附近南海县整编受训,已经等待当地工场作坊补齐装备的五营新兵,外加另有十五团新设的驻队。
此外,除了例行带在身边耳提面醒的学徒队和直属团外;他在城内当中还有一千多名初步整顿之后,以胡孽子为核心的巡禁队成员。合计起来也有一万五千人的账面员额。
但是因为事情突发的仓促,这些城内城外的武装力量暂时被分开、隔断成为难以呼应的两部分;而作为其中连接两者的关键节点,靠近内城附近由都尉程大咬率领新二营驻守的小东门和城外训练营地,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和其他的消息往来;
就连陆续派出去的信使也没有一个回来;所以目前周淮安所据有的内城,就只有左营、后营和新一、新五等四营,陆续收拢回来的战兵可用;堪堪达到五千多人而已;
因此,相对于这场突发的变故勉强可据守以自保;但是对于发生在外郭城里的事情,就是实在有些无能为力了。
本章完
第257章 峥嵘2()
而在小东门內,
看着被砍下丢掷在地上血粼粼的人头,程大咬已经开始深深的后悔和痛恨自己的犹疑、动摇了;为什么要听信了那些捕风捉影而根本没有被证实的东西;而导致自己和部下的兄弟们都沦落到了这一步。
这些可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袍泽兄弟啊,其中还有一个来自同村而时常里亲热叫他“程叔”的学徒兵;他们追随管头转战各方的风霜雨雪,还有南蛮的瘴疫蛇虫没能击垮,来自战阵上官军的刀枪箭矢也都没能夺去性命;结果,如今就因为被派来给他送信而自投罗网的,死在了这些对方派来的“自己人”手中了。
他懊恼的恨不得把自己再度识人不明的一双招子给挖出来,这样也许就不用再面对那些首级上,凝固在最后一刻的难以置信或是死不瞑目的表情。
口口声声说为了义军和黄王大业的人,却在毫不犹豫屠戮自己的义军弟兄;而被认定为居心不明而用意叵测的人,却依旧十分信重着自己。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难道身为某人的麾下就是必须处死的原罪么。
他突然又想起了当初那个背叛了自己和所属义军,而差点把大伙儿带进万劫不复的,那位“好兄弟”的音容笑貌;当初出身一名小吏的他,似乎也是这么大义凛然说着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而打动和吸引了许多苦出身的人加入;
然而,在背地里为了他自己在官府里允诺的前程,又毫不犹豫的带着官兵抄了老营辎重和老幼妇孺;用堆积如山的尸骸,来打击和动摇这只义军的士气,将怒气勃发的他们引入了官军埋伏的合围当中。最终只有因为受伤落在后头的程大咬在内少数人得以苟活下来。
他仿若是看到了历史又重演了一番似得,只是角色和对象就颠倒了个。然而大错已经铸成了,他也被捆绑在了一边,就连嘴中也被塞了起来而只能发出呜呜的愤慨声。
这时候,正在主持这一切的那位“旧相识”,也终于转过头来对着他苦口婆心的再劝道
“咬子你想的怎样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哇。。”
“虚和尚的那个路数,从来就不像是与我们义军兄弟一条道上的,他在军中做的那些事情和推行那些律令操行,倒是更像是官军的手段和作风呢。。”
“你又何苦随他一条道儿走到黑呢;眼看的现在你也已经回不了头了,就干脆带人和我家军主干好了。。”
“如今林言那狗厮已经完了,敢和官府勾结出卖义军的罪迹,就算是黄王外甥的干系也保不得他了。。”
“就算是虚和尚那里也好不过了多少;眼见他困在城中命在须臾,就算能挺过来留守也不知道要如何发落呢”
“城外那些三江军的旧属眼下正当是没了领头的,而王雷子还远在潮阳一时半会没的消息。。”
“现在这里就属你的位置最大了,难道还不该赶紧为自己个儿着想一下么。。”
“只要你能把手下这营人拉过来,你就依旧是实打实的折冲都尉,哪怕是半营人也好,最少是个别将、果毅都尉哩”
“若是还能够多拉几营人手出来,那最少也是个郎将;或说给你个副军主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只要我们这些老兄弟齐心合力,将这广府好好的洗上十天半个月,还怕啥子都没有么。。”
“再带着这些家什北上去投奔黄王,再从那些屯所里裹一裹多拉点丁壮出来,怕不又是一个全新的军序当前了。。”
他如此絮絮叨叨语重心长的劝说着,慢慢走近不再挣扎的程大咬身边,而将其塞口给拔了出来。
“你说我讲的中不中,给个准信吧。。”
然后他见成大咬嘴皮子动了动却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由将头凑过去疑问道:
“你在说啥呢。。”
然后霎那间他的脸色就变成了惊愕和痛楚,而扭曲成一团而激烈的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疯了。。。”
却是浑身被绑了个结实的程大咬,用尽全身气力狠狠的咬在了他露出来的脖颈上,而顺势将整个人都扑压在了他的身上,而一起摔滚成一团。
“来人,救命。。”
“老相识”的惨叫声随即又变成痛彻入骨的哀嚎和呼唤声,因为在成大咬势若疯虎的全力撕咬之下,他整整一大块颈上的皮肉给鲜血淋淋的扯了下来;随即从伤口迸溅而出的一股股血水,喷洒在成大咬的满头满脸都是,却依旧不能阻挡他一口唾掉紧接一口的再咬上去;
这时候,“老相识”带来的护兵也终于从惊呆当中给回神过来,而有些忙乱的七手八脚冲上前来想要帮忙和救援,但是成大咬实在与他撕咬的太紧了,痛的“老相识”在地上翻滚挣扎死命踹打也未能挣脱;反而随着溅了一地的血水而气力和生息却是越发的弱下去。
这下总算有人想起来要用刀兵,而不再投鼠忌器怕伤了“老相识”,而抽拔刀剑对着成大咬的脖子挥砍下来;随着刀刃加身的那一刻成大咬不由从鼻子里痛哼了一声,却是更加毅然的撕咬的紧切。
只是因为两者被动扭缠翻动在一起,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全力砍下来的刀剑,都未能正中成大咬的脖子要害,而落在了他的后背上,顿时将衣袍给砍划成血肉狼藉的一片。其中甚至还有一下落在老相识深深掐入成大咬后腰的手掌上,当即下血光迸溅的斩断下来两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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