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公浑身乱战,所幸他也是经过世面的人,虽然心慌膝软,还是支持着走了出去,叫了贴身的小太监去宣了太医,然后又将正殿所有伺候的人收在一处,等待一会凤离天的处理。
既然老皇帝晕厥前发了话,之后一切都听太子爷的,那他心中也就有了主心骨。
老练如他,自然明白了今日这事的险恶程度。
没准,这个皇城就要乱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老皇帝已经被送到了正殿后的一间屋子,而凤离天和几位大人都满脸凝重的守在屋里。
“太子爷,老奴已经让人火速去传刘医正过来了,应该马上就到。”
江公公急步上前回话。
凤离天点了点头,太医院随驾的太医居所,就在离正殿不远的一处偏殿内,要过来的话倒是极快,自己几人既然不通医术,但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
“兹事体大,不得走漏风声,你把殿内的人都看好,还有东西也都看管起来,回头刑部的人自会来验看。”
事情虽早晚是瞒不过去的,但在没掌控大局之前,还是不能走漏了风声露了端倪。
江公公忙回到,“太子爷,老奴已经将一干下人都拘起来了,眼下正关押在偏殿,太子爷看下一步怎么处理?”
凤离天眼中冷芒闪过,“等太医来了再说,人先看牢就是,不过小心点分开监禁,不让他们有串供的机会。”
“老奴理会的。”
正说话间,太医院的刘医正就来了,这个念过半百的老头一见到面色泛黑的老皇帝,当下也是脸色剧变,也顾不得和凤离天等人说话,忙扑上去救治起来。
看到刘医正凝重的神色,凤离天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情况不大好。”
刘医正摸完老皇帝的脉,眼中更是一片凝重。
“父皇是怎么回事?是突发急病,还是……”
后面两个字虽没说出来,但人人都明白凤离天要问的是什么。
“是中毒。”刘医正一边说,一边从一旁医箱里拿出一组银针来,“情况紧急,老臣先诊治皇上,详情容后再禀。”
中毒!
果然如此!
几人面色都是一变。
刘医正又忙活了半日,又仔细端详着银针的针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是廖花散的毒!”
“廖花散?这是什么毒?”
“廖花散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就算区区一滴,也会致人死地,但这毒多产于西域,我东钟却并未传播。”说道这里,刘医正语气一顿,“所幸皇上摄入不多,因此才没有当场……只是纵然如此,后果也颇为难测。”
凤离天身子一僵。
“可能救治?”
好半响,他才沉声问道。
“老臣勉力一试,只是……”刘医正也是满心焦急愁绪,作为随行太医,若是皇帝真出了问题,他这项上人头,只怕也算不得稳当,“这毒却着实是霸道,老臣却不敢……”
不敢如何,他虽没说完,在场人却都听得懂。
凤离天深吸口气,“医正全力施为,江公公你全力协助刘医正,一切便宜从事。”
江公公含泪点头。
“太子爷,时间紧急,那老臣就先将毒素控制下来,只是这银针追毒,异常凶险,必须要一个清静的场所,还请太子爷先带人出去,以免影响了诊疗效果。”
凤离天点了点头,“刘医正,请全力施为。”
说罢,一行人就先后走了出来,只留了江公公和刘医正两人在屋内。
“太子,眼下该怎么办?”
看到老皇帝的情况汝南王心中虽然也颇为焦急,但他也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于是便看向凤离天。
左相和大将军也是一脸的问询之色。
他二人虽然是凤离天派系的人,但到底身份不比汝南王,许多事情要避讳着些,而汝南王身为皇叔,许多事情便好说许多。
“父皇病倒之前,既然亲口说让孤掌握大局,此番情况危急,孤便也不得不慨然为之。”
下面三人自然正颜应是。
凤离天俊面冰冷,他深深吸了口气,“父皇身边防卫严密,却突然中毒,不可不查,左相大人,烦你亲自出面,审查这正殿上下伺候的人,务必要查出毒药是从何而来,若有特殊的情况,许你便宜行事。”
左相在升官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刑部尚书,对这些刑讯手段,却是极为熟悉的,这事交给他去做,却是再适合不过。
左相领命,“臣定不辱使命。”
老皇帝毒发,下一刻没准便是凤离天上位,左相对凤离天的态度,便比平日还更多了几分恭敬。
凤离天点了点头,又看向大将军。
“蒋大将军,有两事劳烦你去办。”
“请太子爷吩咐。”
凤离天眼神微暗,“一是稳固军中人马,皇上病倒一事,不能久久遮掩,因此兵权稳固异常重要,此点你需看牢了,务必在今日之内,将兵权全数掌握。其次,便是劳烦大将军派人将刑跃虎拿下。”
第一条是蒋大将军早已料到的,但这第二条他却完全没有想到。
“刑跃虎?”蒋大将军眼中微现疑惑之色。
“他已经被源王收买,在山上便欲对我出手,只是被我侥幸逃脱,此番若不拿下此人,必在京中生变,还请大将军多注意此事。”
听了这话,蒋大将军顿时脸色一变。
“这刑跃虎身受皇恩,竟然敢如此武逆犯上,着实可恶,太子爷放心,臣定将这胆大包天之徒擒获而来,给太子爷出了这口恶气。”
凤离天点了点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汝南王身上。
“皇叔。”他语气越发郑重,“此次定有一番动乱,皇族之人,便由你去周全了。”
汝南王深吸口气,“太子放心,本王定全力以赴,务必使此次事件,安全过度。”
几人虽没有明言,却都明白这次事情中,背后黑手最有可能是谁。
