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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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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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朝不说话,折扇轻点着桌面,许久,抬眼看翟墨道:“你怎么想?”
  “属下想……”翟墨舔了舔嘴唇上干起的皮,谨慎道:“那伙人应该只是借了晏存继打个幌子,倒是很有可能是朝里的主战派,或是盼着西南开战的民间组织。这样说来,晏存继本人兴许并未在帝都。”
  北堂朝闻言轻轻勾起嘴角,笑容高深莫测:“不对。再说。”
  “王爷?”翟墨没有想到北堂朝会一口否决,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北堂朝。北堂朝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悠悠道:“晏存继,一定已经在帝都了。”
  “王爷怎么知道?”翟墨张口便问,话刚脱口便想起自己逾越了,连忙噤了声。
  北堂朝并不生气,轻轻转着手里的折扇,玩味道:“早先还不是很确定,现在听你说了,就是确定无疑了。这伙人就是西亭人,他们身上的腰牌,可不是什么民间组织随便就能造假得了的。”
  “如果是西亭人前来刺杀王爷,身上怎么还会带着西亭的腰牌?”翟墨不解地问。北堂朝看他一眼,目光又飘落到远处,缓缓道:“本王猜,他们前几日在近郊追杀的另一伙人,应该正是密访帝都的晏存继。”
  翟墨大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北堂朝一双眼微微挑起,斩钉截铁道:“那伙人必是西亭人无疑,这晏存继埋在帝都的眼线中大概是出了异心者。前日来刺杀本王,应该是一个幌子,那日追杀晏存继,只怕才是真的!他们刺杀本王露了腰牌,使得这般蠢手段,便是不怕叫本王看穿,他们就是要让本王知道,晏存继已经在帝都了!”
  翟墨心下大惊,急问道:“王爷可知道那起了异心的眼线是谁?”
  北堂朝轻笑一声:“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有问题……”他说着眼底渐渐露出一线杀机,张口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秋雨来。”
  翟墨闻言大皱眉头,却见北堂朝淡笑着展开折扇,手上弹弄着扇面上的泼墨山水,低声道:“本王前几日刻意走漏给秋雨来一些他不该知道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晏存继耳中了。”
  “王爷早就知道秋雨来和晏存继勾结在一起了?”
  北堂朝摇头:“不,当初漏给他一些机密,只是带着些预感的试探。只是,昨日饮笙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本王,让本王彻彻底底认定了秋雨来的身份。”
  翟墨不解,北堂朝看着远处,微微叹息一声:“这秋雨来脸上的伤,未免也好得太快了些。听说西亭有种白珊瑚,研成粉末,治愈这种疤痕有奇效。”
  “可是,秋雨来的伤不是云寄公子给治好的吗?”
  “是啊,”北堂朝闻言长长叹一口气,强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低声道:“我只希望,是秋雨来自己寻了白珊瑚粉治伤,云寄是真的与秋雨来没什么牵扯。”北堂朝说着,自己心下感到有些难以说清道明,缓缓道:“我们从前也不是没怀疑过,可后来本王见他为了与秋雨来争宠而不惜坏了规矩,反而有些糊涂了。”
  “现在大局还把在我们手中,王爷不妨再等等看。”翟墨低头谨慎回道。
  北堂朝心中另有思量,闻言只是随便嗯了一声,转瞬又像想起什么来,突然笑道:“华鸢很聪明,他已经开始怀疑秋雨来了。”
  “王爷要告诉华鸢公子吗?”翟墨轻声询问道。
  北堂朝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这些事中,我想让他过得轻松一些。这些人的心,太深太黑,不是华鸢能驾驭得了的。”北堂朝说着轻轻笑了,神色中掺进一丝无可奈何地宠溺:“你看他平日里竖着一身刺,心里却是极柔软的。”
