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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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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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若在城楼上眺目远看,城东方向的火光和厮杀嘈杂声却是愈演愈烈欲迫愈近;各种明火执杖的光亮闪动,几乎是照亮了小半个外郭的夜空了。

    待到李系率众赶到牙城的墙头上,望做此番的动静只觉得心中愈是惊慌和胆丧了;好在理所所在的牙城內的一千牙兵,还有就近赶赴而至的三千神策军,都已经顶盔贯甲在城下整列待命了。

    这也多少给了他一些基本的底气和姑且安心的凭据了;只是他一直纳币厚待的本地团结兵,却是迟迟没有及时赶赴过来,这也让他多少有些失望和失落。

    “众将士听令……”

    李系难得强作镇定的正色对着,阶下集结起来一众亲随将佐道。

    “但从使臣杀贼……”

    “唯使臣是从……”

    “使臣尽管吩咐……”

    这些披挂齐全的亲从将领不由的凛然应声道。

    “带齐人马甲械,速速随我往门外击贼……”

    李系接下来决绝亦然一句话,就让他们不由惊的面面相觑起来,然后就恍然大悟式的纷纷轰然应声领命而去。随后就见一只披挂齐全甲光粼粼的人马火急火燎的开出了內城,又向着北门方向疾驰而去了。

    片刻之后,依旧留守在内城和牙城当中而翘首以盼的将吏官佐,这才有些回味和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位观察大人带兵前往的不是鏖战正酣的东城门外,而是带队径直奔赴毫无动静的北门之外。于是,在一片大呼小叫的惊慌失措声中,这些自觉无望的人等,开始打开门户而竞相逃散一空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覆2() 
    “最新军报,黄王大军已破潭州,而全取湖南观察大部……”

    “杀获守军各万,余皆溃去,潭州守臣李系逃不知所踪……所获甲械财货堆如山积……”

    当这个消息抵达广府留守司之后,顿时又是一阵不小的欢腾,以及随即而来利好、景气的市面反应;因为就算前方有再多的缴获,也绕不过广州这个唯一可以折变互易的口岸和港埠。

    城中这些在义军治下得沿袭下来的海商和船社,光是作为分销的下游和转卖的外围,就能利益均沾的享受到不少的好处和其他方面分润。在配合留守司的积极性大涨的同时,也等于变相的被绑上了义军这一方面的战车了。

    而周淮安也正站在讲习所大堂里的一处地图沙盘前,对着诸多部下还有被看好的生员,以及前期吏员中挑选出来的种子;深入浅出逐一的讲解和分析,如今义军北上战争进程和局势推演的诸多变化和可能性;以及在市面流通和民生方面所带来的影响和变化之类的。

    这也是培养和维持一个新兴团体,向心力和集体凝聚力的必然手段与过程;正所谓是类似人生三大铁的道理;在日常宣传的大致共同奋斗方向之外,就得维持和营造出一个他们所引以为豪的共同标记和烙印;就是接受过自己亲自教导的资格和传道授艺的这个名分。

    而在讲解这些宏观层面上的东西,也是培养这个群体当中的基本大局观和在战略层面上的认知;当然了,这种事情短时之内也是看不到什么实际效果;在不断强调和增强整体认同感的同时,也是广撒网捕鱼式谋取某种玄学概率的人才发掘。

    因此,当得到黄巢大军义军轻易攻破潭州的消息之后。他也不由在心中暗道,终于还是按照历史进程走到了这一步啊;那接下来自己的一些布置和手段,也该开始发挥作用了。比如隐晦和间接扮演一下似是而非的神棍和先知之类角色,然后从中获取一些利益好了。

    随后,周淮安就在回家的路上,得到了一个来自潮阳方面的意外消息。

    “朝廷派来了招安的使者?……”

    “不,乃是福州经略使陈岩的私人使者?”

