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作者:方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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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作者:方沫-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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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早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只是不敢进来,而那些宫女太监侍卫们,更是巴不得自己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因此这般大的动静,竟要皇帝开口,才有人敢进来收拾场面。
  “扔到乱葬岗去,不可安埋!”
  梁相福小心应了一声,忙去出来,这边太后也缓了过来,对凤离天说道:“哀家知道你心头不畅,但事情已经如此,还是先压下来吧,到底你那玉公子也没损了性命,而皇后最贴身的嬷嬷宫女你也处置了,还是平了这口气,维持大局才好。”
  凤离天心头闪过一抹不悦,但也明白,单凭皇后肚子里的龙嗣,短时间内是动不得她了,便也没再违了太后的话。
  只是虽然让她还活着,但日子也不能让她太好过,这长信宫的宫人,既然不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那还是调一批灵活知事的过来才好。
  想到这里,凤离天眯了眯眼睛。
    
    第109章 醒转

  云彧醒来,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睁开眼睛,刚好捕捉到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那股从窗户里面褪去的灿烂的金黄,让他呆呆的看了很久很久。
  再后来,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合上了眸中深含的痛楚,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此是屋中空无一人,墨玉此刻正好接了皇帝新送来的各色药物,并送去小库房。短短两天时间内,皇帝赏赐了落闲榭许多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但最多的还是各色上好的药材,落闲榭的小库房,眼下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回来时,刚好撞到去出去打听消息的樱兰。
  “怎么样?宫里可有什么消息?”墨玉有些心急,虽然他还不了解公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看这情况,必然是遭了谁的毒手,按照皇上对公子看重的情况,这个时候应该也有些动静出来。
  樱兰脸色有些苍白,她看了墨玉一眼,最后还是说道:“用尽了法子门口的侍卫也不放行,今天是没办法了,明日我求求妙白,看看有没有用。”
  墨玉不疑有他,点头说道:“也不急,眼下看着公子才最要紧,唉,也不知公子什么时候才醒的过来,我看皇上的眼神,心头都在发毛。”
  樱兰闻言,紧紧咬住了嘴唇。
  她在宫中多年,自然有些特别的渠道,此时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心中颇为云彧不值,也生平第一次,对皇帝有了怨怼之情。
  无论是当日云彧被救起来,还是长信宫的宫人被驱逐的事,在场目睹的人都不少,虽然知道内情的人大多守口如瓶,但她想尽了办法,也还是知道了一些内幕。
  越是如此,她越是心惊,看到皇帝每天看着公子那种情深似海的目光,她本以为皇上一定会为公子报仇,却没想到,那罪魁祸首依旧高高在上,尊贵荣华,反观公子,竟只剩了一口气,如今还昏迷不醒。
  一想到这里,樱兰心中酸涩难当。
  难怪最难倚靠的,就是皇帝的恩宠了,天家无温情,再多的情意,到底抵不过对方给皇帝带来的实际帮助。
  两人前后进了房,看到睁开了双眼的云彧,却都是一愣,墨玉抢先扑倒床榻前,惊喜的叫道:“公子,你醒了?”
  云彧目光先从墨玉脸上掠过,再转到樱兰面上,见两人完好如初,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扯了扯嘴角,轻轻开口,“你们都安好,我就放心了。”
  这话一出,在场两人都红了眼眶。
  樱兰到底要把持的住些,她吸了吸鼻子,才说道:“公子醒了就好了,墨玉你守着公子,我让人去唤太医来。”
  云彧待要阻拦,樱兰却已经起身去了,他叹了口气,才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在长信宫的……到底怎么回事,墨玉你说给我听听。”
  墨玉应了一声,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他将这两日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特别将昨晚皇帝为了守着云彧,留宿在落闲榭的事情说了又说,而云彧听着他说的一切,虽然微带笑意,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唯有墨玉惊喜过甚,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因为皇帝下了严令,太医很快就来了,他给云彧把了脉,又做了一番详细检查,才欣然说道:“公子既然醒来,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只需静养便是,下官献给公子将头上的药换了,再去开个药方,先按这方子吃一天药,明日下官再来给公子诊脉。”
  云彧微笑着道了谢,等到换了药,樱兰送了太医出去,室内便只留下了墨玉并云彧两人。
  墨玉忍不住又念叨了两句皇帝送来的赏赐,云彧垂下眼帘,目光中更加淡泊,好容易等到樱兰进来,他便说道:“墨玉,你去将书房的那本南疆记翻出来吧,等会好念给我听。”
  墨玉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去了,樱兰却觉察出了什么,有些局促的看着云彧。
  “樱兰。”云彧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晕过去的这两天,宫里都有些什么动静,你说给我听听。”
  樱兰一滞,正想要扯些话来掩饰,云彧却说道:“你不用想着瞒我,虽然你或许是为我着想,但事实就是事实,经了这些事,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直说便是,真要遮遮掩掩的,说不定才是真正误了我。”
  听了这话,樱兰心底油然而生一抹心疼,看着云彧沉静的眼眸,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长信宫中的崔嬷嬷死了,不但死状凄惨,而且皇帝还大怒不许入土,让人扔去了乱葬岗,但皇后地位却依旧稳固,不但继续稳坐六宫之主的宝座,而且还传出了怀了龙嗣的消息。
  消息一出,满宫都派人去庆贺,只是皇帝为了龙嗣的安全,命令不经允许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长信宫,因此这两日,阖宫上下,竟没人能亲眼见到皇后一面,满宫妃嫔艳羡的同时,也有些皇后惹了皇帝发怒的消息出来,但这流言在太后的赏赐连天价的送到了长信宫中,并还送了自己最贴身的朱嬷嬷前去照顾时,便消弭于无形,从昨日开始,这长信宫的风头,竟然在这深宫之中,一时无二。
  听着这些,云彧面色渐渐越发黯淡。
  大体说了这些,樱兰本以为他还要问些具体情况,但只看到云彧在微微叹了口气后,便歪在靠枕上,良久没有动作。
  樱兰有些担心,却见云彧嘴角突然噙起一抹微笑,旋即轻轻说了一句,“果然最难估算的,还是帝王心啊……”
  那声音极轻极淡,但最后传出的萧索之意,却让樱兰鼻子也是一酸。
  “公子,你不要伤心了,什么宠爱啊情分啊,都是虚的,唯有身子是自己的,养好身子,却不比什么都强?”
