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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居柏炣这样说，居铭丰微微眯起了眼睛。
居柏炣的意思，明显是对林舒制作的游戏和平台并不看重。另一种意义上，也是并不怎么赞同居铭丰参合的意思。
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又开口道：“不过如果你朋友需要的话，我可以考虑进行投资，这个项目总体上我还是比较看好的。不过转学什么的肯定不可能，先不说你能做什么，为这么件事转学，我不赞同。你要是想锻炼锻炼，我可以找点事儿给你做，不需要去跟不知道哪里的网友做这种前途未卜的所谓游戏。”
居铭丰听了，沉默了一下，却是突然用有点倨傲的口气叫道：“爸。”
“嗯？”
“我从以前就觉得，你有时候实在是目光短浅，没有远见。”
然后便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居柏炣被挂断的时候还有点发愣，然后觉得异常火大，马上又去拨居铭丰的电话，结果居铭丰根本不接，他只有气冲冲地下了楼。
结果下了楼之后，正好发现他老婆正在大厅里面一边喝咖啡一边对着手提查看着什么，便对她抱怨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竟然说我‘目光短浅，没有远见’！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小屁孩儿竟然看不起大人来。”
他老婆崔文馨听到这一句，愣了一愣，问道：“铭丰的要求你拒绝了？”
居柏炣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怎么可能答应？他才十岁，难道真的让他一个人跑去湖西读书然后和人做游戏？我承认这小子最近的表现挺了不得，挺让人刮目相看的，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些小孩子的把戏，等他长大了就不管用了。太过纵容他对孩子也没有好处，何况他一个人在外市读书我也不放心。”
崔文馨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她继续问道：“那游戏的事呢？铭丰有没有说那个游戏平台的作者是什么人？你跟对方对过话了吗？”
居柏炣倒是愣了一愣，然后才抓了抓头发，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游戏平台什么的无所谓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类似的平台网上现在不知道有几十个呢。”
“同类的平台可能有几十个，但是类似的却未必。”崔文馨这样说着，喝完了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然后拿着杯子站起身来望向居柏炣，说道，“某种意义上，儿子还真没说错——你实在是有些目光短浅。”
居柏炣没有想到自家老婆大人也这样说自己，愣了一下之后，顿时就转为了不服气，追到厨房开口问道：“我哪里目光短浅了？”
崔文馨却说道：“那个游戏平台……不，虚拟平台很不简单。事实上，就是那个游戏引擎也很不简单。如果只是自创游戏程序，只要设计程序模组作为商品就可以了，素材和音乐完全让作者自己去搜寻，但是对方偏偏把这些也放进了买卖列表。他想做的平台并不简单。至少不是表面意义上的游戏平台……它的商品决定平台其实包含了三部分内容：原创小说，原创绘画素材，原创音乐，另外加上本身宣传的游戏模组，至少能聚集四个行业的人气——但是以游戏为媒介，只是表现形式的不同，暂时却不会和以上任何一类平台产生冲突，甚至还有合作的可能性。但是一旦发展到一定程度，却随时可以把其他三类囊括进来，那时候完全可以和B2B直邮类型的大型商业网站分庭抗礼。”
“事实上，我觉得这个设想简直妙极了。”崔文馨笑着开口说道，“这是一片网络商业的红海你知道吗？开创红海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会有多难，但是一旦成功其利润却是不可估算的。就这点来说，我简直不能相信铭丰是因为看出了其中的商机才决定参与的……如果是这样，这孩子的商业敏感度简直了不得。”
居柏炣听妻子这么说，不由地也陷入了思考。
未来游戏目前上架的商品还不多，但是分类项目已经明显呈现出了大致的趋势。居柏炣不得不承认老婆说的是对的。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嘴硬，说道：“就算这样，也不表示他们以后就能发展成想象中的样子吧？要知道计划和野心距离结果——可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但是明显他们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了。”崔文馨笑着扫了死鸭子嘴硬的丈夫一眼，说道，“优秀的游戏，出色的加密手段，以及按部就班不急不缓的宣传力度……这个游戏创作者实在是很有想法。他们比起可能有的后期模仿者来说，已经占据了绝对的先机和优势，接下来只要运作得当，不要犯一些原则性的错误，至少在这个领域内分走比较大的一块蛋糕是毫无压力的。”
然后她说道：“真想见一见铭丰的那位网友。”
居铭丰的那位网友却正眯着眼对着搜索引擎在查看什么东西。居铭丰凑在一旁看了半晌，发现林舒把上传的游戏模组文案中的许多台词都一一复制到了搜索引擎之中，一句一句搜索了过去。
