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云染便到了。来时还带着一位不省人事的姑娘,整张脸泛着青紫,若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谁看都是一个死人。
“这是我师妹,她 5年前不慎中毒,师父无法离身。”云筝解释道
花无色无心去想其他,只是吩咐下去让人小心照看她。
花无色等人侯在门口等云染给临渊诊治,看着云染眉头紧锁的从房里出来,花无色的心里直打突。
“师父,师弟的毒…”云筝看了一眼花无色,张了张嘴最终问道
“可解…也难解…哎”云染叹气道
“可解也难解?师父不妨直言。”云筝也皱起了眉头
“渊儿中的是魂命鬼脸花之毒,解毒之法也只听闻过,并不确定是否可行。”云染道
“请云师父直说,哪怕只要有一丝的可能。”花无色镇定道
“传闻,要以人的心头血喂养鬼脸花10日再将此花熬成汤药喝下便可,只是这喂养之人难寻。。。”云染停顿了下道,“只有心口有朱红血痣,体质偏阴的人才可,喂养之人还需怀着爱意去喂血,这鬼脸花邪的很,若喂养之人心怀恶念,则解药变催命药…渊儿如今的状况也只有15日可拖…”
闻言,花无色煞白的脸少许有了些色彩:“鬼脸花在哪?”
“宣肏已是景国宣州,既然景军箭上有此毒,想必他们军营里必定有鬼脸花。”云筝接口道
蓝暮黎吗?和他也已快3年未见了,老天也真是可笑,兜兜转转到最后自己却要去求助他,他不知道蓝暮黎会不会念在当年的情份上答应他。只是为了临渊他必须要去。
“他去了?”临渊看见云筝进来,缓缓坐起身,依然是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
“你不是知道他肯定会去的吗,我希望你别后悔。”云筝语气有些横冲。
临渊看着手里的玉珏握紧了手,那是他出征之前花无色送他的,言犹在耳:“这是我娘最重要的东西,也是她唯一留下的,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终能将我最重要的带回来给我。我在王城待君凯旋。”
花无色只叫了暗卫首领花武护送他,并无带一兵一马。
“苍术太子在此,愿和景皇和谈,不知景皇何在。”花武将花无色护在身后朗声道
几是话音刚落,飞戈城的城门便打开了。
“皇上有请太子入内,太子请。”
第19章 情殇
县尉府内,蓝暮黎难得露出喜色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笑意。看到一身太子服侍的花无色,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
“苍术太子花无色见过景皇。”花无色依礼道。
花无色抬头看向蓝暮黎有些微诧,因为蓝暮黎见到他时并无任何的讶异,反而是挥退了众人。他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不知太子前来所为何事?”蓝暮黎压下内心的激动,语气平缓道。差不多已经3年没见到花无色了,他还是那么的飘然出尘。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澈见底。
“我,我只想向景皇求一盆魂命鬼脸花。”花无色有些迟疑,以这种口气对蓝暮黎说话,他多少还是不能适应。
“那不知太子要拿何物来换?”蓝暮黎突然抬起眼眸直直的看着花无色的眼睛。
花无色沉吟了一会道:“苍术撤兵,雾州归你。我在苍术一日,苍术必定不派兵攻打景国。”
蓝暮黎刚舒坦的眉头此刻又皱了起来,心里不由的冒出些许怒火:“太子可真大方,以如此大的城池来换我一盆鬼脸花。”
花无色不明白蓝暮黎为什么突然不悦,他也在心中衡量了几番才会如此说道。换作是他人必定会将鬼脸花双手奉上,雾州地产富饶只拿一盆宣草随处可见的鬼脸花来换,这笔生意如何算都能说是天上掉馅饼。
看着未答一言的花无色,蓝暮黎终究还是不忍心。
“鬼脸花你要现在就可以给你,至于拿什么来交换日后再说,”蓝暮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花无色接着道,“你放心不会叫你拿苍术的皇位来换。”
