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彧只是咬紧了牙支撑,听了这话,心头一松,浑身的精神松懈下来,口中就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呻吟。
这声呻吟,甜腻之极,配上此刻云彧的面庞生态,真是说不出的诱人,凤离天眸中颜色越发深重,而他身后的洛侯,早看直了眼,只能试探说道,“太子爷,下官这就派人送世子回去,您看可好?”
凤离天不置可否,半响才转过脸去,看了洛侯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既允了他,自然要做的周全,莫不是侯爷希望我成为不信不义之辈?”
他眼中冰冷,隐隐透着寒光,洛侯触目之下,原本迷乱的心神也为止一震,他只觉得背心一团冰冷,再不敢有任何异议。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洛侯诺诺的退出几步,就看到当朝太子爷竟然也没叫人,只自己上去,将云彧拦腰抱起,就那般端着美人,大步走出了水阁。
第6章 下棋
大病了三日,云彧终于获准下床了。
站在窗前,透过窗棂看着外面的景致,云彧心中着实叹了口气。
那日洛侯所用,着实是虎狼之药,伤身无比,且因当时没能好好消耗那药的效力,因此虽然在那之后,凤离天命人取了对症的丸药来给他服下,云彧也着实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这两日,方才恢复了精神。
不过……这病也好,药也罢,并不算最重要的事……反而是人……
想到这里,云彧不由一阵脸红。
每每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一切,云彧就颊生红晕。
虽然记忆模糊,但他还是隐隐记得在热浪的冲击下,自己竟主动拥住那人……耳鬓厮磨……柔声哀求……
虽然没有真正发生什么,但……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
太丢人了!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还不及想什么,外间就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世子,汤药煎好了。”墨玉从外间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白净瓷碗,碗口上方,隐隐冒着白气。
叹了口气,云彧还是将药接了过来,却不急着喝,反而问道:“还是没有消息?”
墨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心中微微叫苦,却还是不敢隐瞒,“孙大人只说让世子耐心等待,不日便有回应。”
许是因得了太子出手相助的缘故,那日之后,洛侯并未上门来寻麻烦,竟像是销声敛迹了一般,只是自己一直进行的觐见东钟国皇上一事,也更没了动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云彧轻轻一叹,端起药碗缓缓喝下,刚放下药碗,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爷,世子爷!”
室内两人俱都皱眉,还来不及说话,一个华服丫鬟便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不等云彧发问,那丫鬟已经急切的说道:“世子爷,外间来了几人,说是当今太子殿下,请世子爷出去相见!”
她语气喘急说话颠三倒四,但两人还是听了个明白。
云彧一惊,心头猛然掠过那日那人的贵气脸庞,也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热。
墨玉却雀跃起来,“世子爷,太好了!是太子爷来了,这下我们有希望了!”
他语中自然是觉得,太子爷此番到来,定然是大大的好事一件。
这也难怪,那日他在洛侯府中失踪,墨玉遍寻他不到,问人又多是搪塞之言,自然知道事情不好,就在这是,凤离天如天人一般出现,不但对胡乱撞上去求救的墨玉未加责难,还真的救出了自己,这样一番下来,也难怪墨玉将凤离天看成救星一般了。
“世子,我们快出去罢。”
墨玉一高兴,也顾不得其他,忙帮云彧收拾了,又拥着他前去大厅。
厅上,凤离天一脸漠然的坐在椅上,时不时打量一下周围环境。
鸿胪寺安排的住处,他是心头有数的,虽然大方面还过的去,但在细节上,着实是不够看的。
但现在这室内却是不同,从墙上的挂轴到周围的摆设,都和大开大合的东钟风貌不同,隐隐带着一股南方的雅致意味。
这想必就是那位云彧的手笔了罢。
想到云彧,凤离天不由又想起那晚的场景,昏暗的马车里,那修长洁白的颈项,优雅小巧的锁骨,还有那甜腻低哑的嗓音……
真真绝色无双……
只有这四个字,方能形容那人那时体态之万一,想到那人,凤离天眸色不由一深。
宫中事情迭出,自己心中烦闷,却又不便对下人倾诉,便四处游走散心,后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云彧的下榻之处,跟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缘由,自己竟然让人叫开了门,大喇喇的坐到了这里。
不过一面之缘,竟至如此?
