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作者:方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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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作者:方沫-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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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总管说的极是。”凤离天心头一松。
  有些东西他虽明白,但碍于身份却不好去说,而梁相福往往在这些时候,总能很恰当的发挥作用。
  沉吟了一下,凤离天便说道,“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既然有蒋爱卿指证,那就先将云彧收监,等回到盛京后,再交给刑部进行审理!蒋爱卿,如此处理,你可满意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蒋平回答,凤离天长袖一挥,大步往前走了出去。
  梁相福等人忙跟了上去,蒋平犹豫了一下,也只能跟了上去。
  皇帝都这般说了,蒋大将军好像也没有意见,因此气氛便软和了下来,
  上了车辇,凤离天挥手叫过梁相福,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将人移到宫内,不能再呆在大理寺了。”
  蒋平既然已经露出了爪牙,那就不能再将这人放在那种危险的地方了,否则出了一点差错,只怕悔之晚矣。
  经过今日鞭挞的事情,又被方才蒋平一逼,凤离天突然明悟了。
  自己并不想云彧死,起码在现在,他一点也不想。
  那个人,还没有偿还当日对自己的薄情,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就算要死,也要他觉得腻了厌了,才能让他去死。
  而让他被旁人害死,更是凤离天绝对无法接受的。
  既然如此,就只能将人先掐在自己手心了。
  他虽寥寥两句,梁相福却自然明白,微微颔首,便悄悄退下去办理此事了。
  凤离天倚在龙撵上,环顾四周的街道,看着百姓尽皆拜服在街道两侧,面上都是敬畏之情,也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寂寥。
  原本的想像中,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种水墨一般的画面,蒙蒙细雨下的街道,多了一种独特的韵味,就连空气,闻着都有些清甜的味道,那时候我老是偷偷溜出去,雇上一条小船,穿过一座座的小桥,静静的观察两岸百姓的生活,那感觉很惬意;很惬意……”
  耳边似乎响起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声音中缠绵着深深的柔情。
  那时自己是怎样说的呢?
  “那我们寻个时间去看看,坐在乌篷船头,若是晴天,我们就对面而坐,烹茶煮酒,若是雨天,我们就打着油纸伞,在绵绵细雨中,我揽着你的腰,慢慢的在河道里徜徉,你说,好不好?”
  那人是怎么说来着?只记得最后是在两人欢快的笑声中,自己将那个温润的青年按在了床榻之上……
  眼中似乎有些湿润。
  言犹在耳,但人呢,却已经变了。
  唯有那种牵动心肺伤痛入骨的感觉,还缠绕在整个身体里。
  下一刻,他眼前突然出现的,却是血花四溅的背脊,还有那个人按捺不住,从喉咙里泄露出来的惨叫。
  那叫声,如同一把利刃,从那人口中传来,却刺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
  凤离天猛然按住胸口,心窝下面一点的地方,竟是传来无比强烈的刺痛。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为何自己会失控,为何当鞭子抽打在那脊背上时,自己心头会闪过一抹畅快的报复感觉。
  可那种感觉,不过瞬息便消弭不见,当看到那人晕死过去,纤细修长的身体却因绳索的束缚而悬吊在那里时,那种报复的畅快,便变成了刺骨的痛楚。
  自己当年,竟是连那肌肤上多一抹伤痕,也恨不得以身代替的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茫然的抬头四顾,凤离天眼中,却突然映入了几人的影子,那是强颜欢笑走在车辇后方的,云氏一族族人的身影,而其中被云成和牵着的,却是一个七八岁小孩,那小孩正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盯着自己车辇。
  如遭雷击。
  原来,是因为这样……
  凤离天狠狠捏紧了拳头。
  原来,真相是在这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心中只有他们,他心中……没有自己……
  可不是如此,就连刚才那刑台之上,那人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的亲人,而且往前想去,若不是顾忌亲人的安危,他又怎么会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或许早就躲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多年后,会想子侄提起,当年他是如何玩弄一国之君于鼓掌之上的吧。
  凤离天狠狠一咬牙,眼中凶光暴现。
  一定是这样!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须留情,他既然视自己如草芥,丝毫不将自己放在心中,那自己又何必再多番顾惜,或许蒋平说的对,众多东钟兵士的性命,总不能就此掀过不提,不过在要了他性命之前,自己先要物尽其用,拿到自己该拿的报酬!
    
    第75章 转移

  而此刻,在城墙东北角的一处哨楼之中,几个侍卫拖着一个昏迷的青年,走了进去。
  哨楼中只有一张桌子并两根木凳,空无一物,几人四面打量了下,随手将青年放在了哨楼一角的干草堆上。
  此刻青年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不但身子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是轻不可闻,那张俊美的脸庞一片苍白,而两道俊秀的剑眉,此刻正难受的拧在了一起,额角上则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引起这一切的的根源,正是青年背部的伤痕,残破的白色衣袍掩盖下,只见那原本修长优美的脊背上,此时是一片血肉模糊,在那层层叠叠的鞭痕下,整个背部竟是找不出半点好肉,而有些特别严重的地方,更是深可见骨,嫩肉无情的翻了开来,展示着狰狞的伤痕。
  “这人该不是要死了吧?”
