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对着我们的方向,不过刚刚进来的时候应该被拍下了。”说着,他微微皱眉似有些担忧,“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他们注意,别自投罗网了才好。”
白玉堂瞄了他一眼,撇撇嘴,问道:“另一个呢?”
“在门口,”展昭一耸肩,“无论如何也避不过的,除非不走门,爬窗。”
爬窗……白玉堂手顿了顿,嫌弃无比地瞅了他一眼,展昭了然一笑,“知道你不肯的,”伸手到他眼前,一挑眉,“拿来吧。”
“什么东西?”白耗子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黑猫龇牙一笑,俯下身逼住了身前的耗子,“怎么,想自己去?信不过我?”
小耗子继续装傻,“你在说什么啊?”
大黑猫得意地笑,“干扰器。”
“……你会用么。”
“有什么不会的?拿来。”
白玉堂抬眼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你要小心啊,多绕点圈子,别被拍下来了。”顿了顿,又道:“被拍下来了倒没关系,万一惊动了人你就得成活靶子了。”一面说着,一面却还是将手里攥着的那个小小的灰色物事递了过去。那东西不及人小指大小,呈圆柱状,看起来貌不惊人,但这两人都明白,这东西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展昭接过那东西,将它往胸前衬衣兜里一放,将望远镜递给他就要出发,刚刚转身就被拉住了衣角,低头对上耗子亮晶晶的眼睛,“耳机没问题吧?”
展昭笑笑,揉了揉耳朵,又理了理自己别了微型通讯器的领口,“当然。”握了握他的手,“你啊,就好好在这儿给我当大后方吧。”
大后方……这个说法怎么这么……别扭呢……白玉堂歪着头琢磨了半晌,拧了拧眉,“嘁”了一声,“死猫……”
展昭的速度很快,白玉堂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远远地绕了个大圈子,快捷无声如穿行于丛林中的灵猫,贴着墙根,缓缓地向那门口靠近。
展昭贴着墙,速度稳且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摄像头附近,抬头看去,只见那摄像头在门的斜上方,正对着门,展昭目测了一下,那高度大约三米,若没有个垫脚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那干扰器装上的。
“猫,怎么样?”耳机里传来白玉堂的声音。
“有点麻烦,”展昭低声答道,四处看了看,“我得找个垫脚的,不然装不上。”
耳机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然我过来吧,用人梯。”
“不行,万一惊动了人我俩都成靶子就全军覆没了。”展昭断然拒绝,回头见附近不远有扇窗户,心念一动,道:“帮我看看,那扇窗户里有什么。”
“嗯,”白玉堂应了一声,“热成像显示里面没有人,你想干嘛?”
“借个凳子用。”展昭含笑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蹭过去推了推窗,那窗竟没锁,他推开一条小缝往里看去,接着外面昏暗的光线,隐约可见是个杂物间,里面凌乱地放着一些箱子柜子,展昭将窗户推开,手一撑,轻轻松松地就跳了进去。
白玉堂拿着望远镜紧紧盯着,热成像的画面显示那人进去之后四处看了看,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看了看又嫌弃似的放到了一边,找了找又拿起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才颇为满意地走回窗边准备收工。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白玉堂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看到他翻过窗子,又将望远镜调回夜视模式,就见他竟真的从那屋子里找出了一个凳子,翻窗出来,踩着那凳子够着了摄像头。
看着面前的摄像头,展昭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型的手电,打开咬在嘴里,照着后面那几根线,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玉堂,是随便哪一根都行么?”
耳机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耗子磨牙的声音,“你、不、是、说、你、会、的、么!”
“呃,”展昭暗想我不那么说现在到这儿来的不就是你了么我这是为你好嘛……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支吾了片刻,道:“平时出任务都是一个小组,有专人负责破坏通讯监控什么的,我看着他们弄过几次,看着挺容易的来着……”
耳机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有明显的呼吸声,不用看展昭也知道现在的耗子已经处于爆发边缘,一面暗想幸好躲开了不然肯定死得很惨一面琢磨待会儿要怎么安抚免得死得太惨,脑子里弯弯绕绕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耳机里就传来一声沉沉的:“展昭。”
心里“咯噔”一声,展昭暗叹:完、了。
“你把爷当什么了,需要你保着护着,需要躲在你身后?”