花无色抱着怀中的鬼脸花恍如做梦。他来之前所想的一切都没发生,蓝暮黎甚至连他为什么会变成苍术太子都没问。从他见到蓝暮黎到带着鬼脸花出城也不过1个时辰的时间,让他觉得如此的不真实。真的好想打自己几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每日需给鬼脸花喂2次血,每次约半碗。只是这血要的是心头血,每次划开的基本也都在同个位置,才第三天心口就有些血肉模糊了。云筝来给他包扎的时候,有些失神险些砸了药罐。从第四日起花无色就不再去看临渊了,从第一天取血开始他便开始吃那些大补的药物,可是还是熬不过这么的喂血,如今脸色一片苍白,怕临渊见了担忧,于是就将自己关在房里每日对着鬼脸花发呆。只要想到这花能治好临渊,这难看的黑色花朵在他眼里就变得无比美丽。
“今天是第五日,我去给他包扎时,他的胸口已经无处下刀了!想要取血只能割开旧伤,你何其忍心?”云筝看着临渊,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临渊说话
临渊偏过头去:“只要师妹好便无所谓…当初我修书给你之时,你也赞成我的做法。”
“呵呵。。。”云筝闻言之是大笑了几声,当初还是自己回信说,‘机不可失,切望把握。’可是他并不知是这样一个人,他以为不过是君王的男宠罢了,当男宠的有几个是好的。那会临渊传信之时也并不知道花无色会是苍术的太子,只当是一个普通人。他回信时自然也是以师妹为重。
五日后,鬼脸花从黑色变成了红色。花无色失血过多,已经无法站立,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云筝轻揉的给他包扎着伤口。看着纵横交错的刀痕,云筝突然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这是要多大的爱才能忍受这般的切肤之痛,床上躺着的人看似柔弱,却能如此痛快的对自己下刀取血。甚至从未喊过疼痛。就怕他得之真相的那天对他来说会是灭顶之日。届时他该如何?。。。自古多情空余恨。。。
临渊伸手接过云筝送来的鬼脸花时心中有些激动。那个多年来未曾清醒几日的人终于可以彻底的醒过来了。
他在云绯床边守了三日,那双灵动的双眼终于缓缓的睁开了,一看到床边的临渊便喜极而泣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哭道:“渊哥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哭了,才刚醒身子还虚着,赶紧躺回去,安心的休息,以后你日日都能见到我。”临渊摸了摸她的脑袋
云绯听话的乖乖躺好,虽然脸上毫无血色,可看着那双灵动的双眼,临渊知道她终于没事了。可是他心间除了欢喜更多的是忧愁。他不知道该如何和花漠交代,如何和自己的父亲交代。更不知自己如今为何心间满是疼痛。当时他想得到这五草,最快的方法便是带兵攻打,说出那番话他虽有所愧但是也发自内心,他无法还花无色的情便想着以天下来还。可如今这情注定是还不了。。。这天下。。。
“不知将军夜闯我王帐所谓何事?还是说将军认为能杀的了我?在你的剑割破我的喉咙之时我必定也能让将军有来无回。”蓝暮黎未见一丝慌乱,反而是斜着眼睛将临渊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我只是想与景皇谈一笔交易而已,景皇若是感兴趣我便放开景皇,若是无意我即刻便离开。”临渊有些佩服蓝暮黎脖子上被架着刀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
“将军说来听听。”
“我要万年雪骨参与魂命鬼脸花,而你;可得。。。花无色。”当花无色三个字出口之时,临渊心间闪过一丝揪痛
闻言蓝暮黎身侧的手握了握,却强自镇定道:“哦?将军的话如何能信?我寻了近3年都未果的人,将军却随口就来?”
“花无色是花漠失散多年的儿子,他并非煜王骨肉,你若不信可去丰城查探。你寻他未果也是因为我在线索上做了手脚。我知你一直未曾放弃寻找他,想必他比这两样对你来说并无多大作用的花草来的重要。”临渊道
“如今的苍术太子就是他?”蓝暮黎不由的有些吃惊,心下缓了缓神道,“他如今既贵为太子,如何能让你轻易送来与我?”
