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作者:方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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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作者:方沫-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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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底,止不住的有一股绝望涌了上来。
  家人如此,爱人如此,事到如今,自己独自苟活,却又有什么意思?
  一想到此处,云彧心头,早悲凉的无以复加,他呐呐说道,“这便是命吧……也罢,如此了解,也算是干净……”
  横竖天大地大,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而他们一走,自己也没有存活的意义,那既然如此,若是能跟着去,何曾不是一件幸福……
  混乱的思绪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云彧突然怔怔的呆在了原地,顿时,原本疼到麻木的膝盖,和如坠冰窟的身子,都再没有一丝感觉。
  对呀……
  若是能跟去,自己就能解脱了……
  细细想来,凤离天既然连云家都会处理,那可见自己便不在重要,且他应该也没想过,要逼迫自己活下去吧,如此说来,那解脱一途,也就不太远了……
  他身子颤抖的厉害,同时缓缓看向身旁的樱兰,脑中又浑浑噩噩的想,就算如此,只是自己也不能太过痕迹,皇上给的,和自己选的,到底是两回事,若是处理不好,触怒了君王的威严,自己一走倒是洒脱,但遭罪的,只怕便是剩下的樱兰了。
  云彧暗暗咬牙。
  所幸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健全的人因为疾病过世的也不在少数,何况自己这样早被掏空了底子的人呢。
  若是因病,他便再找不到处理人的理由了吧?
  想到这里,云彧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脑中一松,脚下却是一软,顿时跌落在地,人事不知。
  樱兰尖叫一声,抢上前去想要搀扶,却那里扶的起来,所幸梁相福还在当地,纵然也是吓了一跳,还没有慌了手脚,他当机立断叫了两个小太监,才将人送回来落闲榭。
  韦太医被匆匆叫来,号了脉后,眉头却皱的比先前还要紧。
  “病人哀损过度,心脉大伤,状况竟比先前还要差上几分,加上他本就五内失调,外强中干,此刻淋了大雨,染了风寒还好说,若是发起热来,只怕性命堪忧!”
  樱兰大惊失色,“太医,还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说吧,她忙不迭的送上一个荷包,落闲榭如今虽然落魄,但先前皇帝赏赐的财物着实不少,因此在这紧要关头,樱兰手脚也颇为大方。
  那韦太医看了一眼,将荷包推了回去,“医者父母心,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便是。”
  心中却是微微叹息,这人也是幸好遇到了自己,若不然,只怕这后宫之中,便又要增添一抹亡魂了,也罢,今日这般,也算是还了当日的恩情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玉瓶,从中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丸药来,掰开云彧的双唇,塞了进去。
  虽只是一瞬,但室内那丹药的异香,却是让人神清气爽。
  “我这丸药极为珍贵,你家主子用了,性命眼下大概是无虞了,只是这也只是一时,若还有下次,终是药王复生,只怕也救不回他了。”
  樱兰愣愣的看着,所幸她到底是个机灵人,马上便明白过来,千恩万谢的给韦太医道了谢,又说道:“今日受了韦太医大恩,日后定当回报,今日种种,樱兰定当守口如瓶,韦太医尽管放心。”
  韦太医有些诧异的看了樱兰一眼,他这是来落闲榭第二次了,却仿佛第一次看到樱兰一样,上下打量了几眼,将樱兰的容貌,牢牢看在了眼中。
  “如此却是更好,我这就出去开方,这两日要时时注意,一旦发热,就速速前来找我。”
  送走了韦太医,樱兰又赶去取了药,好生折腾了一番,方才坐在了云彧的床沿,这时才发现一阵手足酸软。
  “公子,你又是何必……”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苍白的连呼吸都几乎没有的云彧,樱兰泪如雨下。
  而奉天殿,在送走几位大臣后,凤离天终于抬足走出了内殿。
  风雨声一传进他的耳中,凤离天脸色就是一变,当下加快了脚步,当来到殿前,看到空无一人的广场时,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人呢?”
