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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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的日子-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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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那只装着枪的胶木板衣箱仍然放在一星期前他看着管理员放上去的货架上,他拿出他的存放凭证,取回了这只衣箱。
    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他找到了一个小旅馆。这种旅馆和世界各地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都是差不多的,旅客流动性大,他们也从不探询客人什么问题。
    他要了一个房间,用在机场换来的比利时币预付了一晚租金,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进房后他把房门锁好,在洗脸盆里放了冷水,把石膏和绷带都放在床上,并开始工作。
    他在腿上涂了石膏,要等两小时后才能干燥。在这段时间里,他把涂石膏的那只脚和腿搁在凳子上,点了一支香烟,望着窗外一排排的屋顶。偶尔用手指去按按还没有干燥的石膏。
    装枪支的箱子空了,他把它塞进床底下,又把剩下的绷带和少量石膏重新装进手提包里,这是他留着为修补用的。他又环视了一下房间看是否还留下什么痕迹,然后把烟灰倒到窗外,就准备出门了。
    他的腿上包了石膏,看起来真像一个被子。他走下楼梯以后,注意到原来那个睡眼朦胧的办事员不在那儿,因为正是午餐时间,他可能去吃午饭了。但如果接待室里有人,他还是有可能被看见的。
    他向大门外面望了一眼,肯定没有人进来。于是,就把手提包捧在胸前,弯下腰,迅速地走出旅馆。正值夏季,大门是敞开着的,一离开接待室职员的视线,他就直起腰来。
    他很艰难地一拐一拐地走下石阶,沿街走到十字路口,找到了一辆出租汽车,又回到了飞机场。
    他手上拿着护照,走到意大利航空公司的售票窗口,一个姑娘笑着接待他。
    他说:“两天前有一个名叫杜根的旅客,预定了一张去米兰的飞机票,有吗?”
    姑娘查了一下当天下午去米兰的售票情况,这架飞机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要起飞了。她看了他一眼说:“社根先生,有的。飞机票是预留了,但没有付钱。你现在就付吗?”
    他付了现款,拿到了飞机票。姑娘告诉他再等一小时会通知他上飞机的。
    因为他腿上包着石膏,瘸得很厉害。一个热心的搬运员走过来帮助他从寄存柜里取出三只衣箱,交给意大利航空公司托运。然后到了海关,由于他是个出境旅客,所以只看了一下他的护照。还剩下一小时,他就到旅客餐厅里吃了一顿午餐。
    他这个受伤的跛子引起了不少人对他的关怀。从候机大厅出来,他被送上一辆汽车,直送到飞机跟前。看他步履艰难地走上飞机舷梯,可爱的意大利空中小姐欢迎他时更是笑容满面,让他舒舒服服地安坐在飞机中部一组面对面的座位上。她特意指出,这组座位搁腿的地方宽敞一些。
    其他旅客在人座时小心翼翼,不去碰他的伤腿。他则仰靠在座位上,坚强地露着笑容。
    4 点15分,飞机起飞,朝着米兰的方向向南飞去。
    在伦敦,英国特警处总侦探长布列安·托马斯在3 点钟前走出了特警处副长官迪克松的房间。他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热伤风是折磨他最厉害、一最长久的一次,而且因为压给他的这个新差事把他这一天全毁了。
    今天早晨,新的一星期刚刚开始,开头他就听说奉命尾随苏联贸易代表团一名团员的人被尾随对象甩掉了;快到中午时,他接到军事情报部五处的一个彬彬有礼的要求,请他的部门放弃这个代表团,这里头的意思十分明白,就是说在军事情报部五处看来,整个事情最好交给他们来办。
    到了星期一下午,可就更糟了。对任何警官来说,无论是特警处还是别的什么部门,最头痛的就是可能发生的政治谋杀案。但是从他的上司所交办的任务看,神秘得连个名字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迪克松对他说了一番漂亮话:“没有名字,正好可以一显身手啊!