    作为信使前来的马团校尉刘六茅低声解释。

    “就是那个土军出身的镇将陈岩么?……”

    周淮安不由的反问道。

    “正是此撩呢……”

    刘六茅点头称是道,并且为他简单的介绍起对方的背景和缘由来。

    唐代中期以后,南方纷纷而起设以备盗、保境的“土军”。其具体构成颇为复杂,既包括地方招募的健儿,也含有“缓则为农,急则为兵”的团结兵以及稍后出现的“土团”,还有特定时期人数众多“自备资粮,共相保聚”的子弟、乡兵之属。

    这陈岩就是汀州黄连镇(今建宁县)人出身的土军将领。当初黄巢的农民军自北方南下,经江西抵浙江,由仙霞岭入福建,进攻建州(州治今建瓯)。建州刺史李乾佑弃城而逃,继任刺史李彦圣被杀。时有当地富有名望的豪强出身陈岩乘机组织乡团,聚集几千人马,号称“九龙军“,赴建州与黄巢军作战。

    因为黄巢所部志在进军福州,因此与九龙军只稍稍接触即行撤离,所以让他捡了个复土的大便宜。朝廷以陈岩守土有功,命在黄连镇设置义宁军,任陈岩为镇将,“置鼓角,赐牌印“,以“剪除余寇,抚安乡井“。

    同年十二月,农民军攻克福州,病急乱投医的福建观察使郑镒表请陈岩为团练副使,率部抵抗。起义军在福州停留了月余,即拔队南下广州,结果让陈岩跟着尾巴顺利地进占福州。

    然后郑镒就后悔了,因为陈岩很快就以郑镒兵势薄弱,庸懦无能为由,就地驱逐和逼迫他离职出奔,而上奏朝廷以自代;但是郑隘虽然兵事不行却是靠山很硬实,抢在朝廷做出反应前很快就从浙南引来了外援,而据建州与之对战。

    而闽地其他的漳泉汀龙各州刺史和镇将们,也乘时各据一方而纷乱四起;所以倒是根本无心南下侵入义军的势力范围,反而因为担心腹背受敌的缘故,想要避免与义军交战乃至受到攻打的可能性。

    现今,身为地头蛇的陈岩显然是已经有些吃不住劲了,除了已经占据的理所福州之外,就连起家老巢的汀州眼看也要保不住了,就只剩下一个黄连镇在苦苦的坚持着。所以慌不择路的到被朝廷视为叛贼的义军这边,来寻找援力和帮助了。

    而身为名义上军主的王蟠在短暂交涉和接触之后,自觉参不透里面的利害得失,就赶紧把这事情直接交付过来了。不过他也提到一件事情,就是当初他在怒风营为大军断后时,相比那些穷追不舍如虎狼的外地客军,对于这些本地土军的印象和评价就是介于“好狠斗勇”与“菜鸡互啄”之际而已。

    想到这些周淮安心理就已然有了些初步计较了;他随后就给王蟠写了一封数页内容的回复公文,其中具体解释和分析了一些利好关系,以及可言后续进行的陈条和操作建议。

    虽然他短时间内没有兴趣踩到闽地,这个明显山多地贫土客矛盾频繁的烂泥潭里去;但是通过外围的威慑和交流,乘火打劫的挖点墙角、收聚流民占点便宜什么的,还是可以考虑操作一二的。

    其他的不说,光是福漳泉各州沿海大量存在的民间海贸船只和相应的修造船能力,还有相应基数的水手和匠人,就会是一笔相当宝贵而有用的财富啊。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算是义军同样也需要自己多多益善的海贸船队和护航力量。

    因此,在前阶段压榨性挖掘了工矿产业的潜力之后;他下一步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打算逐步恢复广州当地的造船业的产能,以带动一些相关附属产业的繁荣和景气;毕竟,广州这个天然位置在这里,是任何想要进入东土牟利的外域商人,所根本绕不过去关键所在。

