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表现出了一个优秀特种兵的基本素质,极快地进入状态,并且很快地将绝大多数人甩到了身后。
于是日子再次回到最初的时候,平淡又充实,士兵们每天被教官变着花样折腾,然后在某些人的带领下变着花样想办法折腾回去——这几乎成为了他们在训练之余的唯一乐趣,教官们当然恨得牙痒,不过当头头的两位对此表示一无所知,他们也只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随时随地地准备着和人斗智斗勇斗人品,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精彩绝伦。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白锦堂和蒋平也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和他们轻松恣意的兴风作浪相比,那边的气氛,就要沉重得多了。
占据半面墙壁的屏幕上,一张地图清晰地呈现着,蒋平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白锦堂站在他身后,双眉紧锁,看了半晌,忽然问道:“能确定这是在襄阳么?”
“当然,”蒋平也不回头,答道:“襄阳西部山区,大概是某个县的辖区里面,具体的回头查一查,我先把完整的图弄出来。”键盘的敲击声不绝,蒋平看着自己面前电脑屏幕上的一连串代码,皱了皱眉,停下来想了想,双手在键盘上空停了一会儿,最终试探性地敲下了一个键。
墙面的屏幕忽然一阵闪烁,紧接着出现了一连串的文字符号,蒋平松了一口气,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哎哟”了一声,“终于好了,喏,这就是赵爵的老巢,”仰头看着屏幕右侧浮现的两个大字,微微眯了眯眼,“——冲霄。”
训练营的日子流水样的过去,外边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无所知,恍然便已到了十二月,倒真有些山中无日月的意思了。
按照惯例,月底又将有一次小考,所有人都加紧了训练,谁也不愿在考试中被落下。几个月来,原本的四十人现在已经只剩了二十几个。这是因为半期测试过后,训练营就开启了淘汰机制,每个月都有四五人被扫地出门,这也让剩下的学员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虽然这里的训练辛苦,但却代表着极大的荣耀,因为成绩不佳而被开除,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对于稳居前几名的人来说并不值得挂心,比如展昭白玉堂欧阳春智化,而现在已经稳定在前十的丁家兄弟,和正在努力想从前二十进入前十五的王朝四人组相对而言,就目前看来,也还算是安全的。
不过,也仅仅是目前。
因为再过几天,包拯办公室就会响起来自白锦堂的电话,而训练营第523期的期末考试项目,也将被更改。
☆、第二十四章 襄阳乱
上午八点,正是城市交通最为繁忙拥堵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汽车将道路塞满,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奔驰。
靠近市中心的大道上,车辆有序地根据交通灯的指挥前行,随着红灯的变化,东西向的车流开始涌动,排在第二位左转的一辆黑色轿车许是心急,油门踩得过了,竟一下子撞上了前面的银色宝马,“咔啦”一声似是车灯碎裂,两车自知不妙,立刻紧急刹车。
后面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疾步上前,一看那车的商标就变了脸色,再一抬头,就看到那车上副驾驶也下来一个男人,一脸的怒气,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吞了吞口水,搓了搓手陪着笑脸就迎了上去,“那个,大哥……”
那男人理也不理,看了一眼自己车后面,正要发火,后面排着等着转弯的车已经纷纷鸣笛,第三辆的驾驶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大声道:“你们走不走啊,自己找地方商量去,别在这儿堵着!还要上班呢!”
话音才落,路口上执勤的交警见状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见不过是普通追尾,只皱了皱眉,便道:“你们俩先把车开走,到前边大厦门口有个小广场,到那儿去慢慢说,大家都赶路,别堵着!”
后面车上的年轻人陪着笑连连答应,宝马上的男人明显不甘,却也当着人不好发作,狠狠瞪了那年轻人一眼,也不说话,转身上车将车门重重一关,很快就转过了弯,那年轻人急忙谢了交警,钻进车里跟着就开走了。
交警挥挥手让后面的车小心跟上,转头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地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抬手掩住口鼻清咳了两声,一面扇着四周围绕的尾气烟尘,一面拉了拉衣领。
“目标已就位。”
转过路口就是写字楼,前面小广场上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进来,宝马车上的副驾驶摔开车门冲着那后车的人就骂开了,“没张眼睛啊!急着投胎啊,他妈的要不要老子送你一程!”
后车上下来的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人自知理亏,一脸尴尬地陪着笑不敢搭腔,副驾上的那个迎上那男人,小心翼翼地低声赔笑道歉,开车的那人就往宝马的驾驶室走,弓着身子看着里面的人,“那个……大哥……”
“谁是你大哥,甭套近乎!”