  “是,”翟墨低头应着,又问:“那我们下一步……”
  “做三件事。”北堂朝回过神来,折扇干脆利落地合在手心里,干脆果断地吩咐道:“第一,暗查帝都所有风月场所,晏存继若要藏身,妓馆茶楼是最好的落脚点。第二,分批换掉吟秋堂的守卫,要做到悄无声息,同时要肃清王府里的所有侍卫。第三……”北堂朝说到这顿了顿,神色间有些犹豫。他缓缓皱起眉,抿紧唇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命令道:“云寄不要再查了,去查云七每日的行踪,不要让他察觉。还有,悦阳钱庄现在做得太大了,我们也该让他收一收了。”
  “是,属下明白!”翟墨抱拳跪地,铿锵有力地应答道。北堂朝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低低道:“这局棋,最后赢的人一定会是我们。我只希望,云寄不要让我寒心才好。”
  “主子,季华鸢来了。”云七站在云寄身前,对正侍弄一盆君子兰的云寄低声道:“恐怕是来甩脸色的,主子要是不愿见,奴才寻个由头回了他吧。”
  云寄剪下一片枯黄的叶子,淡淡道:“季华鸢没有那么浅陋,他的脸色,都甩给北堂朝看了。以他华鸢才子的傲气,怎么肯跟我现。”
  “主子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云七劝慰道:“再说,我们的目标,不还是北堂王吗?北堂王的心一天没有防备您,我们就还是安全的。”
  云寄闻言轻轻笑了:“你怎么知道北堂朝没有防备我们?”
  云七闻言一愣,却见云寄放下剪刀,低声道:“只是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防备的。”他说着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道:“请季华鸢到主厅坐吧,我这就过去。”
  季华鸢坐在归云院主屋的正厅内,桌上泡着上好的雪顶含翠,他闻那茶香,心道:秋雨来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这归云院的茶,才真是最好的。北堂朝待云寄,也真算是仁至义尽了。
  季华鸢正四处打量着,突听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华鸢公子一大清早就来我归云院,真是好情致。”季华鸢抬眼看去,只见云寄一身白衫从屏风后绕出来,对他淡淡说道:“归云院近日有些冷清,希望没有怠慢了公子。”
  季华鸢没有说话,眼光却是绕过了云寄死死地盯在云七身上,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位的面相看起来倒是很熟。”
  云寄闻言并不着慌,只是淡然落座,轻声道:“前几日我带云七去品槐阁楼闲坐,看来是被公子瞧见了。”
  季华鸢一挑眉:“你倒认得爽快,那日我并未看清你的脸,却看见了你身后这位。云公子,敢问您不好好在王府里养尊处优,去那品槐阁楼做什么?”
  云寄闻言并不着慌,只是淡笑道:“华鸢公子不必多心,那日跟上我主仆二人的不仅有您,还有翟墨。那是我与北堂王闹了些矛盾,早就和王爷说清了。”
  季华鸢倒真的是不知道这一码子事,听了也是一愣,只得说道:“看来,这事我真的是多此一言了。”
  云寄占了上风,只是坐在椅子上淡笑,不再说话。季华鸢看对面的人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一脸的风轻云淡,心中也是嘲他小家子气,低眉一笑,张口吐出一个名字:“晏存继。”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心计(二)

  季华鸢看对面的人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一脸的风轻云淡,心中也是嘲他小家子气,低眉一笑,张口吐出一个名字:“晏存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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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寄手中拿着的茶盖叮的一声磕在茶杯上,整个人愣了片刻,镇定下心神,缓缓道:“公子语出何意?”
