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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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的日子-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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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但是用一件高领套衫盖住了脖圈。他拎着两件行李走进了车站附近的一家简陋的旅馆。办事员让他填写登记卡,但是过于疏懒,竟没有按照规定去核对客人的护照,结果登记卡上甚至都不是护照上的名字。
    豺狼一进房间就开始在脸孔和头发上下功夫。他用洗涤剂洗掉了灰色的染发剂,金黄色又显露了出来。金黄色被染成马蒂·舒尔勃格的栗褐色。蓝色隐形眼镜仍然保留,但金框眼镜却换成了美国式的粗框眼镜。黑色软底鞋、袜子、衬衫、围领和牧师服装连同哥本哈根的詹森牧师的护照一起装进了箱子。他换了这样一身打扮:平底便鞋、短袜。蓝斜纹布裤、短袖套衫和风雨衣,完全成了一个从纽约州的锡拉丘兹城来的美国大学生。
    近中午时分,他在一只胸袋里装上美国护照,另一只胸袋里塞进一卷法国法郎,就准备行动了。装着詹森牧师的最后剩余物品的箱子被扔进了衣柜,衣柜的钥匙则丢进了抽水马桶。
    他利用防火梯逃出了那家旅馆。几分钟后,他把手提袋寄放在奥斯特利茨火车站的行李暂存处,把第二次存件的行李牌同第一次存件的行李牌一起塞进裤子的后兜,扬长而去。
    他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回到罗纳河左岸,在圣米歇尔大街和于歇特街的交叉口下了车,消失在那一大群居住在巴黎拉丁区鳞次栉比的房屋里的学生和青年之中。
    他在一家烟气腾腾的小饮食店里吃了一顿廉价的午餐,然后坐在那里考虑该到哪儿去过夜。他毫不怀疑勒伯尔这时该已经发觉佩尔·詹森牧师的把戏了,而他留给马蒂·舒尔勃格的时间只剩下最多24小时了。
    “那个该死的勒伯尔!”他暗地里咬牙切齿地咒骂,但却满脸堆笑地对女侍说:“谢谢,宝贝儿!”
    勒伯尔在上午10点钟时又打电话给伦敦的托马斯侦探长。他的要求使托马斯发出了轻声的叹息,但是他极有礼貌地回答说他将尽力而为。电话挂断后,托马斯叫来了上周参与过调查活动的那六名探员。
    “请坐,”他说,“法国佬又找回来了。看来他们又断了线。豺狼现在深藏在巴黎,他们怀疑他可能又有另一个假身份。我们现在可以到伦敦的各家领事馆去收集7 月1 日以来外国客人报失或报窃的护照名单。别管黑人和亚洲人,只注意白种人。我首先要知道身高。凡是5 英尺8 英寸以上的都算涉嫌。快点干起来吧!”
    以巴黎,内政部里的例会提前到下午两点就开始了。
    勒伯尔报告情况时口气和缓,一如往常,但是反应却极为冷淡。
    “该死的家伙,”部长半途插嘴道,“他真是太走运啦!”