    试试看明天能不能搞出点名堂来。“
    “一显身手!”托马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咕哝了一声。虽说这次已知嫌疑犯的名单将会特别短,但他和他的部门照样需要花上若干小时查找档案、政治闹事记录、各项判决书等等,就连那些可疑对象都需要查询。从迪克松的介绍中,只有一点比较明确:这个人是一个职业刺客,而不是那种为数众多的疯疯癫癫的狂热分子。
    他召来两个侦察官,他让他们和他一样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到办公室报到。
    他对他们进行的介绍比迪克松的介绍还要短,只告诉他们要找什么,却不说为什么。
    他认为,法国警方怀疑有一个人要暗杀戴高乐,未必与苏格兰场特警处的机密档案和记录有多大关系。
    他们三个人清掉案头的其他卷宗,开始干了起来。
    6 点刚过,豺狼乘坐的飞机便在米兰林内特机场着陆。那位始终关心他的空中小姐,扶着他走下舷梯,由另一位地面女服务员挽扶着他到候机室主楼。他已把枪支部件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显眼的手提袋里。接受海关检查时,护照检查不过是例行公事,但是当皮箱顺着传送带到达海关检查台时,危险性开始增长。
    他找到一个搬运工,请他把三只皮箱排成一行。他的手提袋放在它们旁边。一个海关检查员看到他一跛一拐地走向检查台,便走了过来。
    “这些行李全是你的吗。先生?”
    “呢,是的,这三只皮箱和这个手提袋。”
    “你有要报税的吗?”
    “没有,没有什么。”
    “你是来办事的吗,先生?”
    “不,我是来度假的。但是结果却不得不休养一个时期。我想去湖区。”
    海关职员对此无动于衷。
    “我能看看你的护照吗,先生?”
    他递了过去。意大利海关职员仔细察看了护照,还给他时一言不发。
    “请你打开这只箱子。”
    他指着三只大箱子中的一只。豺狼从钥匙圈上选了一个钥匙打开箱子,搬运工帮着把它放平。走运的是,这是放着供扮成丹麦牧师和美国大学生的衣服的箱子。
    海关职员摆弄着这些衣服,当然看不出一身深灰色西装、内衣、白衬衫、平底鞋。
    黑便鞋、风衣和袜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丹麦文的书也不使他惊奇。书的封面是沙尔特列斯教堂的彩色照片,书名虽然是丹麦文的,但在英文里也是这几个字母,并无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他没有检查重新缝过的贴边,也没有找到伪造的证件。检查如果彻底的话,这些东西就会暴露,但他只是马马虎虎地作了常规检查,他只是在发现可疑现象时才会认真起来。一支步枪的全套部件隔着检查台离他不过3 英尺,但他丝毫未有所觉察。他合上箱子,示意豺狼把它锁上,然后迅速地用粉笔在四件行李上都做了记号。他的任务完成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先生,祝你假期愉快。”
    搬运工叫来一辆出租汽车,收下了丰厚的小费。
    很快,豺狼就进入了米兰,它那一贯熙熙攘攘的街道,由于正是下班时间,更加乱成一片,汽车喇叭响个不停。他要司机把他送到中心火车站去。
    他在火车站又叫了一个搬运工,一跛一拐地跟着这人到行李存放处。在出租汽车里,他已经把剪刀从手提袋里抽出来放进裤袋。这次他存放的是手提袋和两只皮箱,留下放着法国军大衣的那只箱子,这个箱子里还有些余地。
