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和狼的腹中食了,这件事,你是首功,我会如实禀奏大汗的。”
拓拔明德欣然道:“多谢殿下,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半信半疑,当时只是想着,纵然只有一线可能,也值得试探一回,想不到竟然真的……呵呵呵……”
哈里苏丹微笑道:“这世上有很多秘密,被人珍而重之地收藏着,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可是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秘密,有时候,一个喜欢打瞌睡的侍从、一个偷吃东西的厨师,偏偏就掌握着它。听说那个明人在明军中还有亲戚?要好好利用他!”
拓拔明德欠身道:“是,殿下!呃……殿下,眼下大明派到西域来的国公失踪,势必会给他们造成相当大的混乱,您看是不是在我上路之后,就马上发兵?这个时机非常难得。”
“不!不不不!”
哈里苏丹莞尔摇头:“你错了,亲爱的拓拔明德,镇守甘凉的一直就是宋晟,甘凉的军队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个杨旭是明国皇帝派到甘凉去的代表,他死了固然很是打击明军士气,却绝不可能撼动甘凉的防御,相反,戒备这时必定更加的森严。孤军深入是很危险的,稳妥的办法是,我应该等我的叔父率领左路军赶来汇合,然后听从大汗的指示!”
“是!”拓拔明德深深地弯下腰去。
哈里苏丹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去酒会吧,和其他的商人一样,尽管喝个痛快,一会儿,我会过去!”
拓拔明德又弯了弯腰,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
酒会上,贵客云集。
豪会的宴客大厅由不同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划分成了几个区域,本城的豪绅权贵占据着宴会厅的中间部分,他们彼此熟稔,高声谈笑,旁若无人。
从其他各地赶来的客人主要集中在左侧,那里有许多宽大舒适的座椅,还有许多侍酒的妖娆舞姬,远来的客人如果没有熟悉的朋友,就由这些可人的美女陪伴,在那里窃窃私语,饮酒作乐。
左侧则是一大群从沙州、瓜洲等地赶来的行商,有这一批赶来的拓拔明德、嬴战等人,也有以前过来,逗留于此还不曾离开的,他们有些人比较熟悉,不熟悉的因为人种相同、语言相同,简短交谈之后,也会觉得比较亲切,自然而然就聚到了一起,从他们谈论的话题来看,明显都是围绕马上就要开始的这场战争。
战端一开,对他们冲击最大,也难怪他们最为关注。
商人们有的携着女眷,有的带着管事或通译,济济一堂,而今日宴会的主人阿格斯一身高贵典雅的华服,举着酒杯不断游走在宴会厅里,时而停下与人攀谈几句,敬一杯酒,可他明显有些心神不属,总是下意识地去看门口。
他是宴会的主人,今日所有的客人都为他而来,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今天他是老寿星,全场最瞩目的明星。可是,他邀请了索牙儿哈,这风头就立即被人抢走了,哪怕这个人还没到。
在最为他们所重视的生日宴会上,能邀请到一个重要的权贵人物参加,无异是极其光彩的事,可是这样的权贵人物一到,马上就会夺走他全部的光彩,成为所有人奉迎巴结的对象,而本来的主角沦为配角,却还乐此不疲,人类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
“姑娘兰心惠质、姿容婀娜,叫人一见倾心。宴会之后,我想请姑娘你到我的房间,结风露之缘,巫山云雨,共谋一醉,不知姑娘你意下如何呢?”
身在这般环境,于坚似乎也变得优雅斯文起来,拓拔明德是个慷慨的主人,已经嘱咐他,如果看中了哪个女人就可以带回自己的房间,一切费用由他支付。于坚在酒会上转悠了半天,看中了一个丰盈性感的棕发美女,这个美女也懂得一点简单的中文,两个人厮混熟了之后,于坚就壮起胆子提出了要求。
美女眨眨眼,没有说话。
于坚以为她有些羞涩,于是又绞尽脑汁措了些新词,学着那文人雅士的作派,斯斯文文地道:“姑娘娥眉秀曼,身体妖娆,胡某一见倾心,欲求一宵欢好,缠头之资必不短少,尚望姑娘怜我一片心意……”
于坚半通不通又说一遍,那姑娘又眨眨眼睛,期期地道:“你的话,听不懂!”