皇族的力量,虽大部分都支持凤离天,也有那么几个和源王相近的,这番变故,若是源王所为,对方必有后招,因此还是迅速拿过掌控大权为妙,若是大权再手,就算源王再蹦跶,也起不了大波澜。
几人得了命令,匆匆离去。
凤离天缓步出了正殿,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广场,深深的吸了口气。
背后的阴暗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隐在柱子背后,若不认真辨认几乎难以看到,“主子,刚才监视源王的黄组来了消息。”
“讲。”
凤离天的声音冷清而干脆。
“一个时辰前,源王派身边的近侍周公公来了正殿,秘密会见了正殿的张公公,两人密谈了一刻钟,周公公才离去。”
凤离天眯了眯眼。
源王昨夜起,应该就把追杀自己当成首要重任,因为若是自己归来,第一个要找人算账的就是他,既然如此,他定然是要想对付自己的对策。
一个时辰前,约莫就是在得知自己没死的第一时间,那时候他做出的应变除了加大人手截杀自己,还派了心腹来这正殿……
答案呼之欲出。
凤离天深深吸了口气。
源王想要他这个太子之位,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自己没想到,源王竟已经到了这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地步,为了权谋,陷害手足在皇家也不鲜见,但为了自保,下毒毒害生父,却是骇人听闻。
“传令蒋大将军,派人将源王住处封了,并拿下源王,严加看管。”
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天家无亲情,既然凤逐天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不要怪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狠了。
暗处中的人,应了一声,转眼消失不见。
凤离天又站了片刻,才迈步走进了大殿,寻了个位置坐下,等起了里面的结果来。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当然,这几个时辰也不是枯等,其中好些时候,凤离天都在忙着各种事务。
“禀太子,已经将刑跃虎拿下,现拘在牢中,请问太子爷何时提审?”
“禀太子,汝南王处传来消息,平间王,洛阳侯并富临公等几位王侯,都一力支持太子爷,先正在殿外候见。”
“禀太子,源王负隅顽抗,蒋大将军遵照命令,出动了御林军,现已经将源王困在了一处屋舍之中,源王殿下叫嚣若是有人硬闯,就吻颈自尽,蒋大将军不敢稍动,请太子爷示下。”
林林总总,不一而论。
和几位皇族说完话,又吩咐将刑跃虎严加看管等待日后审问,又对报信的人说道,“强攻便是,凤逐天虚张声势而已,若他真有那般气结,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来人忙匆匆去了。
而左相处,却终于来了消息,但却不是好消息。
“太子爷,老臣有负太子爷,竟一个错眼间,有个奴才就寻了短见,臣着实愧疚。”
左相大人的脸上,满满都是惶恐愧疚。
他刑部出身,审问犯人自然是轻车熟路,十拿九稳,却不想这一次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其中一个老太监,乘人不备的时候,触柱而亡。
凤离天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安慰道,“那人可是姓张?”
左相点头,“这人姓张,本是安排在殿内伺候茶水的。”
正是因为他是伺候茶水的,左相也是将其当成重要人物,却不想一个疏忽,就酿成如此结果。
“既然如此,左相大人实在不需惶恐。”凤离天缓缓说道,“我已经接到消息,正是源王送了东西给这人,让这人动手,如今事发,他定然是怕大刑苦楚,才如此罢了。”
第48章 动手
“竟真是源王所为……”左相这才恍然,那老太监碰柱而亡之时,他心中就有了些明白,却不想竟然真如他们之前所想。
按说天家隐私,就是个漩涡,若是盲目陷入,只怕要遭受灭顶之灾,但从来富贵险中求,虽然知道这些隐私有被灭口的隐患,但谁又能知道,这不是在为从龙之功打下伏笔呢。
“太子爷打算怎么办?若有用到下官的地方,但请吩咐。”
左相想明白自己的立场,当即便表示起自己的忠心。
他不同别人,身上早打上了凤离天派系的烙印,且说真心,他也不觉得源王真能做出大事来,源王纵然也不算不聪颖,但比起眼前这个主来,手法却嫩的太多。
不说旁的,就这几天的事情来……
只是没想到源王为了自保,竟然做出这般自毁长城的事情来。
老皇帝若在,他就算再落魄,也有个限度,若是当权者的位置上坐的是凤离天……
左相心中微微一晒。
所为自掘坟墓者,莫过于此。
“风雨之秋,事情频发,这段时间朝廷事务还要多劳累左相大人了。”
凤离天轻飘飘的说道。
左相脑中神光一闪,已经明白了过来,忙恭声应是。
让左相离开后,凤离天看了看天色,心中微微一叹,事情还多,看来今日,是去看不了那人了。
云彧自然不知道正殿发生的一切。
他伤势不算重,不过是因为未能及时处理,因此身上便发起了热,所幸不算严重,但看到太医刚开了一副药,就被人匆匆叫走,云彧心中,不免涌上了一抹担心。
“来人。”
没想到应声进来的,竟然是大总管梁相福。
“世子爷有何吩咐?”梁相福眼光毒辣,今日回来后,太子爷和云彧的说话交谈,明显不同以往,这不得不让梁相福在和云彧说话时,更多了几分小心。
“公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以梁相福的消息渠道,自然知道外间发生的事情,自然哪里敢和云彧说,“没有什么事情啊,世子爷为何有此一问?”
