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林舒太诚实还是太猖狂呢？李雨生很久没有说话。
半晌，林舒才说道：“福利院本身的性质是属于父母不养国家养的状态。你觉得大部分人捐款都是因为善心或者获取优越感，但是不是的。他们还会有其他的好处，比如免税，政策倾斜，社会好感度。就像我和同学，做这个就可以免去一部分作业，以后的简历上也可以加上一行漂亮的档案。相比之下，你们做什么根本不要紧，喜欢你们也好不喜欢你们也好，一个人是不会为了这样单纯的喜欢或不喜欢做这么多事情的。”
李雨生花了一些时间听懂了林舒的意思，露出惊愕的表情。
林舒继续说道：“国家给好处，怂恿我们做慈善。慈善本身抚养弱势群体，比如你们这样的孤儿，但其实他们也有好处，就是指望你们平平安安地长大，然后对社会有贡献。这是一条三角利益链……义工也好捐款也好，本身其实都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回馈社会。”
李雨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顿时惊呆。
林舒有很多途径可以回馈社会，所以并不执着于参与义工这一项。但是即使如此，一旦做了，他也希望能好好做。
虽然李雨生不知道，林舒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在某一方面两人的观念是很相似的。林舒也从来喜欢把钱花在刀口上。他富有大方，却从不瞎讲究。和居铭丰不同，林舒穷困过，所以身上有一种类似于农民企业家的特质，他总是希望自己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物有所值——不管是对谁来说。
哪怕是捐款，林舒也是异常霸道地主动替福利院进行了分配，花在了他认为最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上。
李雨生此时可能还不是很能看懂，但总会有所感觉。
之后时光荏苒，在忙忙碌碌之中，星泽在这个暑假里，进入了正式的剧情嵌入和数据修正。策划部分，四个小组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剧情文本工作，也建立了基本的数据框架。最终版的引擎调整得差不多以后，策划组开始正式输入文本和同步调整。
这段时间里，林舒从定期视察慢慢变成了全日候跟进。因为是革新式的网游类型，所以星泽遇到的各种问题远远比一般网游更多，而且没有前例可以参考。林舒自认在人工智能这个领域内的经验，整个星泽都不可能有人比他更多，所以近期跟进得十分紧密。
而事实上，在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上，也确实没有人比他更精通更有效率。最近工作上的一些程序BUG，只要到林舒手里，他就能以很短的时间完美地解决，其手段比公司里最老成熟练的工程师还要果决精妙，令人啧啧称奇。
不过即使如此，周三的下午，星泽第一次试图启动《魔境》服务器的时候，还是出了严重问题。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设定出现了程序错误，游戏里所有智能NPC的性格设定都发生了错乱，后台数据没有问题，但是实际运行之中，每个NPC表现的却都不是事先预设好的性格编号。
技术部一下午都试图在解决这个问题，最后基本判断是数据串线。但是排查花费了不少时间，其它不重要的BUG都顺手修正了好几个，还是没有查到到底是哪部分数据和代码出现了错误，最后纷纷开始加班检查。
林舒也是其中一员。他盘查代码的速度极快，往往扫两眼就能判断一页代码里面是不是有数据错误，一开始还有程序员觉得这位老板是在添乱，开口说道：“林总，要不这里你就别忙了，还是我来查验吧？”
林舒抬头微微一笑，说道：“那你看一下这段代码。我觉得这部分的任务抽取序列直接用两组数据分别排序然后配对法会更好，能减少数据压力。”
程序员愣了一下，换过位置看了一会儿，配合设计策划书解析了一下实际的代码效果，发现果然是这样。
而林舒此时已经开始继续排查起了后续代码。之后他还发现了不少细节上的设计缺陷，终于令程序员不敢再小看这位“林总”。
但是即使如此，一个大型游戏的代码量是非常惊人的。即使在开始排查前，众人就已经对可能出问题的部分进行了一定的预判，但是数次调试，却已经没有显著的成果，不过是让BUG改变了运作的方式而已。
之后数次调整，很快就临近深夜。有人熬不住夜色深沉，被林舒挥挥手赶去隔壁的休息厅打地铺睡觉了。林舒喝了口咖啡，敲动键盘开始开外挂，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解析出了具体BUG的数据模型，然后开始挨条纠正。
这时候还醒着的就只有白驰文和几位资深程序员来了。这都是在工作上一个能顶两三个用的大人物，林舒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几人齐心协力，终于在天亮前成功地修正了大部分的问题，让服务器成功地运作起来了。
