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狐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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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狐中仙-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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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回过头看,似乎也不是没有端倪,魏进的豁达比起秦少的张狂,更接近遇真子的宽厚,只是之前谁也不曾往那个方向想过。
  若是换了从前,自己一定是欣喜如狂,飞奔而去,从此与遇真子不离不弃,相伴终老,而此刻事情却不再是那样简单了,他们中间多了个影子,他无论如何不能忽视的人。
  秦少知道魏进才是那个真命天子的话,他会怎么想?
  自己真要这样一直伤他到底吗?可他们是这样亲近的朋友,这样的事情又怎么瞒得过……
  这样的心境与当初自己“认出”秦少时太不一样了,那时的欣喜和此刻的黯淡,真是天地之别。
  胡仲贤垂下眼。
  遇真子,我这是在背叛你了吗,为什么这样的心情无法掌控?
  你那样强,从来都凌驾于众人之上,而秦少却只是极平凡的,纵然是性子顽劣些,可心肠并不坏。他无端端被我拖入了这段往事,然后再被迫出局,哪怕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其实他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这是我牵挂他的理由吗?
  正出神,魏家的门却“吱”地一声开了,胡仲贤抬起头,不禁怔了一怔。
  出来的人不是魏进也不是青铭,却是他此刻正在为之进退两难的秦少。
  魏家门前少有遮挡,秦少一眼扫过,便已经看见站在树下的青衣男子,秦少僵住,手按在门上,半晌才收入袖中。
  两人遥遥相望,一时间天地似乎静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彼此的目光,既缠绵又疏远。
  怔了一会,秦少朝树下走了过去。
  “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你找到那个遇真子了?”秦少有些嘲弄地看着胡仲贤。
  胡仲贤看起来一点也没变,仍旧风神俊朗,平静如井。一双眼清澈如水,看着自己。
  他痛恨他的无动于衷,他有伤害他的冲动。
  胡仲贤收回目光,秦少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刺痛了他,他那口气似乎是脱口而出,“找到了。”
  秦少怔了怔,不禁重复,“……找到了……”他似乎一时片刻不能反应出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慢慢清醒过来,震惊地看着胡仲贤。
  胡仲贤突然不忍了,别开了目光。
  秦少回过头,那是胡仲贤一直注视着的地方,他为什么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魏进的家?
  秦少紧紧抿着嘴,苍白着脸将头调了回来,死死盯着胡仲贤,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了,他难以置信,“……是……魏进?!”
  胡仲贤没有回答。
  秦少怔了半晌,慢慢笑了起来。
  他突然想通了,纪无华为什么要出现在此地,不是为胡仲贤,更不是为他秦少,原来是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邻居,魏进。
  魏进就是遇真子。
  他们在真相外转了那么多圈,原来谜底就在身旁。
  秦少愣了很久,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那股心凉更加地彻骨,象是寒冬中被冰水迎头淋了个透湿,没来由的心灰意冷。这寒意甚至盖过了见到胡仲贤时的激动。
  良久,才能勉强道:“恭喜,你大功告成。”