    “不,部长先生,这不是走运。至少不全是走运。我们工作进程的每一个阶段他都了如指掌,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匆忙地离开嘉普,为什么他杀掉夏伦尼的女人并且恰好在罗网收拢之前逃之夭夭。每天晚上我都在这个会议上报告情况,我们三次都只差几个小时没有逮住他。今天早上是因为瓦尔米被捕和我未能在电话里冒充瓦尔米,才使他离开了藏身之地,并且换了另一个身份。但是头两次是我在这个会议上作了汇报后,而他在凌晨时得了消息。”
    全场陷于沉默,空气紧张。
    “我仿佛记得你以前作过这种暗示,警长,”部长冷冷地说,“我希望你能说得具体些。”
    作为回答,勒伯尔举起一台微型录音机放在桌上,按了一下还音键。从电话上录下的谈话声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听起来更觉得刺耳。录音放完后,全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桌上的那台机器。
    森克莱上校脸色灰白,在把文件收拾进卷夹时双手微微发抖。
    “那是谁的声音?”部长最后问道。
    勒伯尔一声不吭。森克莱慢慢地站起身来,全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
    “部长先生,我遗憾地向您禀告,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声音。她目前和我同居……请原谅我。”
    他离开会场,到总统府去写辞呈。会场上的人都目不斜视,默不作声。
    “很好,警长,”部长的声音非常安详,“请继续谈。”
    勒伯尔继续汇报,提到了他已请托马斯在伦敦追查过去五十天内报失的每一张护照。
    “我希望,”他最后说,“今天晚上能知道结果,可能最多有一个或两个符合豺狼的那些我们已经掌握的外貌特征。一有眉目,我就要提请那些在伦敦报失护照的游客的所属国提供那些人的照片。因为我们敢肯定豺狼现在的外貌将更符合他的新身份,而不再是格尔索普或杜根或詹森了。搞得好,我明天中午就该拿到这些照片。”
    “在我这方面,”部长说,“我可以向诸位报告我同戴高乐总统谈话的情况。
    他已毫不含糊地拒绝出于躲避这个凶手的目的,而改变他今后的任何一项计划。老实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不过我得到了一个让步,现在至少可以解除不准宣扬的禁令。因为豺狼现在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他在夏伦尼男爵夫人的家里谋财害命,目的是抢劫她的首饰。据信,他已潜逃来巴黎躲藏。对吧,诸位?“
    “今天的午报,至少是晚报将如此报道。警长,你只要一有把握确定他目前正在冒用的新身份,或者可能选用的两种或三种身份,你就有权力向报界宣布那个名字或那几个名字。这样,各家晨报就能报道案子的最新线索。
    “明天早上收到那些在伦敦报失护照的倒霉游客的照片之后,你可以印发给各家晚报、广播电台和电视台,作为缉凶案的第二条最新消息。
    “除此之外,我们一拿到名字,巴黎的警察和保安队员将全体出动,在街头无一例外地检查护照。”
    巴黎警察局长、保安部队的首脑和司法警察总监都忙于记下要点。
    部长继续说下去。
    “边防检查站将在中央档案局协助下,把已经掌握的‘秘密军队组织’的支持者逐个检查一遍。清楚了吗?”
    边防检查站和中央档案局的负责人使劲地点头。
    “司法警察署的全体侦探人员要一律停止手头的工作,全部投入这项缉凶行动。”
    司法警察总监马克斯·费尼点点头。·“至于爱丽舍宫,我显然需要一份总统的活动日程表,详细开列总统从现在起打算进行的每一项活动,为了保护他而采取的特别措施甚至不必告诉他。我们这次是为他着想,即使惹得他发脾气也在所不惜。
    当然,我要求总统警卫队空前加强对总统的卫护。是这样吧,杜克勒队长?“
    戴高乐的警卫队的首脑让·杜克勒点头称是。
    “刑警大队,”部长的眼光停在布维埃身上,“你们在黑社会层有大批眼线。
    我要求全体动员,搜索这个家伙,你把名字和外貌特征提供给他们,行吗?“
    莫里斯·布维埃不情愿地点点头。他心里颇不痛快,缉凶之类的事情他没有少见,但这次却规模空前。勒伯尔把名字和护照号码(且不说外貌特征)提供后,从保安部队到黑社会将出动十万人左右到街头、旅馆、酒吧和餐馆去搜捕一个男人。
    “我还遗漏了什么吗?”部长问。
    罗兰上校飞快地扫了纪博将军一眼,然后看了一下布维埃。他干咳了一声。
    “还有科西嘉公会呢!”