然后就会发现许多动人的台词出现在各个不同的小说和文章之中。
“……”居铭丰顿了一下，问道，“抄袭？”
林舒说道：“难说，幸好我还记得里面有句台词的出处。”
居铭丰皱紧了眉头，说道：“为什么只是个原创游戏模组也要抄袭……这也太……”
林舒说道：“你又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居铭丰这才记起来，他们这时候其实是在二十年前。
版权法，著作权法，专利权法还有些形同虚设的二十年前。
林舒说道：“时代大氛围，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准备撰写合同吧。”
这样说着，他却点开了平台的信息界面，给模组上传者发送了留言：抱歉，作为原创游戏平台，我们要求上传者的作品为本人原创，或者是授权作品。您的模组文案中借鉴当红小说的内容太多，我们无法将之上架，敬请原谅。
他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就迅速回复了：我哪里借鉴什么当红小说太多了！你别乱污蔑人。
林舒便给对方回复了一大串的台词对比。
但对方并不服气，还振振有词地说道：“现在的小说和电视剧不都这样吗？台词什么的都差不多。如果这也算是抄的话，所有写小说的人不都算是抄了新华字典吗？”
简直胡搅蛮缠。
林舒已经不记得现在的小说和电视剧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了，但是他本来也没打算跟随大环境行动，尤其是明知道这些做法都不是正确的情况下。
他只是回复道：“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见过抄袭新华字典的人。您大概不太理解‘抄袭’两个字的定义，推荐您查阅《著作权法》以了解其涵盖内容。”还在后面顺便附上了一个带有著作权法全文的网络地址。
然后关掉了聊天框，屏蔽了对方的消息。
之后林舒开始编撰平台要用到的合同，重心是对于上传作品的原创义务以及版权界定的要求。
既然要经营原创平台，合同就要准备得完备一点。林舒这时候没有法律顾问可以提出建议，按照以往的经验似乎也并不可靠，毕竟此时和二十年后，连版权和著作权方面的法律规定都不同，有些内容甚至不能作为参考，因为差之毫厘其实就会失之千里。
林舒只好从这时候的各种版权法和专利法开始研究，和居铭丰商量着如何拟定合同，设置条款。除此之外，两人还查看了不少其他法律，包括公司法，合同法，网络版权法等等……一下午几乎都在这样的资料搜寻和整理之中消耗完了。
而在居铭丰忙碌的时间里，居柏炣也没有闲着。崔文馨拖着他去找了居铭丰的祖父，也就是居柏炣的父亲，崔文馨的公公。
“做游戏吗……铭丰对这个有兴趣啊。”居老先生关上了手上的笔记本，说道，“小孩子喜欢游戏是很正常的事吧，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还是不要太过限制天性了，想玩就让他玩吧。不要影响学习就可以了。这种年龄的孩子，让他们多看看多经历点事情是好事。”
崔文馨却说道：“爸，我们不是想说这个。主要是铭丰想要转学到湖西，和对方一起做游戏。”
居老先生顿时愣了一愣：“转学到湖西！？这孩子也太冲动了吧？”
居柏炣立刻说道：“就是，太任性了。我就说不能惯着他——”
结果被他老婆一脸不善地喝止道：“你给我闭嘴！”
居柏炣愣了一愣，果然闭嘴了，但是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居老先生顿时笑了，然后说道：“文馨你有不同想法？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内情？”
崔文馨回答道：“铭丰说的游戏，其实是一个自带游戏模组制作引擎的游戏平台。这个游戏的引擎做得不但精致，而且带了一些额外的功能，可以自主拆卸和加载人物，剧情，地图，素材等等内容。游戏主题免费，但是制作引擎需要购买激活码启动。创作者在平台上以贩卖各种素材和剧情包为赢利点，同时开放平台让使用者上传自创的素材，音乐和文案并加以收费。并且这个平台使用的加密技术非常高明，这几个月有不少人试图进行破解，但是都没有成功。加密的画面素材和音乐素材的格式也是一种新格式，只能通过程序自带的系统进行播放和使用，无法复制、截取或者录制。当然没有经过格式转换的素材也不能在游戏中使用。”
居老先生一开始只是笑着在听，听着听着脸色就慢慢严肃了起来。
他想了想，才说道：“这野心很大啊。”然后他停了一下，才说道，“对方既然有这样的手段和技术，能和铭丰扯上什么关系？铭丰再怎么聪明早熟，也就是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孩子吧。”
崔文馨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铭丰坚持要和对方一起做游戏，还说对方也同意了他的加入。他好像并不是说笑的，而且通电话的时候，旁边似乎还有别人，对方也没有反驳。”
“真是平台的创作者？”
崔文馨回答道：“其实这个……我们也不是非常确定。毕竟没有面对面地见过，甚至我们连对方的年龄，性别，身份都不知道。”
居老先生便说道：“既然这样，有必要亲自去见一见本人。你们先去见见对方吧，如果是骗子就不需要说什么了，直接把孩子带回来就好。如果是真的，你们自己斟酌着处理吧。铭丰要是真的能够派上用场，转学什么的都不是大问题。如果对方只是逗着他玩，也不要紧，你们给孩子参个股，或者干脆把项目整个收购……唔，对方挺有想法的，有前途的项目应该不会轻易出手，这方面还是不要太执着。总之先见过人再说。”