“因为。。。他爱我。”临渊忍着心头的疼痛道
闻言蓝暮黎的眸色暗了暗,无色,他的无色竟然爱上了别人?可是却如此的可笑,这个他所爱之人却要将他拿来换两样不值一提的花草?他的无色总是那么让人心疼。。。
临渊见蓝暮黎并未答话,猜测是否是蓝暮黎并不信他:“你先将万年雪骨参给我,我会让他来取魂命鬼脸花。这样对你来说并无什么损失,无谓都是对你无用的东西罢了,你何不赌上一赌?”
“呵呵,将军可打的一手好算盘,既然他爱的人是你,我要来何用?”蓝暮黎看着临渊的眼神有些灼人
临渊知道蓝暮黎此话并不是拒绝他,而是想要他一个保证,一个让花无色永不会再念着他的保证。
“在花无色拿到魂命鬼脸花1个月内,我必定会绝他念想,景皇若是不信这一月可派人监视,我不会派人阻挠,但是无论这一个月发生什么,我希望景皇都不要插手。”
“渊哥哥,”云绯红着脸晃了晃出神的临渊,“渊哥哥是不是在想娶绯儿的事?渊哥哥说过的只要绯儿能活下来就八抬大轿迎娶绯儿。”说完云绯娇羞的低下了脑袋。
临渊看着微微垂首的云绯不能动作,他想拥她入怀,让她安心,可是此刻他的双手却如灌了铅般无法抬起。
第20章 情殇二
“云筝,临渊是否真的醒了?”花无色在床上躺了10天,气色恢复了不少,想去见临渊却被云筝给拦下了。他深怕自己的心不够鬼脸花出了问题,毕竟云染说过这花邪的狠。
看着一脸紧张的花无色,云筝心里难受的紧:“太子请宽心,渊师弟已经无碍了。”
“那你为何屡次阻拦我?”
“你胸口的伤还未完全愈合,出来走动容易裂开,等你走到师弟那,师弟见了总会担心的,你还是先好好休养一阵。”云筝不敢看花无色,低头沉吟道
花无色看了眼明显心虚的云筝并未多话,只是乖乖的躺好任由云筝替他换药。等吃过晚饭,花无色小心的起身穿了件外袍便慢慢的往临渊的寝居走去,每走一步胸口的伤口就微微泛疼。
“绯儿,你大病初愈,外面风如此大,一会便要下雨了,怎么这个时候还出来。”临渊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我一天没见到你了,筝师兄说你此刻肯定在院里,我就来了。渊哥哥不高兴见到我么?嘻嘻…”云绯欢快道
临渊伸手摸了摸云绯的脑袋道:“只是师父说过,这鬼脸花是以人血喂成的,未过一月都不能保证它是否会变成毒药。你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万一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师父说了,这花是要满怀爱意之人的心头血才可喂成,我相信渊哥哥,肯定不会有事的。”云绯笑意盈盈的搂住临渊的腰。
“晄当”
“谁?”临渊闻声回头看到的便是一脸毫无血色的花无色,他脚边被踢翻的花盆还在翻滚着,他站在廊下整个人都微微的颤抖着。似是努力的在克制着什么。他看看临渊又看看云绯,云绯也睁着一双灵动的双眼看着他,突然道:“哇,神仙!”
临渊看着木然的花无色转头对云绯道:“绯儿,这是太子,我与太子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可好?”
云绯乖乖的点点头,走之前不忘欢快的和花无色打招呼:“太子长的真好看,绯儿先回去了,以后有空肯定会来给太子请安。”
两个人不知静立了多久,花无色才稍微的找回了点感官。
“呵呵…临渊…好一个临渊。”花无色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临渊从未见过他如此悲怆的表情。心也跟着揪痛。
“无色…”
“别叫我!你不配。我只想问你,你可曾想过与我相伴一生?!你带兵出出征可有半点是为了我?!你和父皇所说的有半句是真的?!”花无色捂着胸口的疼痛道。临渊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雾蒙蒙的让人看不透。
花无色缓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初遇那一次不是因为你看到我心口的朱砂痣你是不是不会带我出城?”