    打发走搬运工以后,他拐进了男厕所,见到便池左边一长列洗手池前只有一个人在洗手。他放下箱子,也开始仔仔细细地洗起手来,等那人洗完手出去后,盥洗室空无—人的那一刹那,他闪进了屋子另一面的一间单人厕所里,倒锁上门。
    他把脚放在马桶座上,轻轻凿了10分钟,石膏开始一片片往下掉,露出垫在里面的棉花,他就是靠这个把腿包扎得像真的由于骨折而敷上石膏那样臃肿。
    等他把脚上的石膏都除净以后,他把上石膏时用胶条粘在大腿内侧的丝袜和黑皮便鞋重新穿上。他把剩下的石膏和棉花垫子放进马桶。第一次冲水时堵了一半,第二次冲水就全下去了。
    他把皮箱放在马桶上,把那一套装着枪支部件的钢管一件件放在大衣折缝里,然后把皮箱的扣带—一扣紧,避免箱子里的东西相互碰撞。然后他合上箱子,看看厕所外边。有两个人站在洗池前,还有两个人在便池前。他出了单间,径直向门外走去,即使有人想注意他也来不及,他已经走上车站大厅的台阶了。
    他不能被人注意到刚才还是个跛子,一下又变成一个体格健壮的人出现在行李存放处。所以他招呼了一个搬运工,解释说他时间紧迫,需要赶快换点钱、取出行李并叫一辆出租汽车。他把行李票和一张1000里拉的钞票塞进搬运工手里,指点他去行李存放处,并说他自己去把英镑换成里拉。
    搬运工高高兴兴地点着头去取行李,他把身上最后的20英镑换成意大利里拉,刚刚换完,搬运工就拿着三件行李来了。两分钟后,他坐在一辆出租汽车里,以惊人的速度驶过奥斯塔公爵广场,奔向大陆旅馆。
    在旅馆豪华的前厅里,他对服务台的职员说:“我用杜根的名字订了一个房间,我想你们还留着吧。房间是两天前用电话从伦敦订的。”
    不到8 点钟,豺狼已经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淋浴和刮脸。两只皮箱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橱,放着他自己衣服的第三只皮箱打开放在床上。晚间穿的衣服是一件夏季穿的海军蓝轻质纯羊毛上衣,他把它挂在衣橱门上,他的灰色上衣已经交给旅馆服务员去熨烫了,在他面前放着鸡尾酒和晚餐。今晚似乎还很早,明天,8 月13日,将是一个很忙碌的日子。
    十三
    英国,伦敦。
    在托马斯的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侦察官结束了他自己的这部分清查工作,望着他的上司说:“什么也没找到。”
    另一个年轻的侦察官也结束了工作,结果也是如此。托马斯自己在5 分钟前也已经查阅完毕,此刻他在窗前站着,望着街上的车辆从他的窗前驶过。
    他的办公室和曼林逊的办公室不一样,窗外看不见泰晤士河。他的办公室在二楼,只看得到凯德索菲弗街上的车流。他觉得实在累得要死,由于吸烟过多,嗓子发涩。他明知道患了重感冒不该再吸烟,但总是放不下,特别是在神经紧张的时候。
    房间里的烟雾使他头疼欲裂,但是当天下午找到的那些人,还需要核对一下,因此就得不停地打电话。每次回电的答复都是否定的。那些人中有的已被彻底解决了,有的则不像是会去刺杀法国总统的那一类人。
    托马斯从窗前转过身来说:“好啦!就这样吧!我们已经尽力了,调查结果就是如此,没有一个人符合标准。”
    一个侦察官说:“也可能有干这种事的英国人,但他不一定在我们的档案里。”
    托马斯气呼呼地说:“注意,他们全在档案里!”一想到在他的领地里,竟然有职业刺客之类的精彩人物未被列名备案,他就不大乐意,再加上伤风头痛,更使他难以心平气和。
    另一个侦察官说:“归根结底,政治刺客是一种特别稀有的鸟儿。这个国家也许根本没有这类货色。它不怎么合英格兰人的口胃,对不对?”