于坚大为泄气,瞪目道:“跟你睡觉,多少钱?”
那姑娘这回听懂了,向他嫣然一笑,竖起三根手指,昵声道:“三枚银币!”
于坚大喜道:“成成成,既如此,我们先去快活一番再回来!”说完拉起那美人儿就走。
两人匆匆行向门口,门口客人络绎不绝,二人出去,旁边正有三人进来,擦肩而过,一个急于一亲美人芳泽,一个正向厅内张望,彼此竟未相视。
这进来的就是夏浔,带着西琳和让娜和他的通译阿呆。
夏浔穿着一身华美的长袍,胡须也修剪的十分漂亮。西琳和让娜锦裙筒靴,头发挽着当地女人的发式,修长优雅的颈子、妩媚动人的面庞,在夏浔做出她们将与自己同房而眠的决定之后,她们芳心有属,更加的容光焕发,在那灯光下,一张俏脸粉光脂艳,令人惊艳。
夏浔随意一扫,看到左侧的客人多是中原人面孔,便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嬴战夫妻两人有说有笑的正走过来,不想夏浔带着西琳和让娜也正走过去,迎面撞见,彼此各吃一惊。
嬴战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浔,有些张皇失措,他实在没想到能在阿格斯的生日宴上遇到夏浔这个假商人。妙弋也没想到还有见到夏浔的机会,虽说这夏浔并非杨旭,已然去了她一块心病,可是他的相貌毕竟与杨旭一模一样,一看见他还是由衷的不自在。
夏浔刚刚看见他们时,也是下意识地一呆,随即便醒觉过来,不该露出彼此相识的神态,忙收回了眼神,若无其事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嬴战顿时会意,忙也一拉妙弋,双方错肩而过的当口,门口走来两个矫健魁梧的卫士,往左右一站,挥手清开了道路,索牙儿哈施施然地出现在门口,同时有人高声喝道:“索牙儿哈将军到……”
大厅中嗡嗡交谈的声音顿时一静,所有人都向门口望去,阿格斯大喜过望,满脸荣光地迎上去道:“将军大人,欢迎!欢迎之至!”
“恭喜你,阿格斯!”
索牙儿哈很给他面子,一张满是横肉的大脸硬是挤出一副笑容,同他拥抱了一下,才举步向厅中走去,阿格斯忙颠着小碎步跟在他旁边,好像一只走在老虎旁边的狐狸,用亢奋的腔调大声喊道:“各位,各位!阿格斯有幸邀请到尊敬的索牙儿哈将军前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了,大家请欢迎!”
夏浔等人在有人高呼“索牙儿哈将军到”的时候,便都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索牙儿哈大步走进宴会厅,后边还跟着一堆人,夏浔一眼看到其中赫然有那个阿里,和他臂弯里挎着的黑美人儿奥米坎贝儿。
阿里的身材很高大,他站在人群里,只是环顾一番,便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客人,然后他就看到了夏浔,于是他微笑着,挎着他的女伴向夏浔走过来……
第795章 巧相逢
“夏先生!”
哈里向夏浔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眼傍在夏浔左右的两个美女一眼,向她们含笑点头。
“各位好啊!”
哈里同夏浔打完招呼,又向周围的沙州商人们问好,拓拔明德故意问道:“我方才看见阁下似乎是陪同索牙儿哈将军进来的,请问阁下是?”
哈里微笑道:“哦,我是索牙儿哈的远房堂弟,我叫哈里,一个生意人,我很想结识来自东方的各位,通过与你们合作,把自己的生意做到东方去!”