  一个圆脸侍卫踢了踢青年,见对方一动不动,不由有些担心。
  “我看悬,被皇上抽了一顿,没当场死过去,算他命大了。”
  另一个侍卫也凑了过来。
  “兄弟们,别说了,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这就算了吧?还是让大理寺的人接回去?”
  领头的侍卫有些犯愁,按理这人是从大理寺接出来的,此刻也该送回大理寺去,但看这人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怕还没送到,就会一命呜呼了吧。
  死在大理寺里也就罢了,可要是还没送过去就死了,可是个麻烦。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出现的人物,竟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梁总管,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领头的侍卫认出了来人,忙不迭的行礼。
  梁相福此刻哪顾得上这些,神色急切,“人呢?怎么样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
  那青年明明是被皇帝打成这样的,怎么偏偏皇帝身边最被器重的梁总管,却是这样一幅关切的神情。
  想到青年的惨状,侍卫们便有些支支吾吾的。
  “让开,我看看。”
  挥开几个侍卫,云彧残破的身子便出现在了梁相福面前,梁大总管走到草堆前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领头的侍卫不明内情,只能忐忑的说道:“总管大人,这人看着情形不大好,刚才兄弟们叫了半天也没反应,只怕是……”
  侍卫刚说了这里,看到梁相福漆黑的面色,顿时住了嘴。
  梁相福半蹲下去,伸手到云彧鼻子前探了一下呼吸,然后摸了摸额头,心中稍微轻松了些,站起身吩咐道,“寻个担架来,将人送到……送到明光殿去,路上小心平稳些,还有,所有动作,不许走漏一点风声。”
  几个侍卫虽心中疑惑,但对着皇帝身边最亲近的总管,却不敢有一点疑问,忙不迭的起身去办了。
  明光殿,乃是离凤离天居处最近的一所宫殿。
  大理寺去不得,冷宫现在住着云氏一族,凤离天是绝对不会愿意将人送到那里,,而现在没人居住距离凤离天又近的明光殿,便被梁相福选中了。
  梁相福这一做法,绝对适合凤离天的心意。
  此刻凤离天一颗心都在云彧身上,无论以后如何,现在他都无法将这人当成空气,既然如此,他这个总管,便只有依着皇帝的心思行事。
  至于两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容不得他梁相福来插手,对于皇帝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或许现在只是因不甘才对这人念念不忘,但只要他是奴才的一天,就要随主子心思好办差事。
  不过从心底来说,梁相福也不看好云彧。
  先不说皇帝的记挂宠爱是件多么虚无缥缈的事情,就单以现实来说,前有蒋大将军虎视眈眈,后有宫妃美人从旁威胁,他还有个不堪的过往,再加上没有势力可以作为后盾,怎么看,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沦为玩物了。
  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人救活,不然日子不好过的可不是眼前这位爷,而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云彧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似乎是在一片云中行走着,那云雾极大,竟然是一点也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他慢慢摸索着,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便跌入了虚空之中,他禁不住尖叫出声,身子下坠了很久后,突然眼前场景又是一变,他不知何时,竟又站在了一处沙漠之中,空中烈日高悬,四处都是火热的黄沙,他呆愣了半日,便慢慢往前走去,但这沙漠竟是异常广阔,他一人赤足走了许久,直到口干舌燥,却都还没找到一片绿洲,而就在他终于禁不住阳光的炙烤而颓然倒地快陷入晕厥之时,空中却突然乌云密布,下一刻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他躺在黄沙之上,雨水将整个身子浇的湿透,他也悠悠醒转了回来,咳嗽了几声后,便忍不住张开口,贪婪的喝了起来。
  “不急不急,慢一些,还有呢。”
  耳畔似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是谁?是谁的声音?
  云彧挣扎着要睁眼一看究竟,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猛然又陷入了黑沉之中。
  凤离天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青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大夫,小心的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回话,“皇上,这位公子外伤虽严重,但并不曾伤到五脏六腑,眼下老臣已经给他涂了上好的金疮药,只需要细细将养一段时间,就可慢慢好起来。”
  凤离天皱眉,“那他为何现在还没醒?而且这样的高热,又是什么原因?”
  老大夫小心说道,“这位之所以现在未醒,乃是因外伤过重而引起的,他本就气血不足,此次因伤势过重,引起了体内气血失衡,阴阳失调,从而引起的阴虚发热……”
  他这一番文绉绉的长篇累牍,说在凤离天耳中,便又多了几分暴躁。
  “人会不会死?”