  他虽问的没头没脑,梁相福却自然知道话中所指。
  “云公子跪了半日,之前因挺不过而晕过去了,奴才想着,让人晕在这里也不是事,便派人将云公子送回落闲榭去了,奴才胆大妄为,还请皇上责罚。”
  梁相福的话,凤离天听得分明,当下瞳孔便是一缩,袖中的手掌,也缓缓握紧。
  “晕过去了?”他神色未变,语调更是轻松的仿佛只是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是。”梁相福小心的回道:“云公子身子本就有些差,之前晒了日头就有些中暑,后来又淋了一个多时辰的雨……”
  他话刚说道这里,却见皇帝突然转身,大踏步的走到内殿去了,当即便愣在了当场,呆了一呆,才忙跟了上去。
  小半个时辰后,皇帝遣退所有下人,从暗卫口中得知了已经有太医去诊疗过了,据说情况并不算很危急后,方才放下心来。
  既然都让那人吃教训了,那就要给的彻底,若是自己此刻眼巴巴派了人去照料,那人只怕又要恃宠而骄,再干出些得陇望蜀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凤离天便丢开手去,将精力放在了前朝的大事上,不再多管这事。
    
    第126章 羞辱

  之后两三日间,云彧又挣扎着去奉天殿前求见,却无一不被拒绝。
  几番在殿前挣扎,却连那人一面都见不到,渐渐的,云彧不得不灰了心。
  也罢,两人本就不该牵扯在一起的,如今既然那人都肯放手,自己更没有眷恋不去的理由。
  只是可惜,那些无辜的性命了。
  就在他怅然若失的时候,皇帝也是勃然大怒。
  第一次云彧来到殿前,他还可以以为是侍卫疏忽,但连接几次,这个借口便无论如何搪塞不过去了,分明便是有人暗中相助云彧。
  没想到他以为固若金汤的皇宫中,那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这是前来求情倒也罢了,若是又一次逃跑……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不由又怒又怕,目光不禁更是阴沉了几分。
  他本不是多疑的性格,但世事历练,加上自身遭遇,早变得阴晴不定,此刻也不去想那人如何能在重重铜墙铁壁中逃脱升天,只想着,要将那人拘禁的更严密才好。
  既然人力有漏洞,那……
  第二日,梁相福一早便带着圣旨来到了落闲榭,先是将看守落闲榭的侍卫重重惩罚了一通,又捧着新的赏赐,进了正屋。
  云彧脸色灰败,看着梁相福手中捧得托盘上那银光闪闪的物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托盘中,分明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链条,精铁所铸,遍体还闪动着冰寒的银光。
  这!这这!
  凤离天想要干什么!
  将他如同畜生一般锁起来么?
  “他……这……”
  怒到极致,云彧竟无法成句。
  梁相福站在床头,低垂了眼帘,恭恭敬敬说道,“皇上吩咐,让玉公子用了此物,以方便在落闲榭里好生休养,免得奔波劳累,至损了身子,却是不好了。”
  这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内里的践踏羞辱,他何尝不懂,只是他虽并不赞同皇帝的行为,但天子意旨,却又有谁胆敢阻碍。
  只是皇上总想着以力服人,这做法或许落到其他人身上也罢了,却偏偏用到了云公子这里,皇上也是真是当局者迷,竟不曾想过,以云公子的骄傲,这事一出,只怕两人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为何皇上竟会如此糊涂?
  但心中腹诽,却是不敢泄露分毫。
  云彧却是怒极反笑,他一面说话,一面身子不住的颤抖。
  “皇上……真是对在下……恩宠有加……”
  从牙缝中挤出的这些话语,凭谁都能听出,蕴含了多大的怒意,但唯有云彧自己才知道,除了那满满的怒意外,还有更多的悲凉,以及满腔的气血愤懑!
  若不是一口气撑着,让自己不要失了体面,只怕现在……
  梁相福只觉进退维谷,他当了大总管多年,处理过的险恶事情何止百十件,但从来没有这般,让他觉得头大如斗。
  但事情不能不做。
  违心的说道:“公子别生气,这原也是皇上的好意,您日日前去奉天殿奔波,对静养不利,皇上这也是盼着长远的意思……”
  说道这里,纵然是巧舌如簧的大总管,也有些词穷,他额头微微冒汗,不敢看向云彧含着激怒悲凉的眼眸,只盼着越快离开越好,便向身后轻唤一声,却有两名侍卫前来,将那锁链拿在了手里。
  “得罪了。”
  不由分说,那两名侍卫齐齐动手,下一刻,云彧的左脚脚踝上,便多了一根闪闪发光的锁链。
  出乎梁相福的意料,云彧却没有动,只是低垂了眼帘,默默的看着脚踝上那根锁链,一言不发。
  梁相福心头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以这位主子的傲气,被这样折辱,本以为是会大闹一场脾气的,却没想到,不曾吵闹就算了,竟然还这样悄无声息的。
  “皇上对我还不错,这长度,只怕还能到屋子门口看看风景呢。”一片寂静中,云彧轻轻笑了一声,在这寂静的屋中,却分外刺耳。
  梁相福心头一颤,却不知该如何接话,云彧又唤了一声。
  “梁总管……”
  “奴才在。”
  他忙应答。
  云彧的声音平静无比,丝毫听不出喜怒,“这件事情办完了,那皇上可还有另外的吩咐?”
  “这……并不曾有。”
  云彧头也没抬,只轻轻说了声,“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我乏了,行动也不便,就不送梁总管了。”
  声音虽然平和,但不知为何,梁相福只觉得心头有些毛毛的,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也只能讪笑着,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到几人离去,落闲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后,樱兰才战战兢兢的走进来,看到那床沿垂下的一抹银白,忍不住鼻子一酸,捂住嘴就哭了出来。
  “别哭……”云彧的声音轻柔无比,似乎是在安慰樱兰,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早已经输到一塌糊涂,如今也不过再进一步,有什么可哭的……”
  不过是一只错,满盘输罢了。
  不过是输了心,输了情,再输了人罢了。
  到了如今,他已经输到退无可退,输到一无所有,却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横竖,他最后剩的,也不过只是这副身子罢了。
  就任他磨碾几日,却又如何!