因为这里以汉人居多,所以他的每句话都会停顿一下,由他的翻译再用中文和大家说一遍。客人们听说他是索牙儿哈的堂弟,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向他还礼问好,不过因为这个陌生人的插入,大家方才的话题就有些不好继续下去,因此一时冷下场来。而另一边,本城的权贵们簇拥着索牙儿哈,不停地恭维、奉迎着,却是不断传出响亮的笑声。
哈里眨眨眼,对夏浔笑道:“夏先生,你们在谈论什么话题,我可以加入进来么?我很想多了解一些东方的事情,我对那里很感兴趣。”
“我们么……”
夏浔听了也有些迟疑,众人方才讨论的是帖木儿大军什么时候会对大明发起攻击,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谁胜谁败,会给这里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以及如何趋吉避凶,这些话如何对他说?不管他是皇孙哈里还是商人哈里,这些话都不好当着一个纯粹的帖木儿帝国的人去谈。
拓拔明德见夏浔犹豫不语,便主动接过话题道:“哈里先生,实不相瞒,我们方才正在谈论关于贵国与大明的这场战争。”
“哦?”
哈里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嘴唇微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你们是在揣测这场战争谁胜谁败吗?”
旁边的商人哪怕故作他视,没有关注这场谈话的,一听这话也不知不觉地靠近过来,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拓拔明德道:“不,哈里先生,我们只是一些西域商人,对于大明胜利亦或贵国胜利,我们并不担心,坦率地说,我们最担心的是,战争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一些商人纷纷应和起来,他们希望能从这个帖木儿帝国封疆大吏的堂弟口中得到一些比较有用的消息。
嬴战是知道夏浔真正身份的,听拓拔明德声明他们只是商人,纯粹的商人,而且对大明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不禁有些担心地瞟了夏浔一眼。
做为大明的国公,大明西线的总指挥官之一,嬴战担心这些商人的真实心态会激怒夏浔,哪怕只是让夏浔流露出明显的不悦,做为知情人的嬴战也会提心吊胆。
但是当他看到夏浔的时候,就放下了心事,夏浔轻轻摇头杯中的葡萄酒,微微侧着脑袋,正很感兴趣地凝视着哈里,表现与其他商人全无二致,甚至还更专注。
在他身边,西琳和让娜已经与哈里的黑美人奥米热情地交谈起来,当然,她们身边也不乏通译,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的交流,看她们的样子已经十分熟络了。
嬴战心中一动,忙向自己的妻子妙弋递了个眼神。妙弋现在虽然对长相酷肖杨旭的夏浔还有点心理阴影,有些抗拒与他和他身边的人接触,不过她毕竟是商人世家出身,对丈夫的示意完全清楚,所以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便举步走了过去。
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她也很快融入了这几个女人的交际圈子,嬴战满意地饮了口酒。看得出来,这个哈里很宠爱那个黑美人,而无论是经商还是从政,夫人路线有时候都是一条捷径。如果需要用到这个哈里的话,与他的夫人打好关系,自己就比别人先行了一步。
大人物,仅仅是他们的权势地位比常人更高,在公众面前更善于掩饰自己罢了。根本不必要把他们想象得几乎已不像一个人,或者相信文人笔下的吹捧和修饰,他们的欲望、情感和普通人毫无二致,甚至还要强烈,从私心私欲上着心对付他们,和对付普通人一样,是无往而不利的招术。
当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在哈里身上时,哈里正在纵声大笑:“这个问题,我想你们完全不必担心!”