到这个时候，白驰文已经连眼睛都不怎么睁得开了。服务器开启之后，事实上还有测试看看之前的数据修正是不是有疏漏的工作，然而几人都没有这个精力了。这部分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工作，所以林舒就只是给策划组的负责人和白驰文的副手短信交代了一下，然后就催促白驰文等人去睡觉。
其他人也就算了，白驰文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摇摇晃晃了一下，竟然想要下楼去隔两条街的地方去买早餐。
林舒：“……”
他无奈道：“先睡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再去吃东西是不会死的。”
白驰文却带着一对黑眼圈坚持道：“很多吃的就只有早上才能买到的，九点之后早餐店就都关门了。我活着就这点乐趣了……早饭绝对不能错过。”
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这家伙说话也有点有气无力，听上去甚至有点下一刻就会断气的感觉，不过态度却很坚决。
林舒顿时对他服气，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谁比较方便，顺便带个早餐过来。白苗听说了情况，表示会去白驰文喜欢的那家店里帮他带点早餐过来，还顺便问了林舒想吃什么。
但是最后送食物过来的却是叶建桐，也就是一剑凌云。
第155章
叶建桐把早餐给还没睡和已经起床的几个人分了分，然后大马金刀地在白驰文旁边一坐，说道：“你们熬夜了？”
那语气熟稔异常。
白驰文一副梦游的表情回答道：“一晚上都没睡，我觉得BOSS应该给我们加工资……太压榨人了。”
然后一边把勺子往鼻子里送。
林舒一脸黑线。
他是不是忘了他家BOSS也坐在旁边，也陪他加了一晚上班？
白驰文睡眠不足智商下降，叶建桐却还清醒着，回头就望向了林舒。林舒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往嘴里舀了一勺子皮蛋瘦肉粥。
唔……又香又稠，咸鲜适口，不愧是吃货强力推荐。
吃完这顿不知道算是早饭还是晚饭的临时餐，林舒也回自己办公室旁边的小卧室蜷缩起来睡了一觉。可见他多么有作为程序员的自觉，一早就在自己办公室里配置了休息场所。
睡得朦朦胧胧之间，林舒觉得旁边似乎有什么障碍物，想要推开，却没能推开，结果睁眼一看，就见在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弱金色阳光里，居铭丰笑嘻嘻的脸。
林舒呆呆地睁着眼睛，看了几秒居铭丰，然后突然把头往居铭丰的怀里埋了埋，整个人也往居铭丰这边稍微移动了一下，便继续沉入了梦乡。
那一瞬间，居铭丰觉得自己心脏都颤动了一下。
他克制不住流溢出来的甜蜜笑意，伸手抱住睡着的林舒，又往怀里搂了搂。
林舒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换了衣服下了楼，发现内部测试已经进行了一个上午，检测出来的BUG不少，但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也有人在按部就班地解决。
居铭丰就拖着他出去吃东西。
林舒反正是无时无刻都不在饥饿状态的，所以也没有拒绝他这个提议。他出去的时候，正好错过了公司里正在流传的一则关于他的留言。
大半个技术部忙碌了一晚上的难题，被他熬夜给解决了。虽然其中也有白驰文和其他人的工作成果，但是几人还是把主要功劳归到了林舒的身上。这种态度难免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林舒能力非同一般，远超白驰文等人。
所以渐渐地，公司里就流传起了一种说法，说林舒其实是像传奇黑客米特尼克一样的电脑技术方面的天才。
这谣言越穿越夸张，因为林舒的年纪比米特尼克入侵美空防时还要小，而现在的一些技术内容，也要比几十年前来得更加复杂和高深。
几天之后林舒倒是也听说了这些流言，不过没有在意。事实上，数十年前米特尼克能够入侵美空防，自然是非常了不起的。可是当年美空防使用的安全技术，在现在看来其实也已经不值一提。
现今他掌握的一些技术，自然是领先于众人的。甚至往后推十几年，也是顶尖水平，不过如果越过那个年代以后，慢慢地，这些就是一般技术员都能够学会的技术。
就这个角度来说，最惊艳的天才，其实唯有时间。而一般人所谓的“天才”，除了学习力的差别，更多其实是接触到的资讯的差距。
在解决了性格序号数据错轨的问题之后，测试上没有再出现什么大的问题。此时内部测试的安排大概是这样的——测试部门征调了一部分测试员，但是技术部和策划部参与了相关项目的人员也全部加入了测试组，一边测试一边进行调整。
林舒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居铭丰对于繁杂的码农工作没有兴趣，但是对于测试游戏这种带点玩乐性质的工作却并不排斥，所以也愉快地加入了测试员的行列。
《魔域》的测试，在初期主要是测试一些基础功能和AI在游戏中的表现。林舒和居铭丰吃晚饭之后，就回到公司，找了两台空闲的测试用电脑，打开程序开始试玩起来。
首先展现的是星泽的图标，然后图标粉碎幻化成一片璀璨的星河，几颗较为显眼的星辰点缀其中，作为服务器的图标。
显眼的星辰有四颗，代表着初始的四个游戏世界，当然这个时候暂时只有一颗可以点击，因为星泽暂时只开放了那一个服务器。