    纪博将军端详着他的指甲,布维埃则瞪着眼睛,其他人也大都是表情尴尬。科西嘉公会是科西嘉人的同乡会,他们的祖先世代仇杀,它过去是、现在仍然是法国最大的犯罪集团的操纵组织。他们已经控制了马赛和地中海沿岸的大多数城镇。有些专家认为他们比黑手党资格还老,也更危险。他们不像黑手党那样自吹自擂,闹得家喻户晓,所以也没有像黑手党那样不得不在本世纪初叶移居到美国去。
    戴高乐派曾跟科西嘉公会两度携手合作,而且两次都发现它固然有用,但有损名誉。因为公会总是要求给点酬谢,还要求警方对他们的敲诈活动采取眼开眼闭的态度。公会曾在1944年8 月帮助盟军进攻法国的南部,此后就一直在马赛和土伦称霸一方。它从1961年4 月起又曾帮助打击阿尔及利亚殖民者和“秘密军队组织”,并因此而把触角远远伸进北部,侵人了巴黎。
    作为一名警察人员,莫里斯·布维埃对这帮亡命徒是恨之人骨的,但是他知道罗兰的行动分局离了科西嘉人是办不成事的。
    “你认为他们能帮忙?”部长问。
    “如果这个豺狼果真诡计多端,名不虚传,”罗兰回答说,“那我认为惟有公会才能在巴黎找到他。”
    “他们在巴黎有多少人?”部长将信将疑地问道。
    “大约八万来人,分散在警局、海关、保安部队、特工部门,当然还有黑社会。
    而且他们是有组织的。“
    “那么用吧。”部长说。
    参加会议的人不再有其他建议了。
    “好,就这么办吧。勒伯尔警长,眼下我们要求于你的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容貌特征、一张照片。从现在起,我再给这个豺狼六小时的自由。”
    “事实上我们还有三天时间。”勒伯尔说。这时候,他的眼睛望着窗外。
    会议室里的人有点吃惊。
    马克斯·费尼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勒伯尔眨眨眼睛说:“我必须表示抱歉,我太傻了。前几天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星期来,我一直认为豺狼的行动是有计划的,他已经选定了某一天要刺杀总统。
    当他离开嘉普镇后,为什么他不立即化装成詹森牧师?为什么他不把汽车开到蒂尔而立即搭火车到巴黎来?为什么他进入巴黎后,还要慢吞吞地混一个星期?“
    有人在问:“那么,为什么呢?”
    “因为他有特定的日期。”勒伯尔说。“他自己知道他应该什么时候动手。杜克勒警长,我问你,今天总统有没有到爱丽舍宫以外的地方去参加会的计划?明天或者星期六有没有?”
    杜克勒摇摇头。
    勒伯尔又问:“那么星期日,8 月25日呢?”
    坐在会议桌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部长说:“当然,那天是解放日,1944年的这一天,大部分在座的人都和他在一起。”
    勒伯尔说:“正是这样。这个豺狼似乎是个心理学家,他知道每年总有一天戴高乐哪儿也不去,就在巴黎。因为这是法国的一个伟大的日子。这也就是豺狼选定的日子。”
    部长兴奋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非抓住他不可。现在他的情报来源已经断绝了,巴黎哪一个角落他都无法躲藏,我想在巴黎是不会有人收容他并把他保护起来的;即使强迫他们,他们也不会干的。勒伯尔警长,把这个人的名字快些告诉我们吧!”
    克劳德·勒伯尔起身朝门口走去,其余的人也站起来,准备去吃午餐。
    部长叫住勒伯尔说:“噢,还有一件事,你怎么知道要去录下森克莱上校家的电话?”
    勒伯尔在房门口耸耸肩说:“我没有专门录他的,我把你们在座的诸位家里的电话都录下来了。再见!”
    当天下午5 点钟,豺狼戴了副黑眼镜,坐在奥第昂广场的一家咖啡馆喝啤酒,他忽然有了个主意。他付过啤酒钱,站起来离开了咖啡馆。走了几百米,他找到了他的目标。这是一家卖妇女化妆用品的商店,他走进去买了一些东西。
    傍晚6 点钟的时候,巴黎的各家报纸都在更换头版头条新闻。晚报出来时,头版的通栏标题是《男爵夫人被杀,凶犯逃到巴黎》,下面有夏伦尼男爵夫人的照片,这是她五年前在参加巴黎的一次晚会时拍摄的,后来登在某家社交杂志上的照片。
    这是在一家图片社的资料室找到的,各家报纸都抢着用它。
    6 点半,罗兰上校夹着一份《法兰西晚报》,走进华盛顿路的一家小咖啡馆,一个面色黝黑、颧骨突出的服务员看着他,并向店堂深处的一个人点点头。
    那个人走过来跟罗兰打招呼。
    “罗兰上校吗?”