  胡仲贤看他半晌,似是内疚,终于道:“……多谢你……”也不待他说完,秦少掉头便走。
  走了数步,那股郁闷之气再也难忍,大笑了数声,纵声唱道:“苦恨年年压金线,却只为他人做嫁衣裳……”唱罢头也不回去了,再不看胡仲贤一眼。
  魏进见了他两人重返,大是高兴,冤大头又回来了。
  胡仲贤始终不曾把他是遇真子的事情说破,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开这个口。他尝试着让魏进解符,魏进的手贴着他的掌心,“感觉?有点冷。”
  胡仲贤收回手,突然觉得魏进和秦少果然该做朋友,连思考方向都很一致。
  既然身为真的遇真子,魏进也不能解自己中的符咒,那就只有等纪无华自己露面了。
  这样的等待没有期限,他也不知道自己耗不耗得起。
  但从青铭口中,胡仲贤得知了纪无华原来还是忍耐不住,曾经与魏进接触过,那么也许还会有下一次。
  过了几日,到镇上去见红柳。
  见他点名要见红柳,老鸨的目光颇为古怪,欲言又止。胡仲贤暗下奇怪,被人领到了红柳房中,却被告之红柳临时有事,随后才能到。
  胡仲贤略微打量,突见她桌上放了套大红嫁衣,叠得方方正正,显是新做的。不由好生惊讶,难道方才老鸨想说的是这个,红柳竟然被人赎了身,要嫁人了。
  正想着,身后有人道:“那是秦家送来的,聘礼下定之类也已经妥当了。”
  胡仲贤转过身,目中有些茫然。
  红柳依在门上,看着他,“仲贤,我要嫁给秦少做秦家少奶奶了。”
  胡仲贤如噬雷击,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半晌不能言语。
  红柳走到桌前,用手抚那嫁衣,口中淡道:“听说秦老爷一气之下打了秦少,连棍子也打断了,可秦少就是不松口。僵持到最后,秦老爷只好撒手不管。秦少花千两纹银为我赎了身,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要我做她的妻子。”
  她仰起头,“所以,对不起,仲贤……我动心了。”
  胡仲贤看着她娇美神情,突觉苦涩难言,半晌才呐呐道:“可,你爱他吗?”
  红柳不屑般笑了起来,“应该问他爱我吗?不过是他需要逃避,我有处安身,各取所需罢了。凡人的爱,最长几十年也就消了,何必太当真。”
  胡仲贤低声道:“……我以为,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红柳出神,“你是知道的,我曾经很想嫁过,我宁可不做妖,跟那个人长相厮守,可那个人却不要……如今,”她笑起来,“如今我终于又有机会披上嫁衣,你会祝福我吧,仲贤·”
  胡仲贤看着她,她的笑容是真心的,纵然不是爱,可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样的路。
  难道谛听所说的秦少的贵人,竟然是她?
  胡仲贤一惊,他从来没这样想过,可突然间想到,竟然真是丝丝入扣,他心中慌乱起来,之前不是也没人想过魏进是遇真子吗,世事太过无常,身处其间,浮沉难料。
  他突然体会了秦少那一日的苦痛,知道和面对真是两回事啊。
  看着红柳的期待,他避开了眼。
  哪怕对象是红柳,他也不愿意祝她与秦少百年好合,那违背了他的心。
  ……太虚伪了。


  第 54 章

  秦少在喝酒,桂花酒。
  他守在假山处,等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也许什么时候会有只狐狸从墙外越过来,落在假山顶上……
  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举动很是荒唐,但人这一生总是要做些荒唐事的,比如爱上一只妖什么的。
  婚期是他自己择的,他甚至不确定这个消息胡仲贤会不会知晓,然而他却在等待。
  这样的情况下有件事情可做,有什么不好呢。
  秦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包括一开始极力反对的父亲,父亲就是这样面冷心热的人哪,母亲来问过很多次,为什么一定要娶那个青楼女子。
  秦少笑眯眯道:“我爱她。”
  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无奈又宠溺,爱这个字是最足够的理由,于是所有的反对声在秦府都最终消失了,秦少知道自己再次利用了父母对自己宽大的爱。
  所有的热闹在他等待的时候都会消失,因为……他一直没出现。