凤离天也隐隐觉出些端倪,只是要他现在离开,却又有些不舍。
“云彧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驾临,云彧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把清冷的声音,让凤离天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猛然回过头去,那个白圭一般的人,就站在离他不到一丈的地方。
不同于那夜的艳丽,今日的云彧,如同冰玉一般,俊美绝伦的面庞上,带着一股疏离淡泊的气息,纵然面上带笑,却也如隔着千万里一般遥远。
强烈的反差,让凤离天微微眯了眯眼。
云彧却不知对方的想法,他强忍着满心的羞惭,强装镇定的打量着凤离天。
此刻算是他第一次清醒的看到凤离天,这位东钟国的太子一身黑色袍服,淡金色的滚边让他在充满威严的同时,也更带着一股贵气。
此刻那人向他看来,那双威势十足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压迫。
云彧身子微微一晃,眼神不由一缩,那压迫中隐藏的好奇,让他不自觉又想到了那个晚上……面上不由一热。
凤离天何等目光,见云彧淡然的面上,突显窘态,顿时心中已经有了头绪,心情却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云世子客气了,孤王今日不请自来,已是冒昧,还请云世子不要见怪才好。”
刚才心底那股浮躁之气,一见了眼前这人,竟隐隐消弭无形。
云彧哪里敢见怪。
“太子肯光临在下居所,真让此处蓬荜生辉,何来此言,更何况太子还是在下恩人,那日援手之恩,真让云彧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虽然尴尬,但却不能不讲,若让对方以为自己…不,不是自己,是端阳…若让对方以为端阳之人不懂感恩,却是太过失礼了。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的脸色越发红了。
阳光从门口洒进来,刚好照在云彧侧后方脸上,金色的阳光下,越发显得云彧肌肤胜雪,腮边一抹红霞娇艳欲滴,而淡淡的汗毛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爱,凤离天不由心头一热,他咳了一声,才说道。
“不过举手之劳耳……”
云彧忙不迭说:“虽在太子是举手之劳,但在云彧,却是救命之恩,再造之德,还请太子受云彧一拜。”
他行完礼,立起身来,俊秀的面庞上,却又有些窘迫,“这样自然是不够的,不过云彧身在贵地,条件有限,还请太子见谅,日后若有机会,云彧定当报的大恩。”
凤离天看眼前人脸红扑扑的样子,顿时心头一热,不假思索的说道:“何必那般麻烦,若是世子有心,不如今日请我喝杯水酒,如何?”
云彧一愣。
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自然是愿意的,莫非还敢不愿不成?
一刻钟后,酒宴未开,而在后院的一处石头桌椅上,凤离天和云彧两人相对而坐,而桌上,则摆放了一副围棋,旁边两盏香茗袅袅。
云彧手持白子,目视棋盘,微微皱眉,满面都是思索之状。
时辰尚早,离晚膳时刻还有两个时辰,云彧本不擅长招待客人,心中烦恼应如何打发时间,却不想凤离天竟提议下棋。
下棋本是云彧的长项,他身子不好,平日都只能在这些儒家爱好上下功夫,因此棋艺是极高强的,在端阳可谓首屈一指的棋手。
想不到这凤离天的棋艺,也竟这般高强,在开局之前,云彧本存了退让之心,想着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丢了颜面,却不想一上手后,云彧才发现对方棋力极强,若是不打足了精神对付,只怕要落得个满盘皆输的境地。
凤离天却是刚走了一步妙棋,心中畅快,此刻抬眼看到云彧认真思索的模样,更觉得心情转好。
他出来前,刚收到了宫中的消息,皇贵妃因殿前失仪,被皇上下令禁足一月。
皇贵妃,是他的姨母。
当今皇上爱慕美色,宫中何止佳丽三千,而凤离天虽是东钟皇后所出,但因皇后早在多年前就病逝,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皇贵妃的照拂下长大的,皇上虽看在多年情分上,对皇贵妃多有尊重,但到底比不过敌手众多,这不,在淑妃几人的设计下,皇贵妃终于被逮到了岔子,遭了处罚。
虽说责罚不重,但在宫中,却不折不扣是个信号,许多人的心态及行事,只怕也会随之飘摇。
而淑妃和她的儿子源王,也定会借机生事。
源王只比自己小一岁有余,也是精勉勤力之人,在京中声望虽不比自己,却也稍有薄名,且淑妃娘家也在朝中颇有权势,而自己母族,却渐渐日薄西山。
自己这个太子,便是他们眼中最大的刺。
他虽不怕他们,但想想两方派系即将又起争端,那些争斗之下,难免又会有无数无辜的人遭遇不幸,心情就无法畅快起来。
“太子心中有事?”
云彧心中慢慢有了些确定,对方的棋路严谨中带着几分霸气,却时不时又有几招奇着,怎么看都是心中有疑难未能肯定的迹象。
凤离天沉吟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说道,“端阳王族,听说没有什么内斗?”
云彧心中有数了,他徐徐说道:“端阳王族人丁不旺,皇上并无所出,而家父膝下也只有我和两个弟弟,相处也还融洽。”
凤离天眼中精光一闪,“听说其中一位,并不是平南王妃所出?”
“嫡庶之分,在南地看的颇重,更何况…”说道这里,云彧抬眼看了一眼凤离天,“只要本身并无过失,端阳皇上也不会做出有损民心的事情来,若是再做出些成绩…”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凤离天嘴角突然浮起一抹笑意。
正如云彧所言,自己占了嫡,又占了长,在公务上,也一直颇有建树,京中人心向背,何等明确。
自己只要做好分内事情,同时安排好耳目盯牢淑妃源王一行人,那么就算有了波折,却又惧怕何来。
他心中突然一阵轻松。
“有了!”