  “你我都很清楚,那日茶楼里,还有晏存继。”
  “这我倒真是不知道,不是说西亭王子还要十天半月才能到帝都吗?”云寄装傻问道,面上真可谓是滴水不漏。季华鸢心知他故意,也不点破,只是轻声一笑,道:“是啊,只是那朝堂上的消息,又有哪一条是千真万确了的。”他说着从身后一摸,取出那枚白珊瑚簪子,在云寄眼前一晃,果然见云寄瞬间变了脸色,满意道:“看您脸色,必是认得此物了。”
  云寄冷下脸,沉声道:“既然你我都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如此绕弯子。华鸢公子,殿下早就告诉我这白珊瑚簪子在你这里,叫我不要招惹你。如今既是你先来招惹我了,有事不妨直言。”
  “痛快!”季华鸢拊掌称快,看着云寄淡漠的脸色,笑道:“云公子果然好风度。难怪北堂朝与你萍水相逢,却对你百般维护。”
  “北堂朝一颗心全系在了你心上,你又何必出言挖苦。”
  “我这可不是挖苦。”季华鸢眯着眼,言语中微微带了些酸味:“你也不必看轻了自己,北堂朝当年重伤遇上你,心里怕是当真存了些许情分的。”
  云寄闻言只是淡淡笑几声,不接话。季华鸢眸光一闪,又道:“云公子既是晏存继的人,想必一定知道我与你家殿下前几日京郊遇刺之事了。”
  “殿下与我说了,你二人有惊无险。”
  “噢?”华鸢声调微微上挑,继续道:“那云公子应该也知道,我才同晏存继死里逃生,几乎是转瞬又不小心搅入刺杀北堂朝的局中。”
  云寄低声笑了:“华鸢公子,你不正是靠着这一出,才名正言顺地搬回了北堂王府吗?”
  季华鸢被他暗指耍手段,也不生气,只是坦率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但这不是重点。我想问的是——”他说着慢慢踱近了云寄身边,俯下身,呼吸与云寄近在咫尺,缓缓道:“那伙刺客,是不是你的人。”
  云寄眸中一炸,抬头对上季华鸢洞察一切的眼睛,低声道:“公子何出此言!”
  季华鸢不答只笑,却是抬头看着云七,缓缓张口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已经是存了反心了!”
  这边云寄不待云七反应,霍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季华鸢!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季华鸢大笑一声,上前两步直逼得云寄后退抵到椅子前,季华鸢嘴角挑起,一条一条厉声数道:“你若是不存反心,怎么会索要白珊瑚那招摇的东西给秋雨来治伤,你是存了心的让北堂朝疑秋雨来!你若是不存反心,怎么会下死令刺杀晏存继,不能得手后又假装刺杀北堂朝,故意把晏存继在帝都的事透出去。你若是不存反心,又怎么会放纵你的悦阳钱庄越做越大,他晏存继觉得你死心塌地,却不知道,你这是故意惹北堂朝戒备呢!”季华鸢说着,目光对上云寄惊慌的脸庞,邪魅一笑:“两次刺杀,无论是那日对晏存继的狠手,还是对北堂朝的点到即止,你对我可真是没留一点心软。云寄,云公子!你还不肯承认,你两年前虽然是被晏存继安插到北堂朝身边潜伏的眼线,却怕是早已假戏真做,真的爱上北堂朝了吧!”
  云寄骤然失了力,跌坐在椅子中。抬头望着季华鸢华光闪耀的双眸,低声道:“季华鸢,我早知你心有算计,却不想你,这么聪明!”
  季华鸢嗤笑一声:“云公子真是过奖了。你藏得很好,但你不该,对我的男人动心。你对他动了心,我便对你留了心!你干的那些勾当,在北堂朝眼里可能串不上线,在我这儿,哪有什么藏得住的!”
  云寄看着眼前人俊美的面庞,心中喟然叹道: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华鸢公子,当真是好眼力、好韬略!是他自己,太大意了!
  云寄等季华鸢坐回自己座位上,兀自稳了稳心神,面上终于又变回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淡淡道:“公子既然将事情看得这么明白,我倒是奇怪了,公子心思坦荡荡,一心为北堂王清君侧,却又与他这般纠缠不清、欲说还休,为的是什么!”