  云彧闻言,扭过头来,含笑看着樱兰,“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惯会安慰人,只是此刻,我拿这身子,却又有什么用?无非也只是多受些煎熬罢了。”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旁人面前,泄露了他心底的怨怼。
  到底山盟海誓,花前月下,那些过去的种种甜蜜情意,也最终抵不过那前朝的助力和腹中的子嗣,这原本就是极浅显的道理,可叹自己悟了几年,才最终明白了这个道理。
  樱兰眼圈却一下红了,她有些惊惧的看着云彧,“公子,你不要吓奴婢……”
  云彧一惊,才猛然醒觉,他心中此刻怨恨的,原只该是凤离天,却和眼前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小丫鬟,有什么相干。
  “你别怕,我只是随口说说……到底,有些东西我还要时间去消化,你别担心。”温言安慰了两句,樱兰情绪才好了起来。
  外间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凤离天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纵然心中再三提醒自己,这人其实骨子里是个无情至极的人,在江山权势面前,自己不过只是一个玩物,不应该再对他动心,但看到那张熟悉不已的俊脸时,云彧的心中,仍旧抑制不住,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唯有死死掐住掌心,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才能保持平淡的看着那人。
  而凤离天却完全没注意到云彧眼中那复杂矛盾的眼神,当看到床上那一脸憔悴但明显已经醒过来的云彧,凤离天眼中大亮,他身子微微颤了颤,下一刻,他猛然跨前一步,将云彧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
  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
  樱兰有些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云彧被凤离天紧紧抱着,心底便忍不住酸涩难当,他再度狠狠的掐住自己的掌心,凭借那一抹锐痛,才没让自己再度陷入这人的温柔里去。
  “微臣已经好了,不用担心,皇上还是先放开微臣吧。”
  他声音中有一些酸涩,更有一抹强撑的冷意,凤离天却只是充耳不闻。
  他一心要惩罚皇后,却没想到太后竟然这般执拗,一向同他站在一处的母后,竟一反常态的大肆在宫中为皇后造势,为了这事,他今日在慈宁宫又和太后起了不愉快,只是最终还是臣服在了太后的婆娑泪眼之下,顺从了太后的意思。
  两人达成了协议,为了皇家的体面,这几日的事情将被通通被隐藏起来,皇帝可以长信宫全面换血,但贴身照顾皇后的人,由太后一手安排,而对外只宣称皇后因身怀有孕需要调养,长信宫因此全面戒严,不得旨意,任何人不可随意进出。
  这样的结局,两人虽都觉得不满意,但都还能够接受。
  皱着眉头出了慈宁宫,却立刻便得了云彧苏醒过来的消息,凤离天满心的烦闷,顿时消弭不见,当下便什么都顾不得,忙不迭的赶来了落闲榭。
  踏入落闲榭的那一刻,他却有些畏缩,但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凤离天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迈了进去。
  但想到自己曾一心以为自己能保护云彧,但到了最后,不但没保护好这个人,竟然连伤害了对方的那个罪魁祸首都不能处理,凤离天心中就充满了内疚。
  “对不起……都是朕没保护好你……朕看错了那个女人……”
  他喃喃的说着,仿佛这样便可以将心头的愧疚减少一二。
  云彧却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皇帝的喃喃自语,心却渐渐的沉了下去,皇帝的愧疚并没有让那双眼中增加多少神采,反而让云彧嘴角渐渐噙起的一抹微笑。
  自己要的,原本就不是你的愧疚,只不过在乎的是你的感情,不过现在看来,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自己太过贪心了。
  因凤离天的怀抱而渐渐温暖的心,再度变得冰凉。
  
    
    第110章 疏离

  凤离天拥抱了云彧很久很久,直到云彧传来一声闷哼,他才惶然放开了手。
  “朕弄疼你了?”