哈里兴致勃勃地道:“很多人以为,我们的帖木儿大帝和当年的成吉思汗一样,所过之处,血流成海,会认为我们的大军和成吉思汗的大军一样只懂得破坏、不懂得建造,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片荒芜。不,完全不是这样,那都是失败者的造谣和以讹传讹。”
哈里的神情严肃下来,说道:“如果你们到过撒马尔罕,你们就会发现,那里集中了天下最高明的艺人、匠人和文人,我们的王重视人类创造的一切财富,不仅仅是物质的,诗人、画家、工匠、医生,所有在他的领域里面造诣颇深的人,在撒马尔罕都会被待若上宾。
成吉思汗无疑是一个伟大的君主,但他的战争主要是为了领土的扩张和财富的掠夺,而我们帖木儿帝国却不是这样,如果你们对我们的帖木儿大帝能稍稍有一点了解的话,你们会发现,尽管我们的可汗已无敌于天下,已经成为世界之王,但他亲自统治的领土并不宽广。我们的可汗打败了许多许多国家,却并没有把它们纳入自己的领土,把那里的人变成自己的臣民,他只是……”
哈里犹豫了一下,才想出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外交辞令:“你们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些国家的君主,昏匮残暴,信奉异教,对我们怀有敌意,或者一有机会就试图征服我们,而我们的可汗只是击败他们,拥护该国皇室中对我们抱有善意的人为王,从而在两国建立一种兄弟般的友谊。”
夏浔轻轻呷了一口酒,对哈里的这番话“深表赞同”,从他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哈里倒是没有说谎,只是把事实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而已。跛子帖木儿所征服的国家数量虽然丝毫不逊于成吉思汗,但他的确不像成吉思汗一样,把这些国土全部纳入自己的版图。
他亲自统治的领土一直集中在中亚地区,虽然他的大军在西亚、南亚、东欧都战无不胜,但他打败的所有国家,他都采取了同一手段:扶植傀儡。
他从该国王室中,选择一个代理人,通过代理人间接地控制该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和宗教。
这个法子无疑出力最小,却能取得最大的效果,只要他的国家始终保持强大,他就可以始终控制那些国家,如果他的帝国衰弱了……那么就算当初耗费数倍的气力把它们彻底吞并下来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和成吉思汗的大帝国一样,转瞬成空?
而这种手段,并不是彻底的破坏和掠夺,它的财富集中手段也是相对温和的,是通过它的政治影响力、经济影响力,促使地方财富自然而然的向它流动,这对肯于归附的地方权贵和富豪们的既得利益影响就小多了,受到的阻力和反抗自然也就微乎其微。
商人们听了哈里的解释,虽然因为他的非官方身份对这番话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态度上明显轻松了许多:“如此看来,投靠帖木儿帝国,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当一只一人高的刚刚焙好的奶油大蛋糕被推进舞厅时,酒会进入了高潮。
从中古时期开始,欧洲人就流行在生日吃蛋糕,他们相信,一个人的生日时,是灵魂最虚弱、最容易被恶魔入侵的日子,所以在生日这一天,要广邀亲朋友好友聚集身边给予祝福,并制作蛋糕,以它带来的好运驱逐恶魔。
今日的老寿星阿格斯喜气洋洋地走上前去,切下一块,递手呈给了索牙儿哈。随即整个大蛋糕被瓜分一空,所有贵宾人人有份。
夏浔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见西琳和让娜吃的津津有味,不禁笑问:“好吃么?”
那时的蛋糕制作技艺比后代当然远远不如,糕体不够松软,上面的麦糖、蜂糖又太甜,不过似乎女人先天就喜欢甜食,头一回品尝蛋糕的西琳和让娜吃得很美味的样子,夏浔见状,便把自己那盘蛋糕也递了过去,说道:“看来明天咱们应该再去买一个会做西式餐点的厨子回来了,回去以后就可以叫家里人都尝尝这异国的风味!”
这时候,于坚两眼无神、两腿发飘地回来了,而他身边的那个白种美女却是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其实于坚本想三枚银币战斗一晚的,不过理想虽然美好,现实却太残酷,青楼妓院他没少去过,却从没见过这么风骚的娘们,被她一阵撩拨,于坚就一泄如注了。结果反倒是这美人儿起了性,又免费服侍了他一次,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于坚两腿发软,随着那音乐迈动,仿佛踏着舞步一般,他悻悻地想:“他娘的,这女人也太浪了!这他娘的是