林舒点击了“魔域”。
星球迅速拉近，然后变成了一段活力十足的动画在屏幕上炸裂。白色骑装的青年从天而降，粉绿色蓬蓬裙的女孩啊呜一下咬下一口苹果，然后有缺口的苹果从她手中落下，一路翻滚，穿过繁忙的摊位，人流汹涌的商店街，停驻在店铺门口的少女，抱着一筐精美点心叫卖的少年……一路翻滚到了一个穿着黑红色长裙的女子脚边，然后被她捡了起来。
黑色的指甲映在了红色的缺口苹果上，最后拉出了一段横幅的标题，和一个载入界面——《魔域》。
这段动画十分简短，但是异常精美，且充满了童话气息。人物设计上，保持着未来平台一向的风格——逼真，自然，有质感。
尤其是萝莉衣裙漂浮的那一幕，逼真生动到让人惊叹，光这个画面感，就能在目前的诸多热门游戏之中也拔得一筹。
之后就是人物创建界面。
居铭丰伸手点了一下“男性”的选项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开口对林舒问道：“对了，这游戏有结婚系统吗？”
林舒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暂时没有。”
居铭丰听到暂时两个字，就又追问道：“暂时没有的意思，是以后会有咯？”
林舒觉得有点猜到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却仍旧诚实回答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吧。总体上来说还是看以后的发展。有时候设定不一定就是越多越好，每个设定都要让玩家能够得到乐趣，才有存在的价值。”
“就目前来说，我觉得结婚系统这东西在网游里的用处很有限。”
居铭丰想了想，又问道：“那，万一之后出了的话，你打算怎么设定？是设定成异性才能结婚，还是同性也可以？”
林舒说道：“……八成不会限制性别。虽然可能难过审，不过我会尽量争取的。我没理由跟自己站对立立场对吧？”
居铭丰听他这么说，顿时放心了，开始继续建立人物。
林舒看了他的侧脸一眼，在心里吐了最后一句槽——……而且他一点都不想建女号，也不想看到居铭丰操作着一个蓬蓬裙萝莉扑到他怀里，肉麻地叫他“相公公～～”。
别怀疑，这事儿居铭丰真的干得出来。他的节操不比网上那些男神（经病）们来得丰裕富余。
之后两人操纵着各自的角色进了游戏。《魔域》本身在四个初始背景里面是偏经营养成和幻想风格的游戏，职业上也是走这个模式，分为生活职业和战斗职业。
需要一提的是，其他三个背景都是以战斗职业为主，生活职业为辅，但是只有《魔域》是相反的情形，以生活职业为主，战斗职业为辅。
林舒选择的生活职业是厨师，在《魔域》里属于上手快，操作简单，早期赚钱容易的职业；战斗职业是法师，属于威力大，耗费大，策略性强的职业。
操作指南林舒没有跳过，只要是想要看看新手教程里面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不过看过之后觉得这点上策划组做得很好很细致，并没有需要特别补充的。
进了游戏之后他完成了基本的引导，就先试着跟一个NPC进行了互动。《魔域》融入了人工智能和语音识别技术，所以对话的时候点击NPC后会出现一个类似于聊天软件的聊天框，右上有一个小喇叭，玩家可以通过聊天框和喇叭选择语音输入或者文字输入，当然也可以直接选择画面上半部分左边的预设内容进行互动。
预设的对话选项是随机出现的，都是一些寒暄的对话，包括普通的问候，谈论天气，城市动向，对方的近况等等。玩家可以通过这些对话了解讯息，获取NPC的信息资料，甚至有一定几率通过特定的话题刷NPC的好感度。
一旦知道什么话题可以刷好感度，之后就可以定期来对话。即使没有随机到相关话题也没所谓，只要手动输入就能够自动引发话题。不过同一话题增加好感度有冷却时间，一定时间内只能刷一次好感度。
相比之下，其它互动选项就没这么麻烦。
比起对话来，做任务和送礼物等互动显然更适合用来刷NPC的好感度。《魔域》里成千上万的NPC，几乎每一个都有日常任务，重复任务，剧情任务和心仪的礼物列表可以刷好感度，具体提升的数值也比用对话刷给力多了。
可惜林舒现在不论生活技能还是战斗技能都还是可怜巴巴的一级，是没有什么能力做人物人物。
“嗨。”他只能简单地向对方打声招呼，然后说道，“先生我是新来的。能告诉我甜心餐厅怎么走吗？”
却见戴牛仔帽的店主神韵逼真地对着屏幕打量了一下，才回答道：“新来的？最近难得看到新人呢。欢迎来到木兰城。”
他脱下帽子，对着屏幕鞠了一躬。
“把你的地图给我吧，我给你标注一下。”他这样说道，然后林舒的地图上就出现了代表甜心餐厅的蓝点，“欢迎以后来我的店里买蔬果。”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对话，但是语调自然流畅，反应精确清楚，基本上已经和真人没有区别。
林舒想了想，试着又开口说道：“可是先生……我不太看得懂地图。”
这位叫艾博尔的大叔听了之后，便回答道：“看不懂？那你先打开地图。”
林舒停顿了几秒，没有打开。结果三秒之后，艾博尔就催促道：“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打开地图啊。”
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