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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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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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们来说,是练本事。于你而言,可是挨打去了。”
  季华鸢面色羞愧,正欲说什么,却又被饮笙打断。饮笙将他的手放下,丢给他一本医书,道:“花豹的搏击,你不必学了。回头长蛇的课,你再去罢。这几天,就在我这好好把这几本书看透了,三天后我会考你的。”
  饶是季华鸢再不惧读书,可是看着饮笙指着的那一大摞医书,也觉得头皮发麻:“老师,这书似乎和别人拿到的不大一样。”
  饮笙只随口道:“有用处的,你看就是了。”说罢便转身折回里屋,准备在这大白天里睡个好觉去。
  而帝都的另一头,悦阳钱庄里,云寄却是比饮笙还要待得舒坦。皮裘暖炉,金盏银炭,云寄卧在太师椅里,点上沉水香,细细吐纳着香中的白麝,闭目养神。
  “公子,那人要怎么答对?”云七恭恭敬敬地站在云寄身后,小心问道。
  云寄懒洋洋地在太师椅上抻了个懒腰,将华丽奢侈的毛毯踢开,不答只问:“王爷昨晚有没有回府?”
  “没有,奴才只听说王爷昨天带了翟墨出去,一夜未归。”
  “那就是去东门了。”云寄笑吟吟地抚弄桌上下人插好的百合,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你说,王爷这次去东门,是因公,还是因私?”
  “奴才不知,但奴才更愿北堂王是被老相好缠住了脚。”云七答道。
  “噢?”云寄轻轻揪着百合花的花瓣,眯起双眼:“我倒是想着,王爷也该是好好操持一下皇上交代的事宜了。”
  “公子何必如此心愿?”云七不解。
  “阿七。有些事,早晚要发生的。我们拖着等着,不如早作打算。”云寄说着,目光已是严厉。
  云七噤了声,不敢再言一语。云寄伸手将撕下的花瓣拨到地上,缓缓道:“帝都入秋了,这百合也开不了多久。它开得太盛了,也应该摘去些花瓣才好。”
  “公子的意思是……”
  “我在王府的独宠,也该有人分一分。”
  “公子要安排季华鸢入府?”云七闻言,大惊失色。
  云寄笑着摇头,嗔怪道:“那我可真成了傻子。我要人替我分一分宠,不是要王爷再也不踏我这门槛。”
  “是,奴才明白了,即刻去安排。”
  “顺便去和那人说,帝都入了秋,这个时候,该是落雨的好季节。”
  北堂朝因一些突发事故耽误了行程,翟墨还在处理,他一个人去找些东西填肚子。晌午已过,食堂已经没人了。北堂朝走在空荡荡的食堂里,四处巡视。
  没想到,季华鸢却在这里。
  “王爷。”季华鸢见了北堂朝,停下手上的事,恭恭敬敬地问好。
  北堂朝嗯了一声,瞧着他:“不是已经遂了你的愿,叫你去跟了饮笙吗?在这里干什么?”