  淡淡笑着,云彧缓缓的躺了下来,在柔软的床榻中,合上了双眼。
  心头的信念一跨,云彧的身子,便眼睛可见的迅速亏了下来,先还只是偶尔发热,到了后来,更是缠绵病榻,几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樱兰急的直哭,但面上还是打起精神,屡屡在云彧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背地里,难免怨恨皇上薄情太甚。
  曾经那样的生死纠缠,步步紧逼,到如今变了心,竟就立刻弃如敝履,若是不肯过问倒也罢了,偏偏还来这般折辱,分明是想要公子的命!
  如此看来,公子当初,还不如不动心的好!
  她含泪奔波在药房和落闲榭之间,却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有人登堂入室,将一个消息,送到了云彧的耳中。
  平安王府去除封号,贬为庶人,全府上下一百二十三口,尽数发配西域落星洲,永不得还。
  云彧听闻这个消息,顿时胸口桎塞无比,他喘息了两声,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用到喉咙的腥檀压了回去。
  而来人看着他萎顿的神色,却分外洋洋得意,“往日看你这般风光,却原来也有今日,真是解气!”
  她居高临下站着,艳丽的脸庞上有几分报复的快感,在这有些朴素的室内,那一身桃红的衣裙,更是灿若桃李,直直的映到云彧眼底。
  “不过我也真真想不到,一国堂堂的王爷世子,会沦落到为人男宠的下场,这样一想起来,真是解气,我本还有点恨你的,但看到你现在,也不过是被人厌弃的下场,也就是什么仇怨都报了,真真是造化弄人,报应不爽!”
  那话语中嚣张中带着得意。
  这人竟是往日被降为更衣的孙婉仪,半年禁足期早已过去,出来后的她早已受尽了宫中的世态炎凉,幸亏攀上了贵人,方才重新立下足来,而今得了那人的暗示,便忙不迭的前来□□。
  这阖宫上下最恨云彧的人,便有她一个。
  她伶牙俐齿的奚落了一番,却看云彧脸色虽平静,但眉宇中透出一股灰败来,心头便有一股得逞的快感,但待得多说几句,那人也没有什么动静,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眉头一转,便计上心来。
  “说起来,你也不算差了,皇上好歹还给你留了一席之地呢,只是可叹你得罪了皇后,日后还不知如何,而今皇上又有了新宠,早将你忘到脑后去了,待了明日,那新人便被册封为宝妃,皇上更是吩咐给新人准备了最好的宫殿和待遇,圣眷之浓,外间谁人不知,再说了,宝妃娘娘那风光,就算你鼎盛时期,也难以比拟,因此只怕你望着皇上记起你,却再没有那样可能了。”
  她格格娇笑着,竟是得意无比。
  云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心痛的,但当得知自己缠绵病榻忧心家人生死时,那人却是拥美在怀快意风流,心头还是阵阵的撕痛。
  宝妃。
  如珍似宝?
  从这封号,可见一斑,原来那过往的感情,也有烟消云散的一日,有了新人的他,也难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彧呐呐说道,心中难免掠过一丝悔恨,早知如此,当日在那天牢中,自己就不该挺过来,若能干脆利落的一死,却是对大家都好。
  可惜,当时自己败在了对他的期待上,而如今看来,这份期待,就是一个笑话。
  他猛然闭眼,心头却涌起一股恨意来。
  孙更衣还待再说几句,却见云彧脸上瞬间变化了几个神情,最后竟然透出一抹诡异笑容,静静的看着自己,不由一愣。
  “出去!”
  云彧冷冷的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寒意。
  他从小便是在权势堆中长大,后来也经历过许多事情的,朝堂战乱生死大劫,早看到习惯,只是平时不愿显露自己的气势罢了,此刻挟怒而喝,却是显出了几分凌厉的冷意来。
  突蒙呵斥,孙更衣大怒,正要张口,却被云彧的眼光看的心中一寒,那人眼中分明是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自己,顿时一句话便哽在了喉咙之中。
  “你……你……”
  云彧更是冷然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你,滚出去!”
  他心中没了顾虑,眼神更是森冷凌厉!
  孙更衣何曾看过人这样,宫里就算整治人,也都是暗中使坏面上和气,哪来这样赤裸裸的恨意,被冰寒的目光笼罩,也不知为何,她心头寒气上涌,当下便是胆气一怯,难以支持。
  咬了咬牙。
  “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罢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计较,横竖也是要死的人了,就当我起个善心吧!”
  勉强说了几句,孙更衣终于抵挡不住,败下阵来,转身离去。
  待到门口人影一空,又过了半响,云彧猛然跌回床榻,口中却掩饰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一百二十三口,其中还有半数的女眷和孩童,就这样,被流放落星洲!
  虽未判处死刑,却和死刑何异!
  那落星洲是出了名的险恶之地,夏天酷热冬天极寒,寸草不生条件恶劣,更是时不时的外族打劫猎杀,凤离天送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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