  不耐的打断大夫,凤离天的脸色更加阴沉,老大夫心中一颤,快速说道:“老臣已经写了药方,只要按时服用,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了这话,凤离天细不可闻的舒了口气。
  “下去吧,记得今日发生的一切,不可让第二人知道,不然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老大夫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的说道,“老臣明白,老臣一定守口如瓶,不敢泄露半分。”
  将屋子所有的人都驱逐出去,凤离天缓缓坐在了床榻边沿。
  三年了,这还是三年来,这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因为背上的伤势,云彧只能趴卧在床上,露出了半个脸庞来,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云彧的肌肤在烛火照耀下,越发白的如玉一般,淡淡的散发出一种荧光,却又因为发烧,脸颊处一片殷红,颇为诱人,而那清醒时带着几分冷清的眸子,此刻也隐藏在了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整个人都透露出一丝楚楚可怜来。
  凤离天不自觉的伸出手去,细细的摩挲起来。
  指尖处,触手微烫,却柔滑细腻。
  顺着脸颊,他贪恋的抚摸了下去,指尖渐渐从脸颊滑落在了脖颈之上,当感觉到那脖颈上动脉的跳动时,凤离天手指不由一滞,在那一处停了下来。
  透过手指下薄薄的皮肤,他能完全的感觉到,这个让他矛盾至极的人,此刻竟然是这般脆弱,只要他双手一动,那么……
  突的,凤离天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双手也不由的微微颤动起来,只要这样一用力,那么之前的那些仇怨不甘,便都可以画上一个完结吧。
  想象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或许会因窒息而睁开,充满恐惧的看着自己,凤离天心中不由闪过一阵热切,双手也不自觉的移动到了云彧脖子上。
  橘黄的烛火下,那细长白皙的脖颈,在他手下竟是不足一握,如此纤细脆弱的感觉,让凤离天忍不住开始用力。
  随着手指的用力,那个俊秀的脸庞上,慢慢出现了涨红,而凤离天却恍然未觉一般,越发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唔……”
  终于,室内传来了一声呻吟,或许是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昏迷中的云彧,不自觉的哼叫出声,而这声呻吟竟如石头击碎水面一般,凤离天猛然一惊,旋即惶急的放开双手,猛然退后了两步。
  怎么会!
  他骇然站立当场,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却满是惊悸恐怖的神情。
  自己刚才,竟然差点真正动手,将这个人掐死了。
  这个原本应该捧在手心,百般怜爱的人!
  还记得手下那股温润的感觉,凤离天仓皇的抬起手,惊惧的看了一眼,却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若是没调整好心绪就前来,只怕会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凤离天狠狠看了床上那昏迷的人一眼,转身而去,只是那身影之中,怎么看,都由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76章 休养

  直到第二天中午,云彧才悠悠醒转过来。
  意识有些迷糊,朦朦胧胧中,云彧只觉得背后传来阵阵冰凉,便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颅,想要回头去看,却没想到这个动作竟然拉动了伤口,顿时那舒适的冰凉被一阵剧痛代替。
  “啊!”无法抑制的惨呼出声,紧接着,他便听到了房门猛然开启的声音,随之有一个带着几分惶急的温柔女子声音响起。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才上了药,大夫吩咐过一定不能用力的。”
  就算想动,在剧痛下的云彧也没有力气了,他咬牙等那波剧痛过去后,才回过神来,抬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装饰精致的房间,四面紧闭的花窗,而自己正趴在一张雕工精美的床上,只是四肢都被绑缚在了四角的床柱上,而身子右边的地上,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正用无比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是哪里?”
  他出口询问,但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竟是嘶哑无比。
  “这里是明光殿,公子你是昨天下午被送过来的,来的时候可怕人了,全身都是鲜血,后来梁总管叫了御医来给公子上了药,之后你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梁相福并没嘱咐要瞒住云彧,因此这女子倒也不用隐瞒。
  “明光殿……”云彧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你是这里的宫女?”
  他虽进宫次数不多,但宫内的主要宫殿,他还是清楚的。
  女子点了点头,“公子叫我樱兰就好。”
  说话的时候,云彧也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抬目看了看手腕上的束缚,微微皱眉,“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樱兰轻轻一笑,“当然只有皇上才能有这个权力啊,昨日可是梁总管亲自送公子来的呢,还嘱咐了奴婢们一定要小心照顾。”
  云彧听了,眼睛眨了眨,默不作声。
  凤离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下了狠手,那何不打死他算了,就此一了百了,却不干脆?偏又不让他死,还眼巴巴的让人将自己送进宫来,请了大夫认真照顾,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半日,心底突然掠过一个念头,顿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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