    这个保安总局行动分局的领导人点点头。
    “请跟我来。”
    那个人带他经过咖啡馆后面的一扇门,到了二楼的一间小的起居室门口,这里可能是老板的私人住宅。他敲敲门,里面回答说:“请进。”
    罗兰上校进去后把门关好。房间里的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来。
    “是罗兰上校?非常高兴见到你,我是科西嘉公会的卡博,我听说你们正在找一个人……”
    托马斯侦探长晚上8 点钟来了电话。听上去他很疲倦,因为这一天够他忙的。
    他说有几个领事馆合作得很好,其余的很不愿意帮忙,费了不少周折。
    他说除掉女人、黑人、亚洲人和矮个子,在过去的五十天内,有八个外国人的护照在伦敦丢失或被窃。他已经把这些人的姓名、护照号码和外貌特征列了一张表。
    他向勒伯尔建议说:“在这八个人中间,我们找出几个人似乎可以排除在外的。
    有三个人丢失护照的时间,正好是豺狼化名杜根离开伦敦的那段时候,我们查了所有从7 月1 日起出售的飞机票存根,看来这个人是7 月18日搭夜班飞机到哥本哈根去的。再根据比利时航空公司提供的资料,他是在8 月6 日从布鲁塞尔的售票处用现款买飞机票回伦敦的。“
    勒伯尔说:“是的,你们的检查结果是对的,我们发现在这段时间里一一月22日到31日,这个人在巴黎。”
    托马斯接着说:“那么,当他不在伦敦的时期内,丢失的三张护照,我们就不算在内了,好吗?”
    勒伯尔说:“好。”
    “其余五个中间,有一个特别高,有6 尺6 寸,用你们的说法,已经超过两米了。此外,这是个意大利人,他的护照上是用米和厘米来标明身高的,你们法国海关官员马上就会发觉的,这个尺寸和他本人差别太大,除非他踩上高跷。”
    “我同意,这个人一定是个巨人,可以排除。那么其余四个呢?”
    “有一个特别胖,体重240 磅,已经超过120 公斤了。那么大一个豺狼,走路都很困难了。”
    勒伯尔说:“这个也不算,还有呢?”
    “有一个太老了,身高倒是对的,只是他已经70岁了,除非剧场里的化装人员做精细的工作,否则豺狼不可能扮成这样的老头儿。”
    勒伯尔说:“也排除掉,那么最后两个呢?”
    托马斯说:“其余两人中,有一个是挪威人,还有一个是美国人,都符合条件。
    身材高大,肩部宽阔,20岁至50岁之间的年龄。但那个挪威人有两点不符合你要找的那个人,其一,挪威人是浅黄头发的,我想这个豺狼在扮成杜根以后,不至于再用他原来的头发颜色。因为这样看起来,就更像社根了。此外,那个挪威人还报告他的领事说,他是在一次与一个女朋友同去划船时,不慎落水,护照是从口袋里滑出去丢失的。他发誓说护照是在他外衣的里口袋的,15分钟后,他爬上岸时,护照不见了。而那个美国人也发誓,他对伦敦机场的警察说,他是在候机室里,他的手提包被偷走的,里面装有他的护照。你认为这些情况如何?“
    勒怕尔说:“请把这个美国人的一切资料都传送给我们。我准备到华盛顿的护照办公室去要这个人的照片。再一次感谢你给我们的协助!”
    这天晚上10点钟,部长会议室举行了当天的第二次会议。这是一次最简短的会。
    大约在一小时以前,所有法国负责安全保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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