驾驶员碰了一鼻子灰,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往后座上一扫,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那里,一副泰山崩而色不改的架势,似乎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有些被无视的小小挫败感,那人摸了摸鼻子,看了还在一边跟人点头哈腰陪不是的兄弟一眼,想了想,又弯下腰准备好笑脸看过去,“那个大哥您看,我刚刚那也是一着急就踩过了,这不是意外么……那个、那个大哥您也是要上班的吧,要不咱们……”
“谁跟你是咱——”
那人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后座一声极轻的破空之声,伴随着玻璃开裂的细细撕拉声,那人脸色一变急忙向后看去,才转头根本没看清什么就觉脖颈处一阵刺痛,眼前一花身子一软,就再没了知觉。
那驾驶员将他头一托,朝兄弟处看了一眼,就见那边不知怎的,两人正勾肩搭背地往他们车上走。暗自笑了一笑,他拉开宝马车门将人推到副驾上摆好,自己坐上去,朝后座一看,就见那中年男人不知怎的已经晕了过去,于是便心满意足地方向一打油门一踩,大大方方地开车走人。
而四面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并未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偶尔有看见的,也只当是在处理一起再普通不过的追尾,两辆车子再次一前一后地发动,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
对面大厦某一层的某一间房内,一身白色风衣的某人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抱臂靠在窗口看着两辆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内,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两句什么,惹得身边人看过来,“什么?”
“我是说,两只钉子平时看着死不正经,做起任务来……”雪白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忙着储存搬运过冬食物的仓鼠,“还是这么不正经。”
他身边的男人嘴角抽了抽,决定不再搭理他,径自将手里的狙击枪收起来放回箱子里,“他们正经不正经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将外壳上印着一个小提琴图案的箱子扣好,往肩上一背,“我正经就行了啊。”
瞥了他一眼,腮帮子继续一鼓一鼓,一面抿着棒棒糖一面含混道:“你?你是天底下最不正经的家伙,没有之一!”
“是么?”男人轩眉一挑,一下子凑了过来,与他鼻尖相贴,灼热的呼吸直直喷上他的面颊,“刚刚我瞄准的时候,是谁在往我耳朵里吹气来着?”
“……”腮帮子终于不一鼓一鼓的了,亮晶晶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看着对面的男人,脸颊上渐渐渐渐地染上一抹绯红,终于受不了男人这般三分灼热七分霸道的目光,将人一推,果断地扭过头死不认账,“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懂!”
“不懂?”男人声音里的笑意越来越重,再次靠了过来,“要不要我——唔……”
将棒棒糖一把塞进男人嘴里堵住他即将出口的所有语言,桃花眼一瞪,“要什么要,走了!”
看着他白色风衣消失在门口,男人咔嚓几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将有些下滑的盒子往上背了背,看了眼楼下没有任何异常的人群车流,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
和所有现代化都市一样,早上的襄阳繁忙又充满朝气,而到了晚间,则是一片纸醉金迷的浮华。
——当然,前提是有这样的资本去享受。
大多数人,会拥挤在狭小的酒吧里,用重金属的音乐和疯狂的摇摆来放松自己,浑浊的空气震耳的喧嚣围绕在周身,呼吸的一切都充满了迷乱与放纵,那是一个模糊了面目分不清黑白的地方,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尽情地释放。
城市的一角,最华灯灿烂也最肮脏阴暗的地方,一家酒吧的角落里,三五个男人四周围绕着四五个衣着暴露的女人,高脚酒杯在他们之间摇晃,折射着酒吧里强烈的灯光。分不清谁是谁的,浓烈的酒在唇齿之间传递,不安分的手在身体上游走,腐朽且糜烂的气息自那些活色生香的身体里散发,浓艳又粘稠。
音乐依然震耳欲聋,人影狂乱地摇摆起舞,角落里的男人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不在意地为所欲为。明暗的光线交替缠绕,终于有一个男人放下杯子起身,摇摇摆摆地似要离开,刚刚走了没两步,迎面一下子就撞上一人。那人清醒了几分退了两步,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同样醉醺醺的男人,手里还拿着瓶啤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嘴里胡乱地说着什么,怔了一会儿才看清自己,跌跌撞撞地又上前两步,“你、你干嘛挡我的路?”
那人稍微清醒一些,看来却是个横行惯了的,一听这话就炸了,“你他娘的长没长眼睛,是你丫撞到了老子身上!”
“哟……呃,嗬……”那醉汉抬着脑袋眯着眼看他,狐狸也似,虽然醉了,嘴上却是不饶人的,“我好好的走路,你挡中间,那当然要撞上了!”一面说着,一面又嘿嘿的笑了起来,“我、我、我长不长眼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要是长了眼睛,就不会被我撞上了!所、所以是……是你……”
他话没说完,那人已是暴怒,抬手就攥住他领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活腻味了是不是!敢跟老子这么说话!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他音量一下子高了起来,周围一些喝酒或是跳舞的人有的循声看过来,见是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口角便都未在意,这种地方这种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每个人都在释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谁还会有心思搭理别人?