  “老师要用午饭,差属下来领。”季华鸢本本分分地作答。北堂朝瞧他手里捧着的,确是写着“笙”字的饭盒,便不再追问,上前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菠菜汤。
  “王爷,”季华鸢忍不住叫他。
  “怎么了?”北堂朝冷冰冰地转过身,却见那人讨好般地对自己微笑:“菠菜汤冷了,王爷喝属下的蛋花汤吧。”季华鸢说着打开自己的饭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蛋花汤来,又将北堂朝的汤换进食盒里盖好,道:“老师的汤还留着,属下用自己的和王爷换,不会委屈了老师。”
  北堂朝一时语塞,只得沉默着点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蛋花汤便欲走开。
  “王爷。”季华鸢又叫住他。
  “又有什么事?”北堂朝有些不耐烦了。
  “王爷,昨晚的事,谢谢您。”季华鸢轻声说道。
  北堂朝这回却是转回了身,冷声道:“季华鸢,你不用再和本王演这苦情戏。昨晚你故作情意绵绵,口中的话无一句真心。本王允你去见饮笙,不是爱你怜你,是让你不白演了这一出,也是让你知道,本王掌管这东门,不怕你动什么歪心思。”
  “属下哪有什么歪心思,属下只是想着尽忠王爷罢了。”季华鸢低下头,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
  “最好如此。”北堂朝冷哼一声,将汤碗推回去:“你这汤,自己留着喝,别再献殷勤了。本王本不欲道破,你却步步相逼。告诉你!本王手下千百人,不缺你这一份虚情假意。”说罢便抬腿欲走。
  “属下记住了,王爷慢走。”
  北堂朝听那人在背后,语气依旧无半分波动,更是嗤之以鼻,挥袖离去。
  待他走远后,季华鸢缓缓抬起头,眉头紧皱。
  他没想到,只这一夜,北堂朝就识破了他的心思,对他防备到如此地步。这汤,竟是完全白费了,北堂朝一滴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情鸩(二)

  北堂朝中午随意用了午饭,尚且没来得及休息,就赶去风营视察。翟墨瞧着自家王爷的脸色,就知道前一夜定是没睡好,不免得心下惴惴。好在风营的人争气,训练的状况非常好,即使挑剔如北堂朝,也没找到什么值得发火的地方。翟墨一边惶恐,一边暗自庆幸,他身上还背着二十杖的债,可不敢再惹王爷了。
  “花豹那边怎么样?”北堂朝突然侧过身轻声问他。
  “回王爷,新人们总体上表现得还算好。二十二号和七号很出彩。”
  北堂朝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一口茶,又放下,道:“他们两个,确实算是佼佼者。”
  “是。”翟墨昨天记下了罚,此时说话变得格外保守。
  北堂朝继续看台下分组操练着的三百风营杀手,过了一会,又问:“九号怎样?”
  “回王爷,差强人意。九号手下功夫虽是过人,心下却太软,出手难免落了下乘。这杀伐执戈之事,怎能容人有片刻的犹豫。”
  北堂朝讥笑一声:“你这东门统领,统领的是一群狼,怎么还招进来一只白兔?”
  “岂止是白兔,狐狸不也招来了一只。”翟墨忍不住嘀咕道。
  “什么?”北堂朝回过身,不怒自威。翟墨暗道大意,连忙圆场道:“属下说,遑论是一只白兔,就是招来一只狐狸,属下也有法子把他训练成忠心的狼。” 
  北堂朝原本听清了他那一句挖苦,也不道破,只是转回去,幽幽道:“本王真是惯得你没个样子了。 他季华鸢,又岂止一只狐狸这样简单。”
  “属下知错。”翟墨连忙跪下。
  北堂朝不理睬,由他跪,自己兴味盎然地看着底下摔摔打打的杀手们。过一会,他突问道:“昨日的二十杖,领了吗?”
  翟墨擦了下额上的汗:“回王爷,还没。”
  北堂朝嗯了一声,又说:“行了,帮本王做一件事,做好了,就免了你的责罚。”
  “属下听凭王爷吩咐。”
  北堂朝看着远处,双眸轻睐:“你去给我查,食堂周围有无泼掉的汤渍。若是有,许是在后窗下。”
  “王爷?”翟墨迷惑地抬起头,面带不解。
  北堂朝冷笑一声:“季华鸢,真当本王一见了他就处处犯傻吗。”
  饮笙等着季华鸢的午饭等到睡着,醒来的时候已快到了晚饭时候。他推门从里屋出来,只见季华鸢坐在药炉前发愣,医书翻了几页扔在身边,药炉下的火快熄了也不知觉。
  “你费了这好大劲,是来我这里发呆来了?”饮笙出语嘲弄道。
  “老师。”季华鸢站起来打了招呼,又坐回去,拿起身边的医书,翻了一页,还是走神。
  “我的饭呢?”饮笙从他手里拿过医书,随手丢在一边。
  季华鸢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渐渐恢复颜色的手腕,只道:“脏了。”
  饮笙看着他,叹气落坐在他对面,叹道:“华鸢公子,你牛。”
  季华鸢闻言苦笑一声,只说:“我早不是什么华鸢公子。老师以后还是差别人给您带饭吧,十四号做不好。”
  饮笙忽地笑了:“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给王爷下药,难道还指望他心怀感动地照样全收吗?北堂王何等见识,怎会不知你的手段!要我说,你现在还能安安生生地坐在这自寻烦恼,已是王爷爱护了。”
  季华鸢苦笑道:“是啊,我给王爷下药。连老师都没瞒过,又怎能瞒得过他。我以为我能,却忘了终不过他从前只是不防我罢了。”
  饮笙笑而不语,俯身替他捡了炭填进药炉,把火重新烧旺:“你这学生,当得也算史无前例了,竟还要我亲自伺候你。”
  “您睡了一天,也该活动活动。”季华鸢闷着头顶回来,心中似有气。
  饮笙是真的乐了,他拍拍季华鸢的肩:“我能看透你在干什么,却猜不透这是为什么。不过,我想,你总不会害北堂王的。”
  “如果我真的是别有用意,老师会告发我吗?”季华鸢抬头问道。
  “不会。但我也不会帮你。你和北堂王的事,不是我该插手的。”
  季华鸢只是熏着药,不再说话。
  “王爷。”翟墨出现在北堂朝身后。北堂朝细细品着茶:“回来了?”