  秦少是喜欢红柳的,那就如同他喜欢花花,或者别的什么。这样的喜欢可以很多。
  但他是爱着胡仲贤的,然而他一生中面临的最大伤害却也是来自他,这是秦少做梦也没想到的。
  看起来那样温柔的人伤起人来原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胡仲贤在伤人的时候也那么淡淡的,仙风道骨一般,秦少最佩服他的就是这一点,于是他恍然大悟,在对方爱着自己的时候,最伤对方的不是恨他,而是漠视他。
  他就这么被胡仲贤淡然地漠视掉了。
  他的愤怒,他的怨恨,胡仲贤都没看在眼里。或者看在眼里,却进不了心里。
  于是他更加不甘,然而他能怎么样呢。
  胡仲贤法力高强,胡仲贤爱的从来都不是他,于是秦少没有可争辩的余地,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只有收拾自己的爱情走开。
  为胡仲贤的爱让道。
  秦少尽力避免着自己太过失态。
  他痛恨自己的愚蠢,自己在期望什么呢,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期望,期望有意外能发生,期望胡仲贤能回一回头。
  日子就在期望与失望中一天天过去。秦少一天比一天醉得厉害,众人都以为他是太过高兴。
  直到高昂的唢呐声和喧闹隐约从院子外传来,秦福跑到他面前道:“少爷,得去接新娘了。”
  醉醺醺的秦少微微清醒,意识到婚期终于到了。
  那喜乐,胡仲贤也听到了,他没有动弹。
  魏进和青铭都看热闹去了,他却留在了屋子里,那唢呐声直入云霄,刺得他坐立不安。
  他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步上了山岗,目送着那一行人吹吹打打往镇上行去。
  他注视着马上一袭红衣的人,他们隔得那样远,根本不可能看清楚,然而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凝视。
  ……
  他悄悄握着他的手,避开桌上那些劝酒的青楼女子的目光,低声说我想知道时的明朗笑容……
  他坐在躺椅上,四下闻着自身酒味的样子,自己从头顶上往下,正好能看到他垂下的睫毛长长的微微颤动,正有些怔住,然后他突地抬头笑了……
  他发出镜决后,看着自己,那得意如孩童,却又带着些许失望的面容……
  他脸色发青,双眼紧合,躺在地上时的僵硬……
  他初见自己时,那副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张狂和第一眼望见自己那个瞬间的失神
  那张脸上的神情鲜明得仿佛一切才刚刚发生过,尤在目前……
  胡仲贤突然间痛彻心扉,真的该这样放弃他吗,这些事都该被埋葬永远不再提起了吗?
  他孤身伫立山颠,没来由的寂寞如狂。
  正怔怔出神,突有人在身后冷笑道:“好个痴心人哪……”
  胡仲贤浑身一震转过头。
  松树下黑衣如墨,冷冷冽冽靠在树上,微带不屑瞥着他的,正是十数日来遍寻不见的纪无华。
  胡仲贤警惕起来,脚下却没有动弹。
  纪无华走到他身边,望着那队列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原来秦少今日大喜……好热闹啊,想来必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了?”
  说罢瞥见胡仲贤面色渐渐发白,纪无华更是故做惊讶,“你与秦少关系那样好,怎么也不去送送亲,这岂是为人友之道?你在人间也有百年,这种人情世故还摸不清么?”
  胡仲贤紧紧抿着嘴,只是不答腔。
  纪无华见他被自己话语所伤,心头说不出的爽快。之前百年郁愤,这一朝终得排遣。
  他看了他半晌,那笑容越勾越深,终于忍不住纵声长笑,声震山谷。
  胡仲贤心中恍惚,此刻突听纪无华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得意,心下不禁一凛,这才退了半步。
  秦少人到了香月楼,却遇上些麻烦。
  施缘挡在楼前,无论旁人怎么拉扯,总是不肯让路。
  秦少本来心中伤心,见了这情况也不禁有些吃惊,扬声道:“施缘,你做什么?”
  施缘双手合十,“这婚事不成。”
  秦少大是奇怪,“我下了聘礼明媒正娶,红柳姑娘也是亲自点头答应的,为什么不成?”
  施缘抬头道:“秦施主,你若真爱红柳姑娘,贫僧才能让出此道。你,你真爱她么?”