云彧微微蹙眉。
“我老觉得不大对,劳烦公公打听一下太子爷的动静,可好?”
梁相福恭敬的应了,又说,“世子爷要不先歇息一会,老奴已经派人去世子爷住处请墨玉小兄弟过来了,回头若有什么消息,老奴自当来禀告。”
云彧头脑中也越发晕眩起来,他从昨夜到今日,又是惊吓又是欢喜,若不是心头有股气支撑着,只怕早晕了过去,闻言便用了药,不多时便陷入了黑甜乡里。
等到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头脑中略略有些昏沉,较之白天却好了许多,但此时偏腹中饥饿难耐,喉咙里也是一团火热。
“世子爷,你醒了?”
是墨玉的声音,随着声音,纱帐外亮起了一团烛火,烛火慢慢靠近,随即便看到了墨玉掀开纱帐的脸。
“什么时辰了?”
话一出口,云彧才发现自己声音暗哑低沉,显然是受了风寒所致。
墨玉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却先将烛台放在一旁,先拢起纱帐,旋即将云彧扶起来靠在软垫上,才说道,“已经是戌时了,世子爷可要先用点东西?”
竟已经是戌时了?
自己竟一睡就睡了大半日,难怪腹中这般饥饿了。
云彧缓缓点了点头,只听到墨玉走到门边吩咐了几声,便传来有人应声离去的声音。
“梁总管都派人来看过几次了,只是我看世子爷睡得香甜,才不让他惊动的。”墨玉一边说,一边将室内其他地方的灯火点燃。
云彧在墨玉的扶持下坐了起来,他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房间,这个房间算不的极大,却布置的很是雅致,处处都透露着主人的别具匠心,目光落到东面墙上时,云彧瞳孔便是一缩。
在那里挂着一副美人图,图上正是一个美人在松下抚琴的模样,旁边立了两三人,其中还有一个粉团团一般的小孩子,而画面左下角则有一首诗,云彧目力极好,看的分明那正写着,“辛酉年七月初八温敏携子月下抚琴图”,落款处则是云深居士……
温敏?云深居士?
云彧蹙眉,温敏不是故去先后的封号么?而云深居士,则是这东钟国皇帝私用的字号,若不是端阳王室对东钟研究颇深,却也不容易得知。
如此看来,这里莫非是凤离天的房间不成?
想到此处,门口就响起了叩门的声音,墨玉忙去开了门,却见梁相福领着几个侍者,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
“世子爷可安好?”吩咐下人们将东西摆放在一旁桌上,梁相福点头哈腰的来床前给云彧请安,态度极其恭敬。
云彧温和一笑,“我没什么大碍,倒是太子爷那里可有消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外面一定是沸反盈天的,也不知到底如何了?但按说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也加入其中,皇帝不可能不传唤他回话,他却安然在这里睡到这般模样,这事情却也奇怪。
梁相福刚欲回话,却一眼便瞥见了那雪白尖瘦的下巴,肌肤竟如白玉一般温润,饶是他一个废人,心中也是一凛,忙低下头来,态度更恭敬了几分。
“太子爷传话回来,让世子爷好生将养,其他事情太子爷回来后自会和世子爷讲。”
虽然凤离天传回来的话,只有寥寥几句,但其中一句让云彧居于他的卧室,就让梁相福更加了几分小心,他伺候了太子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以往就是太子妃最受宠溺的姬妾,可也没有这样被的待遇。
云彧便没有再问,梁相福既然说是凤离天传话回来,那么想来没有什么大碍,他对朝堂的事情完全不熟,加上凤离天的能力,他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的。
“辛苦梁公公了。”
他撑着起身,左脚包了纱布木条,自然是极不方便的,幸亏墨玉和梁相福,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搀扶,他才来到了桌子前面。
这餐饭用的却极是舒心,一桌菜肴都是适合云彧口味的南方菜系,加上梁相福伺候人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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