展昭叹气,他当然不会这么想,他当然知道他的能力完全不输于自己,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一定刺伤了他,但是……他就是不舍得,就是不放心啊……能怎么办么……——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
展昭心里转着圈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那边白玉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平静且淡漠,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找到信号输出的那根线,把干扰器固定在上面,看那个指示小灯亮一下就行了。”
“玉堂……”
“我只说一次。”
展昭默然,将小手电咬住照着,很容易地就找到那根输出信号的线,将干扰器从兜里掏出来固定好,等了一会儿,大约十秒钟的样子,耳机里就传来白玉堂一声“侵入了”,同时,那金属小管上有一点淡绿光芒亮了一下,之后又恢复黑暗。
“你等一会儿,我很快搞定。”耳机里白玉堂的声音冷定而肃然,同时伴随的还有极为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展昭放好手电应了一声,轻捷地下了凳子,然后再次推开窗户,将那凳子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耳机里的声音时快时慢,展昭静静地听着,想像着白玉堂此时的表情,一定是难得的认真和严肃,唇应是抿着的,好看的长眉一定微微蹙起,桃花眼里闪动着锐利的光。
他向他藏身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心里有点小小的可惜,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们选择的藏身位置是多么的优越。
“好了。”耳机里传来最后一声敲击,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显示着主人良好的心情,“监控系统成功侵入,现在我们已经畅通无阻了。”
眉梢挑起,白玉堂看着面前那个伪装在睡袋的里面的微型电脑,唇角微勾,十指灵活地在键盘上继续敲击着,“把眼镜戴上,我找到别墅平面图了。”
展昭一扬眉,将眼镜掏出来戴上,只见左眼镜片上出现了一张微缩的平面图,被人旋转、放大,然后出现一个小红点,“我们在这儿,这是厨房用的小门,”小红点向上移动,然后左拐,停下,“这里是楼梯,”画面一闪,出现另一张图,“这是二楼,不用管,”画面紧接着又是一跳,“三楼是书房和卧室,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展昭认真看着镜片上的图像,大致格局牢记在心,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快过来吧。”
耳机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冷哼,“要你管!”
展昭无奈:“玉堂,你再有气,也等回去再说好不好……”
“哼。”一声冷嗤,显示出主人极为不爽且不屑的心情,展昭不敢再说,生怕不小心又捋错了毛,耳机那头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没一会儿,那片灌木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有人轻捷地钻出,四下看了看,之后站直身子,一点不遮掩地顺着小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展昭嘴角抽了抽:这耗子……要不要这么嚣张啊……嚣张的耗子走到门口,瞥了那猫一眼,理也不理,侧耳贴在门口听了听,确认没人之后,试探着扶上门把,轻轻一拧,便推开了门。
门里没有人,也没有开灯,白玉堂闪身进去,四下看了看,隐约可见厨房颇大,收拾得也很整齐,他轻手轻脚地往门口靠了靠,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回头看向展昭,轻声道:“外面好像没人。”
展昭小心翼翼地将后门关好,走过来按上门把,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另一只手直接伸向白玉堂。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不过他没看见,展昭正贴着门缝往外看着,咬牙切齿地从包里掏出个小东西来摔到他手里,气哼哼地扭过头,双臂一抱,靠在一边墙上恨恨瞧着他缓缓蹲下身,将那小棍从门缝里伸了出去,四面转了转,依然戴着的眼镜镜片上便显示出了外部走廊的情况,只见这内部装修颇有中世纪古堡的风格,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无一人,不过……展昭皱了皱眉,手腕轻轻地又转了转,镜片的图像停在远处拐角的楼梯处,画面静止了一会儿,然后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短袖T恤的男人,出现了一下,随后又不见了。
展昭等了一会儿,没再发现那人身影,“这回应该可以了,”他直起身子,将手中东西揣进兜里,“走吧。”
白玉堂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径直伸手抓向门把就要开门,冷不防被展昭反手抓住了手腕。
一肚子气的白玉堂理所当然且毫不客气地甩手。
早有准备的展昭上前一步将他夹在门与自己之间,另一手又轻又快地将门关好,眨眼间白玉堂就被压在了门上,可他又哪里是肯服输的,屈膝一顶就要挣开,被展昭腰一拧同时手在他腰间一捏——“嘶……”刚刚还气势万千的耗子立刻缩成一团,“展、昭!”
“嘘,小声点,”展昭声音含笑,将他紧紧压制住,微微倾身在他耳边低笑,“别引得人过来。”
“那就放开爷!”
“不要,放手你就跑了,到时我找谁哭去。”
“展小猫你够了!一而再再而三当爷好欺负是吧!”
“哪敢啊,我只是想提醒你……”声音渐低,幽深眼底掠过一丝魅色,语调轻缓而低沉,“这是在执行任务,你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等回家再发,好不好?”
“……你放开!”
“你答应。”
“先放开!”
“先答应。”
“展小猫……”白玉堂恶狠狠地咬牙,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只该死的猫,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狠狠咬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差点就要破皮见血,展昭倒吸一口冷气,手上的力道不觉松了些,白玉堂趁机一挺腰挣开了他,“混、蛋!”