临渊缓缓的点了下头
花无色又道:“在丰城你再遇我时的欢喜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是。。。能救她的。。。药引?”
临渊还是缓缓的点了下头
花无色闭了闭眼道: “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我爱上你,然后成为她的药引?你装中毒骗我来雾州是因为和蓝暮黎达成了某种交易?是将我送回去给他当男宠还是什么?我说为何蓝暮黎见到我时并无一丝的诧异,却原来…却原来…哈哈哈…临渊啊临渊你可真伟大,为了她和一个男人睡,还甘愿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咳咳…”
未等说完花无色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形有些摇摇欲坠。临渊看着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他很想走过去拥他入怀。在他设计让他爱上他之时,自己却也将心遗失在他身上了。可是他却惶然不知,他从头到尾都怜惜他,从头到尾都抱着一份愧疚,从头到尾不舍得对他说任何重话,他以为这是因为歉疚,可是却不知这也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疼惜他,所以舍不得他不快,舍不得说一句不是,可现在明白了又能如何?倘若他早些明白。。。他也不如自己到底会如何做。。。可如今该发生的却都已经发生了。。。他已经对不起他了。。。他不能再对不起小师妹。
花无色想问过往的种种,可是既然都说了一切都因为他是能救治那个女子的药引…问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他努力的稳住身形让自己不至于摔倒,一双看不出波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临渊,一字一句道:“临渊,你我从此…恩!断!义!绝!”胸口早已被血水染红,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天似乎也在替他悲鸣,淅沥的下起了大雨。花无色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嘴里反复的念着:“缘来缘去。。。缘。。。如水;情散情聚情。。。何归…呵呵…”
临渊看着他的背影,始终迈不动一步。他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伸手抚向自己的眼,却沾了满手的泪水。他跪在那里似是无力站起。
就这么跪着不知过了多久。
云筝伸手将他拉起,“你这是何苦,在你去找蓝暮黎之时你应该想到了今日。这几天蓝暮黎的眼线一直在附近,想必过不了一会,他便会将他带走,你也不必如此。”
看着不言不语的临渊,云筝又道:“倘若你现在对小师妹无心,我劝你不如与师妹直言,当年之事也怪不得你。勉强在一起于你于她未必是好。”
临渊如木偶般任由云筝拉着,任由云筝在他惨不忍睹的胸口上上药,却未发出任何一声表示疼痛的声音。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午后,师父因为熬夜制药休息去了。他听师父说过这次要做的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圣物,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他心下有些好奇。便趁机溜去药房偷看。最后只在壁炉里发现了些微粉末,心下还怪师父如此小气竟然偷藏。然后用药铲刮了点粉末包进黄纸里。
他出来时正巧赶上师妹来找他去摘野果,便把纸包揣在怀里就跟了去。他爬上爬下的出了一身汗,结果浸透了纸包。却不自知的拿果子在自己胸口蹭了蹭才递给师妹。师妹吃下果子不出片刻便变了脸色。他抱着师妹急急的跑去找师父。才知道师父昨晚制药失败,这等圣药不是那么好炼的,一个不小心便会炼出世间至毒之物。师父也不知该如何解毒,只能施针封了师妹的穴道。师妹从吃下果子到封穴沉睡都未来得及说过一个字。他自责非常,跟着师父到处寻找解药之法。穴位封久了毕竟对身体有伤。
他们寻找了1年多,可是也只能压制毒性,根本无法彻底根除毒素。看着师妹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一天比一天青紫。他心中的煎熬和自责几乎要浇灭了他。
“渊哥哥…绯儿。。绯儿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嫁给渊哥哥…可是,绯儿好像等不到那一天了,渊哥哥不要自责…绯儿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