    只要能够维持一只小有规模的近海武装船队,很容易就对进入东土的主要航线进行截断和封锁,乃至以海路巡检为由进行例行的抽税和检查;这可是不比抢劫来钱更慢的营生啊。

    而得益于在南海开埠的很早缘故,广州造船业的历史之渊源流长,也完全可言上溯秦汉时期;当地南越政权就已经能够建造相对简陋的舟版,而横渡近海的往来中南半岛上的番国小邦;而在重新归汉之后,更是得到了中原造船技术的反哺,而在南方发展出独树一帜的造船产业来。

    发展至今,已经在天下官定的宣(宣城)、润(镇江)、常(常州)、苏(苏州)、湖(湖州)、扬(扬州)、杭(杭州)、越(绍兴)、台(临海)、婺(金华)、江(九江)、洪(南昌)以及东方沿海的登州(烟台)、南方沿海的福州、泉州、广州等二十多处大小造船产地当中;与沿海的扬州、明州、福州、登州并称天下五大海造治所……

    因此在义军攻入广州之前的记录,广州当地已经有人造过载重万料,而数重水密隔舱的浮海巨舶了;也有某年一次性为朝廷造船数百的先例。根据广州营造大使衙门当中没来得及被烧毁的图范和木样,可以说在广州造船业的全盛时代,从官定六舶式样的“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漕船”、“斥马”,到民用的“游艇”和“海鹄梭罗”都可以制造出来了。

    虽然如今因为战乱和人口流失的干系,而在沿海各处有所不同程度的衰退和荒废;但是港湾船台物料等基本的老底子还在,如果想要恢复起来的话也不是毫无基础的。

    当然了,步子一下子迈得太大还是会扯着蛋的;更何况眼下的广州留守司并不是周淮安说了算的一言堂。所以只能徐徐图之,而从现有掌握的船只当中,抽调出十几艘状况叫好数百料以下的中小型快船,(大船都租售出去跑航路了);配合义军名下现有的水夫、船工,以及沿海募集而来渔民、船户之属,从最基本的操船出海到短程巡航能力开始训练;

    待到初步的操船娴熟之后,才能装载上一些具有足够杀伤和威慑力的武器,比如守城用的车弩和放火用的投掷器,接舷战用的强弓劲弩什么的;再搭配以恢复起来的维护和修理产能,才能维持住一只相对稳定的海面巡曳力量。

    毕竟船只要一下水之后,就等于是在无时不刻不在慢性的损耗当中了。而一旦义军将来的海贸船队也成型之后,那作为广州可以变相垄断和专营性的商品,从出口价到到岸价又是完全不同的水准了。这也是个相对长远的规划铺垫中的重要一环……

    而在潭州的北面,曹师雄正率领一支人马在星夜兼程的跋涉路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雨覆3() 
    在荆南七月末,时下时停的沥沥雨水里跋涉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充满泥泞和水洼的路面,让大多数士卒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吧唧一声,那轻快的草鞋和步履什么的,就已经脱脚陷没在了那黏糊糊的泥浆里,然后再被多踩上几下就根本不见了踪影。

    这也让好些这辈子才穿到一双好鞋,尚没有多久的士卒们十分的心疼又无奈;因此,许多人干脆把鞋子收起来系在腰上,而靠光脚跋涉好了。

    更别说是那些驮载着物用的牲口了;一个不小心踩到隐藏较深的水洼、泥坑里,就可能将蹄子给折了,那就是让人十分肉痛的事情了。相比之下,那些在广府就有幸近水楼台式得到一双高帮硬底快靴的老卒们,无疑就要幸运的多了;

    虽然同样也是走的满脚是泥而看起来凭多笨重,但是高边收口和绑腿系在一起的靴帮子,却几乎没能灌进多少泥水而依旧和脚脖子紧紧合乎在一起。而硝制胶合好的靴面也是结实和耐磨的很,再加上镶了铁的硬底子,也不怕藏在泥浆里的砾石嗝脚。