展昭一时没站稳退了一步,听他恨恨地骂,心情却是大大的好了起来——最怕就是冷战,还能骂人就好——温良恭俭让的猫低眉顺眼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模样,小小的上前一步,“玉堂……”
“停!”白玉堂匆忙举起一只手挡在他鼻子前面,一脸的不忍直视不忍卒听,“别用那种语气叫我!想开路就快去,爷没那么多耐心!——要是少了半根猫毛,看爷怎么收拾你!”
漆黑的厨房里静了两秒钟,然后目标达成的大黑猫得意无比地晃着大尾巴,颠颠儿地开门探路去了。
☆、第十九章 刀锋
走廊上空无一人,看似尽职尽责的监控摄像已经被某只大耗子用了那什么计发展成了自家兄弟,展昭步履轻灵且快速,几个跨步就到了那楼梯处,贴着墙角看向那楼梯,因为不是正门的主楼梯,这楼梯不大,约摸能容三四人并行,地上也是厚厚的地毯,走上去寂然无声。
身后传来微热的气息,展昭不用回头也知是自家耗子跟了上来,微微侧头低声嘱咐了一句“我先上”,便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
楼梯是个绝佳的狙击点或伏击点,危险会来自于不同的方向,一不小心就成了活靶子,若是那种旋转式的楼梯,说不定还会翻下去活活摔死——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上楼梯在他们平时的训练科目中向来是个重点,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训练成绩,向来是极好的。
楼梯拐角处,展昭半蹲着身子往上瞧着,一片风平浪静,侧耳听了半晌,伸手向后招了招示意白玉堂上来,自己继续上行,上到二楼时将身子往墙壁上一贴,屏息凝神了片刻,正要再上三楼,忽听二楼廊上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他呼吸一紧,微微阖了眼,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三、二、一!
在视野里出现那人背影的同时长臂一舒,准确地扣住对方的脖子将他即将出口的惊呼扼住,跨上一步将人拽过来,双手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颈骨发出一声脆响,那人身子一僵,瞪大了充满惊恐之色的双眼,似一条死蛇般无力地坠下,展昭卡住他的腋下将他往里面拖了一段,轻轻地放在地上。
还在楼梯拐角处的白玉堂漠然瞧着,微扬了扬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展昭杀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亲眼目睹起来又是另一种情况,在心里和自己比较了一下,还真是……又狠又准,一点不差啊。
展昭利落地将那人尸体拖到身后,身子贴着那墙侧耳听了听,又拿出那个微型的摄像头,伸出去看了看,走廊里并没有动静,一切正常。他回头看向白玉堂,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往上,白玉堂点了点头。
三楼就是他们目标所在的位置,展昭更提起了十二分的谨慎,一路平安地上了楼,贴在墙角处打量着空荡的走廊,一面回忆着方才看到的平面图,一面对照着现在所见的实景,细细看了半晌,终于确定了书房和卧室,不过,“望远镜呢,调热成像,看看他到底在哪个房间。”
身后的人应了一声,片刻后将东西递给他,他拿过来细细看了半晌,随即紧紧皱眉,“都没人。”
“什么?”白玉堂声音一沉,“怎么会不在,方才那两人不是说他在么?”
“也许在别的房间,咱们,守株待兔吧。”展昭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小心翼翼地往走廊上跨了一步,等了一会儿没出现什么异常,回过头正想跟白玉堂说些什么,却见那人寒着脸冷冷盯着自己,“你是把自己当活靶子来做实验么!”
“呃,”知道耗子还没平顺下去的毛又炸起来了,展昭连忙摇头,“哪有,我这是观察敌情!”
白玉堂哼了一声,懒得跟这不知死活的猫逞这口舌之快,“我去书房,你去卧室。”
展昭本是下意识地想说我们不是一起么,一转念又想电脑这种高科技产品自己玩得确实没这耗子厉害,两人在一处只怕耽误了时间,便点了点头,“好。”
门是上了锁的,展昭反手到背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细细的银色小棍,直接插进了锁孔,也不像普通人开锁一般捅捅转转,只将那东西插了进去,没三秒钟就听“咔”的一声,锁开了。
展昭笑眯眯地将那银色小棍塞回包里,暗道耗子家出品的宝贝就是不一样,自动开锁器啊,简直就是月黑风高打家劫色……呃不对,应该是劫舍的必备,必须好好收着说不定以后还能发挥作用呢。
转头看见隔壁的耗子毫不耽误地进了门,展昭收拾心情,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念头小心思通通打包收藏好,轻轻一推门,闪身便没了踪影。
屋子很黑——这是展昭的第一个念头,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刚刚跨步进屋,而本应是一串连贯动作的侧身、滑步、反手关门的动作还没做完,背心忽然莫名一寒,肌肉瞬间紧绷,直觉告诉他危险就在身后——右手聚力猛地肘击向后,但先机已失,有人在他耳边冷冷一笑,紧接着后脑被什么重重一击,展昭全身一震,双腿一软,一下子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