  云彧眉头一挑,旋即轻笑一声,才说道:“不是,只是身上有些地方还有点难受,还求皇上开恩,让微臣歪着罢。”
  自己早该发现的,从入宫的那一天起,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就已经是以朕来自居了,朕,是皇帝的自称,自己为何竟天真到以为自己可能会拥有一个皇帝的真心呢?
  那个曾经在山涧里背负自己前行,为了怕自己多受一点痛楚而不惜在众人面前表露情感的青年,只怕早在自己当年的背叛中,在之后一次次的权利斗争中,消弭不见了吧。
  只有自己的愚蠢,还一如当年。
  不过现在明白,也还不晚。
  算起来,端阳已灭,自己在所有臣民面前,献上了自己国家的玉玺,成为了端阳的千古罪人,原本就早该万劫不复的,只是为了心头的愧疚和那一丝奢望,自己咬牙苟延残喘至今。
  本以为余生都要在背负愧疚中生活,却没想到,这人的妻子,让自己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如此算来,在他发妻手中死了一次的自己,总算也还清了欠他的那些债务吧。
  他垂下眼帘,默默的想着。
  凤离天并没有觉察到这一切,他正因云彧的苏醒而欢喜不已,且爱人醒来虽有些古怪,但总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并没有向他问起什么,他心头也是一松。
  两人此刻气氛极好,他便不愿麻烦他人,自己亲手将云彧扶回靠垫上,然后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云彧。
  云彧虽不想说话,但在凤离天灼灼的眼神下,最后也难免支撑不住了。
  “皇上在看什么?”
  凤离天眼睛一动不动,“朕想多看看你,几日不见,怪想的。”
  烛火下,云彧的五官越见柔和,他的一半侧脸隐藏在阴影里,而另一边则沐浴在烛光中,那轮廓分明的线条,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一抹迷醉。
  “微臣一个男子,有什么好看的。”有些了然的笑了笑,脑海中却无法抑制的想到,凤离天应该只是为了他这张脸,才和他虚以为蛇了这么久。
  凤离天微微蹙眉,不知为何,他觉得醒过来的云彧有些不对劲,心底隐隐有丝不安,但是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的疲色,便马上就这不安抛在了脑后。
  “那日在池边发现你,你不知道,当时真把朕的魂都差点吓没了。”凤离天拉起云彧的手,举到耳边厮磨,“幸好后来把你救了回来,不然朕非要将长信宫上下拆了不可!”
  云彧淡淡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横竖微臣也没死,皇上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我,惹得满宫不太平。”
  凤离天一滞,他有些狐疑的看着云彧,云彧却只是垂下眼帘,一语不发。
  这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云彧一向乖巧,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相反,骨子里清高的很,若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让对方彻底臣服而做那些事了,但他如今吃了这么大的苦头,竟然没露出一丝埋怨,这实在是说不通。
  要知道到底是自己识人不明,才让他陷入那种境地,就算是情人间耍小性子,也应该要求他为他找回公道才是。
  凤离天并没想到,云彧此刻的心灰意冷,或许在当日被他送到皇后手中时,还有过怨气,或者在皇后手中受苦时,也有过期盼,但当他差点送掉性命醒来后,听到的却是皇后继续威风八面的现实,他已经是心丧若死。
  这也难怪他想不到,就算当日云彧背离他而去,但当再见之日后,云彧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无论什么境遇,都不曾有过埋怨,对方的所有行为,难免让凤离天忽略了,云彧的心,也是会受伤的。
  比如此刻,忽略了这事的他,却将这事情的诡异,归结到了其他方面。
  莫非……
  凤离天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到云彧手腕上的青紫痕迹上,脑中一热,突然便说道,“对了,彧儿,你当日在长信宫的境遇……可能给朕说说?”
  虽然知道云彧身上并没有太多不堪的伤势,但凤离天还是难免想要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云彧反应这般奇怪,莫非真有些对不住他的事情在当日发生……
  想到这里,他手掌不由一紧。
  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但云彧却没有反应,只是身子猛然一僵。
  他刻意忽略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人知道,对于能活着,他有着多么大的执念,古人说的好,千古艰难惟一死,经过那年主动跳崖后,他再也燃不起当年那种慷慨赴死的举动,后来遇到的种种生死大劫,也都不是他所把控的。
  唯有这一次,当看到那群太监眼中的邪光时,他从心底,萌生了坚决无比的死念,或许有着不堪折辱的念头,但更多的,他不愿将自己这副身子,再给除了凤离天此外的人糟蹋。
  只是此刻,听到凤离天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自己也就麻木不堪的心,却还是传来一阵揪心的痛苦。
  低低笑了两声,云彧压住满心的痛楚,抬头看向凤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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