  “王爷……”翟墨的声音有一丝犹豫。
  “说吧,是鹤顶红,还是丹枫玉?”
  “都不是。”翟墨低低地回道:“十四号没有给您下毒。”
  “哦?”北堂朝轻笑一声,坐起身来:“他现在是满心满眼的算计,莫非真是发了善心,要给本王献殷勤?”
  翟墨抿了抿唇,终是把话咽下去,只道:“后窗下确有汤渍,但未查出什么毒物。”
  只是,确实是动了手脚的。
  “当真没有?”北堂朝猜想落空,未免觉得惊讶,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回王爷,确实未查出任何毒物。”
  北堂朝有些摸不清季华鸢的心思了,他想了想,又问:“有没有找一只鼠来舔食汤渍?”
  “回王爷,都测过了。鼠无恙,欢实得很。”翟墨一字一字地答道,心却跳得厉害。
  “好吧。”北堂朝面上有些失望,心中却是渐渐踏实了下来。他吹了吹杯中的茶,缓缓道:“算本王冤了他了。今儿晚膳,就去饮笙阁用吧。”
  “是。属下去安排。”翟墨心下长舒一口气,连忙退下。
  自打季华鸢回来,他可真是昧着良心接二连三做了不少坏事。但愿华鸢公子别再折腾了,这遭要是漏了,他要承担的可就不止是杖责了。
  东门的规矩,其实是很大的。北堂朝和饮笙同桌吃饭,翟墨即使是这四个武师的统领,也只有站着的份,更遑论季华鸢了。北堂朝许久不曾来饮笙阁小坐,环顾一周,对饮笙笑道:“你这里,还是这么乱。”
  饮笙不理会北堂朝的打趣,只道:“王爷,先尝这道鹿汤,再吃茭白,不伤脾胃。”
  “乱还不说,规矩也繁杂,真是麻烦。”北堂朝又讽他,低头浅尝一口鹿汤,却不由得赞道:“好火候。”
  “王爷过奖。”
  北堂朝随手挟了几道菜,也不多用,只是用勺子舀着汤,问道:“十四号在你这,学得怎么样了?”话问的是饮笙,眼睛却看着季华鸢。饮笙不说话,季华鸢领会,顿了顿,慢声道:“回王爷,属下愚笨,尽心去学就是了。”
  “他尽心吗?”北堂朝转头问饮笙。
  饮笙倒是老实,回道:“不。”
  季华鸢没想到饮笙这么拆他的台,涨红了脸。北堂朝回身看着季华鸢吃瘪的样子,却觉心下大悦,道:“你还是跟着饮笙多学一些吧,虽说早晚要走人,也别走得太难看了。”
  季华鸢闻言不作声。北堂朝突然想起什么,问饮笙道:“本王记得你去年收了一坛好杏酒,时候差不多了吧?”