    所以相比队伍中大多数满脸疲色与倦怠的士卒,他们反而是还稍有余力或是游刃有余的一群人。而负责在最前头探路或又是留在队尾,督促和收容那些越走越慢的掉队人员,主要是补入未久的新卒和一些体柔的正卒。

    尽管如此,牵着负重的坐骑同样奋力跋涉在期间的曹师雄,依旧是中气十足的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鼓舞道:

    “大伙儿加把劲儿……眼看就已经不远了……”

    “只消赶到下一处,我保管大伙儿热汤饼和坛子肉管够呵……”

    随着他的声音在低抑的云层下散开,一听到这坛子肉供给的消息,这只满身泥泞与疲惫的队伍也总算再度振奋起一份精神和劲头来了。

    这坛子肉和那硬邦邦的行军口粮一样,可是义军在广府得到的一大发明之一;据说是用许多豆干和下水加上茱萸粗盐酱豉等秘制重料,炖烂装大坛封存而成的可以长期贮存和便于转运的特制军供品;因此在具体口感和滋味上,可是要比除了如嚼咸味剧屑一般行军口粮要出类的多了。

    故而,许多人仅仅在打破潭州城的时候长过一次,就已经对它念念不忘的想起来直流口唌了;于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作为临时停歇地的一处废村里,这些士卒不分新老有些欢喜得拿到每人分下一块坛肉,并蘸着化水泡开的口粮糊糊,甚有滋味的嚼吃起来。

    然而,曹师雄却没有和其他人一般的坐下休息,兼带生火烤干衣甲喘口气吃些热食,而是披着蓑衣的继续巡看起这处营地来。在这一番跋涉之后,还是不免掉队了走散了将近一成左右的士卒,差不多都是新补进来的人手,但还在他的心里预期当中。

    为了这次追讨残敌的由头,他甚至说服了王崇隐拨给他大部人马,而一并率兵飞速北上;却因此放弃了在大破檀州城后的各军大掠数日与例行自寻乐子的休整活动;就是为了抢到这个被秘密告知的先手和机会。

    “和尚啊,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上头了……就指望你说的没有多少偏差了……”

    按照对方之前所料多准的面授机宜,相对于重兵云集的潭州,坐镇后方江陵的现任荆南节度使兼宰相王铎,其实是个军略有限的文臣架子出身,麾下兵马也要寡弱的多;因此闻得潭州陷没之后,有很大概率惜身怯敌不战而逃。

    而这就是曹师雄所带表后厢人马的一番机缘所在了,只要能够拿下这个相对空虚的江陵重镇,及其所聚附的人口和财货;那别说是在义军之中自成一军,乃至别出一路的机会和根基所在了。

    要知道这江陵所扼控的荆南之地,虽然地域狭小但经济颇为繁荣,是以唐肃宗时在乾元年间曾两度设为南都江陵府,是既西长安、东洛阳、北太原、南成都之后的唐代五都之一。也是号称“琵琶比饭钵多种花比种田多”的人文荟萃的繁华之地,水陆船运极为发达。

    因此,他这一次只带了十日粮做轻装疾进;而原本在对方的建议当中,乘船循水而上是最优先的方案;但是因为大将军府新成立的水军使,几乎吧当地所能找到的船只都搜罗走了;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废了老大的人情和代价作交换,从义军别部那里换到了许多用以代步的牲畜,而走陆路的行险潜袭之事。

    说实话,就算是已经一意孤行而毫无阻却的走到了这里,他还是有些隐隐的后悔和矛盾,自己怎么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的,就这么将信将疑的遵从了那和尚的规划呢,要知道他可是在远在广府而鞭长莫及啊;难道是对方真有这么神奇的先见之明呢,还是纯粹自己宁愿博上一把的赌性作祟而已呢。

    但是因为走到了这里,也不由他再有多少的反悔余地;虽然实在不行还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回头囊括已经占下来次一等的公安、石首之地了,那这么一番大费周折下来,能够所获的好处就要大打折扣了。

    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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