  秦少微微恍惚,听得身旁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才醒过神来,笑骂道:“你搞什么鬼,我既然娶她,自然会让她一生无忧。”他却避开了这个爱字。
  施缘一双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是责备。秦少避开他视线,两下僵持了片刻。
  却听人道:“不得了,新娘子自己出来了。”
  施缘一震,转过身见红柳凤冠霞披,拎着裙脚朝他行来,那张脸被大红色一衬,更加的美艳不可方物。施缘不敢逼视,连忙转开头。
  众人都惊,怎么这新娘连盖头也没盖,又被红柳美貌震住,鸦雀无声。
  红柳走到施缘面前,轻声笑了笑,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脸,“小和尚,让开吧。”众人哗然,到底是青楼出来的,半点避讳也没有。
  施缘的脸刷地红了,满面痛苦挣扎之色,几番欲言又止,踌躇半晌,却仍被红柳气势所逼,慢慢挪开了一条道。
  红柳从他身旁走过,忽然轻蔑道:“不过是半调子的决心,来出什么头!”
  这声音不大,只他们两人听到了,施缘猛地抬头,红晕褪尽,怔怔看着红柳弯身上了轿。
  胡仲贤连避数次,纪无华的拂尘却总如蛆附骨,怎么样也摆脱不了,而一番对战之后,他已经汗湿重衣,脚步也不免有些虚浮起来。
  身后那人冷冷道:“之前我从没赢过你,今天开始,却是反过来了。”
  随着这句话语音落定,肩上突然传来锐痛,胡仲贤闷哼一声,袖中的手上已经化出那枚短剑,银光一闪,忍痛抽身朝如鹰爪般锢制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砍了下去。
  刀锋未至,眼前突然飞起漫天银丝。
  那麻丝重重叠叠迎面而来,胡仲贤立即变招,还不及挥砍,那些白丝片刻已经将自己的手连同短剑一起,缠得只见白色。
  胡仲贤大惊失色,下一刻,他的身体被那丝线扯得悬空吊了起来。
  他低下头,纪无华正站在他下方,抬头微微笑着,那笑容满是嘲讽之色。
  手中空无一物。
  头顶那拂尘似有生命般在半空中飞舞起伏,吐着丝,将胡仲贤四肢大开地缠在了树冠的枝叶间。
  阳光照他脸上,让他微微清醒了些,这是幻觉吧?
  胡仲贤闭目咬舌,疼痛过后睁开眼,那铺天盖地的白麻丝却还是不曾褪去。
  它们如此之多,已经塑造了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她们甚至遮住了天日,然而阳光从丝线上方照射进来,将它们照得几近透明,于是这丝线制成的空间里并不乏光明。
  一切被做得如同梦境一样绚丽。
  这样大规模的法术,就是鼎盛时期的自己也未必做得到啊,纪无华居然做出来了。
  胡仲贤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纪无华不知何时浮到了他的上方,一身黑衣,在这一片白中分外醒目。
  他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脸,将手从黑色衣袖中伸出来,枯骨嶙峋的手心直对着他。
  胡仲贤以为他这是要杀自己了,然而面前隔空的手里渐渐泛出一股红色的光芒。
  一开始胡仲贤还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很快,自己的身体中起了一种奇怪的反应,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那动静越来越大,渐渐竟然似是有千万把小刀在身体中搅动,绞得他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他猛然挣扎起来,似是一条被网缚住的鱼。
  纪无华静静看着他,这个丝线制成的空间,便是他的结界,在其中无论自己使用多强的法力,外界也是无法觉察的。
  身下的胡仲贤已经满头大汗,面色惨白。
  他从来一丝不苟的发与衣都因他的动作而乱了,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想蜷起身体,然而因为被缚,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也做不到,只能紧紧握着拳,头昏眼花地承受一阵阵的剧痛来袭。
  这是什么法术?胡仲贤一时竟然无法思考。他不得不全力应付那无异于酷刑的痛楚。
  由于用力过度,他的身体僵硬得有些颤抖。
  但他并没有出声,也许知道这是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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