那醉汉已经完全搞不清状况了,拿着酒瓶的手垂在一边,另一手竟抬起直接按到了那人头上,嘻嘻笑着拍了拍,“嘿嘿,老子的身份,你、你个当儿子的都不知道么,真、真……”
“放屁!”那人大吼一声,猛地将人一推,抬起拳头就要揍人,可刚刚扬起就被人抓住了腕子,“你想干嘛?”
那人转头一看,见是一个比自己高些又壮些的男人,男人还没开口,那醉汉又傻兮兮地笑着靠了过来,“他、他想打你……因为、因为你要打我,嘿、嘿嘿嘿嘿……”
那人目光在他俩身上一转,忽然大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四处张望了半天,最后朝着自己座位处大声道:“听到了么,这人说要揍我,哈哈,他妈的他居然说要揍我!哈哈哈哈!”
他的同伴们正和那些女人们纠缠得热闹,抽空看了一眼,纷纷大笑道:“那你就让他揍啊,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
“哐啷!”话音未落,酒瓶砸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四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醉汉嗤嗤笑着将手里余下的一半酒瓶扔到地上,“我、我敢!”
那人捂着额头连连退了几步,有淋漓的鲜血从指缝滴落,而他刚刚还看着笑话的同伴一下子清醒了,呼啦地围了过来。而被这一声脆响吸引着看过来的人都悄悄地挪远了点,谁都不想惹祸上身遭了池鱼之殃。
后来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暗暗地将那醉汉扶了扶,那醉汉却是个无知无觉没心没肺的,站都快站不稳了,索性就靠在男人身上,仍然嬉笑着,斜睨着对面的人,“你们、你们几个人而已,我才不怕!他、他、他能打!”
“妈的……”被打破头的那人缓过气来,喘息着冷笑出声,“几个人,行,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有几个人!”
他身边一个人闻言立刻会意,将手放在唇边,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尖锐口哨。
酒吧的音乐依然没有停下,但哨声却已经远远传开,狂乱舞动的人群开始出现些微的骚动,四处都有人开始往此处汇集,那人死死盯着对面的醉汉和男人,“给我抓住他们,往死里打!”
醉汉终于清醒了些,却也搞不清状况,一面在男人身上拱着,一面胡乱道:“欧、欧阳,打!打他们!”
男人扶着他不让他掉下去,看着四面八方渐渐汇集的人群,喉头滚了滚,悄悄地往身后一张桌子附近挪动,“打你妹……”
“嗯?我妹?我哪有妹——”
“快跑!”男人不等他说完,猛地抓起桌上的酒瓶朝对面扔去,同时将桌子一掀,哗啦啦一片玻璃碎裂的脆响中,他果断地拖了人转身就跑,四周人群一阵惊呼,骚乱迅速扩散,尖叫怒骂中夹杂着几声怒吼,“给我抓住他们!我要宰了他!”
远离骚乱的某个角落,四个男人围坐一处,端着果汁看着热闹,突然有人幽幽叹了口气,“这死狐狸,演技居然这么好……”
另有人站了起来,将果汁一口饮尽,转身往大门外走,“行了,咱们也该干活了。”
有人手忙脚乱地将一大块西瓜塞进嘴里,“诶诶来了,等等!”
“虎子你快些,误了事小心那耗子拿你练准头!”
“来了来了!该死的,凭什么他们又放假啊,这不公平……”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文件,三台电脑联机工作着,蒋平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的敲打着键盘,连身后白锦堂推门而入也没有发觉。
“怎么样了?”
蒋平抬了抬眼睛,没回头,“一切顺利,很快就好了,你那边呢?”
“人都抓回来了,审着呢,面具正在做。”白锦堂走过来拉了凳子坐下,“那帮小子太心黑手狠了,让他们抓个人,结果把人给打得……啧啧,”随手将桌上的文件拿过来,挑了挑眉,明显的幸灾乐祸,“还好没伤到脸,不然面目扫描都没法做。”
“他们这就是典型的精力过剩,在包黑手下给憋的,”蒋平一耸肩,敲下回车键,一旁的打印机开始唰唰的运转起来,椅子一转转向白锦堂,“时间能确定,地方也已经找到了,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白锦堂眸色微暗,将手中文件放下,却是神情淡淡看不出表情,“不是说过了么。”
蒋平皱眉,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凝重萧杀,“你真打算让小五和展昭去?”
“为什么不?”
“可你明知——”
“我当然知道危险可他们必须去这是他们的责任!”白锦堂猛地抬高了音量,手中的文件被狠狠攥紧,“他们足够优秀有足够的能力,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人选。若让别人去冒险,那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凭什么享清闲,就因为是我弟弟?”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开口,“这是对旁人的不公平,更是对他们的侮辱!”
蒋平被他一时气势所摄,怔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白锦堂见他模样,平复了一下心情,敛眉一叹,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我又何尝愿意,我又如何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