    托马斯回瞪了他一眼。他宁愿用‘二不列颠人“来概括联合王国的居民,这位侦察官无意中使用的”英格兰人“这个词儿,使他疑心对方暗示威尔士人、苏格兰人或爱尔兰人中也许能产生这类人物。其实,人家并没有这个意思。
    “成了,收拾卷宗,交还登记处。我去报告说经过彻底的调查,没有发现这种类型的人物。我们只能如此。”
    “侦探长,是哪儿要我们查的?”一个侦察官问道。
    “你别操这个心了,孩子。看来有人遇到了麻烦,反正不是我们自己。”
    两个年轻人收起了所有的材料,走向门口。他们两人都有家室,其中一个这几天随时盼着头一次当爸爸呢,他一直走到门口。另一个却回过头来,在沉思中紧锁眉头。
    “侦探长,我查找的时候想到这么个情况。假如有这样一个人,他具有不列颠的国籍,他一定不在这儿下手。我的意思是说即使是这种人,他也得有个基地。一种类似隐蔽所的地方,可以回来休养生息的地方。在他的本土上,他甚至可能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种双重人格的人吗?”
    “是的,差不多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那样一个职业刺客,就像我们今天想查的这类,他的分量之重足以使什么人发动今天这样的调查,而且让你这样级别的人带着干,看来要查的人来头不小。假定如此,他必然在他的领域里干过几桩案子。要不然,他就无足轻重了,对不对?”
    “往下说。”托马斯仔细地打量着他说。
    “是这样,我想这种人可能只在本土之外采取行动。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引起国内保安部门的注意。也许情报部门听到过什么风声呢?”
    托马斯考虑了一下他的意见,然后慢慢地摇摇头。“忘了吧,回家去,孩子。
    报告由我来写。你干脆把我们调查的这件事忘了吧!“
    但等侦察官一走,他的这个意见却扎根在托马斯心中。现在,他可以写报告了。
    毫无结果,一张白卷,根据对档案记录进行调查的结果来看,没有什么复查的必要。
    但是,如果在法国的查询背后确有什么根据呢?假定说,法国人并不是像托马斯估计的那样,只是听到了一句有关他们宝贝总统的流言蜚语就被闹得晕头转向了呢?
    如果真像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只有一点点根据,如果没有迹象说明这人是个英国人,那么他们得用同样的方式查遍全世界。非常可能的是,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刺客存在,而如果真有此人,他必然来自那些拥有长远的政治谋杀历史的国家。可是,假定法国人的怀疑属实呢?万一,这个人真是英国人,哪怕英国只是他的出生地呢?
    托马斯一向为苏格兰场的声誉感到自豪,特别是特警处。他们从未遇见过这类麻烦,他们从未让一个外国来访的要人出过什么事。在苏联克格勃头子伊万·谢洛夫来英国为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来访作准备时,他甚至得亲自出马照料这个狗娘养的俄国伦,因为好几十个波罗的海国家的人和波兰人都想干掉他。可是一枪未放,当时这地方趴满了谢洛夫自己的保安人员,个个荷枪实弹,随时准备行动。
    侦探长布列安·托马斯再过两年就该退休了,他将踏上归途,回到他和梅格买下的可以远眺布里斯托尔河绿波的小房子去。看来还是保险一点好,把一切都查清。
    年轻时候的托马斯是一个挺不错的橄榄球队员,很多和格拉摩根队交过手的人都清楚地记得,只要布列安·托马斯当翼锋,就甭打算搞边线突破。当然,他现在年纪大大了,但是他对伦敦威尔士队还保持着强烈的兴趣,无论何时,只要工作走得开,他还去里奇蒙的老鹿苑看他们比赛。他对所有的队员都很熟悉,一场比赛后,总要花些时间在俱乐部房间里和他们聊天。他的名声保证他在这里备受欢迎。
    其中有一个队员,别人只知道他在外交部工作,托马斯却知道他不只干这个角色。他所在部门是在外交部管辖之下,却又不属于外交部,他是为秘密情报处工作的,在公众之中,有人用不准确的“军事情报六处”称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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