有居老先生这句话，崔文馨就放心了，于是对居老先生说道：“我们下午就出发。”
不过虽说下午出发，实际上到湖西市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了。
崔文馨按响门铃之前其实有过不少预想，但是当门被打开的时候，不管开门的梁月华还是站在门外的崔文馨和居柏炣却都在那一瞬间愣住了。
“班长？”崔文馨惊愕地叫道。
梁月华望着两人，也惊愣了一下：“啊，你是……崔文馨？这位是……居……居……”她有些懊恼地压了压太阳穴，最后还是放弃了回想，说道，“……小白对吧？”
崔文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居柏炣也不恼，说道：“果然是班长。”
他高中时有个外号叫小白。原因是因为他名叫“百科”，但却一点也不博文广记，一副爆炭脾气不说，脑子还一根筋，大家一致认为，比起百科来小白这个外号显然更适合他。
居柏炣不是没抗议过，但抗议无果，他又是个特别没耐性的人，被叫了一段时间就接受了。外号叫得比本名多的后果，就是如今梁月华见到他不记得本名，反而对小白印象深刻。
梁月华问道：“你们这是来……”但是话说到一半，她就扫到了两人身后负责带路的徐楠，于是突然恍然大悟：“居铭丰是你们的……”
崔文馨回答道：“……是我们的儿子。铭丰说的游戏创作者莫非是……”
她以为是梁月华或者是她的丈夫。
梁月华却不知道其中的曲折，而是很自然地说道：“是我家小舒。说起来两个孩子应该是同岁吧。”
崔文馨顿时愣住：“小叔是……？”
“我儿子，他叫林舒。我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怎么认识的，只说是在网上。我也很惊讶，这可是够有缘分的。”
崔文馨和居柏炣面面相觑，这才是真的惊讶了：“同岁的话，应该也就十岁左右吧。”
梁月华回答道：“嗯，今年四月才满十周岁。”
崔文馨开口问道：“方便让我们和孩子见个面吗？”
梁月华听了，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有什么问题？”然后对着楼上喊道，“小舒，你朋友的爸爸妈妈来了，你们下来一下。”
林舒和居铭丰正在敲定合同的细节，听到梁月华的叫声顿时都愣了愣，然后就放下了手头的东西跑了出来。
居铭丰看到自己的父母，直接站在二楼的扶栏后面叫了一声：“爸！妈！”
崔文馨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跟和他站在一起的孩子。林舒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显眼得让人难以忽视。居铭丰其实也长得非常俊俏可爱了，但是还是不如林舒显眼。
这个年龄的孩子萌度简直突破天际，崔文馨一下子就被萌住了，眼神颇有些闪闪发光，对梁月华问道：“班长你儿子真可爱，让人羡慕。”
梁月华笑了起来，说道：“是，他是我的骄傲。”
两人这样说着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手拖着手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个动作如果在十年后做肯定会让很多人多想，不过此时却毫无违和感。
居铭丰拖着林舒的手，心想说能重回小时候也挺好的，这年龄的林舒，要是以前他可没机会见到。
于是暗爽。
等到两人都走到了楼下大厅，彼此打过招呼，崔文馨便稀罕地望着林舒，问居铭丰：“林舒就是你说的……做了游戏的朋友？”
居铭丰得意洋洋地仰头道：“是！”
那小模样就像做了游戏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崔文馨忍不住就伸手扯住儿子的两颊开始往两边拉。居铭丰没想到自家老妈会在别人家里做出这样的举动，却是不得不放开林舒，去掰开崔文馨的手。
他怒道：“你干什么！？”
崔文馨表示：“抱歉，抱歉。忍不住被萌了一下。”
萌个头！？居铭丰气呼呼地退开几步，却还不忘伸手去重新抓住林舒的手，然后对自家老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崔文馨说道：“来谈投资入股的。你不是说想转学，想要参与游戏制作吗？我觉得这件事是可以考虑的，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说服我们。”
居铭丰皱眉道：“说服？”
为啥还要说服？凭老妈的商业敏感度应该早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商机了吗？还是她在故意调戏自己？
但是林舒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听到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既然这样，叔叔阿姨你们跟我们上楼吧。”
他拖着居铭丰往楼上跑去。居铭丰被他的力量一带，却是反应不及，愣了一下才加快了脚步。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了惊异和不解。
因为林舒表现得那样积极。
好像他自己真的打从心里期待居铭丰留下来一样。这样的场景对于居铭丰来说……隐约就带了几分不真实。
他抓紧了林舒的手指，然后迈大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