就在这时,随着轻轻一声脆响,云彧已经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他这步棋走的极妙,自己心中也是极得意的,放下棋子,不由抬起头来,得意的向凤离天一笑。
“看我这一棋,你却如何化解?”
那抹笑容就如云后的霁月,灿烂至极,凤离天不由一呆。
竟是如许人么?
他不由愣住了。
云彧却不知,他的一番话,已经让对面的人心结一开,且刚才这展颜一笑,更是让对方心神大震。
“太子看看我这步棋走的如何?”得意的笑容中蕴含了云彧惯有的温和,凤离天一愣之后,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免有些震撼,凤离天忙掩饰,“却是极好,这下我可要冥思苦想了。”
云彧得意的抿了抿唇,“无妨,离晚膳时刻还早呢。”
到底年岁不大,虽然故作沉稳,偶尔也有年轻人的活泼出来,凤离天心中微晒,他却没想到,他自己也不过才大云彧四岁而已。
这盘棋最后终于没能完结,宫中有事,皇上急宣太子入宫,两人不得不惋惜的舍弃了棋局。
云彧送凤离天出来,心中突然想起了那事,顿时有些不安。
凤离天何等敏锐,“彧弟可是有何事却不便出口?”
经过一下午的交谈,两人已经拉进了距离,连称呼都换了。
云彧心中微滞,却也知错过这遭,便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却了,硬着头皮开口,“弟来此甚久,却一直不得觐见皇上,心中委实惶恐,也不知何时能得沐天颜,一解心头期盼。”
他说这话时,脸上微微升起霞色,目光低垂下,浓密的睫毛衬的那冰玉一般的五官多了几份楚楚可怜,凤离天心中又是一荡。
“我明日问问鸿胪寺的安排,弟只管静心等候,只怕就要有动静。”
云彧听了此言,感激的看了凤离天一眼,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感激。
凤离天滞了一滞,才拱手告辞而去。
第7章 入宫
三日之后,云彧奉诏上殿面君。
他本就出身皇族,礼仪谈吐自然是极出众的,在朝堂上一番对答,不仅盛赞了东钟的泱泱大国气概,也没有彰显了端阳礼仪之邦的风骨,皇上甚是欢喜,就连一干大臣,心中也多是赞叹。
凤离天也是心中惊喜连连。
他虽早将云彧打听的清楚明白,知道对方是端阳数一数二的俊才,但想到对方并不常在朝堂出没,也有些忧心他今日的应对,却不想对方的表现竟如此出色。
目光中除了赞许,更多了几份喜悦。
云彧却有些忧心,面君一事,虽进展顺利,但东钟皇上却并未应允他提出的,东钟退兵的请求。
只是天威难测,这种事情既然被拒,也不能拼命纠缠,只能回头在慢慢设法。
“你先退下吧。”
下一刻,东钟皇上就下了逐客令,云彧依规矩行了大礼,退了出来。
早朝还未结束,凤离天自然是不能离开的,他看了云彧退出去的身影一眼,想想自己的安排,便又放心的和大臣们讨论起国事来。
云彧退出殿外,早有候在一旁的太监迎了上来。
“云世子,请随咱家这边走。”
云彧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太监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白无须,眼光灵活,看服色却不是一般品阶的太监,忙恭敬行礼,“多谢公公,不知公公尊号如何称呼?”
那太监咯咯一笑,“什么尊号不尊号的,世子若喜欢,叫咱家一声小陈子就成了。”
说罢,带头往前方而去。
“陈公公,”云彧忙跟了上去,两人前后下了台阶,“我们这就出宫去么?”
陈公公瞧了云彧一眼,“等会在出宫,这会啊,不急。”
他话说的简单,云彧却是一愣,上殿面君前,凤离天和他说的明白,等他出殿后,自然有他的人来接云彧,之后跟着那人出宫就行了,而现在情形似乎有些不同?
云彧心中隐隐有些狐疑,“不出宫?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见那位陈公公只顾走而不说话,云彧心中有些着急,他忙赶前两步,塞了个荷包到那太监手中。
“公公,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您了,云彧初来乍到,只怕不懂事而冲撞了贵人,还请公公提点。”
陈公公脚下一慢,袖中却快速将荷包收了起来,看向云彧的眼中,就多了几份和善,“世子不用担心,您可是贵客,没人敢怠慢的。”
他虽这样说,云彧却没轻松半点。“那敢问公公,我们这是去?”
陈公公在袖中捏了捏荷包,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口风也松了些许,“我们去后面的章华殿,有位贵人想见您呢。”
章华殿?听起来倒像是后宫的名字。
云彧脚下更慢了,“章华殿?却不知是那位贵人宣召?”
陈公公又是一声娇笑,眼睛在云彧身上扫了一扫,“哎呀,我的世子爷啊,您去了不就明白了么?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莫非还怕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