  季华鸢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青天白日,笑道:“我也是前晚见了秋雨来的脸伤痊愈,才想明白这些。起初我怀疑你是晏存继的眼线,费好大力气进这王府,本是来提防你的。现在,却变成与秋雨来斗法了。”
  云寄看着他:“华鸢公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何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了北堂朝?甚至,两年前那场误会,你也可以一并解开。”
  季华鸢嗤地一笑:“云公子未免将我看得太不堪了。我做错事,就是做错事,纵然两年前误中有心人摆局,终归是我伤了北堂朝,又有什么可开脱的!”季华鸢说着,转回头来挑眉看着云寄:“不妨跟你说了,我到现在依然瞒着北堂朝,正是因为你!”
  “我?”云寄这回可有些意外了:“你与北堂朝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季华鸢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桌角,开口道:“这就绕回最初的话题了,你这人故作清高,又居心叵测,我看不出你有一点好。只是你趁了北堂朝最脆弱的时候来照顾他,他心里,是真的对你留了意!我已经伤了他一次,不想让他再被信任的人骗了!”
  云寄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这倒有趣。你不想让他知道我的骗局,却是自己一直在利用他对你的痴心!华鸢公子,竟是如此自相矛盾!”
  季华鸢抬眼看着云寄,面色冷峻,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利,用,北堂朝。”
  云寄呵呵笑出了声,嘲讽道:“华鸢公子软硬兼施,苦肉计美人计使得这般得心应手,还口口声声说没有!”
  “我承认,我是存了几分不欲让北堂朝知道的意图,但我从来没有存心利用他。”
  “噢?那你这几分不为人知的意图又是什么?”云寄见两人已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索性直接问道:“让我猜猜……华鸢公子,不会当真是受了这白珊瑚簪子蛊惑,在为我的殿下留后路吧!”云寄说着露出一抹少见的冷笑:“你我二人,都是反为了对立的一方费劲脑筋,真是有趣极了。”
  季华鸢闻言一愣,看着手中的白珊瑚簪子,这才明白云寄意指何处,心道真是天大的笑话,面上却并不显露,只是说:“云公子猜错了。你家殿下神出鬼没,诡计多端,我可惹不起他!”
  “那你是为何?”云寄并不相信季华鸢的话,此时他心中,刚好想起那日品槐阁楼上晏存继望着窗外季华鸢消失的身影出神的模样,已认死了季华鸢与晏存继患难中生了情分,心道,我也总算是抓住你季华鸢的把柄了!
  然而,云寄没想到的是,季华鸢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喜欢晏存继。他起初算计北堂朝,是摸不清北堂王府的情况,不欲打草惊蛇。现在还在算计北堂朝,如此百般迂回大费周章,三分是因为他瞒着北堂朝自己与晏存继混在一起的事,有些心虚;另外七分,却是因为他心里存了别的心思,而这心思偏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北堂朝知道的,那就是——谢司浥。
  不管北堂朝会怎么想,季华鸢是真的想知道,两年前的那个局,谢司浥究竟是不是有心算计了他!哪怕他心中已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却还是想要一个真相!儿时的真心相待,十几年的信任,他,只是要一个交代!
  若真到了那一天,季华鸢会恨谢司浥,但绝不会杀谢司浥。而偏偏,这件事不能告诉北堂朝——他的爱和温柔都是那么霸道,怎么能容得自己对一个居心不☆良的人心软呢!
  季华鸢想:等到他替北堂朝除掉了秋雨来,把帝都暗波汹涌的危机肃清了,再查清楚谢司浥的事,确认谢司浥平平安安地尾随晏存继回到西亭后,他便亲自捧着鞭子和落虹跪到北堂朝身前,把这一切都和北堂朝原原本本的说了,任那人打杀或是原谅。无论北堂朝怎么发落他,他都会认!
  而云寄……
  季华鸢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淡漠的脸,心下涌出一丝酸楚:北堂朝,你曾经真心信过两个人。我已经让你失望至此,直到现在,都在一次次骗你负你,又怎么忍心让你知道眼前这曾经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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