  饮笙终于有了丝表情,叹气道:“王爷倒是好记性,一点好东西也不让属下私藏。”
  北堂朝朗声大笑:“这杏酒,本也是本王让你存的。”说着指使一边的季华鸢说:“去,去你老师屋里,取酒过来。”
  季华鸢低头应是,转身去寻酒。北堂朝看他背影,只觉得就算不加言辞,单单指使指使这人,也觉得心里爽快。
  酒就放在饮笙床下的小橱里,季华鸢早先见过,是以快去快回,只用了片刻功夫就端着酒回来。翟墨看他端着酒壶稳稳当当地走过来,仔细去看他神色,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心下略松一口气。
  北堂朝笑着对饮笙赞道:“这就闻见香了。本王今日定要与你痛饮数杯才肯罢休。”
  “天凉,王爷喝酒暖身也是好的。”季华鸢轻声说道,捏了酒壶来给北堂朝斟酒。酒香浓郁,酒色清醇,注入杯中声音也是清脆动人。北堂朝又赞道:“确是好酒。”
  一直不说话的饮笙这时突然伸手,拦住正欲一饮而尽的北堂王,开口道:“王爷,喝酒不忘斟酒人,王爷何不先赏十四号一杯?”
  季华鸢闻言,斟酒的手猛地一抖,酒水顷刻间洒到桌上,顺着桌面纹路滴滴答答淌到了地上。
  北堂朝一惊,去看季华鸢的神色,果然发觉出不对劲——季华鸢只留了他手边这一个杯子在桌上,并未给饮笙斟酒,这酒定有问题!
  北堂朝心下震怒之余,却不免泛出几丝苍凉:季华鸢,你连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老师都不肯牵连,却怎的放不过我!
  饮笙是这屋里唯一一位面不改色的人,他抬眼扫视了众人一圈,把酒杯向季华鸢的方向一推,轻启薄唇,道:“十四号,喝了吧。”
  “老师。”季华鸢抬头,眸光闪动,震惊地看着他。
  “你老师让你喝了。”北堂朝沉声说道,目光扫过季华鸢瘦削的肩膀,死死逼进他乱了分寸的眼眸中去:“违抗师命,在东门是什么罪行,不用本王提点你了吧。”
  季华鸢闻言轻颤,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北堂朝瞟他一眼,并不催他,而是转向了翟墨,字字如山重:“你这是,胆大包天了。”
  翟墨嗵地一声跪下,一头重重磕在地上:“属下罪该万死。”
  “你不用万死,一死就够了。”北堂朝语罢忽地站起来,走到翟墨身前,气势压得翟墨连气都不敢喘:“翟墨,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身边,少不了你?”
  “属下不敢!属下一心为主,请王爷明鉴!”
  北堂朝冷笑:“一心为主,你这一心,为的是哪个主?”说罢他一脚踢翻了地上的翟墨,怒喝道:“说!他季华鸢给了你什么好处!”
  “王爷!”季华鸢终是看不下去,出声喝住了北堂朝,努力稳住声音,道:“王爷别难为墨统领,属下喝便是。”语罢伸手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很好。”北堂朝语气森冷,看着他:“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是。”季华鸢恭顺应答,行礼告退。
  “王爷,公子他……”翟墨看季华鸢走出去,忍着痛跪直身子,面露不忍。
  “滚。”北堂朝不看他,只吐出一个字。翟墨心知再劝无益,想到中午查出那汤,心下一横,规规矩矩地叩了头退下。
  “王爷,来我这闹了这一出,菜凉了,我也乏了,王爷回吧。”
  北堂朝回头去看饮笙,只见他掀开酒壶盖,深嗅,皱眉道:“真是可惜了我这一壶好酒。”北堂朝见他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终是觉得心头不安,问道:“他下了什么?”
  “王爷放心,不是毒。”饮笙好整以暇地把酒一圈一圈洒在地上,轻声道:“是,情鸩。”
  北堂朝闻言愣住,惊道:“什么?”
  饮笙轻轻笑着,目光看向远处:“十四号,可是对您用了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华鸢不是作,是不得不作啊。北堂朝终于发飙了。

  ☆、情鸩(三)

  
  季华鸢起初走出屋子时还不觉什么,可是才转出院子,就感到脑袋里轰地一炸,像是一股火从下腹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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